日子还在照常艰辛清苦地过,但在格蕾蒂斯的心里,这样穷苦的生活并没有在她幼小的心灵中留下多深的痛苦和憎恨。反倒在成长的一日日中,从起初的懵懂到后来的清明,让她逐渐了解到人性的丑恶和势利的嘴脸。

贫困并不可怕,格蕾蒂斯常把它想成是光明天神派遣给她的磨砺,仿佛只要在这番磨砺中支撑过来,她就能成长,可长成什么,年幼的她却是无法再进一步思考下去。从小她就要在别人的白眼和不屑中学会淡漠和坚强,因为只要是心中有一点点脆弱的缺口,就无法再抬头挺胸面对那双双鄙夷的眼睛。

格蕾蒂斯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不该出生的孩子,虽然她并不太懂很深的道理,但她的直觉告诉她,神让她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必定是有他的用意,她不会是随人可弃的垃圾,她也是有价值的。这种“价值感”,当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会魔法的时候,成倍迅猛地增长起来。

逐渐的,在生活的磨砺中,考验出了她超乎同龄孩子的成熟和冷静,这样独特的性格就连她的母亲都时时要称叹。但是,隐蔽在那张冷漠的小脸下的,是一颗没人知晓的心,剔透无瑕,容不下半点杂质,尤其是对于一些丑恶的人。

在费尔蒙,其实会魔法的人很少,所以会魔法的人就会受到如英雄般的对待,被全民敬仰崇拜,他们的地位是稳固的,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都拥有值得人尊敬的人品。

比如,这天,格蕾蒂斯从镇上往家里赶,不料路上突然冒出一群卫兵,看装束不是骑士,只是普通的卫兵,但扮相都是很高傲的样子,好像谁都欠他们几辈子似的。但是,他们只是开路的,预示着什么人就要出现了。格蕾蒂斯躲在人群后,耐心地等待那名大人过去,所谓的大人只不过是一个几次都混不进皇家圣骑士团的三等骑士,在肯特当差,但他之所以能享受如此排场,无非是因为他会魔法,而且是这个地方唯一一个会魔法的,就连达格斯家族的人见了他都得让三分。

格蕾蒂斯不清楚这个人的魔法练到什么程度,不过稍微想想他只是个三等骑士,也就可想而知了。但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就是这样也是不可亵渎的。

马蹄声踩着不可一世的节拍由远及近,格蕾蒂斯人小,却也有好处,能从大人间隔的缝隙中稍微看到点真实的情况。那个坐在马上的人果然是天下之大,唯我独尊的模样。好像这里的居民为了它耽搁下手中的活都是理所应当的,格蕾蒂斯只看到他的下巴,但他刻意保持高度的下巴已经让格蕾蒂斯能够想象他脸上是怎样一副光景。

格蕾蒂斯抱着胸口的篮子,等待他快快走过。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总是会在紧要关头发生。外面有了动静后,格蕾蒂斯才再抬起头,从缝隙中望出去,立马看到一个老太婆跌倒在地上,而一名卫兵几乎拿羁押犯人的姿态用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格蕾蒂斯心里一惊,这个老奶奶她认识,住在她们家不远处,好像是一个人独居的,性格有些孤僻,讨厌生人。

拿剑指着她的卫兵脸上藏不住兴奋的神情,好像他这一手是一件非常英雄的事。他开始质问老人为何突然闯入,有何居心。实在可笑,明眼人马上就能明白只不过是因为人太多,老人家站不稳被挤了出来。

但有些人似乎非常无所事事,非要整出点事情来彰显他的与众不同。

骑在马上的大人缓缓地绕到老人身边,口中发问的话让人无法相信,他竟真把这个再平凡不过的老人当做是有嫌疑的危险人物。逼问过后,得到的当然是反抗,于是,他自导自演的戏就要上场了。

手里面慢慢聚集起一点白色的光,但真的只是一点,不仔细看一不小心就会错过。

格蕾蒂斯从她自己的经验知道,光魔法的攻击性并不高,但是如果对方是一个体弱无力的老人就大不相同了。

这种歹匪行为竟然无人敢出声阻止,有些人的脸上竟还流露出迫不及待的羡慕和一点点压制住恐惧的兴奋。

就在那光束如箭发射的惊险一刻,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该死的老太婆必死无疑的时候,奇迹发生了,那原本冲向老人的光束猛地停在了半空中,尾部扫过疏散的白光,又很快淡化在空气中。

尖叫声戛然而止,就像是被人忽然掐断脖子的咽气声。

格蕾蒂斯知道自己的意念术已经练得不错了,但是对于控制别人施展出的魔法对她来说还是负荷太大。她原本是想将之原路射回去,但最后只能做到让光束打偏到空白的地上。地面随即响起爆裂的声音,惊起了马的嘶鸣,离得最近的人们全都吓退到后边,不敢靠近一步。

而当烟散去的时候,那地面上有碗口大小的一块凹陷了进去。

周围立刻是死一般的而寂静,瘫坐在地上的老太太已经吓傻了。

马上的人似乎觉得莫名其妙,但并未察觉这其中的缘由,反倒开始给自己挽回其面子。格蕾蒂斯有些担心,她不能保证下一次她还能阻止成功。

可是,在她重新集中身上的能量时,有人匆匆跑到那大人身边,轻声说了几句,那人立刻变了脸色,骑在马上原地打转死命张望了一番,最终有些泄气地挥了挥手,说了句:“走。”

这出似惊似险的戏便散了场。

格蕾蒂斯也抱着小篮子继续赶她的路,可她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小妹妹,有没有兴趣去魔法学校?”

那人戴着顶浅灰色的礼帽,上流社会一尘不染的装束,他的发色是让格蕾蒂斯目不转睛的偏金色,虽然不是很纯,但在阳光下也有耀眼的意思,他的眼眸也是格蕾蒂斯没见到过的深蓝色,还有他一脸引诱似的微笑正对着格蕾蒂斯展开。

第四十七印

格蕾蒂斯自然不肯相信,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多,多的就是骗子。但是,格蕾蒂斯盯着他那头金色的头发又疑惑了。

那个骗子又说如果读魔法学校就可以不用每天那么辛苦的出来讨生活,她妈妈也可以跟她一起到帝都去,生活都有了保障。

格蕾蒂斯并没有因此听信,反而警惕地问道:“为什么要我去?我不会魔法。”

那人倒是不急,慢悠悠地解释道:“刚才那一幕很多人会以为是意外,但我知道那是为什么?你的才华不能被埋没了,何况你这种才能是很被需要的。”

格蕾蒂斯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逐渐被说动了,唯一不安的还是她母亲那边。但领着她的人向她保证一定会说服她母亲。

格蕾蒂斯带着这个人回到了家里,然后看到正在打扫房子的玛丽愣愣地打碎了手中的杯子,她苍白着脸跟那人在屋里谈了很长时间,再次出来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经白得几近透明,唯有双眼是红肿的,走路的步子也是摇摇晃晃,神情恍惚。

那个时候,格蕾蒂斯并不知道母亲心里是何其悲凉,想要阻止发生的事却来得如此突然,以她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阻止,躲了那么久还是躲不过。就算她跪着苦求,但对方还是雷打不动地拿出一副温和的笑脸告诉她让格蕾蒂斯进入魔法学校的好处。那些好处她当然知道,她知道得比谁都清楚,就是因为太清楚了,她才不想让格蕾蒂斯去,然而当进门的这个人摘下礼帽,露出一头偏金色的短发,她就知道,挣扎只是徒劳。

格蕾蒂斯就这样被带走了,有些戏剧,也有些唐突,在当时她的心里甚至完全不知道未来自己将会面对什么,自己又会变成什么,一如她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知道她会使用魔法。

但是,那个幽暗的,下着毛毛细雨的夜晚,将会永远藏在格蕾蒂斯心中。那一晚,格蕾蒂斯被连夜带到费尔蒙的帝都肯特,她也是在那一晚被告知和母亲分离,因为她母亲无法跟随她,只能在那个小镇子上继续生活,唯一的好处是她得到了足够温饱一生的财产。

格蕾蒂斯已经错过了拒绝的机会就被带走。肯特有两所著名的院校,柯柯顿圣光明魔法学校和亚维拉国家军事魔法学院,由于还不清楚这个小女孩的魔法能力究竟如何,所以杰克决定先让她进行两场考试。

于是,格蕾蒂斯坐在亚维拉国家军事魔法学院训练场旁边的花园里安静地等那个叫杰克的人回来。格蕾蒂斯从来到肯特后就没说过一句话,她始终保持着略微低头的姿势,双手平稳地放于膝上,双眼盯着自己的鞋尖,又或者数着地上有几粒小石子。帝都的繁华和气魄似乎并没有吸引住她的目光,她身上没有普通孩子的浮躁,甚至,没有普通孩子的童真。

这座学院里不常来新学员,每一个学员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精英中的精英,除了贵族家的少爷小姐会被直接送来培训他们天生赋有的魔法能力,还有一些是通过严格的国家考试,经历数十道关卡才终于得以站在这里。

因此,但凡在非招收新学员期间出现的新人,势必会立刻受到众人注意。

所以,就算格蕾蒂斯就那样一言不发,如同断线的木偶一般坐在一个小角落,下了课的学生还是发现了她。

高年级的人不会来找这个小女孩的麻烦,但一些刚进入学校不久,却自以为被神选中天生神力的低年级学生就不一样了,尤其是那些有贵族血统的。

“喂,你是什么人,新来的?”

格蕾蒂斯睁着的大眼睛轻轻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一下,她仍旧低着头,仿佛这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的样子。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见格蕾蒂斯一副不理睬的样子,原本七分好奇三分炫耀立刻转化为十分愤怒:“你竟敢无视我?知道我是谁吗,你这个平民。”

因为格蕾蒂斯一头浅褐色的头发,所以那人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普通平民。

格蕾蒂斯这时候才微微抬起了头,正午的阳光刺眼,但比阳光更刺眼的是那女孩的头发,金色的长发挽起一个公主式发髻,粉色的蝴蝶结点缀在上,她的年纪不比格蕾蒂斯大,但细白的脸上却带着不可一世的神情。相比之下格蕾蒂斯确实就像一个平民得不能再平民的小丫头,如果她长得不那么漂亮的话。

在她们所在的不远处便是一座尤为壮丽的建筑,那里是学生上课的地方,屋顶被刷成金色,印有巨大的国徽,有种说不出的威严强悍。

就在二层楼的窗户里,有人正透过那小小的空间望向地面的情景。

“是安妮,坐着的那个是谁?好像没见过。”查理斯困顿地打了个哈欠,有些无精打采。

这是一间休息室,专为艾伦王子所有。而艾伦正坐在窗边看书,书面已经很久没动了,树影光斑在他纯金色的短发上撒下琉璃般美妙的色彩,他并没有回答查理斯的问题,而是更加专注于那一处正在发生的事情,湖水绿的眼睛里微微荡漾着捉摸不定的情绪。

与此同时,格蕾蒂斯的沉默与冷淡已经彻底激怒了安妮,作为费尔蒙最有势力的兰斯洛特家族的公主,她如何能忍受有人不把她当一回事。

“我让你把头给我抬起来!”

说话间,格蕾蒂斯感觉到手臂上微凉,她微微侧过头看到自己右手臂的袖子已经裂开了一个小口子。

这是一种非常简单的光魔法,用气将魔法凝成箭,在如同射箭一般将光之箭射出去。只不过,安妮的箭还差得远,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片有点锋利的羽毛。不过,她已经为此洋洋得意起来,因为对于那些没有魔法能量的平民而言,要学会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魔法也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格蕾蒂斯这才真正抬起头看向那个对她使用了魔法的小女孩。

安妮被格蕾蒂斯无动于衷的表情弄得有点懊恼,她也曾经试着去吓唬过其他孩子,每一次都很有效,但格蕾蒂斯苍白的脸上除了平静还是平静,超乎她年龄的平静和安稳,就好像看着一个闹别扭的孩子,一点都不生气,也不在意。

“你……你胆敢这么无礼地瞪我!”因为气愤,安妮白皙的面庞浮起一层粉色的红云,她着急之下又喊了句,“你站起来!”

格蕾蒂斯当然没有站起来,于是,安妮身边的小男孩大概是为了出风头,也不顾学校里的规矩,口中念念有词,手里慢慢划出一道白光,紧接着就是格蕾蒂斯右脸上裂开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鲜红的血一瞬间便流了下来。

安妮惊呼道:“你做了什么,我只是想吓吓她……”

安妮确实只是想吓吓这个女孩,她偷偷地使用了魔法,能量很小,小到学校不会发现,但是刚才那一下却不是那么回事。安妮虽然骄横,但说到底还是个孩子,一见血,自然就吓傻了。

而那个鲁莽的男孩原本是为了讨她欢心,这下也慌了手脚,在那里“我,我,我……”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格蕾蒂斯静坐在椅子上,沉静的面容没有因为受伤而有所变动,她只是觉得有趣,那些伤害了她的孩子现在反倒慌张不安起来,几个人开始叽叽喳喳争执起来,而她这个受害人却没有那么激动。

这时候,刚刚还慌里慌张的小男孩忽然盯着格蕾蒂斯的脸不动了,随即安妮也突然愣住。

艾伦坐在窗边看着这突然转变的形势有些疑惑,那个坐着的女孩背对着他,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忍不住好奇,真想看看究竟怎么了。

格蕾蒂斯脸上的伤口在愈合,那道不算深的口子以惊人的速度消失,直到最后仅剩下一点血迹。

安妮不敢相信地睁大了双眼,半是恐怖半是惊讶地指着格蕾蒂斯,稚气的声音里全是颤抖:“你……你……你是什么人?”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这时,格蕾蒂斯起了身,抬头望了望天空,杰克大概马上就要回来了,但她不想再和这几个莫名其妙的人纠缠下去。

“我在等人。”

格蕾蒂斯终于开口,她向来说话一个音调,不卑不亢。

安妮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原先那种趾高气昂的样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身边的同伴悄悄拉了她一下,低声说:“快上课了,走吧。”

安妮虽不甘心,但隐隐觉得格蕾蒂斯有种让她不舒服的气场,她明明比她高贵,却像是在她面前抬不起头。安妮从开始的好奇变成现在的抵触,但想到她伤口诡异地愈合心中立刻像是打鼓似的狂跳不止——怎么有人能不靠大祭司自己愈合伤口!

安妮故意做出一个凶凶的表情对格蕾蒂斯说:“我要告诉伊丽莎白姐姐和米切尔哥哥!”

安妮说完扭头便走,走了几步,忽然觉得头上一松,红色的发带自己松动掉落,长发散了下来。她惊叫着抓住长发,完全没有搞清楚事情是如何发生的,一转身,刚才的地方却已经空无一人。

格蕾蒂斯来到花园,这个时节正是肯特最美丽的季节,四处花香飘逸,碧草悠扬,暖暖的阳光带来一片金色的梦幻。格蕾蒂斯走在石子铺成的路上,面对着一大片浓郁的草地,思绪一下子停滞了。

不远处的草坪上正蹲着一个男孩,璀璨的金发几乎在第一时间便夺去了格蕾蒂斯所有的心神。

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色彩,那种仿佛一下子就能将人心揉碎的纯粹美丽,绝对的金色渗着阳光的味道,却时而晃动出透明的感觉。

格蕾蒂斯有些怯步,保持着一段距离不再上前。

这四周没有其他人,静谧优雅,即便是小口的呼吸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跳的力度。

那个男孩子似乎发现了身后的人,轻轻站了起来,转过身,手里拿着一朵刚摘的小花,他看到了格蕾蒂斯,还带青涩的俊颜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仿若春风,又似细雨。

艾伦大方地伸出手把花递到格蕾蒂斯面前:“送给你。”

这是格蕾蒂斯第一次见到费尔蒙第一王子,也是第一次遇到一个对她如此温柔的同龄人。

这是艾伦第一次见到这个以后将会成为传奇,现在他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当真正见到她的正面时,他的胸口莫名传来一阵急促的跳动,有些他如何回味也道不明原因的兴奋。

那个女孩有一双让他无法遗忘的眼睛,浅褐色的,琥珀一般,却是惊人的美丽。平静如水只是表面,坚强如冰才是她的本质,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倔强和独特在这一温和的午后透着平和的凌厉。

在离他们两人稍远的地方站着三个人。

杰克贴近弗兰克亲王,轻声说:“就是这个女孩。”

弗兰克亲王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笑眯眯地回头对身边另一个人说:“你看如何?”

魔法学院的院长早已经从震惊中回转过来,他神色激动地紧盯着格蕾蒂斯,白白的胡子一抖一抖,蓝眼睛发着光一般:“我需要重新考虑试题。真是,太让人期待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我来了,话说这两天在无网之地呆了快一个礼拜,网络啊……我好想念你啊……我也好想念诸位亲哇……5555

第四十八印

很快,有关魔法学校出现了一个奇才的传言游走于上层社会。

传言有很多版本,但不外乎是说那个奇才通过了所有考验,能力测试满分,甚至有一些比较高深的魔法她不念咒语很自然的就能运用,把所有考官看得目瞪口呆。而且她的魔法光属性高得让人难以想象,照理说应该是比较适合做祭司,但奇怪的是她的攻击力又超乎寻常的高,让人匪夷所思。

军事魔法学院的院长这几天几乎天天黏在弗兰克亲王的身边:“弗兰克,我想她在我这儿学习是再适合不过了。”

“大卫,这可不行,那孩子的光属性很高,绝对是做大祭司的最佳人选!”光明魔法学校的老校长粗声粗气地□来,“你可别忘了,在战场上大祭司有多重要!”

“葛柏,你也别忘了她的光魔法攻击力很强,可以媲美黑魔法,这样难得的人才必须是我们的。大祭司只要找光属性高的人就行了。”大卫院长不以为然地反驳。

弗兰克坐在椅子里,喝着红酒,闲然地看着两个平日里稳重严肃的老人为了争夺一个小女孩在那儿闹得不可开交。

不过,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闹得越凶才越好,真没想到,原本只是抱着一试的心态,却挖到了无价之宝。

于是,关于格蕾蒂斯的传言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不出几日,有一个千年难遇的魔法天才,叫格雷蒂斯的女孩传到了国王陛下的耳朵里。

史蒂芬公爵也因此被召唤到了王宫里,兰斯洛特一家突然间陷入了奇怪的难堪当中。伊丽莎白还小,却也从妹妹那听到了让她不安的消息,整日缠着父亲要去看看那个叫格雷蒂斯的女孩。而达芙妮夫人更是吃不下睡不着,都说魔法属性最高的应该是她的女儿,可为什么会冒出一个叫格雷蒂斯的野丫头?如果问史蒂芬,立刻换来粗暴的骂声,公爵最近心情也很不好。

另一边,格雷蒂斯被安排在一处隐蔽的住所,有严格的把守,不让任何人接近,说的好听是保护,实际上是变相监视和控制。

难得的弗兰克亲王亲自上门接格雷蒂斯,格雷蒂斯对这个留着小胡子的叔叔没有太多的好感,虽然是他把自己带来的,也是他提供自己好吃好穿,但他虽然在对她笑,可他的眼神好像要吃了自己似的,格蕾蒂斯还是不喜欢这个叔叔。

弗兰克拉着格雷蒂斯出门,偶尔低头观察下这个小女孩,看上去很普通,但是回想起她在考场上紧急时刻突然爆发出的力量,着实令人心惊。

格雷蒂斯坐在马车里,她住的地方离自己越来越远,终于忍不住问:“我们去哪里?”

格雷蒂斯很少说话,弗兰克有些欣喜地说:“格雷蒂斯宝贝,你很快就知道了,别担心,跟着叔叔就没事。”

弗兰克带着格雷蒂斯进入王宫,直接找到国王陛下,恰巧里头已经有人,艾伦王子正在跟国王陛下汇报课业情况,而史蒂芬公爵低着头大气不敢喘地站在一边。

“哦,是弗兰克,快进来。”

国王陛下朝弗兰克招了招手,弗兰克立刻拉着格雷蒂斯走了进去。格雷蒂斯一眼就认出了艾伦,心里暗暗诧异这个人怎么会在王宫。艾伦也立马看到了格蕾蒂斯,今天她打扮的比上次漂亮多了,这么看去还真是可爱到不行,然而,这个最近传言的主角还是一脸的安静,好像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的特殊。

“陛下,”弗兰克亲王走过史蒂芬,径直到国王面前行礼,又把格雷蒂斯带到身前,“我把格蕾蒂斯带来了。”

旁边一直静默不作声的史蒂芬公爵也悄悄抬起头看向格蕾蒂斯,但就是这么一眼看得史蒂芬差点心脏停跳。

“听说你会意念术?”国王陛下很感兴趣地问道,“这可真是稀奇,我儿都还没学会,史蒂芬,你家伊丽莎白会吗?”

史蒂芬公爵呆呆地看着格蕾蒂斯,竟连国王陛下的问话都没听见。

“公爵大人,陛下在问你话呢。”弗兰克看似好心地提醒了下。

史蒂芬这才白着脸反应过来,说话的时候却连声音都变了调:“回陛下,伊丽莎白,还没学会。”

“是吗?”国王陛下从桌子后面站起来,俯下身对格蕾蒂斯说,“来,你用意念术把我那只杯子拿过来。”

格蕾蒂斯抬头看了看弗兰克,弗兰克轻轻点了点头。

格蕾蒂斯看着放在不远处茶几上的酒杯,凝神片刻,很快那只杯子开始轻微晃动,随即慢慢悬空,接着眨眼间它便稳稳地来到国王陛下面前。格蕾蒂斯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整套魔法用下来一气呵成。

这一幕过后的几分钟,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出声。

“竟然不需要咒语辅助……”国王陛下表面上旋转着酒杯若有所思,心底里却惊诧不已,过了会他对艾伦说,“艾伦,你带格蕾蒂斯到花园看看。”

“是。”

艾伦领着格蕾蒂斯出了门,房内只剩下三位位高权重的国家掌权者。

花园里,格蕾蒂斯默默跟在艾伦身后,她现在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了。一路走来,有很多人向他行礼,称呼他为“艾伦王子”。

“你喜欢什么花?”

两个人坐在花园的秋千上,轻轻晃动。

格蕾蒂斯望了眼满是叫不出名的花园和那些名贵得她明显不知道的名字的花,稍微想了想,指着右手边的白色花朵说:“回王子殿下,这个。”

艾伦有些惊讶地指着那片雪白色茉莉:“喜欢这个?”

“……嗯。”格蕾蒂斯略显迟疑地点了点头。

艾伦歪着脑袋想了想,又指向另一片金色的郁金香:“不喜欢那个吗?好像很多女孩子都特别喜欢金色郁金香,伊丽莎白的卧室里每天都会插上刚摘下的郁金香。”

其实格蕾蒂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片美得出奇的花朵,然而,也是第一时间想到在她还小的时候,母亲带着她去富人家里收旧衣服,刚好遇上回家的女主人,母亲不小心撞到她,碰落了她手里的金色郁金香,随后便被狠狠的打骂一顿,而在她的印象里记忆最深的是一句话:你们这种下人,连碰我的花的资格都没有。

格蕾蒂斯眼神放得很淡,不再去看那片美丽妖娆的郁金香,说:“不喜欢,那样的金色太难看。”

这句话日后成为格蕾蒂斯的经典名句,众人皆知某位爱“金”如命的公主却惟独对金色郁金香厌恶有加。

艾伦再次惊讶了一番,盯着格蕾蒂斯显然有些不加掩饰的厌恶,笑道:“你真有意思。”

说完,便摘下几朵雪茉莉,用手帕包好,回身送给了格蕾蒂斯:“其实,我也最喜欢雪茉莉。”

格蕾蒂斯接过花没吭声,她心里在想,为什么这个男孩子,不对,这位王子从来不问她一些关于她的传闻,其他人总是不厌其烦地问她多大,什么时候会魔法的,家里有什么人,都会些什么魔法,想要去军事学院还是做大祭司。但是,艾伦只是很平常地带她玩,不会多问,也不会拿其他孩子那种警惕妒忌的眼神看她,时不时还要捉弄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