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扬小脸寒冰笼罩,冷冷一哼道:“就是太后娘娘,也不能不讲道理!这次,我们侯府绝不退让!”

梁家一退婚,虽然承恩公府难免被人诟病凉薄负义,可也算人之常情,到底不曾礼成,人一死,退亲也正常。可对傅怀淑,名声却不大好了。

被退亲的女儿家,不管原因为何,受伤害的永远是女孩。

这个年代,对女人就是如此的刻薄不公。

第二天,傅怀远一本奏章参了梁家,承恩公府仗势欺人,不仁不忠,猖獗逆上,胆敢违抗太后懿旨,私自反悔御赐婚约!

朝堂上的争锋相对暂且不提。傅怀淑停棺数日,因为亲事原因迟迟无法安葬,眼看着尸身即将腐坏,众人纷纷着急起来。

这年头,未出阁的女孩去世,是不能葬入家族坟地的,老安定侯和华老太太在族里四处周旋,才终于准许她在家庙安置,如今又生事端…族长们便提出异议,以至于傅怀淑竟然无法入土为安。

第75章 后事

不过数天,傅清扬十几年没减掉的婴儿肥就消失了,虽然面色尚好,在外人跟前也表现得十分冷静,可眼见的消瘦下去,还是能让人体会到她的悲恸伤心。

宫变那夜之后,梁太后就对外称病了。

所有人都知道太后娘娘这是碍着名声有损,没大有脸见人。大家暗自腹诽几句,该尽的礼节却绝不敢少。虽不能当面拜见,那些孝敬依然流水般送往寿康宫。

傅清扬几次三番地求见,都被孙嬷嬷挡了下来,那张刻薄尽显的老褶子脸板得一丝不苟,态度强硬地拒绝道:“太后娘娘凤体违和,太医特意嘱咐了,闲杂人等不得打扰娘娘静养,姑娘还是请回吧,老奴定会将姑娘的问候转达给娘娘,等娘娘好些了,姑娘再来请安。”

傅清扬不死心地往孙嬷嬷怀里塞了个沉甸甸的锦囊,笑着道:“嬷嬷服侍太后娘娘辛苦了,这些给嬷嬷拿去吃酒…不知太后娘娘身子可好些么,这么多天都见不到太后,我这心里怪担心的!”

孙嬷嬷冷眼看着她,将锦囊塞回她手里,淡淡地道:“姑娘还是收回吧,老奴担当不起!太后娘娘有上天庇佑,自会好转,姑娘安心等着就是!”

说完不再理会她,孙嬷嬷心里一声冷笑,转身进去了。

傅清扬当即气个好歹,暗骂一声老刁婆,真是什么主子养出什么奴才!

梁太后闭门不出,不见任何人,傅清扬无奈,只得另想办法。

不光是梁太后称病,皇上也病倒了。

这番打击太重,再加上皇帝身子本来就沉珂未去,这两年芳嫔明里暗里又喂了许多伤身子的药给他,表面瞧着虽然无碍,但终究是掏空了身子,伤到了根本。

庄皇后无微不至地陪在他身边照顾,汤药擦洗不假他人之手,让皇帝心里感动不已。

患难夫妻,真情流露。

皇上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道:“朕这一生,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立你为后!”

庄皇后动情地望着他:“皇上是我的夫君,照顾你本来就是我应尽的责任。”

皇上拍了拍她的手,视线落到床头案几上厚厚一摞奏章,头疼地皱起了眉。

这两天虽还强撑着上朝,可每日奏章堆积如山,以他现在的精力,实在难以批阅完全,不过几天,便积了许多政事没能及时处理。

庄皇后体贴地扶起他,在他身后垫了个靠枕,笑着道:“若陛下信得过,这些奏章我念给陛下听,陛下再批阅,这样也能减轻些劳累。”

皇上微微一笑:“朕如何能信不过你!算了,我这身体…皇后代朕批阅吧,不必多此一举念给我听,若有不好处理的,再来问朕!”

庄皇后忙推辞道:“这如何使得?先不说后宫不得干政,就说我一个妇道人家,管管后宫琐事还行,处理国家政事,是万万做不来的!”

庄皇后这话,让皇上心里大为宽慰,对她的本分也更为满意,不由想到什么事都要横插一杠的梁太后,纵使太后是自个儿亲老子娘,日积月累之下,心里的天平也渐渐倾向于庄皇后。

庄皇后叹了口气,状似无心地感慨:“往日里,还有大殿下帮着处理些政事,现如今朝中只剩下煜儿一个成年皇子…煜儿才干虽然尚可,可到底年轻稚嫩,他一个人,领的职责有限,自然压不住文武百官。”

皇帝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胡须,沉吟道:“煜儿成家也有两三年了,朕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一国储君帮着先皇处理朝政了!罢了,朕老了,这天下,早晚都得交给年轻人!”

庄皇后伸手掩了他的唇,嗔怪道:“陛下是万岁,哪里就能说老呢?不过是身子偶有不适,让太医们好生调理,要不了多久就能好的,可万万别说这些丧气话!”

皇帝笑了笑,拿下她的手牢牢握着,高声对外喊道:“来人,宣杜卿!”

路公公一直在外头候着,闻言忙打发小太监去前头将杜赫喊来,没多久杜赫就被引了进去。

杜赫救驾有功,连升三级,领兵部侍郎职,虽然没有正式任命,但杜赫如此年轻有这般作为,前途已是不可限量。

杜赫现在依然伴驾,皇帝拟旨还是常常喊他代笔。

“…咨尔皇二子盛舒煜,聪明夙著,仁孝性成…自顷离明缀曜,震位虚宫,地德可尊,人神攸属,式稽令典,载焕徽章,是用册尔为太子。勉修令德,亲贤纳规,讲学勤政,体恤民生,大小文武诸臣协心辅佐,恪遵典,则保固易…”

第二日早朝,立储圣旨一出,百官立马沸腾起来。

盛舒煜跪地叩首:“父皇,儿臣何德何能,万不敢担此重任!”

皇帝面色蜡黄,眼窝浮肿,虚弱靠在龙椅上,摆了摆手道:“无须多言,望你今后严修内外…”

盛舒煜一而再再而三地谦虚推辞,架不住皇帝坚持和百官劝说,方接过圣旨。待钦天监择吉日正式举行册封大典,就能正式搬入东宫。

傅清扬自然前去道喜,强压下心头酸楚,笑容满面地说:“这下子,姨母总算可以放心了!表哥一向才干非凡,我早知道,储君之位,非表哥莫属的!”

盛舒煜笑道:“谢妹妹高看!”

庄皇后眉眼间流露出一丝喜悦,笑着关切道:“册封大殿的朝服可准备好了?”

盛舒煜点了点头:“内务府全部人手连日赶制的,时间比较紧,可苦了那些人了,皇子妃还特地赏了他们不少银两,也算犒劳他们了。”

庄皇后笑着点头:“如玉如今做事,越发周全了!”

华如玉谦逊一笑:“有母后时常指点,我才总算没那么笨手笨脚,给殿下和母后丢脸!”

大喜的日子,傅清扬也不好拿大姐的丧事开口,憋了许久,实在坐不下去,寻了个由头就出来了。

御花园里秋菊已经渐渐凋谢,几株山茶却依然寒风中摇曳,鲜艳夺目,在满目萧瑟中,独显绝艳。

傅清扬坐在水边,夹带水汽的风迎面吹来,寒冷入骨,却又清透醒脑。

“妹妹怎么坐在这里?水边湿冷,别受了寒凉。”

傅清扬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头也没回,声音闷闷地道:“没事,穿了大毛的衣服,暖和着呢!”

盛舒煊在她身边坐了,捏了把她的小脸叹道:“肉都没了,手感差了许多,还是白白胖胖的时候可爱!”

傅清扬翻了个白眼:“喜欢白胖可爱的,四哥怎么不去养头猪呢!”

盛舒煊朗声笑道:“猪哪里有妹妹的伶俐活泼!”

傅清扬心情不好,懒得和他吵嘴,瞪了他一眼,便郁郁寡欢地转过脸,继续发呆。

盛舒煊默默看了她半晌,忽然出声道:“还在为你大姐的后事心烦?”

傅清扬点了点头:“如今族里长辈不允许她葬入家庙,梁家又退了亲…大姐姐去世多天了,再不入土,恐怕就…”

盛舒煊微微一叹:“你们是如何打算的?”

傅清扬冷冷笑道:“能如何打算?太后娘娘避而不见,承恩公府又急吼吼退了亲!咱们傅家再没脸,也不会上赶着去攀亲!再说,我也不乐意大姐姐成为梁家的人,免得死了都不得清净!”

盛舒煊皱了皱眉:“如此说来,你不想你大姐入梁家门,他们退亲不是正好?”

傅清扬摇了摇头,叹道:“哪里这般容易?被退了亲,大姐姐名声如何不受损?族里现在连个容身之地都不肯给大姐姐,祖父的意思是人死如灯灭,他去找一处庵堂,捐些香火银子,让大姐姐安葬那里。”

盛舒煊挑了挑眉:“你不同意?”

“当然不同意!我怎能忍受大姐姐死后不得安宁?”傅清扬伤感叹道,“生前,大姐姐为这个家操心良多,却不得善终,如今不在了,我又怎忍心让她随便安葬,孤坟一座,不得香火继承?”

盛舒煊沉吟许久,忽然开口:“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傅清扬立马转过脸看着他。

盛舒煊微微一笑:“我救驾有功,父皇说要赏我,一时半会儿的我还不知道要什么好…既如此,不如我去找父皇求个情,准许她的后事交给你料理!”

傅清扬惊喜地问:“可以吗?”

盛舒煊点了点头:“想必父皇不会拒绝于我。”

傅清扬心头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感激地道:“四哥,大恩无以为报,将来有用的到我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诿!”

盛舒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忽然笑道:“傻丫头,四哥帮你,不需要你刀山火海的来回报…以后,若四哥有难,还望妹妹看在今日情分上,帮四哥一把!”

傅清扬没有多想,立马郑重点头道:“四哥放心!”

盛舒煊如今在皇帝跟前很得脸,寻个庄皇后不在的时候,来给他请安,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引得皇帝好奇笑道:“煊儿今个儿这是怎么了?以往最直爽不过的,这会儿有什么事,竟让你也吞吞吐吐起来?”

盛舒煊挠了挠头,瞅着四下无人,满脸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是有件事儿,想烦请父皇帮忙呢。”

皇帝这下真是来了兴趣,好奇笑道:“哦?究竟何事?”

皇帝现如今最看重的莫过于他,对他心里颇多亏欠,总觉得他年幼丧母,小小年纪就远赴沙场,又立下如此功劳,难得的不骄不躁,便多了几分慈父心肠。

盛舒煊脸皮微红:“是这样的,父皇知道,傅家大姑娘在那晚被反贼误伤,梁家立马翻脸悔婚,现在大姑娘不得好生安葬,清扬妹妹悲恸非常,为她姐姐的后事着急心伤…儿子瞧着,挺不是滋味的,想着帮妹妹一把,就来求父皇恩准,将傅姑娘的丧事,全权交给清扬打理好了!”

皇帝饶有趣味地看着他,意有所指地笑道:“人家家里的私事,朕可不方便过问呐!”

盛舒煊急了,跟个真正的毛头小子一般道:“清扬妹妹说起来还得喊您一声姨丈呢,又不是外人,怎么不方便过问了!”

皇帝扑哧一乐:“你啊你啊…老实说吧,怎么对人家的事儿这么上心呢?”

盛舒煊立马娇羞无限地垂下头,五大三粗的块儿头,真难为他做出这般小少年的稚嫩表情,小声嘟囔道:“谁上心了…好嘛好嘛,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父皇!儿臣和清扬妹妹自小一道玩大,很有些情分在,这些年儿臣在外领兵,倒是时不时会想念妹妹…原本还不知道为什么,只当是兄妹情深。可这次回来,看妹妹已经初初长成,小丫头亭亭玉立的,心里很是…”

皇帝哈哈大笑:“难得你小子也有如此忸怩的时候啊!罢了罢了,少年慕艾,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是开窍的时候了!清扬呢,也算朕看着长大,又有皇后亲自教养,品性上自然没话说!算你有眼光!既然你对她有意,朕就给你们赐婚,等过两年那丫头及笄了,再正式行礼…”

“不不不…”盛舒煊连忙推拒,“父皇恩情,儿臣心领了!只是妹妹如今年纪还小,贸然赐婚恐怕吓到妹妹了!而且儿臣不日又要出征,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何苦耽误人家年华…”

皇帝不满地摇了摇头:“能嫁给朕的皇子,是她的福气,哪里说什么耽误不耽误!”

盛舒煊苦口婆心地劝道:“父皇,儿臣年纪也还小,如今不过刚刚有了好感,还想着多观望观望…再者,现如今宫里发生这么多事,芳嫔刚刚过世,大皇兄又…贸然赐婚,恐外头又要传些不好听的话来!父皇好意,儿臣铭记在心,待儿臣此次出征凯旋,再请父皇赐婚,岂不是更美?”

皇帝想了想,只得点头叹道:“行了,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朕管不了那么多!既如此,朕就将西山的影梅庵赐给清扬,让她大姐可以在那里享受后世香火供奉。”

盛舒煊大喜:“谢父皇恩典,儿臣这辈子的幸福,就全赖父皇隆恩了!”

皇帝摇头笑叹,指着他骂了几句,两人颇有些寻常父子间的温情流露,让病中的皇上心里更加喜爱于他。

不过皇帝难免精力不足,说几句话又困倦起来,盛舒煊服侍他躺下,方轻手轻脚地退出。

一出宫,盛舒煊脸上憋出来的少年娇羞全然不见,镇定自若地上了马,往安定侯府赶去。

第76章 后事

傅清扬自然不清楚盛舒煊是如何讨得皇帝恩典,不过听到大姐姐的后事全权交由她料理,傅清扬总算松了口气。

“西山…倒是个不错的地方,影梅庵外是大片梅园,大姐姐一定会喜欢。”傅清扬郑重地道谢,“四哥,此番恩情,清扬铭记在心,多谢四哥了!”

盛舒煊微微一笑:“你大姐姐已经停了那么多天,虽然天气寒冷,身子还没见腐烂,也该早点入土为安才是!你预备如何安葬她?”

傅清扬沉默片刻,轻声叹道:“大姐姐曾经和我说过,她不怕死,就怕不能死得其所,她不求死后哀荣,只求死后能回归天地,来世化作飞鸟游鱼,再不受高墙禁锢,被人利用…”

傅清扬眼中闪过一抹深切的悲痛和恨意:“如今,她被亲身父亲推出去挡刀,死得如此憋屈不值,死后还这般波折,落得可笑可叹!我是再不忍将她随意安葬的了…既然她想回归天地,想脱离高墙大院,那我就帮她完成这个愿望!”

华老太太病中缠绵床榻,根本无心过问。老安定侯只求家族利益不受损害,在他看来,傅怀淑已经身死,人死如灯灭,如何安葬,他就不大想去过问。剩下的安定侯…不知道是真的因为太过冷血无情,还是由于心中有愧,自那日宫变至今,再不曾出现在众人面前。

傅怀淑后事如何料理,傅清扬说一不二,安定侯府自然无人能够反对。

这些天阳光都不错,虽然温度一日比一日低,但天气晴朗,冬日暖阳照在身上,让人有种慵懒的惬意。

傅清扬给几人下了帖子,这一日大家都聚在了西山,全是素衣淡妆,神色哀伤。

下人小心将木筏抬上山,放入溪水源头。傅清扬从篮子里取出一壶酒,斟了几盏分给众人。

“还记得几年前,也是我们几人,结伴来西山游玩,抚琴烹茶,谈古说今,如今一眨眼,却已经物是人非,生死别离。”

姚佐伊红着眼,望着木筏上平躺的人,哽咽着问:“妹妹当真要如此吗?”

这个年代讲究死后入土为安,傅清扬却一意孤行,要将傅怀淑火葬,这种形同于挫骨扬灰的方法,姚佐伊自然不能理解。

傅清扬点了点头:“大嫂,姐姐生前就说过,希望死后能够回归天地…西山留有姐姐许多美好的记忆,以前不能时时来此游玩,如今便将她葬在此处,让她沿着溪水顺流而下,永远存于青山绿水之中,不是更好?”

华如玉叹道:“淑妹妹自幼性格刚强,乐观豁达,是我不能及的…这杯酒,我敬妹妹,愿妹妹在这山川河流中,得享宁静。”

华如玉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已经进了腊月,山上梅花零星绽放,杜赫早早命人随他一起采摘,将冷香鲜艳的红梅洒在木筏之上,生生减去一丝送葬的灰暗绝望。

“梅花品性高洁,孤傲坚韧,和你再相像不过,如今让这些花伴随你,希望你如同此花,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生生世世,得以永恒平静。”

杜赫说完,念了祭文,方端起酒,洒在溪水之中。

盛舒焰帮清扬将木筏缓缓推入水中,众人沿着溪流,跟着送了一段,直到湍急的水流转了弯,再也无法跟随,大家才停了下来,站在水边默默目送。

盛舒煊拉弓引箭,嗖一声轻响,火箭射中木筏,轰地燃了起来。

姚佐伊咬着帕子,忍不住靠在傅怀远的胸前,失声痛哭。

木筏由涂了松脂的易燃木料制成,火势一起,不烧完便不会熄灭。大家默默望着水中熊熊的火焰,一时间山林寂静,鸟雀哀鸣,就连冷冽寒风,都呼啸着无尽的悲伤。

影梅庵被赐给了傅清扬,算是她的私产,庵里的人自然对她恭敬有加,听说了她的要求,立马尽心照办,保证傅怀淑的牌位,长灯不灭,香火永继。

安排好一切,傅清扬便跟着大家一起慢慢往山下走去。

暮□□临,行人稀少,城里炊烟袅袅升起,万家灯火点亮,帝都还是一如既往的繁盛,百姓们丝毫不受宫变谋反的影响,朝堂上的瞬息万变,对平凡人来说,远不如柴米油盐的琐碎重要。

傅清扬望着车窗外,眼中明明灭灭,直到大家分道扬镳,才回过神来,忙同华如玉他们道别。

杜赫看了眼马上的人,微微一笑道:“两位殿下不随我们一道走吗?皇子府正好和我家顺路。”

盛舒煊微一挑眉:“思源先回去吧,我还有事…再说我也不放心妹妹一人,顺路送一松他们。”

杜赫默默看了眼傅怀远,有望了望车窗边的姚佐伊,心想这俩难道不是人?用得着你来送!

不过杜赫显然不露声色,笑了笑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杜赫一走,盛舒焰立刻催马上前,小声嘀咕道:“四哥有什么事?再不回去宫门就要下钥了,咱们还得去给父皇请安呢!”

盛舒煊点了点头,表示知道:“无妨,来得及!”

两人一直送到侯府门口,婉拒了进府小坐的邀请,盛舒煊笑着道:“你们先进去吧,府上那么多事,老太太身子有不爽快,我今天就不去打扰了…我和妹妹说两句话再走,你们进去吧。”

傅清扬皱了皱眉:“什么事?”

冬季天黑的早,刚刚天边还有残阳未落,这会儿一轮明月就高高挂在了空中。

盛舒煊深邃双目盈满了月辉,明亮温柔,幽幽地看着她,半晌才轻轻叹道:“我要走了…”

傅清扬一愣,沉默了下来,许久才艰涩出声:“怎么这般着急,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呢…”

盛舒煊缓缓笑开,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没办法,军情紧急,敌人可不管你是不是要过年。”

傅清扬心里一阵阵不舍,伤感叹道:“时间可定下来了?什么时候走?我好去送送你!”

“明日一早,到时大军开拔,宫里定派了人来相送,妹妹不必过去送我了…”

“这么快?”傅清扬心里说不出的失落,满目伤感地望着他,“那…四哥一路顺风,祝你早日凯旋归来!”

盛舒煊忽然长臂一展,将她搂入怀中,大手揉着她的脑袋,不正经地笑道:“别担心,想我了,就给我写信,哥哥出马,敌人必定闻风而逃!妹妹就等着看哥哥如何立下卓越战功吧!”

傅清扬笑出声来,伸手抱了抱他,然后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翻了个白眼嗔道:“看在你即将出征的份上,也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我可得警告你,男女授受不亲,以后少占我便宜!”

盛舒煊哈哈大笑,翻身上马,一扬马鞭,转身潇洒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