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真的探进去了。

摸到前面一处小果子,碰了下。

白初敛头发都快竖起来,这回总算从愣神中反应过来,一把摁住少年在自己前方肆意行凶的手:“别闹了,我来找你有正——唔……”

白毅靠在白初敛怀里,懒洋洋地偏偏头:“什么?”

眼中含着笑意。

好像方才忽然又捏了一把那小果的人不是他。

白初敛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是脸红的傻子:“那个药,你用的药引……是不是顾念清的血?”

他问出口就紧张地看着白毅,后者认真听完他的提问,目光却没有丝毫改变,只是想了想后淡淡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方才也看见她还活蹦乱跳地在那了,她若不愿意给,我怎么取得到?”

“她为什么愿意?”白初敛反问,“之前她就不愿交出藏宝图。我不信她是真的不知道那东西在哪,她连藏宝图都不愿意给,凭什么给你心头血来救我?”

白毅被问住了。

白初敛看他愣怔的样子,一瞬间生气了,怒火中烧,同时想到他那手可能……还来碰他,忍不住一阵烧心加恶心!

猝不及防猛地伸手推他——用了点力,直接一把将他掀开:“白毅!你可真是卑鄙无耻!”

白毅被吼了一嗓子,回过神来,却见人前人直接抽了剑,剑尖指着他的鼻尖:“你可碰了她?”

白毅莫名其妙,又见他怒不可恕的样子,一下就猜到他不晓得又想到哪去了,微微蹙眉:“当我什么,我碰她做什么?”

“那药——”

白毅回屋拿了些干草出来,递给白初敛,白初敛接过来看了眼,有点像蒲公英的干叶,又凑近干草闻了闻,闻到一股非常接近血腥的铁锈味,他愣了愣。

“到了守剑阁,我没打算搭理顾念清,是她自己碰了顾家家族史,来同我说,知道有一种植物,烈阳性,与烈阳鸟的尾羽药性十分相似,效果可达其十之一二,说不定可取代致阳者血液成为缓解药引……她手上有种子,从顾家带了来,要在我院子种。”

白毅皱着眉解释——

“所以我才让她进了院子,那植物中秋前长成,晒了草药,昨日才制了丸子给你送去。”

白毅说完了,看着白初敛。

白初敛捏着那干草药,微微蹙眉:“真的假的?”

白毅一脸无奈:“我骗你做什么?”

白初敛:“你没出卖色相?没让她靠近你?真的没碰过她?”

“没靠近她,也没碰过她。”白毅答得快。

白初敛心思全放在手里那植物上了,见小徒弟脸色坦然,没有半点欺瞒之意,稍稍放心下来,却忽略了白毅压根没有回答他最前面那个问题。

“……我把药送去药阁。”白初敛瞥了他一眼。

白毅扬扬下巴,意思是:请去。

看上去好像有点不爽的样子。

白初敛这才开始反应自己,人家给自己配药,他上来风风火火舞刀弄枪的,还老怀疑他,一言不合就推他,好像真的不太好。

于是犹豫了下,又道:“过几日再来看你……你、你好好练剑。”

白毅脸上的神情这才放松了些。

白初敛犹豫了下,伸手拽过徒弟的领子,在他紧绷的唇角飞快亲了下,又飞快放开他,垂着眼看向别处:“那走了。”

说罢,还不等白毅回答,捧着那所谓”草药”,珍而重之般离开,脚下却显得慌乱,简直可谓是落荒而逃。

……

少年站在院门前,很久未动。

直到他眼中师父踏着铁链,三两下消失在白峰山云雾里。

过了许久,眼中的温度褪去,动了动脖子,转向院外——从隔壁院子,顾念清小心翼翼地走出来,来到白毅面前,咬咬唇:“他来做什么?”

白毅勾了勾唇角,看着她,没有了方才哄师父时那般诸多情绪,声音却温和得很:“昨日药丸起作用了,来道谢很奇怪?”

顾念清听他尾音上扬,听不出是在讽刺谁——

白初敛把他扔在这八个月不闻不问,心中有怨言,很正常吧?

总不能是怪她。

昨天她取血,很疼的。

他站在外面,都不肯进来,只是取完血才进来,拿了就走了。

她捏了捏拳头,语气放软了些:“昨日取血,痛得很呢,也不知道这血还要取几次……”

他昨天还多要了些,拿去泡了些蒲公英的叶子。

“他是我师父,念清。”少年的笑容无懈可击,“这点恩,还是要报的——不然以后出去行走江湖,人家该如何说我白毅忘恩负义……”

“也是。”

顾念清点点头。

想了想,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望向白毅——

“你不会是为了给他取药,骗我,才对我这般温和……”

“顾念清,”少年眼中,本就毫无温度,这会儿更像是有什么在飞快褪去,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些,“你当初趁他毒发,我抱他离开密室时,一人留在那将真正的玉笼果藏宝图烧毁,我何曾说过你什么?又何曾动过你一根头发?”

“……”

“那玉笼果究竟在何处,如今世上只有你一人知晓,我又何曾逼你说出其下落?你一日不想对赤月教报仇,不肯复刻藏宝图,我又怎会逼你。”

他的声音极具诱惑力,像是魔鬼的谎言。

偏是有人信的。

顾念清面色发白,摇摇头,看着要哭了,她伸手去捉少年的衣袖:“白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只是一时糊涂才——”

白毅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衣袖。

脸上重新柔和下来:“你累了,今日去些着吧……方才不是才被断弦割伤了手指么?”

顾念清犹豫地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她向来听话,对于白毅,就像是那南洋吸食鸦片的人,畏惧,又趋之若鹜,食之如髓。

顾家大小姐走后。

白毅脸上所有的虚假温和褪得一干二净。

他的目光冷漠地重新落在了方才白初敛离开所踏锁链之上……

对自己微讥讽,心道:师父,你倒是没骂错,我这人便是卑鄙无耻,烂到了骨子里。

☆、第35章

白初敛被白毅拿蒲公英草忽悠得团团转, 但是因为那蒲公英草率先泡过真正的致阳者心头血, 药阁的人也没搞明白这到底是啥:乍一看是蒲公英草, 但是他确实有药性。

药阁的药童当然不允许世界上居然存在他们不知道的植物, 当即就飞奔去守剑阁跟白毅讨要这“致阳草”的新鲜标本——

然后碰了一鼻子灰。

偏偏白毅的理由还挺站得住脚:“东西给你们, 师父就不稀罕到我这来了……我辛苦八个月才用它换来师父惊鸿一瞥, 你们做什么梦呢?”

站在守剑阁外的人面面相觑,牙都酸倒了一片,却又觉得白毅说这话可是太他娘的符合他历来的人设了——

霸道, 不讲理, 没人情味,并且眼里只有白初敛。

别人拿他屁办法都没有,因为讲又讲不听, 打又打不过。

这件事便被这么糊弄过去了, 以白初敛每个月去一趟守剑阁取药作为终结。

白初敛原本想说让别人去拿,毕竟徒弟闭关就让他好好闭关,自己老去他心猿意马的,每次见了他都忍不住上下其手一番, 最过分的一次讲他衣服都退致腰间,留下无数红印子……

想想都脸红。

这才多大, 就天天惦记这些,简直影响他清修。

但是白毅并不觉得自己练剑的速度变慢了, 他还能一边在白初敛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的时候, 嘴巴里一本正经地跟他提问一个月来积攒的关于修炼方面遇见的难题……

特别当白初敛一遍喘息, 或发出其他的动情声响, 还要一本正经给他解答问题时,那回答出来的答案,总是让他忍不住在三更半夜掏出来仔细品味,自然记得特别劳,学得特别快。

白初敛自然不信白毅的鬼话,他试过,在某个月就真的就不去守剑阁拿药而是打发了另外一个弟子去……

结果就是那个弟子被赶了出来,到处宣扬白毅的恶性,从此就有了“守剑阁门前,野狗不沾”的传闻。

白初敛只好叹息,他这徒弟伴随着年龄见长,当真脾气也越来越大,一旦有了打算,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于是当天晚上就亲自去了趟剑阁。

自然是被恼火的徒弟压着好生搓弄一番,而且因为徒弟心中有气,这回居然是回了屋压在房中桌上就胡闹起来——

“躲我,嗯?”

湿漉漉的吻落在唇上,说得恼了还要上牙齿咬,白初敛被他咬得一阵颤抖,绕是温水煮青蛙已经习惯了这般的亲密,他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推压在身上那人的肩膀。

白毅纹丝不动,这两年他像是吃了什么太上老君的仙丹似的,身子日日见长,如今已同白初敛一般高大,手臂还有鼓囊囊的肌肉隆起,趴在他身上,像是一头精悍的小豹子。

他被推得不耐了,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含着欲,目光灼热得能让人不禁打个哆嗦,两人对视片刻,白初敛愣是没说出让他挪开的话。

哪怕他身上都被他没轻没重的揉得尽是红痕,好在他沐浴向来不要人伺候的,否则明日,“掌门被徒弟暴打一顿”的消息扒手要传遍玉虚派所有的山头。

“轻点。”白初敛软了声音,“腰都叫你揉断了。”

这般低语入了耳,白毅只感觉所有的血液和热度一下子都集中在了下腹,几乎是立刻有了反应,拉了拉怀中人的腰死劲儿贴着自己蹭了蹭——

自己则凑上去恶狠狠咬他的耳垂。

“做什么躲我?”他憋得难受得很,声音里都压抑着咬牙切齿,“哪次不是依师父的,说停就停……”

他一边说着,仿佛生怕白初敛不晓得在说哪件事,大手从他腰间下滑,狠狠拍了下他的屁股,“啪”地一巴掌,拍的人面红耳赤的。

白初敛“哼”了一声,这一声直接让贴着他的胸膛紧绷了下,喷洒在脖间呼吸一窒。

“我来……你总是这般,”他缓缓道,“练剑难道不得,不得讲究个清心寡欲么?”

这歪门邪道把白毅气笑了,当即也不咬他的耳朵和唇瓣了,抬起头,舔了舔唇,盯着他师父危险道:“你听谁说的?”

白初敛盯着他徒弟那略微有棱角的唇瓣看了一会儿,方才他只是无意识地咬了下,却让那唇渡了层血色。

白初敛看得心口狂跳,心道这徒弟确实长得非同凡响的英俊,当初决定肥水不流外人田……那果然是对的啊!

当即,也不回答白毅那怒气冲冲的提问,抓着他的领子拎过来,先凑上去咬着他好看的唇瓣啃咬了一番——

白毅先是微微一愣,但是很快反应过来。配合着张开唇让他的舌尖滑入,难得师父主动呢……

浑浊的鼻息缠绕在一起,不分彼此,房间之中都是叫人有些窒息的那般声响,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不想来,还怕看着隔壁那个。”白初敛气息不稳,又扬了脖子,咬徒弟高挺的鼻尖。

后者粗糙的大手在他背部轻轻蹭过,灼热的掌心小心翼翼地蹭过他背后,仿佛在细数那一道道狰狞的痕迹……转眼二年已过,每每触碰这些伤痕他都记得那时候男人满身是血被他从地宫后山抱起的一幕,续而珍视又歉意般,每次触碰,都心下震动。

听了白初敛的话,他转过头轻啄了下怀中男人的脸,嗤笑:“你怕看见她做什么?”

“第一次来时候看见了,”白初敛道,“心理阴影。”

“……那你下次来,我让她走远些。”

“小妾给大房让道么?”白初敛嘲讽他,“注意你说话的方式啊。”

横竖不行,白毅觉得自己就是再长大十岁也未必懂得回答白初敛那些个套路,这会儿不得不蹭过去装乖:“师父说如何?”

“你就该回答,她从来不在这里,我怎么可能有机会看到她。”

“……”

白毅默然受教,只怕他下次又换个问题。

“白毅,你如何行事孟浪不讲道理,为师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白初敛忍不住认真敲打,“若让我知道你碰了那顾念清一根头发……”

“答应过你,同她保持距离。”

白毅打断了白初敛的话,虽然他确实没有做过,但是他还是不愿意听那些决绝的狠话与假设从师父的嘴巴里说出来……

未免有些心惊肉跳。

似安抚也似与自己压惊,他低下头吻怀中人那双红透的唇……想了想,又将其一把抱起——

如今的少年做这动作,再也没有小孩抱大人的感觉,他腰杆挺直,将白初敛放在床榻上,用鼻尖蹭他的,嗓音喑哑,动情道:“师父,今晚留在这……?”

盯着脑袋上的帐子。

昏暗之中,白初敛又怎么能感觉不到小徒弟期望的目光。

然而片刻沉默之后,却还是咬着牙狠心推开他的脑袋,清了清嗓音:“明天还有朝会……”

白毅闻言,默默不语,只是靠在他腰上的手紧了些,极委屈的样子。

白初敛只能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觉得白毅还是小了。

哪怕如今他已高大过当师父的。

但是那档子事,他还是必须慎重……白初敛认真地打着盘算,经过这些年叫人收上来的各种册子,他大致了解龙阳之趣如何行事,只是还想等徒弟身体再壮士些,否则到时候真的孟浪起来,弄伤他就不好了。

嗯,这时候白初敛还认真且必然地觉得,他自然是上面那个。

……

这种混沌的日子一直到了第二年腊月,算上来,白初敛中了“断桥雪”,掐指一算也有整整两年,亏得有白毅的药,他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

中秋的时候,白毅登上了剑阁四层,成为超越历封决之外,最年轻登上剑阁四层的弟子,玉虚派弟子对他又敬又怕,特别是后头进来的小弟子,对他们白师兄简直奉若神明。

白毅上剑阁四层那天白初敛也在,通往四层阁楼的门是他亲手推开的,他微笑着站在一旁看着小徒弟在众师兄弟姐妹崇拜的目光中踏上那个向上的楼梯——

这是白初敛这辈子,待在剑阁最痛快的时刻。

……

腊月之后很快便进了年关。

在过年之前,下山前往武林盟议事的历封决修书回了玉虚派,带回个惊人的消息:历封决率领玉虚派子弟捣毁了赤月教一处分坛,并在里面生擒右护法霍佑樘。

这事儿虽然在武林盟眼皮子底下发生,但是历封决和白初敛的面子那武林盟主又怎好意思不给——

大手一挥,就同意了玉虚派将霍佑樘押送回派内,另外拷问。

拿着信件,白初敛心中百感万千,不禁又想搬出之前说烂的那句至理名言:人坚强的活着,就什么事都能遇见。

霍佑樘被押送回来那天,白初敛美滋滋地收拾了一番自己,出门前照了照铜镜确定自己油光水滑,滋润得每一根毛发都在闪闪发光,这才抬脚走向玉虚派的牢狱。

……守牢狱人多数最多也只是远观掌门风姿,如了那活生生的掌门就出现在自己面前,狱卒差点儿以为自己看见了神仙下凡。

白初敛背着手下了牢狱,抬脚就往里走,到最里面,就看见被挑了两边手筋,惨兮兮挂在那的赤月教右护法。

那副一身是血,手上袖子都被染红的模样……

啧啧啧。

简直就是二年前的另外一个白初敛啊。

“右护法,别来无恙啊。”白出款站在牢狱门前,笑眯眯道,“放了二年前,谁能想到咱们再见面,会是这般景象。”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风水轮流转,也转到了白初敛这边。

只是白初敛是这么认为的。

而霍佑樘,听见了白初敛的声音,还有些惊讶,勉强撑着睁开眼,发现男人正背着手,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按照断桥雪的毒性,按照正常情况,这会儿白初敛哪怕不是半边身瘫痪,也该坐在轮椅上屎尿都要人伺候了。

眼前这人却站在那好好的,腰间还挂着天宸剑,叫人如何能不惊讶?

霍佑樘人在江湖,也是知道这些年玉虚派上天入地地在找灵丹妙药,四处打探关于玉笼果的消息……别人不知道这其中原由,他却再清楚不过,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他们这掌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