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是什么,她拒绝回答。

“唉,都时隔几个月了,怎么还在生气。”顾元朝将千疮百孔的小香囊塞入衣袖,狗腿子似的抽到夏令涴身边:“我不是说了么,我不爱野马,每日每夜的都在想着怎么吃猴子。”说着,对着她脸颊就咬了一口。

夏令涴大叫,使劲推他:“色熊滚远点,不然我叫非礼了。”

顾元朝向门外瞧了瞧,只能远远的看到花园中龙芽偷窥的裙摆,大手一挥:“叫吧,看看有没有人敢来坏我的好事。”抓开对方的猴爪子,一手撑着她的后脑勺,对着那思念了很久的薄唇给吻了下去。

啊咧,这个色熊,一回来就欺负她,当她真的还是以前那个对男女之事不甚明了的小傻子?

夏令涴抬脚就要朝着某个人的双腿之间踢了过去,哪知,顾元朝在边疆这些月,别的没有太大长进,可这随时防着暗算的本能倒是青出于蓝。

师傅是谁?当然是大雁朝里镇守边疆的将士们。不得不说,夏五爷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领兵的大将军们最怕的就是皇子王爷们监军,遇到懂兵法且谦虚的还好,遇到蛮横不懂装懂的可就会造成内部不合。所以,顾元朝随军一到边疆,他就被塞入了夏祥民的手上,美其名曰交流感情,实际上是甩开烫手山芋,反正他们是姻亲嘛!而夏祥民打定了主意要替侄女调-教侄女婿,于是,不管顾元朝在哪里,在做什么,他都随时随地会面临着陌生士兵的暗袭。哪怕大将军召集将领在大帐篷里面布阵开会,端坐一边仔细听讲的顾元朝都有可能突然感到耳边疾风,武器大到打狗棒,小到绣花针,千奇百怪见缝插针的暗算。最开始还只是夏校尉身边的近兵,之后扩到到校尉的众多手下,等到大家发现顾元朝对这些暗算保持沉默且乐在其中之后,这股拿着赵王当活靶的暗算活动越演越烈,最后变成了全营皆‘小人’ 的地步。

顾元朝身上或大或小的伤口一直持续不断,直到半年后才开始不再添加新肿的印子。

之后,夏校尉不爱暗器,转身投入了毒物的怀抱,于是,顾元朝的新伤不再是兵器造成,而是某些动物的牙齿或者利爪钳子等捏咬出来的小洞洞。洞口虽小,毒性其大。你见过沙漠里的毒蝎子没?没有?顾元朝见过。他永远记得某一日醒来看到全身上下爬满了黑色硬壳蝎子的情景,如果不是前日训兵训得喉咙嘶哑,他绝对会大吼出声。当然,也可能他一张嘴,某只蝎子就会将会跑到他肚子里进食。毒物不算啥,至少你可以看见。可下在水中,饭食或者衣衫上的毒粉你就找都找不到,只能是在一日钻七八次茅厕,或者浑身冒绿豆红豆白豆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被下毒了。

虽然知道自己的武学大有长进,不过却没有想到下意识躲避伤害的本能还能让他制住夏令涴,心里不由得大乐,眯着眼眸对她笑道:“哎呀,亲吻只要动嘴,不要动手动脚。我知道你不懂,所以乖乖跟着我学啊。”舌尖就勾着对方的丁香开始吸-吮。

夏令涴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手挠脚踢,只觉得全身越来越无力,脑袋昏沉,可对方勾着她腰肢的手臂如钢铁,硬是将她紧紧的困在了怀中。

她,要晕了。

她,将是第一个被男子给吻晕的女子。

她,将是唯一一个被狗熊又气又恼给折腾得浑身酸软,眼冒金光,头脑昏沉即将面会周公的猴子。

顾元朝的闷笑在她鼻尖抖动:“傻猴子,要用鼻子吸气。”

夏令涴展开鼻翼长长的呼吸,被吻过的唇瓣之间小舌尖若隐若现。顾元朝目中炙热,盯着那一点粉嫩嫩的肉,伸出自己的舌头去勾着。

夏令涴一巴掌罩在他的面门上:“你还来。”

顾元朝拿开她的手腕,笑道:“别说傻话了,你自己不也喜欢。”

夏令涴内心翻个白眼。她知道一般的夫妻越是恩爱就越是喜欢亲亲,可他们还没有成亲。好吧,这一点跟顾元朝根本说不通,就算她隐约自豪自己对对方的吸引力,可她不想真的晕过去啊。

顾元朝的薄唇在她唇瓣上轻轻的碰触了几下,低声道:“我教你玩,你跟着我一起来就是了。”也不等夏令涴同意与否,直接含着她的唇瓣舔-舐个遍,再深入口腔之内,勾着她的舌-尖一起嬉戏。两人你来我往,气息相叠。

夏令涴逐渐闭上眼眸,专心专意的跟着他或缠绕或追逐,在对方一个轻咬之后,报复心极强的某人毫不犹豫的反钻入对方的口腔中,巡视自己的领土,打上属于夏令涴的印记。偶尔,顾元朝好想反客为主的时候,得到的就是夏令涴毫不犹豫的惩罚——咬他舌头。

让你横!

顾元朝领着军队绑着一万多受降的俘虏浩浩荡荡的入了城,受到了皇上的褒奖。可这赵王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前一刻还在盛阳宫听着蛮族的使者读着进贡的名单,下一刻他就马不停蹄的跑去夏家会美人,且到了宫门大锁要落下的前半个时辰才急急忙忙跑去见自己的母妃,报了平安之后又窜去拜见岳父岳母,彻夜商量迎娶佳人(皇城的人一致认定了夏令涴是狐狸精变的)的具体事宜。

这是官方版本,更有民间八卦版本。说赵王其实在早两日就已经回到北定城了,且偷偷入了夏家与狐狸精相拥而眠了两夜,这才餍足的选在第三日穿着大红袍子,内着银色铠甲,骑着高头大马,英姿勃发的接受城中民众的欢呼。

其中,收到天街沿线高楼上抛下的香喷喷各式各样绣花的手帕若干,收到天女散花样的绢花鲜花若干,有几朵都砸在了他的发髻上。还收到了路边英勇无畏的猛女或抱大腿或抱小腿或抱脚板,当然,手臂也勉勉强强被摸了不知道多少下,更有身高六尺的女子妄想拉下他的脑袋强吻一番,被他坚决反抗勉强抱住了自己的……贞洁?哦,他胯-下的白马也被印上了若干个唇印,从马头到马臀,五彩斑斓,让它心猿意马腾飞入云。敢跟天马比高低。

勤快跑夏家的结果,就是让满朝文武包括帝王,都认为这位赵王爱美人更比江山。事后,也不知道哪路人马,透露出赵王监军且拼命要打胜仗的缘故,就是因为他要用军功换夏家令涴小姐的姻缘。没了两日,朝廷就正式颁布了太子殿下与夏令姝的婚事,随后亦是赵王与夏令涴的指婚圣旨。明面上众人都纷纷表示恭喜,暗地里大家都在欢喜。大皇子的派系欢喜太子殿下首要助理爱美人胜过兄弟情义,太子殿下欢喜赵王不会构成他的威胁,且夏家姐妹同时嫁给他们两人,代表着中立派被太子收入囊中。赵王也欢喜,他的军功摆在那里,谁都不能忽视他的能力,又能娶到夏令涴,同时还能得到皇上的信任,至少这个儿子有弱点,且不爱权势,比其他儿子省心。

为此,淑妃还在皇后面前嘤嘤的哭了一场,说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有了媳妇不要娘,她要罚跪,罚到天荒地老。皇后安抚了一番,转身给淑妃赏赐了不少东西,不比皇帝的少。一边让人安排太子与赵王的婚事,一边又给夏家不少赏赐。当然,夏令涴的部分还私下用皇后娘家汪家的名义送了另外一份厚礼,权当夏令涴夏狐狸勾引赵英雄的‘大功’。

顾元朝回来的时候是八月初,正巧八月十五的时候就凑到了夏家来过中秋节。淑妃?她要陪皇上呢,谁让母凭子贵,虽然这个儿子不要娘,可皇帝好歹也想重温一下淑妃的怀抱嘛。赵王为什么不去宫廷参加宴席?都说他爱美人了,小伙子思-春起来九头牛都拉不住,皇上表示体谅兼理解,放任了。不过,出宫之前,顾元朝还去皇帝面前抱怨夏家狮子大开口,说礼金不够就不准娶他家的媳妇。皇帝大笔一挥,让他亲自去库里挑选六十六件奇珍异宝,算是父皇给儿子的贺礼。顾元朝腆着脸的说,九十九件更加吉利,讨喜。被淑妃刷了一耳刮子,最终皇帝哭笑不得地如了他的愿,顾元朝抓耳挠腮的唤了一声‘谢谢爹’,然后如被野兽追赶似的一溜烟跑了。留下皇帝拥着淑妃眼眶微红的感慨着儿子终究还是儿子。

“九月二十八?那令姝的婚期在哪天?太冷了的话,可够折腾的,而且靠近过年也忙不过来。”

“谁说的。”夏黎氏看着面前两个已经长得婷婷玉立的女儿,深表欣慰:“你是长姐,所以你先出嫁。令姝的在十月十六,两场婚礼不远宫里忙活起来更加快一些,大部分东西都可以预备两份。再说了,这事在两年前就开始准备了,现在也就差最后的试穿礼服还有重新添加一些零碎时新的东西。”

夏令姝坐在窗边,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籍假装勤读,实际上一双耳廓已经白里透红表明了她现在的一心二用。

夏令涴性子不如妹妹的婉约,可在外间到底也是世家女子。脸上羞涩,低声道:“这是皇上安排的?”

夏黎氏笑道:“你的日子是皇上与淑妃娘娘亲自选定的,赵王催了好多日才定下来。现在王府的准备也安排得差不多,你们只要待嫁其他的一概别管。对了,当日需要注意的礼仪可都让嬷嬷教熟了?”

安嬷嬷坐在下手,笑道:“早在赵王打了胜仗之时我们就开始教了,现在小姐们闭着眼都不会出差错。”

夏黎氏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拉着两个女儿的手道:“到时候成了亲,就不同于在家,可得事事多心处处留意。特别是令姝,太子在东宫皇后娘娘的眼皮子底下,你更是要日日请安,行走坐卧为人处事不能出一点差错。”两人一愣,都紧张的点了点头。

夏黎氏转而问夏令涴:“你们可还记得一年前卫家小姐随着白面书生私奔之事?”

夏令涴脑中自然回想道两年前在离宫里瞧见卫翎与陌生男子相拥的情景,她当时叮嘱连翘不要多管,毕竟千金小姐与穷书生本就没有什么好结局。而她作为卫翎的密友,暗地里知晓明面上却是从来未曾提过,卫翎也从未与她说过。谁也没有想到,一年之前,卫翎的父亲给她安排亲事,确定了人选之后她居然在某一夜随着那穷书生私奔了。奔者为妾,这一条规矩是所有女子从小听到大。对于世家女子而言,若是与人私奔,最大的可能是从此赶出家族,名字也从族谱中划掉。若是私奔之后再做出什么伤风败俗之事,遇到强势的家族,女子的生命都会被无情的抹杀。

你来,我就带你走!这么一句话突然映入眼帘,夏令涴痛苦的闭上眼。如果那时她早已收到汪哥哥的信件,如果她赶了过去,如果……

人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错过就是错过了。

“卫翎,她……现在如何了?”

四二回 ...

夏黎氏轻叹:“前些日子卫小姐与那书生回来了。”夏令涴知晓母亲还有后话,只一心静静的听并不打扰。

“卫小姐身怀六甲已经有了七个月,两人私奔之时带着的金银珠宝早就用得干净,无奈之下只好又回来求救於卫大人。那穷书生人虽穷可到底百无一用,什么都不会做,可怜了卫小姐身出名门,却要为这等男子拖累,出了银子不够,还得替对方里里外外张罗。一个好吃懒做,一个想吃不会做,花银子如流水,一贫如洗之时又发现身怀六甲。卫小姐生怕孩子都活不成,两人对持了几个月最终还是回来了。”

屋里众人想象了一番穷苦交加的情景,没有幸灾乐祸反而是透出一丝悲凉来。

世家千金们说得好听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情世故桩桩通透,可只要出了这世家的大门,活着都很困难。因为她们只学会了争权夺势,不懂洗衣做饭;她们可以周旋于宫里宫外众多权贵之间,却没法与市井仆妇针锋相对的骂街;她们会写一手好字,作一首好诗,弹一手好琴,可绝不会用这些去换取银子争取活着。

私奔,对于世家千金们来说,无外乎自寻死路。

“那卫大人同意他们的婚事了?”

“不同意也得同意。卫家只有这一个嫡亲的女儿,其他妾室儿子亦都是扶不上墙的阿斗。卫小姐私奔之前,卫大人曾从旁系子弟过继了一个儿子,她私奔之后,那儿子转瞬就变了脸,要求卫大人立他为正统的继承人。卫大人婉拒,只说时日不到,再等等。这么一等之下,那过继的儿子居然就不声不响的卷了卫家几个庄子到了亲生父母手下,卫大人甚为光火,他官职还在就管不住义子,那等到他老了的时候,说不得都会被此人给轰出大门。一怒之下,卫大人就从远亲那里抱来了一个新生儿,当日即登入祠堂家谱,认为嫡亲的儿子。那义子在外不说卫大人不是,倒是经常拣出卫小姐私奔之事当作笑话来说,故卫大人干脆趁此断了这个儿子的念想,一心一意扑在了新认的儿子身上。”

夏黎氏忍不住叹息三声,一旁的吉祥赶紧端了茶水给她润喉,喝了之后这才继续道:“卫小姐回来,卫大人即高兴又憎恨,可看在外孙都有的情况下,只能对外说卫翎从小定了娃娃亲,这书生既是姑爷,并择日让着书生做了上门女婿。也不摆宴待客,就马马虎虎的让两人拜了堂,划了一个院子让他们就此住下了。前几日,卫小姐生产,产下了一个男婴,卫大人甚为高兴,可再也不急着就此立为卫家继承人了。只说一切看看,再看看。”

屋里慢慢的沉静下来,每个人的呼吸显得短而急促,夏黎氏等两姐妹临出门之前又让韩商媳妇递送给了她们一人一叠绢布包裹的书籍。夏令涴想要打开看看,眼角正瞄见韩商媳妇一脸闷笑的神情,不由得顿了顿,收好了之后回了屋。

走出门外几步,就听到韩商媳妇笑道:“大小姐倒是比以前更为谨慎了,就是性子还有点急躁。二小姐倒是冰雪聪明,轻易不让人看出所思所想来。”

夏令涴噗哧一笑,扭着妹妹的脸颊道:“的确聪明绝顶,你这丫头当我不知晓呢,你是等着我拆看了之后自然就知道东西的内容了,自己正好偷个懒儿。”

夏令姝笑道:“谁让你是姐姐呢,自然坏事都得你担着。”两姐妹嬉笑着去了。

夏令涴才到了自己院子,远远的就瞧见鸦九和画影一黑一白矗立在门口,她轻笑道:“可是赵王来了?”

鸦九拱手道:“王爷等小姐。”

画影不动如山的补充:“赵王,赵王妃,一炷香。”意思是,赵王等候未来的赵王妃长达一炷香的时辰了。

夏令涴点点头,对两人道:“我家龙芽又不知道钻到哪里听八卦去了,能否请两位帮忙寻来。对了,记得问她最近新绣的香囊哪里去了,有了心上人居然还瞒着我这小姐。”

鸦九脸色一黑,拱了拱手,咻地就飞得不见了。夏令涴再看看画影,只觉对方脸色更白,道谢之后,这才不急不缓的拐去了另一头院子去寻人。

连翘笑道:“小姐猜猜,这一次是哪一位先逮住龙芽。”

“不用猜了,自然是画影。鸦九那小子性子也甭急躁了些,不成大器。”夏令涴吧嗒下嘴巴,怎么这话听着有些耳熟呢?哦,急躁,她绝对不承认自己的性子跟鸦九处在同一条麻绳上,太丢人了。

夏令涴才一进厢房,顾元朝就盯着她手中的东西:“这是什么?”

“不知道,你拆开看看。”

两人都不疑有他,坐在一处将那包裹得一层有一层的绢布解开,里面霍然的露出书页封皮几个大字——《鸳鸯秘谱》

顾元朝含着的一口茶水顿时呛入了喉咙,咳了半响:“我知道你胆子大,可大到这等程度实在是超出我的预料。”

夏令涴疑惑的瞄着书页,只觉得书名奇怪了些,再往左边一看,居然是一副男女私会的图画。她深感疑惑:“这是什么?这图画得好大胆。”

顾元朝哦了声,挥手让其余的下人都散去。两人即将成亲,分开了一年多自然比寻常的待婚男女更加腻歪些,再加上顾元朝是王爷,嬷嬷们虽然心里觉得不大和规矩,但瞧着青天白日的应当不会出什么大事,故都退了出去,自留下几个贴心的依然守在门外仔细了里面的动静。

顾元朝心里奸笑,一把裹着对方的身子安放到怀里,两人头挨着头,后背贴着前胸,看着他缓慢的翻开了那本书。

第一页是几句诗词:合春笑解香罗结,相思只恐旁人知。腰肢轻展血倾衣,朱唇私语香生舌。

左面配页是一副裸-身男女合欢之图。男子一手撑着女子腰肢,一手覆盖在其半边酥-胸之上,笑意莹然。女子面如桃腮,唇瓣含笑,肌如白雪,腰如柳条,细长的双腿盘在男子身上紧紧相贴。

夏令涴脸色一红:“这……这是……”

顾元朝难得见到她小女儿娇憨的模样,忍不住一手也摸到她的蛮腰处,突地捏了一下。夏令涴‘呀’的一声几乎跳了起来,门外就响起尚嬷嬷的声音:“小姐,可有什么事?”

顾元朝将脑袋埋入她的后背闷笑不止,夏令涴推了他两次,最后一瞪眼:再笑,再笑就咬你。

“没事。赵王在挑剔我绣的香包呢。”

尚嬷嬷听着那颤动的娇声怎么都不会相信,再望了望高挂的日头,自我安慰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哎哟喂,真的出了岔子,这夏令涴三日后也嫁给赵王,反正不会被退货。

两个人好不容易安稳了,顾元朝继续往下翻看。

这一页又有几句诗词,只说:罗裙半卸,绣履双挑。眼迷离而织手牢勾,腰闪烁而灵犀紧凑。觉芳与之甚浓,识春怀之正炙。是以玉容无主,任教蹈碎花香,弱体难禁,持取番开挑浪。

左面一副图,却是男女在后花园中的花床上野-合之图。花香怡人,月色朦胧,男子高举女子双腿,整个下半身都腾于空中似动非动,惹得女子杏眼迷离,香舌微吐,热汗淋漓。不远处,一小丫鬟躲在暗处窥得园中春景,踩着小猫尾巴嗷叫不止。

夏令涴面红耳赤,隐隐中只觉这些画似乎在哪里见过,仔细想来又没有印象。娘亲选了今日给她这东西,定然是为了教她男女洞房之事。可巧的是今日顾元朝来了,而夏令涴这个粗神经的小姐居然随手将这等书籍丢给对方去看,对方若是多了一个心眼岂不认为她是那浪-荡之人?

一阵后怕。

哪知,顾元朝劣性不改,趁着她发呆之时又将她搂紧了些,一双大手在她腰肢背脊和手臂上缓缓地撩动,更是凑过脑袋含着她的耳垂。夏令涴只觉得热热的呼吸一阵阵的吹拂到了脸颊,让她心如擂鼓,浑身颤动。

“小猴子!”顾元朝唤她,扭过她半边身子,仔细端详着对方难得的窘迫又娇羞的模样,心里那一块空荡荡的地方慢慢的填满,暖暖的涨涨的。他说:“来,叫我一声夫君听听。”

夏令涴勉力坐正了,唬道:“你是王爷,哪有叫你夫君的。”

顾元朝一只手往她臀部挪了挪,威胁道:“我喜欢你私下换我夫君,或者叫我七郎也成。”

对方目中炙热太盛,气息太热,手段太猥琐,夏令涴想了又想,直等到对方另一只手有往她胸口袭击的时候才扛不过的唤了一声:“夫……君。”

顾元朝淡淡的道:“什么,我没听见。”

“夫——君。”

“什么,我没听清楚。”

夏令涴大恨,一把揪住对方的耳廓,嘶嘶的吐气:“夫君,是狗熊。”

顾元朝笑眯眯地回答她:“那你是母熊。”得到的是对方扭耳朵的暴行。

两人这边打打闹闹,那头外面传来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说话声。夏令涴一下跳了起来,七裹八裹的将那一叠书册卷了塞入内厢房的绣枕之下,为此还惹来顾元朝的嘲笑。她恼怒的跺了跺脚,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衣裳,故作镇定的坐得离某熊远了些,这才高声询问。

“小姐,汪少夫人来了。”

汪少夫人?夏令涴一阵疑惑,那头顾元朝已经低声道:“让她进来。”

来人一身霜白暗纹长裙,挽着垂柳髻,浑身上下不是白玉叮当就是素色绢花,居然是孝中妇人打扮的模样。夏令涴抬头一看,方才嬉闹的桃晕瞬时褪了干净,她深深吸入一口气,笑道:“原来是贵客盈门,有失远迎了。二堂姐何时回来北定城的,都没听得家里人提过。”

汪少夫人——夏令寐,淡而疏离的一笑,躬身对着顾元朝行了礼,这才握着夏令涴的手道:“我回来得不久。府里事情多又忙一时脱不出身来回娘家走动。今日听说你要出嫁了,这才赶着来庆贺顺道送上贺礼。”也就是说三日后她不会来了。

夏令涴抿着一抹含蓄的笑,瞧瞧的与顾元朝对视一眼又低垂下头,明摆着新嫁娘羞于见人的姿势。

顾元朝见多了夏令涴人前人后不同模样,只觉得好笑。他随手拉着夏令涴坐在自己的身边,把这里当作自家院子似的唤了人上茶上点心,询问汪府近来的事情。

“夫君还要一年后才能回来,故先让我先回府打点一些琐碎之事,等到他归家自然就能立刻走马上任为朝廷鞠躬尽瘁。”

夏令涴不急不慌的点了点头,忍不住对顾元朝道:“皇上的圣旨上说让你准备婚嫁之事,可规定要你何时去上朝?”

顾元朝道:“父皇心疼我挖了他不少奇珍异宝给你做贺礼,最近见着我就忍不住唠叨。估计,等消气了才会让我去朝会里面转悠。”他觑了一眼沉默的夏令寐,挤到夏令涴的耳边,用几人都能够听见的耳语道:“怎么,我多陪陪你不好?你就舍得我为了功名利禄而冷落了你。”就如某人为了权势而让妻子来面对世家豺狼,啧啧,真正恨得下心。

夏令涴故作烦恼的斜瞥着他:“男子汉大丈夫应当以国家为己任。”

顾元朝挑了一颗去了核的红枣递到她的唇边,笑道:“家国天下,国是顾家的,你的夫君也姓顾。我都不操心了,你操心做什么。小事自然由文官们去做,领兵打战开拓疆土这等事情才轮得上我这种猛将。”相比之下,汪家的嫡子做的那是小事,他顾元朝做的才是大事。

夏令涴扣住他的手腕,紧张道:“你还要上战场,我……”她不由得想起了那一年多的提心吊胆,若是再尝试一回,或者两回三回,真的不知道心都要揉碎多少遍才行。

顾元朝拍打着她的背脊,叹道:“好好好,我不上战场,都听你的。成亲之后,我就跟父皇去说,他的儿子懒散成性,不打仗了,每日里陪着三公一起喝茶聊天论天下,如何。夏日酷热的时候我就带你去九圆宫避暑打猎,冬日太冷我们就去骊山之麓的怡涵宫养白熊。”

夏令涴噗哧一笑,眸中星光点点,闪耀得让人侧目:“你可要说话算话。”

顾元朝偷偷的捏了捏她的手心,轻声道:“让娘子无忧无虑的过日子,是为夫一生中最重要的事。”

夏令寐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挥手避开丫鬟的扶持,坚定且缓缓的走出这个遍布桃心的庭院。她不愿意去承认,系出名门的夫君会不如一个闲散王爷;她也不愿意承认,居然有男子因为娘子的担忧而放弃获得权利的机会;她更加不愿意承认,傻傻的夏令涴居然能够嫁入皇族且能够得到对方真心实意的对待。

她……会让她的夫君重入朝堂,她会让她的夫君名满天下,她会让……她的夫君彻底的对她敞开心扉。

她不会放弃的!

四三回 ...

九月二十八,吉日,宜嫁娶。

夏令涴站立在赵王府的大门前,隔着薄透的红盖头,仰望着那巍峨的门府。

这里,将是她下辈子生活的地方。她的欢笑泪水,宠辱都会在里面一一上演,而她身边的男子则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她的一切再与夏家没有关系。

没有了宠溺教导的父母,没有了相亲相爱的姐弟,也没有了平等对待的亲戚们,甚至於一起在书院长大的各家小姐们都再也难以与她对视。

只要踏入这个门槛,她就成了赵王妃,不再是夏家三房的大小姐。她的喜怒哀乐都不再形于色,她的悲欢离合都不再能为外人道,她的荣辱富贵都不再是一个人的事情。

“涴儿,别怕。”顾元朝持着她的手,带领着她一步步踏入高高的门槛,去面对各色各样的人物,面对那些腥密诡诈的心思,去面对他们的一切苦难与荣华。

她的身后,夏家的人影逐渐退去;她的身前,天家的人逐渐显现。

她尽力的挺起胸膛,回想着娘亲的话:夫妻本是同林鸟,贫富贵贱都应一起承担。只希望你们岁岁今朝,多子多福。

夏黎氏的一生也就是名门闺秀们最寻常的一生,夏黎氏的一举一动都无声告诉自己的女儿要如何去面对家族,面对夫君和妾室。夏黎氏一直都是她们姐妹学习的榜样。

夏令涴接过嬷嬷递送上来的红绸带,随着顾元朝缓慢的走过大路,穿过长廊,迈入正堂。

周围的人声鼎沸已经被她下意识的屏蔽在外,外面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震耳欲聋,而她只能听到自己噗通的心跳,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脱离夏家的苦涩和烦愁被兴奋和紧张替代。

拜天地,她祈求苍天大地保佑他们能够岁岁今朝恩爱百年;

拜高堂,她祈求……眼底倏地闯入一袭黄底金线的衣摆,这是皇家的服色。难不成是……她抬头,就算是再厚实的盖头也挡不住上位上两位黄彤彤金灿灿的人物,居然是皇上皇后亲临,而淑妃娘娘坐在皇上的另一边,位置略比皇后下些,正一一含笑看着这一对新人。

夏令涴只觉得脑袋昏沉,她都不知道是自己饿晕了还是眼花了。已经受封的王爷成亲,皇上皇后也不一定能够亲临啊!这赵王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给了夏家这么大的一份厚礼,让皇上对他宠爱有加,又哄抬夏家三房的名望。

她还没有想出一个头绪来,已经唱诺:“夫妻对拜!”

她被两位嬷嬷强行转了半个身子,面对着笑得嘴巴都裂到耳后跟的顾元朝,磕头,两个人的头冠相撞,差点连人都趔趄了一下。她隔着盖头瞪了对方一眼,顾元朝眯着眸子笑得没心没肺。

“送入洞房。”好吧,这下连她都腿软了。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衣袖中的某一物,那是今早黎昭渺偷偷递送给她的药品。

“等你们洞房之后,让王爷给你抹抹,保准第二日就不疼了。”当时,黎昭渺正打趣着夏令涴呆滞的样子,问她:“你知道要涂哪里么?”

夏令涴疑惑:“腰上?”

黎昭渺气愤,要不是夏令涴满头的金钗,保不定她就一巴掌拍了上去:“涂你们洞房之时,男子进入的地方。”

夏令涴吧嗒着眼眸:“男子进入哪里?”

黎昭渺来火了:“你以后要生儿子的地方。”

“那不是胳肢窝么?不过,娘亲说令姝是从肚脐生出来的,令乾是……哎呀,别打我,妆都花了。”

黎昭渺忿忿,又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我让你装,‘难得糊涂’那几个字还是我教你写的呢。”

夏令涴瘪嘴:“我是真的不知道。”黎昭渺已经懒得理她。

其实,她哪有不知道的,当初娘亲给了基本闺房秘籍之后,还特意拉着她说教了一会儿,只听得她面红耳赤羞于见人。不过,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男子的那物事到底长什么样。图画里面的瞧着也太小了些,要是图大些,说不定她就看明白仔细了,省得现在胡猜乱想。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内院,顾元朝开始之时还只是规规矩矩的牵着红绸带领着她慢慢悠悠的走了进去,等前院的喧闹听不到了,他索性抛了红绸,牵了夏令涴的手,两个人小娃儿过家家似的甩来甩去的走路,到了正院,顾元朝手也不牵了,直接矮下身去,一把抱起夏令涴大踏步的进了院子,穿过层层叠叠的花圃,进了新房。

大红灯笼,大红蜡烛,大红床帐,加上一对喜服的新人,处处看去都是喜气洋洋,除了某人趁着放她到床榻之时偷吃的豆腐。可惜的是,心情无比紧张的夏令涴来不及回踹他一脚,就让他蹿出了门外,长廊上只遥遥听得一句:“等我回来。”

床榻上抛了不少的红枣桂圆,圆润的珍珠和金锞子也不少。夏令涴只觉得臀部搁得难受,想要动一下,左边就突地伸出一只手压在她的肩膀上,偷偷抬眼一看,好吧,是尚嬷嬷。她知道现在屋里不止有夏家随嫁的婆子媳妇和丫鬟们,还有淑妃娘娘特意拨入赵王府服侍的丫鬟婆子们,两军对垒,壁垒分明。她不能一进洞房就丢了夏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