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注意到何桃,微笑招呼:“请问您……”

蝈子急忙接话:“他是来应聘的。”

“那么请到人事部。”

何桃无语望了一下天花板。人事部。居然还有人事部。现在黑社会组织的都采取现代化管理模式了吗?

蝈子说:“我带他去就可以了。”带着何桃进入电梯。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何桃又是惊讶、又是鄙视的情绪压抑不住,忍不住吐槽:“你们居然还有人事部!”

“那当然了。我们公司部门设置很齐全的,分工明确。主要有董事会,财务部,审计部,市场部,业务部,战略研究部,后勤保障部,广告部,工会……”

何桃忍无可忍了:“还有工会?!啊呸!有谁会保障杀手的工作权益哦!”

“女侠,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有些事情是商业机密,我私自告诉你是要受处分扣奖金的。等我请示一下我们主管,看能不能透露一二……”

何桃受不了这样规范的用辞用在描述黑社会的行为上,返身用指甲把电梯里的镜子挠得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当她跟着蝈子进到七次方的业务部,看到与一般公司无二的玻璃墙、格子间、电脑、桌上堆积的材料、埋头忙碌的员工时,已经见怪不怪了。唯有一个关着门的房间挂了一个特别的门牌:化妆间。何桃暗奇:现在的黑社会是有多骚包?砍人前还要化化妆哦?她悄悄把化妆间的门推开一道缝隙。里面的衣架上挂着各种霸气的行头,从黑西装到破牛仔一应俱全,木棍砍刀琳琅满目,墙壁上更是赫然挂了几只铜锣。

回头看看格子间里忙碌的十几名白领状员工。感情他们平日里伪装成白领,出去砍人时再打扮起啊!狡猾!

一间挂着“主管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里面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探半个身子,对着蝈子指了一下:“周小国!你无故旷工两天,电话请假都没一个,这个月的奖金没了啊!”

蝈子“呜”了一声,一头彩毛耷拉了:“是,头儿。”

主管缩回门内,咣地关了门。

何桃眼底微光一闪。扫一眼忙碌的员工们。这帮家伙虽然人多,但个个看起来柔柔弱弱,根本手无缚鸡之力,而且警惕性极差,对于进来一个陌生人居然毫不在意。作为黑社会分子,这些人真是太不合格了。她的嘴角抿过一个邪气的笑,脚步挪移,身形飘忽,在办公室内的众人间飘行了一遍,转眼间回到原地。

蝈子只觉眼前一花,疾风掠过。定睛看时,却见整个业务部的办公室内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的DVD,同事们的动作僵滞在了一瞬间,或埋头打字状,或伸手按复印机状,或抱文件行走状。他目瞪口呆站了半晌,愣愣转头看何桃:“女侠……为什么这样对他们……”

“简直太容易了。”何桃无比轻松地将落下帽际的一缕细发抿回帽际,“铜锣帮果然是一帮草包。”

主管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胖主管冲着外面怒吼道:“一个个的不干活都站着不动干什么呢”一通怒吼之后,见手下们还是纹丝不动,感觉事态有点诡异了。惊悚的目光最终落在陌生人何桃的脸上。

何桃眼一眯,横着走了过去。主管见势不好急忙向后退去,企图把门关上,但岂能快过何桃?在门关上前的一刹,何桃一把抵住了门,对着他阴沉一笑,两眼森森然泛着寒光。

主管莫名胆寒:“你是谁?有事吗?”

“有。”何桃往前逼一步,很自然地将他逼进了办公室内,反手关门落锁。

门外的蝈子大吃一惊,扑上去挠门:“女侠,你要干什么?干嘛锁门啊?”

何桃毫不理会,只一步步把胖子逼到墙角。

主管只觉杀气扑面,腿肚子哆嗦得差点转筋:“你想干什么?”

何桃:“你是蝈子的头儿?”

“……是。你是蝈子的什么人?我扣蝈子奖金,那是按公司规定扣的!”

何桃狞笑:“蝈子的奖金我不关心。”她打量着白白嫩嫩的胖子,“啧啧,这形象,一点也不像黑社会的小头目呀。就算没肌肉,也该纹个龙啊虎啊的装个门面。”

“黑社会?……”主管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脸,再联想到外面动作凝固的员工们,似有所悟。“你是肖总的……那个保镖?”这家伙似乎是想男扮女装,但精致的五官和身段儿根本掩饰不过去,一看就是个姑娘。

何桃伸手,在他的胖脸蛋上啪啪轻拍了两下:“出来混,要知道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知道姐是他的保镖,就该识相点。”手指作魔爪状威胁地舞动一圈,最后捏成小拳头,捏得关节咯嘣一声响。

胖子惊吓得一个趔趄,倒进办公桌后的转椅上:“你想干嘛?”

她长腿一撂,直接迈到了桌子上,拿一支圆珠笔点着他油光的大脑门儿:“我要你取消绑架肖甲梓的计划。”

主管的目光扫过旁边亮着的电脑显示器,眼睛忽然闪动了一下。何桃下意识地想随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一眼,却被又主管的铿锵有力的话音吸引了注意力。

“这恐怕很难做到!”他托着下巴做为难状:“你知道我们公司管理很严的,绑票肖甲梓的任务已列入年度计划,是否能取得赎金直接关系到我们部门的年底考核成绩和我的年终奖金。”

何桃一个撑不住险些摔下桌子,拍拍胸口顺一下气:“肖甲梓他有钱,你的年终奖是多少,让他付你好了。”

主管很认真的说:“那怎么可以呢?我们是专业绑票的,我们是很有原则的!”

何桃又忍不住想打人了:“你一个恶势力团伙还有脸提什么原则!”

忽然感觉气场不对。总有种被围观的感觉。左右看看,屋子里也没有第三个人。目光落在电脑显示屏上,赫然看到自己的影像正实时播放。再仔细一看,桌上的一个摄像头正对着自己。

42小师弟

她忽然感觉不妙:“这是什么?……”

主管趁她分神,身段灵活地溜到椅子后面躲着,回答道:“刚才正在准备视频会议,跟各部门的主管们调试视频连通情况。”

“各部门?!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看的见我?”

主管扒着椅子背儿得意地点头:“肯定看得见。你肯定已经被包围了,现在外面都是我们的人,快快投降吧。”

何桃眼一眯:“我有人质,投降干嘛?”迅速探手握住椅子把手用力一扳,转椅被扳得猛转,攀着椅背的主管毫无准备,被带到何桃面前,被她一魔爪揪住,往门口拎去。

主管被揪着领子,忙不迭地说:“您不用拉我,我全力配合!我带您去见我们董事长,年度任务是他制定的,您直接找他谈最好不过了!”

董事长?就是七次方的老大了?嗯,找的就是他。

“算你识相。”何桃放开他的领子,换成牵着他的领带,像遛一只大型犬一样拎到门口,拿他当人肉盾牌,小心翼翼打开门。没有出现想像中凶神恶煞的杀手打手执凶器上前招呼的情形,倒是围了一群西装楚楚的家伙,与衣着气质格外不协调的是,他们每个人脖子上都挂了一只铜锣,护在胸腹之间,神情兴奋,摩拳擦掌。见门打开,他们想冲上来又有所顾忌,进进退退犹豫不决。

主管突然举起了手,大声说:“是我先发现目标的!这笔业务算我的,谁都不许抢!”

避在他身后牵着他领带的何桃愣了一下:“你在说什么?谁是目标?”

主管回头甩一句:“你不用管,反正我会带你去见董事长。”

围在四周的西装男们均是满脸的羡慕嫉妒恨,有人忿忿地说:“凭什么?她不过是拿你做人质而已,怎么就算你的业绩了?”

“我走运怎么招怎么招?”主管看上去相当得瑟,顺手摘下近处一人脖子上的铜锣挂在自己脖子上,“借我用下以防万一,奖金到手请你吃饭。”往前走了几步又手快地撸下另一人的铜锣抱在怀里:“目标极具攻击性,我给董事长捎一个,回头让董事长请你吃饭。”

众人让出一条路来,一对对怨念的眼睛盯得他们,一声声怨念的嘀咕飘进何桃的耳朵:“为什么不劫持我?……胖子有什么好的?……下次记得来劫持我……”

何桃感觉事态十分的不对头,不禁毛骨悚然,紧了一紧手中的领带,低声问:“究竟在搞什么鬼?什么目标?谁是目标?”

主管被勒得咳嗽两声,急忙扳住领带含糊地说:“都是年度任务的压力太大啊!搞得大家见个人就想绑啊哈哈哈,你专心劫持不用在意。”两人穿过之前被何桃点住的一众员工,主管高声安慰这群眼泪汪汪的木头人:“大家伙儿不用怕,半个小时穴道自解,你们很快就能自由了。”

何桃剜了他一眼:“你懂得不少啊!”

“过奖过奖。布置绑架肖总的任务时发过一份资料,保镖大人的绝技都有标注,知已知彼百战不贻嘛。”主管十分谦恭地说。

何桃不得不承认,这帮子黑社会除了太草包之外,做事还是很认真的。

两人进到走廊里,突然人影一闪,彩毛乍乍的蝈子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主管挥挥手:“闪开闪开,不要阻挡我的前程。”

蝈子抿了抿嘴巴,抱歉地看着主管:“头儿,对不起,我也很想为公司利益着想。但与公司利益相比,还是命重要啊!女侠她用五毒指点了我的死穴,我的性命捏在她的手上,我必须为她做事啊!”

主管惊:“五毒指?死穴?!”

蝈子从身后刷拉扯出一张A4纸递给何桃:“我这几天没上班,刚刚才知道有新任务。”

何桃低头一看,纸上赫然印着她的照片,另有黑字标注:本周重点任务,目标人物何桃,相貌特征:长发,貌美,身材好。擅长:点穴,极具攻击性。

手指用力,将领带扯紧了:“跟我耍花招,嗯?想请君入瓮吗?”

主管被勒得直翻白眼。

蝈子急忙上前抓住领带把主管救下,劝何桃:“此地风紧,不宜久留,女侠咱们扯呼吧。”跟女侠混了几天,他越来越觉得有生活在武侠小说中的错觉了。

“说的是。”尽管搞不懂为什么七次方要把她作为目标,但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手一松再一推,将主管推到一边,领着蝈子就想开溜。

刚走了两步,就见前方楼梯口翩然飞出一个身影,若一只黑色惊鸿翩然落下,挡住他们的去路。何桃稳住脚步,定睛看去。只见此人着一身黑色劲装,戴一顶大檐帽,帽沿插了几根柔软的黑色羽毛,万缕银丝自帽底垂泄而下。脸上戴了个绘着金色装饰花纹的黑色眼罩式面具,往那儿一站,身姿妖娆,面具后面的眼眸轻眺地盯着何桃,薄唇勾出邪、魅、一笑,开口说话时,虽是男声,嗓音却婉转妖媚:“美人~这么急着走干什么?”

何桃被他这身行头和散发的特异气场震住,半晌讲不出话来。倒是蝈子滴着冷汗,结结巴巴开了口:“董……董事长!”

何桃险些一口血喷到墙上。七次方的董事长——啊呸,就是黑帮老大啦,不是应该黑西装蛤蟆镜脸上有疤手里拿雪茄,一帮肌肉男小弟环绕身周,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气、笼罩着让人胆寒的王霸之气吗?

眼前横里飞出来的这厮,面具后面的那对桃花眼是怎么回事?浑身上下散发的妖气是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撑起气势:“闪开,不要挡路。”

“哎哟~好凶~这种粗鲁的语言与你的美貌格格不入哦。”妖孽上前一步,探手就来捏她的下巴。

这厮好大的胆子!何桃下意识地躲闪,旋即觉得下巴上一紧,竟然被捏住了。她竟然没能躲开!他随意地把她的下巴揪着揉捏了一下便放开,笑嘻嘻地看着她。

被调戏了!被调戏了!

横妞何桃几时曾吃过这种亏!大怒。指上运足暗力,疾速出手向妖孽要穴点去,指尖破空发出轻微的哧哧声。妖孽轻盈偏转身子,脚步微移,轻轻松松就躲过了她的一连串厉指袭击。

何桃见点穴不成,施出轻功追击,妖孽竟毫不示弱,足尖轻点,踩踏着走廊墙壁飘忽飞起,一个漂亮的空手翻,如丝银发扬起优美的弧线,在空气中划下若有若无的银光,眨眼间,人已翩然落在何桃身后,站立的姿态依然妖娆优雅。

何桃打了半天硬是没碰到他一片衣角,颜面无存。但也意识到此妖是高手,自己不是对手!走为上计!趁着妖孽现在的位置处她的身后,让开了通道,她拔足向楼梯口奔去。身后如微风袭来,妖孽瞬间跟了上来,如影随形,手搭上她的肩膀,轻轻按住作为支撑的轴心,整个人绕着她转了半个圈儿,手握着她的肩轻轻一带,将她逃跑的方向带偏,一头撞进他的怀中。他环住她,溺溺地将银毛脑袋搁在她的肩头,软声说:“好想你呢~”

何桃被他这样看似轻松的揽着,竟如同被丝网缚住,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出,颈间又被他拱得寒意阵阵,顿时乱了阵脚,带着哭腔喊出了习武以来最没出息的一句:“救命~”

旁边的电梯间里电梯门打开,走出一人,看到眼前这一幕,飚出冷冷的一句:“放开我徒儿。”

何桃的后颈被妖孽扣住,不能回头,听到这话声就知道谁来了,如同听到天籁一般,惊喜交集,扑棱着两只爪子哭叫道:“师父救命,师父救命……”

身后微微风响,何止出手相助了,听声音,招儿够狠!妖孽丝毫没有放开何桃的意思,一手扣她后颈,一手托了她的腰,将她微微托得离地,保持着相拥的姿式,足尖儿一点疾速后撤,躲过了何止的抢夺,揽着她旋转了一下,将她塞在墙角,他背部朝外护住,回头哀怨地瞅一眼何止:“是你委托我找人的,我替你找到而且拼了命留住了,你非但不谢我,还想打我。”

何止恨恨地说:“只委托你找她,没委托你抱着她不撒手。”

仁可图腋下探出一只爪子,脸被按在他怀中的女人闷闷出声:“唔唔,师父救我。”

何止再次果断出击,先握住这只求助的爪子,同时麻利地点了一下仁可图的臂弯麻穴,仁可图手臂顿时脱力。何止手略用力一拽,何桃便从仁可图怀中挣脱出来,顺着何止拉扯的力道扑进他的怀中哭叫:“呜呜,师父,妖怪非礼我了。打他!打他!”

何止眼色一厉,瞥向仁可图。仁可图抱着酸麻的胳膊肘儿,委屈万分地撇撇嘴巴:“我好多年没见师姐了,好想师姐,抱一抱都不可以么?”

“不可以,呜呜……咦?师姐?”何桃愣了一愣,从何止怀中拔出脸来,回头看去。

仁可图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媚色横生的脸儿来,对着她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本书已出版,出版名《情有千千劫》因出版方要求,只能在两个月后四万字结局才能全部发布,谢谢每一位耐心等待的娃~

第42章 小教花

仁可图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媚色横生的脸儿来,对着她一笑。

何桃震惊地看着这张妖孽的脸,半晌,“嗷”地一声叫,直蹦了过去,一把捏上他的小脸蛋儿一阵揪:“何图!何图!是你这个浑蛋啊!我就说这妖精似的造型,世上不会有第二人了!”伸手又掀了他的帽子,挠乱他一头漂亮银发:“小样儿!漂一头白毛儿装什么装啊!”再撤开一步距离从头到脚端详他一遍,复又扑上去捧住他的小脸儿一阵揉搓,直揉得他呲牙咧嘴。她欢乐无比地叫嚣道:“你小子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是比我漂亮!……等一下!你怎么当了黑社会的老大,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呢?!”变掌为爪,愤怒地揪住了他腮帮子上的肉肉。

“呜呜,不是的,七次方不是黑社会组织,呜呜疼疼疼……”

……

何图,生身父母不详,幼年时被拐骗进马戏团,备受折磨。偶然机缘下被三分教的何掌门解救,带到教中抚养,起名何图,指定徒弟授艺于他。论辈份,是何桃的师弟。何图聪明过人,十分具备习武天赋,小小年纪已成教内高手。只是他的个性特异,天性放荡不羁,从小到大,让掌门和掌门夫人十分头疼。进入青春期的叛逆期时,更是与何掌门针锋相对难以相处,十六岁那年离教出走,将“何”字拆开,改名仁可图,四处闯荡。

何掌门没有一味要他回来,只是暗中关注他的发展。何图实乃人中龙凤,能力超群,十八岁那年,成立“七次方人力服务有限公司”,做私家侦探、人力出租等合法业务。见他没有走邪道,也就听之任之,只让儿子何止与他保持联系。这件事,何桃是不知情的。

何图在教里时,因为外貌生得俊秀阴柔,当教中举行“三分教教花”之类的评选活动时,自以为很美的何桃总是落败在他的手下。教花之类的头衔,输给美女也就罢了,居然输给一个男的,这让何桃感觉十分挫败。所以每当她遇到他,就总喜欢把他的脸抹脏、头发弄乱,以败坏一下他的形象。然而这些阴招都没能撼动他三分教一枝花的地位!

直到他离开三分教,何桃终于艰难爬上垂涎多年的“一枝花”宝座……然而,失去对手的何桃,偶尔也会倍感失落。

“图师弟!”何桃揪着他的银毛,深情地说:“我其实很想你啊!”

“我也想你啊,师姐。”何图被揪得眼泪汪汪的回答。

“够了。”何止不耐烦地打断两人的款款叙旧,一手揪一个,把他们两个分开得远了一些。激动的两只总算是安静了些。

何止凉凉瞥了一眼他家徒弟,何桃不禁把脖子缩了一下,低着头捻衣角,小声补上见面问候:“师父好。”

何止的薄唇绷出冷冷的线条:“你还记得师父?”

何桃眼泪都快出来了:“当然记得。”

看她战战兢兢的模样,他把脸别向墙壁,有些懊恼。他何止,说起来也是翩翩少年俊美异常,会笑,会放电,会温柔的,可是不知为什么,一面对他的徒儿何桃,就只剩下一个表情:板着一张臭脸训斥。

自己也觉得这个态度有问题,尤其是在他想把徒儿发展成老婆的情况下,尤其的成问题。但是,这种交流方式在从小到大两人之间的传武授艺的过程中已经形成,根深蒂固。也想过改变,却总也控制不了。总是想占着她,管着她,一张口就想教育她。

她在他的面前,总是一副怯怯的模样,一如当年初见遇见的时候。

他十二岁那年,严冬腊月里的一天。他沿着渡月山的两千多级石阶拾级而上。将近山顶处,有一片规模宏大的古建筑群,就是“三分教”。数百年前,三分教曾是叱咤风云的武林教派,现存有五十余栋精美绝伦的古建筑,是有名的度假旅游胜地。

此时正值深冬,树木萧索,飞瀑凝结,长长的石阶上也积着冰雪,滑溜难行,不是旅游的好季节。却有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稚嫩的双肩上背负着一只巨大背包,埋头攀行在石阶上。少年肤色玉白,面容清俊,额上渗出一层薄汗,更显得一张脸儿生气勃勃。他的步履异样轻捷,丝毫看不出负重登山的疲惫。

石阶右侧的上空,直通山顶的登山缆车的钢索发出唰唰低响,其中一个吊车的窗内,忽然有一名面容清濯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对着少年懒洋洋喊道:“何止,加油。”

被称作何止的少年忽地抬起头来,一对眼角斜飞的眸子里,闪着半真半假的恼怒,盯着坐缆车享福的人嚷道:“这不公平!凭什么您坐缆车,我爬台阶?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

何墨痕慢悠悠道:“这个我确定。”

何止悲愤交加:“那您帮我把这个包带上去也好哇,偏让我背!”

何墨痕道:“儿子你知足吧。那不过是一包分量很轻的干果而已,想当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上山时扛的可是你那一百六十多斤重的爷爷。你要对现代旅游业配套设施的发展充满感恩之心,因为你爸我可以坐缆车,不必由你来背……”

“呜呜,可是,这包干果,为什么这么沉哪,为什么……?!”

何墨痕乘坐的吊车已悠然上行,听不到儿子的申诉,只从车窗探出一只手遥遥摆了摆,表示鼓励以及幸灾乐祸。

何止咬牙,脚下猛然发力,飞跃而出,每步跨越七八级石阶,连跃了十几下,终于跳不动了,对着远去的吊车喘息着道:“臭老头……等我轻功练成,飞上去把吊篮子扯下来……”

何止背着大包一路小跑,终于抵达他的家——三分教。三分教曾经以精深的独门武学名扬天下,广收门徒,十分兴旺。教中的古建筑倚最高峰而建,巧借地势,将五十余座建筑镶嵌在山水之间,错落有致,虽是人工,宛若天成,堪称古代建筑史上的一颗明珠。

何家作为创教宗师的直系后人,继承了座落于秀丽山中的建筑的部分产权,成为渡月山旅游景区的最大股东。经营景区的同时,未抛下传武授艺的本行,精挑细选了十几名徒弟收在门下,以传承独门武学。

何止做为何家独子,与同门师兄弟们一起,一边修习武功,一边也不能耽误学业。教中有专门聘请的文化课教师,根据他们的年龄段,教授小学到初中的课程。高中以上的,就定期往返于学校和渡月山之间。现在正在寒假当中,年关临近,何止帮着父亲下山采购年货,返程上山的两千级石阶,照例被他爹当成了训练他体力、耐力的好工具。

何止嚷嚷归嚷嚷,自从学会走路,这样的训练已经历过无数次。负重攀了两千级石阶,也不过微微气喘而已。眼看家门已在眼前,脚步分外轻捷起来,直奔主体建筑南边的“隐园”而去。三分教大部分已划为景区,南侧一处地势较为平坦的园林,叫做“隐园”的,才是何止一家和学徒们居住的地方。

隐园内的环境,处处透着儒雅淡泊,倒像古代书生的居所,乍看看不出练武之家的样子。

何止走进去的时候,何墨痕已沐过浴,用过餐,换了一身宽松衣服,坐在院中一把红木太师椅上,捧一杯清茶,看妻子胡熏衣拿着小本子,清点用缆车运上山来、堆得小山一般的年货。

“火腿。熏肉。香肠。猪脚。糖果……”胡熏衣每点一样,就在本子上打个小勾,由两名小徒弟把东西搬进储藏室中。点到最后,秀眉一扬,讶异道:“咦?少了一样!干果呢?”

大门口处传来一声充满怨气的回答:“妈妈只点着少了干果,就没发现少了儿子吗?”

“呀……”胡熏衣笑笑地用笔杆儿对着何止身上的大背包一点,念道:“干果!齐了!”施施然转身就走。

被完全无视的何止发出一声怒叫:“妈!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

胡熏衣忍不住哈哈大笑,与何止相似的一对细长美目笑得眯眯的,长睫叠错遮住了眸子,折回身来揪了揪儿子的小脸蛋儿:“当然是我亲生的啦,否则的话能长得这么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