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第一次觉得原来学校的路这么长,终于到了校门口。陈辰站看到秦子墨,立刻冲上来,拥着他,“子墨,你吓死妈妈了。”摸着孩子的头,两眼带着泪花,双手不住的颤抖。

“妈妈,对不起。”秦子墨小手伸向陈辰的眼角,轻轻地擦拭着她眼角的泪花。

桑榆从陈池的背下来,陈辰抬头看向他们,“桑老师,你的腿怎么了?”

“没事,就蹭破了一点皮。”

陈辰点点头,看到自己的弟弟,眉头都快打结了,豁然间明白了什么?

“姐,我让司机过来接你们,我先送她去医院。”

陈辰点点头,拉着自己儿子的手,细细的摩挲,心里欣喜的同时却带着隐隐的担忧。

“妈妈,舅舅喜欢我们桑老师。”看着车子绝尘而去,秦子墨肯定说着。

陈辰温婉一笑,挂了一下他的鼻尖。“好了,我们回家吧。”

秦子墨听到这句却顿下来,“妈妈——”

“怎么了?”

“我不想回家,我想去外公外婆家。”他小声的说道。

陈辰如鲠在喉,咬了咬唇,“好!”

市医院里。

一个年轻的男医生给桑榆膝盖消了毒,酒精洒在伤口一阵刺痛,她嘶嘶的抽气。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清楚得看到,膝盖上一片血肉模糊。

“阿羽,会不会留疤?”陈池蹙眉问道。

“陈少,这个我可没把握,得看她自己皮肤是不是疤痕体。”医生摇摇头,“幸好没摔倒骨头。”给膝盖包上一层白色的纱布,“这几天不要碰水,好好休息。”

桑榆随即扯了一抹笑容,“留疤也没什么的,我不太在意。”

男医生抬头看着她,嘴角一笑。你不在意,有人在意。没看到旁边这人,大晚上的把我叫回来,就是给你作个简单的消毒包扎。

他的手停在她的膝盖上,一顿,眼睛所有所思,“你右腿以前是不是骨折过?”

桑榆眼神一暗,点点头,

“麻烦你了,医生。”

男医生一边收拾医药箱,一边背着身说道,“阿池,听说你最近和江氏在合作?”

陈池瞟了一眼桑榆的右腿,脸色抑郁。“连你也听说了,看来这次的合作案赚足了眼球。”

“江氏可不是那么简单的,阿池。”

桑榆放下裤子,正打算站起来,陈池已经上前扶着她的左手。

桑榆排斥地向后一缩,“陈先生,没事了,实在是太麻烦你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陈先生”,一旁的医生嘴角一抽,眼里闪着光,看向陈池,眼里竟是得意的嘲讽。

“你打算就这样走回去?”陈池冷冷地说道。

“恩,陈先生,我朋友一会儿来接我。”桑榆小心的答复。

“是吗?”陈池的脸如千年冰川一般越来越冷。

桑榆慢慢地拖着腿向门口走去,才走到门口,膝盖就传来一阵刺痛,她紧紧地掐着手,背脊因为疼痛有些僵硬。

陈池看着她的身形,知道她痛,心里骂道,真是活该,难道她不会女孩子的柔软吗?快速地上前硬硬地扶住她的手臂,脸上却是不耐烦,“走吧。”

男医生双手抱臂,嘴角轻扬,淡淡地摇了摇头,陈池,终于要沦陷了。呵呵,他们这回有戏看了。

第十章

陈池一路扶着桑榆,来到医院的前楼,站在花坛旁。

苏浅浅说一会儿就到,果然,暗黑的夜幕中,一个小铁驴呼呼地飞速朝他们的位置驶来。

通过这一件事充分证明了,苏浅浅对桑榆的心日月可鉴,得友如此,此生何求?

苏浅浅利落地从小铁驴上跳下来,冲到桑榆面前,一脸的紧张,“阿愚,你出车祸啦?哪个没长眼的把你给撞了?”说道,一双手在桑榆身上来回的摸一圈。

“浅浅,我没出车祸,就是摔了一跤。”桑榆拉下她的手,不得不佩服苏浅浅非人的想象力。

“喔喔——”苏浅浅呼了一口气,这才转过脸看向一旁的陈池,然后整个人定在原地三秒,一瞬之后,她那充满魔力的手,快速地整理一下着装,脸上带着自以为美丽的笑容。

“陈总,您好!”她犹豫地伸出手。

陈池看到面前的手,愣了一下,终是没拒绝,与她快速的一握。其实陈池压根就不认识苏浅浅。苏浅浅直直地看着他,她在陈氏上班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与陈池零距离,原谅她也是一个爱慕美男的纯情少女。

桑榆看到苏浅浅这副样子,都觉得不好意思,快速地拉了一下她,小声道,“回魂了,口水掉下来了。”

苏浅浅一愣,眸光狠狠地扫过桑榆,假意地摸了一下唇角。

桑榆婉转道:“陈先生,我们先回去了,今天太谢谢你了。”

夜深风静,月光清幽,陈池站在原地,没说话,只是看着桑榆,眼中沉静一片。

“陈少?”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男人迎了过来。

陈池上前,打了一个招呼,“原来是叶部长。”桑榆身子一怔。

那个声音桑榆很熟悉,她拉着苏浅浅站在陈池的身后,掌心不自觉的出了一大把汗,每呼吸一下,仿佛有针刺到她的心口,很痛。

叶部长的眼神若有若无地看向陈池的身后,眼里默然的一惊,“这不是——阿愚吗?呵呵——”

桑榆咬了咬嘴唇,平复了心情,她朝着叶部长以及后面的叶向东弯了一个礼貌的笑容,“叶叔叔,你好!”看了一眼叶向东,他定定地看着自己,整个人仿佛一只受伤的狮子一般,眼睛里有太多的情绪了,她一直避着不见自己,很讽刺的是,他这一两次见她,她竟都是和陈池在一起。

平平淡淡的一句问好,叶部长一张老脸僵在一边,脸颊不自然的抽了一下,“原来阿愚回来了——”他干干地笑了一下,“有时间回院里走走。”

桑榆扯了一抹僵硬的笑容,“叶叔叔,有机会我一定回去拜访你们。”但愿,这一辈子她都不要再见他们了。

“那好,我们先去看你叶妈妈了。”叶部长复杂地看了眼一下桑榆,匆匆地与陈池告别,自始至终,叶向东一个字都没有说。

苏浅浅安静地站在一旁,拉了桑榆的手,桑榆对她扯了一抹笑容,告诉她自己没事。

苏浅浅微微咳了声,“你别笑了,小心脸抽了。”

“回去吧。”桑榆看着消失在暮色的两个身影,眉宇间一片落寞。

苏浅浅转过身,“陈总,我们先走了。”

桑榆侧身坐在苏浅浅的小铁驴上,渐渐远去,她知道陈池还站在原地,她抽了抽鼻子,头靠在苏浅浅的背上,阖上眼,好累。

陈池的视线一直落在桑榆身上,心里一阵冷笑,桑榆,你和叶向东绝对不可能,自己明明知道,却还傻傻地回来,世间女子难道在爱情面前总会“痴”吗?

苏浅浅把桑榆送到学校宿舍楼下,“桑榆,你什么时候和我们陈总勾搭上的?”

“浅浅,你好歹也是C大中文高材生,拜托你斟词酌句。”

“是你先骗我在先,你明明认识我们陈总——”苏浅浅写写地看着她,满脸表达的意思就是一定有□。

“浅浅,你知道他们这类人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沾染了。”面上笑着虽是笑着,声音些带着压抑的抽痛。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一辈子呆在小镇上。

“桑榆,你总不能一棍子打死一帮人吧——”苏浅浅眸光一转,“我觉得我们陈总也挺好的,我听我们一部的秘书说——”

“浅浅,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你不是说还有一份文案明早开会要用的吗?”苏浅浅恍然大悟,一脸的悲痛,跨上她的小铁驴飞驰电掣般地离开了。

桑榆轻笑一下,苏浅浅不愧是苏浅浅,一切都是浅到即止。

第二天,秦子墨的事竟然传到校领导耳朵里,桑榆被叫到领导办公室。

吴主任一脸的冷厉,“桑老师,你是怎么回事?”这事好像和她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吧,她心里纳闷。

“学生作业没有写,你就要请家长,把孩子吓得不敢回家,桑老师,作为老师,你是不是该好好的检讨一下自己的言行?”

桑榆诧异地看着吴主任,苦苦一笑,心中顿觉一块大石压着。

“好在,孩子找回来了,你可知道,那个秦子墨不是你能得罪的?他是秦家的嫡孙,陈家的外孙。”吴主任眉头一颤一颤的激动的说道。

桑榆好笑,既然来到学校,不论他的身份如何,首先他就是一个学生的身份,作为一名老师,不是看学生背后的光环,每一个孩子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没有贵贱之分,没有特权。如果说老师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学生的话,那么这样的老师也不配为师。

她隐忍着心中的话,因为如今的她还得为五斗米折腰。“主任,我知道了。”她平淡地答复着,心里又涩又痛。

“你先回去吧,这个月的奖金扣除。”主任坐在酥软的皮沙发上,悠闲的抿了一口茶。

苏浅浅今天很开心,早上的文案做的很好,部门经理小小的称赞了一番,一早上都是喜滋滋的,去茶水间倒水的时候,她乐呵呵的听着其他人聊着陈总的花边新闻,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想到昨晚和陈池亲密地握过手,心里就是一片喜悦。

她看看自己的右手,昨晚上右手一直放在脸下,一夜睡得都香。

“苏浅浅,你傻笑什么呢?”

苏浅浅接过水,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不怀好意,“你在YY陈总吧?”

“去你的——”大家一阵哄笑。

她YY了又怎么样,至少她握过了人家的手,想到这,她又是一阵欣喜。

正是春风得意时,忽然间就撞上了一个人墙,杯子的水倏地就洒上来人的身上。她“啊”了一声,惊讶地拿起一旁的纸盒,快速地抽出纸,胡乱的擦着水迹,嘴上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

这衣服一看就是好货,苏浅浅担心地抬起头,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手上拿着一团面纸,周围一片安静,多少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们。

“这个,先生,对不起——”你不会要我干洗费吧,看着也是个有钱人应该不会在意的,苏浅浅心想着,嘴上却说道,“我帮您拿去干洗。”

男人看了她一眼,“好啊!”

苏浅浅腿一软,双眼圆睁,眼里顿时燃起一团小火焰。一秒过后,就耸下肩,“你脱下来吧。”

这下男人倒是一愣,整个人似是轻松了许多,什么话也没说,掉头就走了。

苏浅浅哀叹着她的银子,咬着唇。

“李姐,刚刚那人是谁?”

李姐瞥了她一眼,“我们的副总,黎旭阳,陈总的哥们。苏浅浅,你好歹已经是这家公司的正式员工了,公司给你那么好的福利,你连自己的老板是谁都不知道,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苏浅浅唯唯诺诺地点头,“李姐,你眼光好,他穿的那件西服怎么样?”

又一记鄙视的眼光,苏浅浅虔诚地看着李姐。

“阿曼尼,你都不认识。”

她是不认识,可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阿曼尼?她刚刚泼的是阿曼尼,顿时脑子里星星一片,脑海里一个个插着翅膀的银子飞了。

一个上午苏浅浅都在慌恐中度过,眼睛戒备地看着办公室,幸好,黎副总一直没出来。

她埋头整理明天的事务,“浅浅,把这个文件送给老总。”

“喔!”

她拿起文件,轻轻的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得到批准后,推门而入,陈池坐在办公桌前,拿着笔在文件上划着。一旁,黎旭阳悠闲地倚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架在茶几上。

她上前,递上文件,“陈总——”陈池抬头看了她一眼,“帮我冲杯咖啡,不加糖。”

苏浅浅悲愤的想撞墙,陈总难道您不记得昨晚和桑榆站在一起的那个姑娘了吗?为什么一点表情都没有?

“我也要杯,加糖。”闲散的某人开口,嘴角带着笑意。

苏浅浅一直把自己的工作定义为打杂,如今还要添上一笔,女仆。冲了两杯咖啡进来,她放下后,就匆匆地走了。

陈池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眉头一皱,嘴里一片甜腻。

“怎么了?不合胃口?”黎旭阳浅笑,喝了一口,一嘴的苦涩,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果然毛手毛脚的。

忽然,他看向陈池,这不太不像他的风格了,秘书连最基本的事都做不好,陈池反而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他眼睛骤然眯起,斜斜的看着他。

“有话直说?”陈池拿起文件,快速的翻看。

“哥,她不会是你的——”

陈池眸光如剑一般射过去,薄唇一抿,“她是桑榆的好朋友。”

黎旭阳恍然大悟,不由得抿嘴笑了笑,得,爱屋及乌。这个桑榆倒真是有本事。

第十一章

苏浅浅给桑榆发了一条短信:我们陈总有人脸识别障碍!!!

桑榆此刻心情正压抑着,闷闷地坐在办公室里,她回了一条:看来你今天妆画得好!手里拿着红笔,准备批改作业本,竟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主任怎么说?”赵冉青坐到她旁边,轻声问道。

桑榆耸耸肩,“这个月的奖金没了。”

赵冉青一顿,“这算好的了,之前学校有个老师也是因为类似情状被学校开了。”

“那我还真是幸运了。”这个帽子硬生生的给她扣下,她能说什么,总不能扒着主任的手祈求,两眼含泪的哭诉秦子墨是因为家庭原因出走,和她没关系。秦家对于这件事一直是低调处理的,没想到校方竟这么快收到消息 ,她就纳闷了。

“你也看开,这学校毕竟豪门子弟颇多,我们惹不起。”

桑榆冷冷的一笑,惹不起,她这辈子惹不起的太多了。

苏浅浅拿出抽屉里的小镜子,上上下下看看,心里油然满足,自己化妆的技术越来越好了。

忽然间上方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上班时间不是让你来打酱油的,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