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下都静默下来。

过了一会,居沐儿哽着声音说了句:“打扰了。”然后她急急站了起来往外走。

这下龙二有些急了,她声音里的难过让他很不好受。她就这样走了,不跟他绊嘴了?不还击了?

他看着她往外走,她的速度比来时快些,这一转眼,她已经出了屋子,走上了小径。龙二透过窗子看着她,发现没人领着她,她居然还能认路。

眼看着她越走越远,龙二坐不住了。他跳起来,跑快两步,三两下追上了她。

“居姑娘。”他唤她。

居沐儿没回头,只低着脑袋小声说:“二爷不必相送,我认得路。”

他不怀疑她认得路,他忽然明白过来,她来时走得慢是因为她在默默记路,所以离开的时候她就总是能敏捷许多。但现在重点不是她认路的问题,他也不是要送她。

“居姑娘。”龙二抢前两步,握住了她的竹杖。“吃完早饭再走好了。”

居沐儿摇头,声音还是低低的:“谢二爷美意,我还是不打扰了。”她手上用了点力,却抽不动竹杖,她皱眉,又用力抽了两下。

龙二握着竹杖,看她一脸生气,拼了力气却徒劳抽不到竹杖的样子有些想笑,他又道:“还是一起吃个早饭,我看看你到底吃得多不多?是不是十年也吃不掉我半个铺子的钱银。”

居沐儿一愣,但心情仍未好转,她站着不动,龙二却是拉着竹杖要带着她往回走。他说:“这谈条件跟谈买卖一样,要谈的。一条道谈不拢就换一条,总之绕来绕去,总归能谈到点子上。哪能象你这样,谈没几句便发了脾气要走,这如何能成事?”

居沐儿没应话,她有些闹不明白龙二是想继续戏弄她还是真的愿意再跟她谈。但此刻他拉着她走,她却是愿意跟他走的。这男人说话再难听,行径再恶劣,但确是没有真正伤她之意,好与恶,她想她还是能分得出来。

两个人又回到了原来那个厢房,小厮布上了热腾腾的早饭。清粥小菜,还有包子。

龙二把吃食的各类告诉居沐儿,又帮她夹了包子放在她面前的碟子上,点了点碟子,敲出声音,让她知道东西在哪。

居沐儿谢过,慢慢吃着。龙二又夹了些小菜放进她粥里,把勺子放在碗里告诉了她,居沐儿又谢过,摸到了,慢慢喝粥。

两个人静静的共用了一顿早饭,居沐儿吃得差不多,道了谢,闷闷坐那不说话。

龙二看她那副样子好想敲她脑袋,才说了几句不中听了,她至于这么可怜嘛。他清了清嗓子,问她:“你说有办法为吕掌柜洗冤,是什么办法,且说来我听听。”

居沐儿不说话,龙二说完也反应过来了,跟上次在茶庄里一样,她肯定是想她说出来了就没有筹码了。于是龙二换个问题:“你既然没见到真凶样子,又如何认定不是吕掌柜所为?”

这次居沐儿答了:“在衙堂上,我借着与吕掌柜说话之时,摸到了他身上的衣服,他穿的是绸布料子,而那个凶手,是穿着普通布衣。再者,吕掌柜身上有焚香之气,想来之前正在念经或是弹琴……嗯,总之,我是想说,他身上的气味与那凶手不一样。”

龙二讶然,她身处险境之时,居然还能记下这些细节。居沐儿又说了:“我还有其它的线索,我能找到真凶。”

龙二看了她一会,问道:“你既是知道这许多,为什么衙堂之上不与府尹大人说?”

居沐儿低下头不说话。

龙二又说:“你知不知道,你瞒着这些,吕掌柜平白蒙冤不算,他被囚禁在那牢里,又得无端端吃上多少苦头?”

居沐儿咬着唇,还是不说话,但她握紧竹杖的手指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龙二叹气,又问:“我若是不愿娶你,你是否就真能任由吕掌柜蒙冤枉死?”

居沐儿一震,她抬头,用那双并不能视物的眼睛对上了龙二的双眼:“二爷若是不答应,我也会将一切告诉府尹大人。”

“你这样一说,倒是没了让我娶你的筹码了。”

“反正二爷说了不会娶我的。”居沐儿撇了撇嘴,显露了一丝孩子气。“二爷愿意让吕掌柜知道二爷不愿娶妻帮他,我却是不愿吕掌柜觉得我未达目的便见死不救。”

龙二笑笑:“这么说来,我倒是不如你仗义了。”

居沐儿点点头,想想也觉得好笑。她使了坏心眼来逼他娶她,他没答应,本该一言不和积起仇怨,可是为什么现下里两个人说着话却也觉得也挺欢畅。

她忍不住说了一句她藏在心里很久的话。“二爷,其实弱女子,也是会有侠义心肠的。”

龙二一愣,没明白过来这话何意,居沐儿已然站了起来,道:“多谢二爷款待,我不打扰了。”

“等等。”龙二唤住她。居沐儿一愣,站住了。

龙二道:“你坐下。”居沐儿坐下了。

但是龙二又不说话了,居沐儿不解,只好坐着等话。

她并不知道龙二此刻心里很挣扎。他犹豫又犹豫,他确实是不想娶妻,可是他也知道,居沐儿把筹码都亮出来了,她不会再来求他娶她了,她不来求他,不跟他斗嘴了,他又失了很多乐趣。

而且她为什么突然想嫁人了?她有什么难处吗?他不答应娶她,她是不是就会找别人去了?那她要是嫁给了别人,他是不是就再难见到她,不能逗她玩了?

龙二想了又想,忽然问:“居姑娘,上回在茶庄,你说那筑檐的事你有办法让我赚回来,是什么办法?”

居沐儿很意外他问这个,但还是答了:“我只是想,京城里,象二爷这般大富大贵的人家不少,钱是多得花不完的,所以他们更想要的是名与权。东大街是京城里最重要的商贸街市,若是有修街这样的大举动,只要巧施名目,该是会有富人家愿意掏钱留名,”

龙二忍不住微笑,这个盲女啊,就知道她是有趣的。能跟他想到一块去了,跟她说话真是一点都不无聊。

“娶你为妻这事,我得再好好想一想。”龙二这话一出,居沐儿瞪大眼吃惊抬头。

她的表情让龙二又笑了,他说:“不过你还是得有一个说服我的理由,你嫁过来,于我能有什么用处?”

这个问题很现实,也是要故意为难她。居沐儿皱着眉微侧头认真想,她知道她得说一个让二爷欢喜的答案来。

她想了半天,答道:“我能陪二爷解闷。”含糊又具体的答案,让龙二哈哈大笑起来。她倒是知道她能让他解闷。

龙二觉得心情变得非常好,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居沐儿,觉得那张脸分外顺眼起来。

他又问:“你再说说,为什么你想嫁给我?”

为什么?

因为二爷长得俊,因为二爷很有钱,因为二爷好风趣,因为二爷会持家,因为二爷武艺高……

这些恶心话,居沐儿觉得自己说不出来。

她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因为,我就是想嫁给你!”

定婚事似有情动

龙二一口气哽在喉咙里,连咳了好几下才顺过气来。

她真是,真是,好大的口气!

就是想嫁给他!

这话说得,真是,让他心里头怎么这么舒服。她还真是会讨他的欢心,让他开怀啊。

龙二咧大嘴笑。她是个盲女,只要不发出声来,他可以自由地在她面前显露出各种表情。

龙二觉得这样很不错,他不必防备就可以掩饰自己,这样可以随意逗弄她,而她的反应总是那么有趣。想想就觉得开心,龙二忍不住继续笑。

居沐儿瞪着前方,一脸的茫然。她说了那句话之后这龙二爷就再不言语,反而一股诡异的气氛迎面扑来,这是怎么回事?

过了好半天,龙二终于欢喜够了。他清了清嗓子,唤了李柯进来,说道:“探子那边,让他们重点盯一盯那个朱陈氏,每一个跟她接触的人都不要放过,有任何蛛丝马迹都要报过来。”

李柯应了,领命而去。

居沐儿瞪着眼表现出惊讶,龙二心里有些小得意,说道:“你眼不能视物,能判断的无非是触觉、嗅觉和声音,你适才说知道吕掌柜不是凶手,是因为摸到他的衣裳和闻到他身上的焚香气味,由此可见,你并没有听到凶手的声音。今日在堂上,除了那衙妇和吕掌柜,只有一个人与你相近,令你能摸到或是闻到,那人便是朱陈氏。你需要摸摸吕掌柜的衣裳才能判定他是不是真凶,也就是说你在现场并不知道凶手是谁,而你说你还有线索,那多半便与那朱陈氏有关。”

龙二看着居沐儿的表情,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笑着问:“你说,我聪不聪明?”

居沐儿在心里叹气,这个在商界呼风唤雨的龙二爷呀,就非得让人夸一夸他才甘心吗?她从善如流,附合着答了:“聪明,聪明,二爷真是睿智。”

龙二哈哈笑,看居沐儿夸他夸得那般勉为其难,偏偏还要摆出一副诚恳的样子来,真的有意思。

他继续逗她,伸出大掌握住她握着竹杖的手,问道:“我这么聪明,你想不想嫁我?”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透过居沐儿有些发凉的手背,让她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踏实感觉。她用力的回了一个字:“想!”

龙二的笑慢慢凝在了嘴角,因为他看出来她是认真的,非常认真。

她是真的想嫁给他,不是倾慕他的才貌,不是敬仰他的名声,不是看中他的地位……事实上,龙二压根不觉得以他俩这样的相识及相处过程,她有可能会对他产生什么样的情谊,更何况这情还得深刻到她要嫁给他。

所以重点不是她想嫁他,重点是她想嫁人。而他未婚,又正好与她有一件算是互有交集的事,她觉得可以用那个条件来交换。

龙二静下心来,他还握着她的手,她没有避开,任他握着。她的手凉凉的。这么怕冷,难怪穿得比别人厚。

他握着她的手,感觉她的手在自己的掌下慢慢暖和起来。

她的脸冲着他的方向,她的表情有些不安,惶然又充满期待。她的眼神清澈,可惜无甚神采,于龙二来说,那真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

他刹时间觉得心里软乎乎的,他早忘掉了自己教训过李柯不可被女人的可怜迷惑,可他自己现在就是迷惑下去了。

他知道她还有秘密,可他还是想遂了她的愿,娶她!

与其把这机会给别人,让自己不欢喜,不如就娶了吧。反正,多一双筷子吃饭而已。反正,她那么有趣,以后就能留在身边天天逗她玩。反正,就是要把她娶过来不能便宜了别人去。

“我娶你。”

龙二的这话一出,居沐儿的脸上顿时现出了惊喜,那表情,象是突然绽放出亮眼的光采来。

龙二又道:“你先跟你爹回去,好好睡一觉。我下午晚些时候去寻你,我们一起去府衙,把案子的事好好与府尹大人商议商议。你没有看到凶手,口说无凭,必是得有真凭实据才能将真凶伏法。我们一起想办法,将吕掌柜救出来,如何?”

“好。”居沐儿应了,终于觉得松了口气。

龙二拉她起来,将她送到前堂屋。两个人一路无话,居沐儿心里放松了,顿时觉得困倦起来,眼迷瞪得开始一边走一边打瞌睡。

龙二拽了拽她头上包扎的布巾子,说道:“你还没问我婚期怎么定?”

“啊?”居沐儿有些吃惊:“婚期怎么定?”

“我只应承娶你,可未定婚期,你不怕我反悔?”

居沐儿揉揉眼睛嘟囔着:“只听人说二爷小气,未曾听说二爷言而无信的。我相信二爷。”

龙二这次是去拽她的竹杖:“我这会子也能算上是你未婚夫婿了,你怎能跟着外人一起编排我的不是?”

未婚夫婿这个词一下刺到了居沐儿,她醒过来,认真应对:“我明明是夸二爷重诺守信,哪有说到二爷的不好?”

“那你说的,听人说二爷小气是什么意思?”

“就是别人说的,不是我说的。”

“别人说的你也不该听。”

居沐儿心里唉气,顺着毛给龙二捊脾气:“二爷说的是呢,下回我不听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绊嘴说了些不相关的话到了前堂屋,居胜在那早就等得不耐烦,早饭都吃了三轮了,撑得肚子饱饱的。见得居沐儿来了,赶紧快步迎上前去。“怎么摸个琴要这么久?”

“二爷还请我吃了早饭。”

“哦,哦。”居老爹顿时对龙二生了些好感。一大清早来打扰,他不但不生气,还给管早饭,真是比外界传言的好太多了。

居老爹冲龙二道过谢,带着女儿走了。

等居家父女的马车再看不到,龙二溜溜跶跶的往寝院走,他决定小睡片刻,待午饭前再使人去府衙那投拜贴,下午去拜会邱若明。

他躺到了床上,把所有的事过了一遍。忽然想起来,那什么婚事,好多事情都没有谈明白啊。嫁妆、聘礼、三书六礼要花的钱银,媒婆子要花的钱银,礼物、宴客、采买各项等等……

他居然什么都没算就答应娶她了,这真是太不象他的作事风格了。他还是得快些算明白,不能吃亏了,这些钱得想法挣回来才是。

龙二只睡了一个时辰便起来张罗各项事。先是招来了李柯让他报探子那边都有些什么进展,而后又遣了一个管事的盯好各茶庄的营生,吕掌柜不在,茶庄生意却是不能乱。然后他派了人府衙投拜贴,又找了人去打听最近居沐儿那边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待吃过了午饭,他又批了会公文看了会卷宗,这才让准备马车,他要去居家酒铺接居沐儿。

结果到了那,与居老爹说明了来意,却发现居沐儿没起床。居老爹一脸心疼的唠叨:“我这闺女自两年前盲了眼之后,身子就一直很不好,昨晚挨了惊吓,又受了伤,撑着一晚上没睡。早晨的时候一回来就躺下了,到现在都不醒,叫她起床吃饭她也不愿吃,只是睡。这药我还给她热着呢。”

龙二点点头,让居老爹帮忙再去看看。居老爹心不甘情不愿,但女儿回来的路上也交代了二爷下午会来接她,让他一定要叫她起来,他也不好违了女儿的意。

龙二等了好一会,才见居老爹将居沐儿领了出来。她睡了一觉,反而病容更深了,龙二皱了眉去摸她的额:“你怎么这么热?回来后吃过药了吗?”

“吃了。”居沐儿有气无力。居老爹忙去把温在炭炉上的药端过来:“中午那顿还没吃的。”

居沐儿接了碗,皱着眉头,跟上刑似的“咕咕”喝了,那一脸苦相,看得龙二直皱眉。

居沐儿喝了药,有气无力的冲着居老爹的方向说:“二爷,我们走吧。”

龙二气不打一处来,这冲谁喊二爷呢,他伸手把居沐儿的脸扳过来:“我在这边。”

“哦,二爷我们走吧。”居沐儿愣愣的再说一遍,这病得,往日的精明劲一点都没有了。

都成这样了还走,走什么走!

龙二心里老大不高兴。他原想说改天再来接她,可一想不行,这居老爹看着就是个不会照顾人的,哪有任病人闷头睡不轰起来吃药进食的。

龙二决定这居沐儿以后归他管了。他把她拉起来,说道:“走吧,我先带你看大夫去,吃了饭再休息会。府尹那先不去了。”

居老爹傻乎乎在后面跟着,眼见着龙二把居沐儿抱上了马车,车夫“驾”了一声,马车缓缓驶了起来,居老爹似才反应过来。他追在后头大声喊:“二爷,沐儿看过大夫了,药都抓好了。”

可是没人理他,马车也没停,径自走了。

居老爹挠挠头,也不知人家听到没有。他又想,既是不去府尹大人那了,那干嘛还要把女儿接走啊?

而且,为什么龙二爷跟女儿,好象还挺亲近的样子啊?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是他这当爹的不知道的?

议案情扯闲逗趣

龙二有一个毛病,就是如果不是他的,他就觉得跟他没关系,才不管死活。可是如果是他的,不论是人还是物件还是财产,他都会觉得是他的责任,什么都该是归他管的。

所以,居沐儿姑娘昨天于他还是个外人,今天他说了“我娶你”之后,他就横竖左右地看着她顺眼了。非但是顺眼了,他还觉得他管着她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他嫌她爬马车麻烦,就顺手把她抱了上来。可她上来后就自己找座子,摸到了,靠着车壁一坐,连句温柔舒心的话也没跟他说。

龙二有些不乐意了,内心强烈谴责着这个没心肝的盲女。可他心里活动的再热烈,居沐儿不痛不痒没察觉,她靠着车壁又觉得困得厉害,闭上眼想睡了。

龙二忍着气,直挺挺坐在她身边。坐了半天看人家连动都没动一下,反而是呼吸平缓起来,好象真要睡过去了。这让龙二心里更是堵。

马车咔嗒咔嗒地往前驶着,车子里略微有些晃动。居沐儿的脑袋靠在车壁上,随着马车的行驶一下一下轻轻磕在上面,发出轻微的响声。

居沐儿似不自知,一边磕着脑袋一边还呼呼睡,倒是龙二被那轻得不能再轻的声响扰得心烦。他转头瞪那居沐儿的脑袋,那上面还包扎着布巾子,伤还没好呢,现在这么乱磕,这女人居然也不嫌疼,还睡!

龙二没好气的伸出手掌,挡在她的脑袋后面,厚实温暖的大手掌显然比硬梆梆的车壁舒服。居沐儿嘀咕了一声,靠在他的手掌里蹭了蹭,睡踏实了。

这下车里头确是再没声响,居沐儿的脑袋也不晃了。可是龙二自己的手掌却是被侵占了。

龙二瞪着那个闭眼安然的女人,觉得自己真是傻,举着手掌象个二傻子似的,又没人念他的好。他应该不管她的,让她就这么磕着好了。

可最后,这个傻二爷就这样一路举着手掌到了家。

马车由侧门进了龙府,龙二自己先下了车,小声遣了人去请个好大夫,又让丫环去布置间客房安顿居沐儿。然后他回到车上,打算把居沐儿摇醒。

“我醒着呢。”他刚推她,居沐儿便迷迷瞪瞪地说。

“醒着怎么不动?”龙二咬牙,亏得他刚才在车外还压低了声音吩咐下人,生怕吵醒她,又磨蹭了一会才上来叫她,结果这丫头早醒了。

居沐儿揉眼睛迷糊道:“反正没人叫,那就是说还不用动,既是不用动,那就再眯一会。”

龙二瞪她,瞪完了想起她看不见,于是告诉她:“我瞪你了。”

“哦,知道了。”

“……”

龙二无语,忍不住继续瞪她。居沐儿坐了一会见他没动静,就问:“你又在瞪我了吗?”

“对。”这个字是咬着牙说的。

居沐儿皱着眉头,头晕得厉害,好想继续睡。她问:“那我们是下车,还是继续再瞪一会?要是想再瞪一会,那我再眯一会好了。”

“下车!”龙二拦腰把她抱起,跳下车重重把她往地下一放。这女人,一犯迷糊就得把菩萨都气死。

睡睡睡,就知道睡。

一出了车外,四周骤冷,居沐儿打了个冷颤,清醒了。她握紧了竹杖,缩了缩肩,问:“二爷,我们如今身在何处?”

龙二气还没缓过来,眼见这居沐儿完全清醒后变了个人,说话语气真是端庄又有礼了,他心里“哼”一声,变得真快。

看她皱了眉头,龙二遂握着她的手肘带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答:“在龙府。”

怎么到龙府了?居沐儿没明白。但龙二走得快,她顾不上问这些,只赶紧道:“二爷,走慢一些,我跟不上。”

“你跟得上,不必记路了,用不着逃跑。我请了大夫给你瞧病,你再休息休息,好好再睡一觉。我去府衙那看看吕掌柜,再拜会下府尹大人,待回来把情况与你说。你休息好了,有了精神,我再带你去府衙。”

居沐儿听了,心头一暖,这个龙二爷,心肠确是好的。她没有反驳,只依了龙二的意思,跟着他到了厢房暂歇。

很快大夫到了,把了脉问了病情,居沐儿一边打瞌睡一边答,严重走神的状况惹得龙二想握着她的肩使劲摇,大声喊:醒醒!醒醒!

可他没有这么做,他当然不能这么做,他虽然生气,但他还没有被气疯。

于是他咬着牙在一旁盯着这傻姑娘瞧病,结果却把那大夫吓着,以为自己哪里诊得不好。想多把会脉表现得认真,又怕二爷觉得他不专业,想表现得医术高深很快看完,又怕二爷觉得他不仔细。

总之这病瞧得,一个犯困没精神,一个生气黑着脸,还有一个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最后终于是看完了,大夫重新开了药方子,又把居沐儿头上裹着药的布巾子拆了,仔细看了伤口,重新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