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有了手杖,去哪也还得带着丫环护卫,不许自己单独行动,明白吗?”

“明白。”

龙二摸摸下巴,她真这么乖?“你还明白什么了?”

“明白相公对我好。”居沐儿扑过来,把龙二抱住了。

龙二轻咳了咳:“爷得出门。”

“相公慢走。”抱住不放。

龙二嘴角弯起,心里得意。“别耽误爷办正事。”口气真严肃。

“相公要早点回来。”

听听,这媳妇儿说话真让人欢喜。龙二得意洋洋的走了。

傍晚回府的时候,又遣了丫环来问夫人都做了哪些事。丫环答曰夫人弹了琴,还一直摸新手杖。这让龙二更是开怀。

这般的好心情让龙二在晚上居沐儿提出想再去见一见雅黎丽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西闵国琴使团过两日便要离开萧国,这是他们在京城呆的倒数第二个晚上。

雅黎丽对于龙二夫妇的到访很惊讶,但还是客客气气地把他们请了进来。居沐儿说难忘当日对琴之景,想来日后没什么机会,所以冒昧而来,以琴相语。

雅黎丽听了,自然也客套一番。

大家坐下,喝了几盏茶。居沐儿道:“当日雅黎大人弹奏的那首情曲令我获益非浅,今日来,想回赠大人一曲。”

雅黎丽应好,招人捧上了一台琴。

居沐儿点头谢过,琴上拂指,琴音流水一般淌了出来。

龙二照旧是听不懂,但这是他家沐儿弹的,他很给面子的觉得弹得真是好听。不但琴音好听,人的姿态也甚美。她本就儒雅怡人,弹起琴来,更似仙人之姿,曼妙夺目。

龙二一点没觉得这是自己偏心偏好,反正他家沐儿就是越瞧越顺眼的好看,谁都不如她能让他欢喜。

居沐儿认真弹琴,似没留意身边的龙二。龙二百忙中抽空看了看雅黎丽,却见她的表情从起初的坦然自若变成惊讶动容。听着听着竟然挺直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居沐儿。

居沐儿弹的曲子很长,弹到一半,雅黎丽开始落泪,弹到了尾声,雅黎丽已然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完了,又开始疯魔了。

龙二有些不自在。一个不喜欢琴的严肃爷们单独坐在两个爱琴的疯魔女人中间,他有些吃不消了。

居沐儿此时一曲弹毕,听得雅黎丽的抽泣之声,似是明白龙二心思,于是道:“相公若是闷了,不如到园子里喝喝酒解解乏,我与雅黎大人再切磋切磋。”

龙二皱眉头,有些不乐意。可雅黎丽闻言已然唤人布酒菜好好招呼龙二爷,龙二想了想,还是出去了。

屋子里最后只剩下了居沐儿和雅黎丽二人。

一开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而后是居沐儿问:“雅黎大人觉得我这曲子如何?”

“曲折动人,极有深意。”

居沐儿点点头:“确实,这是一位琴界大师临终所终,玄妙之极。”

雅黎丽问道:“夫人怎么会弹给我听?”

“你不想听吗?”

“想。我心心念念,只盼有生之年能听到此曲。天人永隔,临终而不得见,锥心之痛,痛不欲生。遗言不知何处相寻,万里奔来,便是为此。”

居沐儿点点头:“那大人也算不虚此行了。”

“可夫人如何知道?”雅黎丽还是有些警惕。

“大人在游船上弹奏情曲,情深感人,我听得出来,这里面情谊,无半分虚假。但钱先生抖出那番话,大人却是不动声色,我便猜想,大人定是有备而来。”

雅黎丽深吸一口气,呼了出来。说话时声音里掩不住的凄楚:“我一直坚信他是冤死。他既是说了要回来娶我,又怎会为了一本琴谱杀人。他是性子古怪,任性霸道,但绝不会为了琴谱做下这样的事。他什么好琴曲没见过?更何况,那史大人是他的好友,他与我提过几次,他们一起谈琴论艺,志同道合。他怎么可能会对朋友下这样的毒手?”

居沐儿没说话,静静听着。

雅黎丽又道:“当初听得他被捕判死,我一下病倒了,他死后我万念俱灭,只想要与他一起去。只是没想到老天不收我。我的病熬了一年才缓过来,之后我混混沌沌,突然有一天醒过来,我觉得老天爷不收我的命,是想让我留在这世上,为师先生洗清冤屈。于是我开始各方打听,甚至费尽了心思,找了这个琴使的由头来萧国,为的就是探查探查线索。可我什么有用的都没有找到。我早听说师先生临终弹琴,我想以他的性子,要被错斩了怎还甘心给别人弹琴?所以他的琴曲之中,定有深意。只可惜,没人知道。”

“大人在游船那日显摆琴艺,又提到师先生,便是想试探在场众琴师吧?”

“没错,可是那天没人有反应。”雅黎丽皱起眉头:“没想到你们萧国人都这么沉得住气。那个钱江义听了我说的事,一点风声没露,却在斗琴会上出什么风头。起初我听得他说那些,还以为他运筹帷幄,结果不过是个冒失鬼,什么门道都没摸清也敢上犯天颜。你说得对,我不动声色,确是心里有所准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一年查不出,可以查两年,两年查不出,我便查三年,总之,我决不能让我心爱的人背这恶名死不瞑目。”

雅黎丽说到这,盯着居沐儿看,又道:“你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你弹那曲子,我若是没听懂,你是不是与我便无后话?”

“对。”居沐儿大方承认:“钱先生在斗琴会上说了师先生用五首曲子揉合的诉冤之意,我弹了出来,你若是听不懂,那我与你多说也是无益。另外,若是钱先生说了那些,你当场质问发难,我也不会来这里。沉不住气,这申冤便是空想。”

“难道夫人手上有翻案的证据。”

“没有。”

“那夫人来此,是何用意?”

“我没有可翻案的证据,却有可追查的线索。这线索,却是当日大人在游船上弹奏琴曲给予我的提示。”

“此话怎讲?”

“《缘》、《远征》、《金榜题名》、《孔雀东南飞》、《望夫归》,这五首曲子交杂拼接,此前所有人皆认为,这是在诉冤。”

雅黎丽道:“确是诉冤。昨日听到钱先生的分析,我只是疑惑,方才听得夫人弹奏,我想师先生确是此意。”

“确有此意,但不尽然。”居沐儿道:“此前我也从未想过有别种可能,直到我听到了大人为师先生所做的情曲。”

“那情曲怎么了?”

“那五首曲名,连在一起,不正是女子与相爱之人别离后盼他归来的深情之意吗?”

雅黎丽一愣:“夫人是说,师先生想告诉我,他明白我对他的情谊?”

“不。若是师先生要诉情,定有更直接明了的曲子,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我不明白,望夫人明示。”

居沐儿道:“史尚书得了一本绝妙琴谱,可是弹不了,于是请了师先生过来解。可是最后史尚书被毒死,师先生被冤,琴谱不翼而飞。这里面,琴谱看似关键。师先生临终为什么要用这五首曲子来诉冤?我听了你的琴曲,忽然明白了。师先生选这五首曲子,是想告诉我们,那琴谱所载的曲意。”

“一首情曲?”

“一位女子在等待她爱的男子回来。”

雅黎丽眉头紧锁:“为了一首情曲杀人?为什么?”

“不明所以,但可究查。只要能找到这曲子源头,也许便能探知一二了。那曲子与大人所弹的曲风有些相似,也许都来自西闵国。”

雅黎丽来回踱着步子,想了又想:“你说得对。不论是要诉情还是诉冤,师先生都有更简单明了的曲子可以选择。选这五首,又用了这样的方式,实在是舍简取繁。他定是担心那位真正的凶手也在,他不想让凶手知道他把消息传递了出来。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赌一把。”

赌凶手听不懂,安心离去,赌有琴师能明白,为他申冤。

雅黎丽又觉眼眶发热,她不敢去想师伯音临终前在想什么,他费尽心思做这些,无助又无望,临死之前的最后一丝希望,那么凶险和渺茫。

“我一定会去严查此事。只要有这个曲意的曲子我都会查出来。”雅黎丽抹去滑落脸颊的泪水。“只可惜,那琴谱我没有见过,曲子也不知究竟是如何,但我不会放弃。夫人冒险相告,我不胜感激,若有朝一日师先生沉冤得雪……”

她话未说完,居沐儿却是道:“我知道。”

“什么?”雅黎丽又被居沐儿说愣了。

“我知道那首琴曲。”居沐儿拂琴扬指,琴音倾泻而出,居沐儿的声音轻轻柔柔:“我梦中都会想起这曲子。每日每刻,时时默颂,断不敢忘。”她把琴谱记下来了,华一白却死了。那时候她的眼睛看不清,心却是明镜似的。现在她彻底瞎了,却是想得更通透。

有件事雅黎丽说得对,她说她沉得住气。她确实是的。居沐儿虽然知道自己多疑,但却不打算改,她多疑地想,沉得住气的才能保命,多疑的才能保命。

居沐儿将那首曲子弹了三遍。雅黎丽听罢久久不语,而后叹了一声:“果然是绝妙之音,同是情曲,这人写得比我的好。确是太好了。”

“曲风与大人的相近,又必是琴技高超的大师,这该是条明显的线索,大人回国后可究查下去。”

雅黎丽也是这般想。此番探访,没有空手而归,这让她有些兴奋。她走到居沐儿身前,握着她的手感谢,而后身一矮,竟是要跪。

居沐儿吓得将她扶起,两人互相鼓励了一番,雅黎丽忽问:“师先生与夫人未曾谋面,夫人为何愿意帮我?”

居沐儿摸了摸她的手杖,轻声道:“我也有心爱之人。”

雅黎丽望向窗外,那个在外头时不时看进来的那位龙二爷?

“若我心爱之人遭遇祸事,我也定然痛不欲生。”

居沐儿说完,站了起来:“呆得太久了,我相公该不耐烦了。既是话已说明白,我就此告辞。”

雅黎丽应了,忙与居沐儿又说了消息联络的方法,日后定要保持联络。居沐儿点头,却又道:“我还有一个猜测需要证实。不知大人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雅黎丽忙一口应承。

“我想请大人帮我到惜春堂找位姑娘传个话。”

雅黎丽附耳过去细听,点头答应。

第二日,雅黎丽派人装扮着寻欢客,去了一趟惜春堂。

第三日,西闵国琴使启程离开萧国。

同一日,惜春堂出了件事——林悦瑶姑娘留书出走,说要离开京城,回乡从娘。她留下钱银,要为己赎身。惜春堂报了官四处寻找,也没有找到她的下落。

巧布局初显端倪

龙二是位行事处处小心的人。

自钱江义在斗琴会上闹了那一场,他便嘱咐了手下留意各方的反应。

钱江义当着众大臣和皇上的面,狠狠抽了刑部一嘴巴,不论这巴掌抽没抽中,打得痛不痛,都会让丁盛恼怒。

丁盛一怒,会发生什么事就不好说了。

如若当年的查案没有蹊跷便罢了,丁盛顶多为了颜面暗地里给钱江义使使绊子找找麻烦,为了立威做些让钱江义悔不当初的事来。但若是这案子里真有什么隐情,那恐怕不止钱江义有麻烦,当年跟这事有所牵扯的相关人等,这个时候都会被卷进来。

包括他的沐儿。

钱江义的莽撞如同在平静的湖里投下一堆乱石,如若湖下躺着狂兽便会被惊醒。那些石头伤不了它,却是会将它激怒。

龙二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他只爱管家里人的事。所以在他看来,无论是谁杀了史泽春都不重要,师伯音已死,代表着事情已经了结。真凶找着了替死鬼,没人再追究再想起这事,一切都会归于平静。

可钱江义这个蠢蛋,想张扬也不看看自己的分量。他这么高调的声称这是冤案,捅急了刑部,那真凶在暗处也定然觉得自己受到威胁。

没有人会认为诉冤是钱江义一人所为,所有参加了当日行刑琴会的琴师都有参与的嫌疑。而这正是让龙二最恼火的地方。

他在心里头骂了十万次钱江义是蠢货。可事已至此他也只得想办法解决,决不能让任何人的念头动到他家沐儿身上。

龙二等了十天。

这十天风平浪静,没人动刀动剑,没人出甚意外。

钱江义躲在家中闭门不出,想来也是心里怕了。

他怕,别人更怕。

他平素交好的几位琴师朋友没一个到他府里拜访慰问,就连在他的琴馆教琴的也辞了差事。

丁盛没动钱江义,却是派人把他过去身边往来的人悄悄探访了一番。龙府的探子把这些都告诉了龙二,龙二沉吟良久,差人把铁总管唤了来。

这些人越是沉得住气,就越让人觉得危险。钱江义是个靠不住的,不论他是想出风头博皇上青睐也好,还是他脑子就是这么不好,以为这样真可以诉冤。总之,这个人是个大危险,终有一日会连累居沐儿。

龙二可还是记得钱江义来找居沐儿的事。所以他觉得必须要在事情失控之前,把钱江义这麻烦解决掉。

龙二让铁总管跑了一趟远门。他回来之后没多久,一位来自遂兰城的富商遣管事来京城,欲重金礼聘钱江义到他的琴馆教琴。

遂兰城离京城甚远,却是座富饶的小城。若是从前,钱江义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京城,毕竟这里才是名利之地。但如今他惹上这麻烦,惶惶不可终日,却有人捧着银子送到跟前,又能提供容身之所,这对钱江义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于是钱江义满口答应,飞快收拾好包袱带着一家老小动身了。

铁总管打探好所有事回来报:“确是有人去查遂兰城那边的情况,不过老奴是依足二爷吩咐,绕了好几个圈子安排好的,怎么也不会查到我们头上。那遂兰城久仰钱先生大名,此番能请得他去欢天喜地,绝无半点破绽。”

龙二点头,非常满意。

钱江义那个傻瓜不敢动,他就帮他一把。把这个祸害弄走了,表示他不会再找麻烦,刑部就没什么好玩的了。大家散了场子,无论幕后有人没人,这事就会消停下来。

与其被动等待着事情发生,不如先发制人。

龙二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居沐儿。他觉得现在居沐儿很乖很安分,他不必再提醒她诉冤这件蠢事。

只是龙二没有想到,居沐儿也有事瞒着他。

就在龙二如常料理生意买卖,暗地里却把钱江义踢出京城的时候,居沐儿这边却遇到了一人——林悦瑶。

林悦瑶是在居沐儿陪着凤舞和宝儿上街的时候出现的。

当时一家子女眷正在香粉店挑香粉。宝儿缠着凤舞也要买,她说她要挑一盒送给庆生哥哥。凤舞告诉她庆生哥哥是男的,不用香粉。宝儿又问为什么。

居沐儿一边笑一边听着凤舞跟宝儿长篇大论为何男子不用香粉的道理,这时候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唤她:“龙夫人。”

居沐儿一愣,微微点头,然后若无其事的往声音的那边靠了一靠。说话的那人扯着她的衣袖,悄悄将她带往货架子的另一头。

两人站定,居沐儿轻唤:“悦瑶姑娘。”

林悦瑶“嘘”的一声,轻道:“往后请夫人唤我小蓝。”

居沐儿明白,点头道:“蓝姑娘现在所居何处?为何离开故里?”

林悦瑶道:“夫人也听说了?那事确有隐情,可此地不宜相谈,我们另找个地方。”

“明日我回娘家,未时将末时,姑娘可在后林河边等我。”

林悦瑶应了,很快离开。

第二日,居沐儿回了一趟居家酒铺。

对居沐儿回娘家一事,龙二向来不会管太严,他的要求只有两条。一是若他回府用饭,她得在。二是不得在娘家过夜。只要不违背这两条规矩,居沐儿想几时回去看居老爹都是可以的。

龙二对居沐儿没要求,居老爹更没要求。他甚至还把居沐儿住的小院打扫得干干净净,屋子也保持原貌,好象女儿还住家里似的。

这日龙二中午有应酬,因是外地来的商贾,早几日便约好的饭局,所以居沐儿也早跟龙二打了招呼,这天要回家陪爹爹吃中饭。

居老爹兴高采烈,前一段酒铺一位小二成了亲,入赘到了邻城做倒插门女婿,酒铺少了一人顿时冷清下来。女儿来了,正好陪陪他。他准备了好酒好菜,打算与女儿好好聊一聊。

“女儿啊,都嫁过去半年了,怎么肚子还不见动静呢?”这是居老爹每月一聊重点话题。

“哪有这么快?”这是居沐儿每月一答标准回话。

“这哪里还快?”居老爹有些发愁:“我别的不担心,就是你身子骨不好,这生娃娃可不是小事,二爷家大业大,对这事肯定也是看重的。”

居沐儿笑笑:“爹爹多虑了。二爷对我很好,我天天好吃好睡的,哪会身子骨不好。这事不着急的,二爷也没说什么,爹爹别担心。”

居老爹点点头:“那你今天回去,再捎两坛子酒给二爷。”

居沐儿又笑,若是真让二爷着恼了,两坛子酒又有什么用?

“说起来,爹爹不是一直想周游各地,品遍美酒吗?”

“那是你娘在的时候,我答应你娘要带她去的。后来有了你,就想着等你大了,嫁人了,我们再去。”

居沐儿嘟嘴:“反正不想带我去。”

居老爹呵呵笑,摸摸女儿的脑袋:“可惜你娘走得早。”

“娘不在了,爹爹不去,娘会不会觉得遗憾?”

“啊?”居老爹想想,挠挠头。

“不如爹爹现在去吧。我已经嫁了,二爷对我又好。爹爹完全不用担心。酒铺里只有阿南哥陪着爹,现在也不愁钱,不如趁着还身强力壮,让阿南哥陪你着去外面走一走。爹不是想着把酒铺交给阿南哥打理吗,带着他出去见识一下也好。等爹爹回来了,说不定我也有了小小二爷,到时我定会常带娃娃来看爹爹,那爹爹也没机会到处游玩了,不如就趁了现在去。”

居老爹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他是个急性子,当场找了阿南商量。阿南听得这事,喜出望外。居老爹又回了屋,跟沐儿娘的牌位说了几句。然后跑了出来:“沐儿沐儿,我与你娘说好了,我要带着她去。阿南,阿南,快准备准备,新单子都不接了,这两天把之前订下的酒都送完,咱们就安排安排。先去那石泉岭,那的果泉酒最是有名气。哎呀,我要好好想想,有好些地方想去呢。”

居沐儿哈哈笑,听得阿南与居老爹高兴地商议着要准备什么样的马车,要带什么行李,行程怎么安排,在哪里落脚等等。就连小竹也兴奋了,一个劲地在一旁出主意。

午后,居沐儿说要午睡。小竹打了个盹,去居沐儿房里看她睡得正好,便不敢打扰。干脆跑到了前堂给居老爹帮忙去了。

居沐儿听得院子里没了动静,于是悄悄起身,沿着后门出去,摸着绑好的引路绳索,走到了后树林的小河边。

这条河她常来。小时候她跟爹爹在这条河里摸鱼,然后拎回家让娘烧好吃的红烧鱼。她不喜欢学女红,娘要让她做点针线活,她就跑出来爬到树上躲着。从树上看着小河和对岸,风景特别美。

居沐儿坐在树下的大石头上,想着往事,打了个哈欠,午睡没睡好真是累人。

正迷迷糊糊打瞌睡,听到林悦瑶唤她的声音。居沐儿猛地惊醒过来,坐直了身子。

林悦瑶见得她这模样掩嘴笑:“对不住,吓着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