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他当然不会放刑部,定然是放在家里了。”丁妍香一咬牙:“我明日便回娘家,找一找去。”

第二日,趁着丁盛又到了刑部去忙,丁妍香回了娘家。

回到丁府,看到丁妍珊正在绣块帕子,丁妍香好一顿笑话,直说这妹妹如今真是沉稳懂事,静得下心习女红了。两姐妹叙了会话,又一道吃了午膳。然后丁妍香道她累了,要回房睡一会。

丁妍珊也回房午歇去了,但她睡不着。周家公子与她偶遇几回,昨日递了帖子,想约她去游湖。丁妍珊为这事苦恼,她对周公子称不上喜欢,也称不上不喜欢,但她知道自己名声不好,年纪也不小了,再拖下去,真就没人要了。

丁妍珊心烦意乱,干脆起了身去花园转转。走着走着,想起当初在院子里发现那两个假捕快就是丁府护卫之事。她叹口声,觉得很揪心。她不知道别人发现自己的爹爹为了某种目的而牺牲自己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她知道她害怕,自卑,愤怒而无奈,她能怎么办呢?她只能时时留心,希望如果有天探听到自己爹爹要对居沐儿不利时,能去提醒她一声。

丁妍珊站在阴僻角正发愣,忽然看到丁妍香匆匆走过。丁妍珊想叫她,却被她脸上的神情震住了。她下意识地跟在她的身后,然后看见她鬼鬼祟祟地走进了丁盛的书房。

丁盛的书房在丁府是块禁地,除非丁盛招呼,否则谁也不让进。就连云青贤来了,就是在偏厅议事,少进得书房里。结果丁妍香居然趁午间大家偷懒打旽闯了进去,这是为何?

丁妍珊在外头僻角等了很久,都没有见丁妍香出来,正疑惑间,忽见一年轻护卫匆匆跑到书房门口,丁妍珊一惊,正着慌姐姐被发现的事,却见那护卫轻声喊:“大小姐,巡府的护卫换岗了,正往这边来。”

很快丁妍香出了来,塞给那护卫一锭银子。两个人飞快散开,各走各路,书房门前恢复了静悄悄的模样。

丁妍珊有些呆愣,她虽然也是小姐,她也不乏对府里的下人呼呼喝喝的,但她从来没想过,原来还可以收买爹爹的护卫。收买来做什么?进书房做什么?

丁妍珊等巡府的护卫走过去了,这才从僻角出来。她去了丁妍香的房里。丁妍香虽是嫁出去了,但丁府还保留着她的屋子。

丁妍珊过去的时候,守院的丫环说大小姐还在午睡,丁妍珊不理,她进了丁妍香的房里。丁妍香正坐在床边穿衣裳,见丁妍珊进来笑了笑:“我听到你声音了,都这会了,也该起了。不然娘又该说我回娘家没个样。”

丁妍珊看着姐姐,忽然觉得她很陌生,就如同当初她看到那两个护卫后觉得爹爹很陌生一样。

丁妍香又笑笑:“你怎么了,怎么不开心?”

“我……”丁妍珊对上姐姐的笑颜,终于也笑了出来:“我是想找姐姐帮我拿个主意。有人想邀我游湖,我在犹豫该不该去。”

“咦,是哪家公子?”丁妍香穿戴好,拉着妹妹坐下,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丁妍珊努力维持微笑,她知道自己必须微笑,她必须象姐姐那样,要装成什么都没发生过。

日子便在这明争暗斗中度过。

四月,崭新崭新的居家酒铺修筑好,重新开业了。

而刑部继续焦头烂额中。

五月,雅黎丽以私人身份来京,找了几位琴友切磋琴技,其中一位,便是龙府二夫人居沐儿。

因为刑部的表现让皇帝不够满意,敌对派系趁乱踩低,翻出几件刑部旧时办案草率令人冤死的丑闻,天知道其中还有两件是丁盛前任干下的蠢事。一时间众臣对冤假错案激愤难平,纷纷上谏陈情,皆觉刑部办事令皇帝蒙羞。而皇帝被无能的刑部蒙蔽欺骗,一时间仿若成了最大的苦主。

六月。

丁盛私养密探的事终于被揭开。却是云青贤大义灭亲,带着刑部十几位忠臣,将密探之事抖了出来。云青贤所报卷宗,详细记录了丁盛组织训练部署密探的过程,还有好几位探子人证。所有事情清清楚楚,丁盛百口莫辩。而所有云青贤经手之事,因为他是听令于丁盛,一开始并不知晓这些密探是私养违律,于是还带着探子们为朝廷做了许多事,后终于发现真相,可屡劝无效,不得已才收集了证据向朝廷禀告。

丁盛在朝廷里素有恶名,而云青贤却是认真做事,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的人。论名声,这女婿要比岳父强上不知多少倍。再加上之前被人翻了刑部许多丑闻恶事缠身,丁盛终是气数已尽。免了官职,关进刑牢,待查究后再行定罪。

多事之秋,人心慌慌,云青贤于一片混乱中破了两件陈案,令刑部扬眉吐气,刑部尚书一职空缺,虽未定他为任,但刑部众人已以他马首是瞻了。

丁府的天塌了,丁妍珊似乎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丁妍香再不返娘家,而云青贤带人来丁府抄了丁盛的书房。在丁夫人斥骂他的时候,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过,是先下手为强而已。”

丁妍珊在一旁把这话听得清楚,她心头一颤。待过了段时日,风声不那么大的时候,她悄悄去了一趟龙府,她是来警告居沐儿和龙二万事小心。她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总归觉得要小心防范才好。

七月了。

龙二很不喜欢七月,上次他被人算计,就是在七月。

后面就是大对决了。二爷的表现机会来了。

暗争斗含冤入狱

云青贤每日忙碌,分不得身。丁妍香独守空房,心情倒也还不错。因为她知道最凶险的那一关已然过去。如今相公再是繁忙,也是仕途光明,前路看好。

相公不能相陪,她就自己找乐子。于是这日她带了丫环上街选购脂粉新衣,却在歇脚饮茶时听得旁边有对年轻夫妇在拌嘴。

拌嘴的内容,居然是居沐儿。

丁妍香侧头看去,那夫妇中的男子她认得,正是居沐儿的青梅竹马陈良泽,而为了他关心居沐儿而压低声音在骂的,想来是便是他娘子陈柳瑜。

这骂的事很无趣,不过是陈良泽给居老爹送水果去,看望了一下。那陈柳瑜便觉自家相公还惦记着旧人,有水果怎么不留着给自家孩子多吃几个,送去给个与自己无关的人。怕就是为了惦记居沐儿,想打听打听她的状况。

丁妍香看着陈柳氏凶巴巴的样子,不禁冷笑,善妒女子的嘴脸啊,真是难看。

那柳瑜骂了几句不好听的,似乎怒火难消,甩袖走了。陈良泽巴巴跟了上去。两人越行越远。

丁妍香看着他们的背影,默默记下了他们。

丁妍香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时,丁妍珊正陪着母亲艰难支撑着父亲倒台,家仆鱼散的困境。如果说被自己家人指使的劫匪劫持祸事让她成熟起来,那父亲被罢官入狱则让她一夜之间强壮起来。

她安慰母亲,喝止了姨娘们的呼天抢地,与外祖父那边相议此事后续,应付来探消息的各色人等,管理着家仆,振作着丁府。

她与管事一起,算明白了府里留下的财银。遣了一半仆役,又招集了所有护卫,留下了对丁家忠心耿耿的一批。

她还揪出了当初她亲眼所见被丁妍香收买的那个护卫,拷问之下,那护卫全都招了,但他也只是知道大小姐让他把风,盯着其他护卫的行踪,确保别人不会发现她偷偷进了书房而已,其它的,便是坚持什么都不知道。

丁妍珊在自己屋里坐了一夜。第二日,她收拾装点,托了关系,进了刑部大牢,见到了丁盛。有些事,过去她觉得对父亲难以启齿,今时今日,她却是一定要问了。

丁妍珊去刑部大牢的那一天。龙府出了件大事。

居沐儿刚刚午睡起来,小竹伺候她洗漱,为她梳好了头。龙二却是偏偏要来凑热闹,他坚持要亲自给沐儿画眉。

居沐儿笑着躲。龙二爷每次给她画眉的结果都是一团糟。不是画一遍洗一遍,就是画着画着又要拆她的头发玩,说也要练练为她梳发式,最后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有次还把小竹吓到。再不然的,就是画着画着又回床上去了。

这次龙二信心满满,说一定会给居沐儿画得美美的。

关于这个,居沐儿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只是她家相公有这雅兴,她也只得配合配合。但闲坐无事,龙二又画了那许久也没好,居沐儿便没话找话。

“相公这两日怎地不去巡铺子?”

“日头这般大,把你家相公晒坏了,你不心疼?”

“那生意这般放着行吗?要是相公赚得少了,相公不心疼?”

一指头戳她脑门上:“你相公我是这么财迷的吗?”

居沐儿眨眨眼,没敢说“是”。却道:“相公,我知道为什么你两边眉毛总画不齐了。”

龙二停下手,看着被他画得一高一矮的眉毛皱眉头,他还真是总对不齐。

“为什么?”其实他不想知道,他就是随便问问。

“因为相公总看算盘,算盘珠起起伏伏,所以相公就对不齐了。”

龙二一丢画眉笔,“哼”的一下转身走开。

“相公不画了?”居沐儿摸摸眉毛,可以休息了吗?龙二却走了回来,手里拿了块湿巾子,用力把她那两道扭虫子的眉毛擦干净了。然后拿起笔继续画。

居沐儿心里叹气,她还跟小竹宝儿她们约好了玩瞎子捉鱼的,这也不知要画到什么时候。

“画到它对齐了为止。”龙二似听得她心里所想,没好气的说。

“那对齐了,一粗一细又怎么办?”居沐儿乖乖仰着脸任他画,却是很认真地泼冷水。

龙二手一顿,停了下来。不止一粗一细,还画得平平的,怎么办?

龙二有些不开心,他明明拿了支笔比划着对齐的,哪知道把眉画好这么难的?他曾偷眼看过大哥给大嫂画眉,那“刷刷”两下便画妥了是怎么办到的?

龙二把画糟的眉再擦掉,重新再来。

居沐儿忽然笑:“相公,原来你不止不会弹琴,画画一定也不太好。”

龙二“哼”了一声,道:“我管教娘子的本事最好,你要不要试试?”

居沐儿撇嘴不说话了。龙二心里不乐意,干脆也刷刷两下,乱比划着画,想着反正要再擦掉的,先练架式好了。

结果,居然画好了。

上下对齐,左右工整,有弧度,又细致。龙二大喜,原来真的是得“刷刷”画才行。他在居沐儿唇上一印,大声宣布:“好了,画得很好。”

居沐儿动了动眉,实在没什么信心。不过,完了就好。她应该可以出去跟小竹宝儿玩了吧?结果龙二却道:“反正闲着无事,不如我帮你抹抹胭脂。”

还抹胭脂?他怎么闲得这么可怕?生意都没了?居沐儿吓得跳了起来。“相公!”

“作甚?”龙二当真在认真翻胭脂盒了。

“那什么,如今归山县的消息也回来了,东阳城的消息也回来了。事情我们也能想通顺了,接下来该如何办?”

“不是说好了事情让我处理便好,你安心养身子吗?”

“那也得让我知道是什么打算,每次问了你你都没说。我知道如今情势微妙,丁大人入狱,云大人势如中天,而我们虽然想通一切,但实际却无拿得出手能断案的证据,如果他象对付自己岳父一样,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龙二蹲在居沐儿面前,握着她的手,轻声问:“沐儿,你信我吗?”

“信。”所以她才没有参合,只乖乖每天喝药休养。

龙二满意点头:“你要信我,一定能让所有伤害过你的人受到严惩。”

“还要还师先生一个清白。”

“好。”那个是顺带手的,给媳妇儿报仇才是重点。

龙二拨了拨居沐儿拂在脸上的碎发,越看越觉得自己画的眉漂亮。他笑了笑,正要说话,外头却是李柯火急火撩的报:“二爷,府尹大人和刑部云大人带着官兵来了。”

龙二一挑眼,看了居沐儿一眼,慢吞吞地问:“来做什么?”

“说是……”李柯也看了看居沐儿,磕磕巴巴道:“说是,要带夫人回去审案。”

“啊?”居沐儿很惊讶:“审什么案?”

“审夫人在居家酒铺杀人一案。”

居家酒铺屋毁人亡之夜,那是去年九月的事了。如今过了近一年,却又被翻出来说了?

居沐儿惊讶又忐忑,她握着手杖,跟着龙二一起去见了云青贤和邱若明。

府尹邱若明脸色阴晴不定,但仍硬着声音对龙二道:“九月二八,居家酒铺内烧死一女子,身份不明。而此案抓捕到的两名男子,经严审,近日终于招供,道是龙家二夫人龙居氏指使,让他们到树木小屋内杀死一名叫林悦瑶的女子。不料林悦瑶察觉逃脱,冲进了居家酒铺。那两个匪类怕出变故,便唤来几位兄弟帮手,谁知竟遇到龙家护卫,大打出手。而林悦瑶躲入龙二夫人房中向她求救,怎料夫人便趁此机会,亲手将她杀死。这才出了那几条人命的大案。仵作查明,那林悦瑶先是被毒镖所伤,后被匕首连刺两刀毙命。凶器与龙二夫人当时所用手杖一致。而当日夫人为脱凶嫌,放火烧屋,毁尸灭迹。”

居沐儿听得大吃一惊,事情怎会颠倒至此?

龙二大怒:“一派胡言。江湖宵小,亡命之徒,为了保命瞎说八道,颠倒黑白。分明是他们当日见酒铺无人,想入内劫财,却遇我龙家护卫经过,这才打了起来。那死在沐儿屋内的,是其同伙女贼,这些大人那时不是都审明白了吗?沐儿为求自保这才动手,当日九死一生,我找到她时,大人也是知道的,这会子怎么倒是反咬一口。”

邱若明应道:“二爷,那两位杀人重罪已是事实,无论是否受人所雇,他们所犯之罪皆是一般,又何必多此一举,血口喷人?”

龙二冷笑:“你这多此一举倒是说对了。我家沐儿要让哪些人消失,犯得着花钱雇人?我龙府这里的人手护卫探子全死了吗?”

“相公莫要胡说。”居沐儿急急喝阻龙二的口不择言。近来举国严查刑案,龙二这胡说八道怕是得招来麻烦。

邱若明咳了两声,也是提醒龙二慎言。然后又接着道:“当日犯案之时,龙二夫人是刚被二爷休弃,二爷可还记得?若认真计较起来,当时龙二夫人在居家酒铺无依无靠,精神也备受打击,一时冲动犯下事来,也是合情合理。何况若是林悦瑶雇凶,龙二夫人眼盲不能视物,又如何躲得过?这也说不通不是?”

“怎么说不通,事实便是如此。我家沐儿聪慧过人,大人也是见识过的。”

邱若明似听不到这个,他咳了咳,又道:“本官相信,若龙居氏想借用龙府人力办些不合律法之事,也必遭二爷的训斥。所以无论当时情形如何,若要杀人,怕也只能雇用外人。”

龙二冷笑:“大人还真是好心,把我龙二说得如此奉公守法,持家有道。敢问大人,只凭那两个小贼一面之词,便要定我家沐儿的罪吗?公理何在?若说我家沐儿要杀那林悦瑶,动机为何?”

邱若明道:“并非这就定罪,只是人证物证皆在,依律法,需请夫人到府衙审讯。至于动机,那两名罪犯招供,受雇时也曾问过夫人,夫人含糊其词。他俩怕惹祸上身,在受雇前偷偷观察了两日。似乎是因为林悦瑶姑娘发现龙二夫人身怀一本绝世琴谱,而这琴谱还牵扯到了数年前的一桩惊天命案。但具体是什么他们并没有打听到。后来夫人似是着急,便加了价码,那两人见钱眼开,终是心一横接了这事。所以,按供词,龙二夫人是为了灭口才雇凶杀人的。”

“一派胡言。”龙二目光向刀子一般的射向云青贤。

此时云青贤面若冷霜,眉头轻皱,但一直不言不语,龙二竟也一时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二爷。”邱若明虽身为府尹,又带着官兵而来,可对着龙二,那还是算得上客气。“请二爷放心,若是夫人蒙冤,我一定能查出真相,还夫人清白。只是如今,还请夫人与我们走一趟。”

“若是不去呢?”龙二态度强硬,挡在了居沐儿的身前。这哪是过去问问话聊聊天的事?命案凶嫌,到了府衙就是进大牢。要想出来,那得事情查了个清楚明白,定了无罪才行。

铁总管、余嬷嬷、凤舞、龙三全都在,围在了居沐儿的身旁。龙府的护卫家仆也全都刷刷围了过来。刑牢恶地,哪能让夫人去?

云青贤还是不说话,只看着居沐儿那吓得有些泛白的脸。

邱若明叹声道:“二爷,我也知道龙二夫人身份特殊,她的婚事是由太后亲点,所以出此状况,我也不敢轻率妄为。故此禀告了刑部,将凶器、证词、案卷全都上禀,并有皇上口喻亲批,我们方才过来请人。”他顿了顿,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与龙二道:“若是夫人不去,那只怕龙府全府难安。”

居沐儿闻得此言,倒抽一口冷气。

“相公。”她下意识去找龙二的手。龙二转过身来,握着她的。

“我……”居沐儿心跳得厉害,“我去便是了。只是与他们对质对质,我没做过的事,他们冤枉不了我的。”话说的半点底气都没有。

这事原本说是入室劫盗本就不是太周密。哪有江湖赏金杀手集五人之众去一小破酒铺子劫财的。只不过当初靠着龙二的打点才将事情压了下来。如今翻出来,把事由倒了个说,反倒更合情理了。

要怎么对质?要怎么辩驳?

除非她说出所有的一切。说那个人不是林悦瑶,是假冒的。那她是如何得知的?真的林悦瑶在哪里?为什么会有人假冒林悦瑶?她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假林悦瑶要杀她?绝世琴谱是什么?关乎几年前的案子是哪件?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在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说出这些就是前功尽弃。尤其这案子还是云青贤在审。居沐儿咬紧牙关,她有完整的推测,她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她怎么证明?

一旦把林悦瑶报了出来,把雅黎丽报了出来,把梅林村的老村民报了出来……那每一个知情人都会遭遇凶险。没有物证,没有人证,她怎么证明?

烈日炎炎,居沐儿却是后脊梁发冷,阴谋这般措手不及的杀将过来,她如何应付?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怀抱将她揽了过去,龙二附在她耳边轻声安慰:“沐儿,你信我,我定会让你平安无事。”

居沐儿有些无措地点点头。

邱若明看龙二似有软化,舒了口气,向捕快轻轻挥手,捕快上前,正要用拘具将居沐儿拘上。龙二却是一瞪眼,生生将那捕快吓退两步。

“谁敢碰她!”

没人敢说话。捕快衙役看着邱若明,官兵们看着云青贤,可这二人皆是不语。反倒是龙二转头冲小仆喝:“备马车!”

真是太嚣张了!

邱若明偷眼看看云青贤,他铁青着脸,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

龙二带着居沐儿坐上了龙府的马车。马儿扬起四蹄,把他们往府衙送。

一路上居沐儿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紧紧握住了龙二的手。她紧张得心儿乱跳,但脑子还是飞快地把事情过了一遍。

为什么要诬告她?

为什么要扯上几年前的大案?说到琴谱,那分明就是指的史泽春的案子,为什么?

居沐儿闭了闭眼,她不能招出林悦瑶,不能招出梅林村,更不能说归山县,她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害了其他人。

“相公。”居沐儿捏了捍龙二的手。

“嗯。”龙二一路无语,该也是在想事。

“你与我想的一般,是也不是?那两个贼子是被人指使了,所有的供词怕是会滴水不漏了。他想知道那案子里如今我们都得到了什么,对不对?”

“沐儿。会有办法的。”

居沐儿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这牢房怕是要坐定了。但事关重大,也不会太快结案的。相公,你莫着急,我们再想想,有时间想的,会有办法的。”

龙二没说话,只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一切都如居沐儿所想的,到了衙内,提堂开审。那两个贼子的供词头头是道,竟连居沐儿怎么找到他们的,在哪里谈的交易。他们怎么跟踪偷窥到她与那叫林悦瑶的姑娘吵架等等,全都说得清楚。一时间竟也让人找不到破绽。

居沐儿只是喊冤,否认了所有贼子对她的指控。只一口咬定那日睡时,听得有人夜袭,无奈自保逃命。

邱若明审到了琴谱一事,果然提到数年前与琴谱相关的大案便是那史泽春史尚书被灭门一案。而居沐儿与师伯音俱是琴者,当日西闵国琴使团的雅黎丽大人更是提过,师伯音对居沐儿赞誉有加,问居沐儿与师伯音是否认识?

居沐儿自然答不识。

而两贼子这时却又道听得居沐儿与林悦瑶争吵时,林悦瑶曾骂居沐儿是帮凶,凶手等。居沐儿又说绝无此事。

双方僵持不下,一时间也无定论。可摆在明面上的,是居沐儿非但与居家酒铺的命案有关,更与数年前史泽春一案有牵扯。邱若明一脸为难,他看了看云青贤,宣布先将居沐儿暂押牢房,容后再审。

堂上没有人说话。龙二自始自终没有开口,辩驳全由着居沐儿自己来,而他只是盯着云青贤看,云青贤却是盯着居沐儿看。

认真在办案的,好象就只有邱若明一人。

待他宣布居沐儿收监后,过了好一会,龙二这才拉起居沐儿,说要先去牢房那处看看。

看看?牢房就长那样,有什么看的?

不过云青贤没反对,邱若明自然也不反对。一行人一起去了牢房“看看”。

邱若明算是对居沐儿照顾,给她安排了一间靠里的单人牢房,有窗户,透气,以牢房来说,这间还算干净。

可龙二不满意,他招招手,龙家家仆立马干起活来,刷刷地把这屋子擦干净,铺上了新褥子,摆上新被子,然后撑起了床杆,还布起了床帐。屏风一挡,放上了夜桶。旁边支了小架,有小水盆有布巾子等洗漱用品。

邱若明趁忙乎的这阵,转头看了看云青贤,云青贤铁青着脸看着,但还是不说话。他不言声,邱若明也不阻拦,随了龙家去。

好一通忙乎后,那小牢房收拾好了。虽然东西不多,但因为屋子小,所以显得满满当当的。龙二把居沐儿牵进去,带着她摸了一遍摆设位置。然后与邱若明道:“沐儿身子不好,长年喝药调养,我家家仆会定时给她把药送来。还有三餐饮水,我们也会自己准备,大人就好好专心查案,早日查明真相,不必为这些琐事费心了。”

邱若明张了张嘴,还没等他说话,龙二又道:“我怕我家沐儿在这被毒死。”说这话时瞟了一眼云青贤。云青贤理都不理他。

龙二也不管他,又转向居沐儿道:“你莫怕,今夜我就在此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