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国英没想到三锦这么吵。

他三锦按在了座位上,一边抽插一边想要捂住对方的嘴。三锦把头抵在车门处,顺势一口咬住了马国英的手掌。马国英疼的翻了白眼,觉着自己是掉进火堆里了,快感铺天盖地而来,热烈的几乎让人感到炙痛。

事毕之后,马国英懒洋洋的穿了裤子,随即浑身乱摸着找烟盒,想要抽一根烟来缓过这口气。三锦也坐了起来,先是不言语,后来就长长的呻吟了一声。

马国英笑着拍了他的大腿:“你这叫的可是够浪啊!”

三锦见他终于找到烟盒了,就率先出手,从中拿起一根烟叼在嘴上。待马国英为他点了火后,他便深吸一口喷出烟来,声音轻飘飘的答道:“兴之所至罢了。”

马国英先和他一度销魂,心中本已满是爱意,可听了这句话后,不知怎地,倒像兜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热情之火瞬间就熄灭了:“是么……那你兴致不错啊。”

三锦瞟了他一眼,夜色中也瞧不清他的神情面目,不过可以想象得出他那副德行。

一口口的将烟吸剩了个屁股,三锦摇下车窗,把烟头丢了出去:“没事儿别老来找我,本王爷的屁股也是轻易动得的?再说你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急的恨不能喊我祖宗,干完了又笑我浪——你啊,我都懒得说你。”

话说到这里,他一边摇上车窗一边向外扫了一眼,忽然就伸手拍打了马国英,颇为惶然的说道:“对面来汽车了!”

马国英先以为他是吓唬自己,刚要说出两句俏皮话来,哪知前方果然渐渐有了亮光。大惊之下他走投无路,竟是下意识的俯身趴到了座位下面。三锦本来也没怎样慌张,只是见到马国英这样无用,也不禁要暗暗的失望了。

来者乃是一辆长寿的道奇汽车。马家屯外大半夜的停着一辆汽车,这是很奇怪的事情,所以道奇汽车便及时刹住,随后一人跳下车来,正是从赵家堡探亲归来的包刚毅。

包刚毅惴惴的,一时还不敢贸然靠近。而三锦主动降下车窗,向他笑道:“老包!你这是从哪儿回来的?”

包刚毅一看是他,登时放了心:“原来是多王爷……我二舅刚搬到赵家堡庄子上住了,我去瞧瞧他。这个时候你怎么在这里?”说着他又往汽车内探头:“一个人?”

三锦向他使了个颇有深意的眼神:“司机撒尿去了——许你看二舅,不许我看二姐吗?”

包刚毅觉着自己是明白了,就哈哈一笑,又要邀请三锦与自己一起回校。三锦立刻摆手拒绝道:“不必,老包,我这下半夜还有个二妹子要瞧,你可别拦我的好事!”

包刚毅又觉着自己明白了,便再一次哈哈大笑,告辞离去——及至进了屯子后,他忽然感到了异常,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就是想到三锦大半夜的一个人在野外,实在很像聊斋故事。

再说这边车里,三锦待包刚毅离去后,便用脚乱踢乱踩马国英。马国英连滚带爬的坐起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丢脸。为了掩饰自己的怯懦与矛盾,他随口笑道:“真有二姐二妹子吗?那你可就和严云农差不多了。怪道你们要好成那个样子,原来是志趣相投啊!”

三锦转向他:“严云农怎么了?”

马国英很痛快的告诉他:“前两天有个戏班子从林西过路,里面有一对美人姐妹,让严云农给扣下了。当然,严云农这人倒是大方,不仗势欺人,据说给了班主一千五百大洋。”

三锦对此感到很不以为然,但也没有什么感触。严云农这人一直是四海有家的,不过都是露水鸳鸯,玩腻了便拿钱打发掉。

沉默半晌后,他做出了回应:“是么?那我过两天去一趟,看看他这美人有多美。”

第51章 愤慨的严云农

马国英在天亮之后便想走——可又觉得走的仓促,反而可疑,只好挨到早饭后,才很冠冕的告辞了。

临走前他又偷偷嘱咐三锦,让其“没事儿的时候来林西看看我”,三锦没多想,随口就答应了。

马国英当了真,故而走的很愉快。马家屯这地方条件恶劣,偷起情来尤其危险,他想若是自己和三锦的关系被人撞破,那可真是……以后不好见人了。

他素来把三锦看的比较低,对对方的感情也总是摇摆在喜爱与厌恶两端,没有一个中间态度。要依他的心意,他觉着三锦好像还不如严云农像样儿——先前毕竟在人家手底下当过差,他知道严云农这人除了花天酒地挥金如土之外,没什么恶劣习性。而三锦就不一样了,在他的眼中,三锦这人是带有一点破坏性的。

在三锦这方面,他对马国英可是没什么想法。况且他现在很忙,有心思也不会放在马国英身上。

他想弄到枪支弹药——不是日本人发过来的那些破玩意儿,要好一点的,顶好不是三八大盖。为了能联系到肯出卖军火的白俄将军,他决定让严云农出马。

严云农久混军界,人脉总算是比较广的;而白俄们本是异国人,自然也不会在乎他已经投了满洲国。

在三锦动身去林西的前一天,唐森忽然来了。

因为当时三锦在三好太郎那里指定非要现洋,所以唐森带了两个随从,从汽车上抬下了三只沉甸甸的大皮箱。站在寒风瑟瑟的军校院内,他一边擦汗一边对三锦笑道:“这回你没家了。”

三锦见他刚帮忙运送了箱子,累的满脸泛红,额角的短发也汗湿了,忽然有点心疼。

他是难得能心疼的人,可是如今看到唐森那汗涔涔的模样,不知怎的,心就真疼了。

唐森没有留意到他的神情,只忙忙碌碌的低声催促道:“放在这里安全吗?”不等回答,他自己笑了:“一般的贼,倒是没有胆子来偷这里。走吧,你再去清点一下数目。我还真没经手过这么多现大洋,你为什么不要支票呢?那多方便?”

三锦望着他笑了一下,心不在焉的答道:“支票……送过来方便,用起来就麻烦了。”

三锦没有什么好地方放置这笔财富,无奈之下,只好将皮箱堆到了炕角。唐森先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牛皮纸袋放在桌上,告诉三锦道:“这是你在承德给我的图章钥匙,现在我是完璧归赵了。机关长说你那所楼可以卖到二十万左右的价格,在下不才,是十五万出手的。加上你交通银行那折子里的两万,凑出来是十七万。”

三锦坐在炕上,依次打开箱子,见里面一片耀眼白光,不禁心花怒放。扭身跪到炕边,他向唐森招手:“你过来。”

唐森果然走了过去。

三锦眼看着外面没人,就立刻弯腰搂住他亲了一口,又亲了一口。

“这回可能是真恋爱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你能不能留下来住几天?”他望着唐森的眼睛问道。

唐森也笑微微的注视了他:“我这就要回去了,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忙。”

三锦用手抚摸了他的面颊:“可惜我没什么面子,否则我一定向三好太郎把你要过来。要是能天天看到你,该有多好呢?”

唐森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意外之下就也回应似的抱了抱他:“那你要快点儿出息起来,别让我等成老头子。”

唐森对三锦甜言蜜语了一番,随即便匆匆离去了。而三锦在短暂的感伤之后,也立刻恢复了常态。

他把巴达荣贵叫了过来,开口就道:“我说老太爷,你今天甭跟我出门了,就留我这屋里看箱子——箱子,瞧见没?里面装着钱,是你校长我的命,看丢了一块我找你爹娘去!”

巴达荣贵听他又叫自己老太爷,就羞愧的低下头来,心想自己最近也没干什么糊涂事啊。

而三锦在房内转了几圈,出门让人把丁队长也喊过来了。

丁队长这人一贯话少,特点就是淡定。听说三锦在屋子里放了十几万现大洋,他毫不动容的建议道:“那我再找两个人过来吧,四个人,不多不少,正好。”

三锦无心管这些细节问题,披上大氅就走了。

留守的丁队长支使巴达荣贵把炕烧热,然后又派他出去喊了两个要好的弟兄过来。这四个人在炕上支了炕桌,开始守着银元打麻将。

三锦如今是不必再绕远路了,就近穿过马国英的地盘,直奔了严宅。

虽然他是有正事要和严云农谈,不过心里对两位临时严太太也很好奇。他很相信严云农的审美观,这个年头能用一千五百大洋换来的俩姑娘,必然不会难看,只是不知道会好看到何等程度。

及至见了严云农本人,他傻了眼。

严云农瞧着很吓人——脸是青的,脖子上一圈紫红勒痕。面色阴沉的在三锦面前一坐,他像个摩登阎王爷似的发问:“来啦?”

三锦在他面前弯下腰,歪着脑袋去看他的眼睛:“你这脖子是怎么了?”

严云农抬手一拍椅子扶手,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

三锦试图逗他:“听说你新得了两个大美人儿,让我瞧瞧呗!”

严云农毫无预兆的怒吼起来:“瞧个屁!宰啦!”

三锦被震的一哆嗦。

经过一轮耐心的询问,三锦终于弄清楚了严云农震怒的原因——原来二美的确是存在过的,严云农也的确是享受了几日齐人之福。只是他光顾着高兴,就没想到人家姐妹俩其实是对烈女,被逼无奈才留下来伺候他的。他自觉着风流倜傥,可惜人家根本没看上。

结果一天夜里,他醉醺醺的搂着姐妹两个一起上床胡闹。姐妹两个实在是不堪忍受,便一个用裤带勒了他的脖子,一个用枕头堵了他的口鼻——要不是他力气够大,就一定要命丧黄泉了。

姐妹两个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而严云农的身体和心灵都受到重创,就变成了如今这幅鬼样子。

三锦一点也不同情他,只是觉得好笑。而严云农见他嬉皮笑脸的,便又怒道:“就凭我严某人这个学识、这个风度、这个仪表,她们俩个臭婊子不但不偷着乐,居然还敢对我下毒手,真他妈的混账!”

三锦发出了质疑:“是么?我看你却是风度不错,仪表一般,学识没有。”

严云农愤然起身,手指门外发出咆哮:“滚!!”

第52章 新年前夕

三锦把严云农狠狠的嘲笑了一番,后来看对方真要翻脸了,才识相的住了口。

晚上三锦吸足了大烟,仰面朝天躺在热烘烘的烟榻上,开始进入正题:“我记得你前两年在大连,认识了一个白俄,叫什么米哈伊尔的,现在还有联系吗?”

严云农气哼哼的盘腿坐在他身边,粗声粗气的答道:“有!”

三锦把身上的单绸褂子解开了,十分惬意的抚摸着白肚皮:“听说他那里有德国枪,是不是?”

严云农也跟着伸手去摸:“是!”

三锦探头向下扫了一眼,发现自己那肚皮鼓的很圆:“我想私人买五百支枪,要好的,钱不是问题,你能不能去给我办一办?”

严云农在他肚皮上拍了一巴掌:“就凭下面这些破兵,还要好枪干什么?再说你发财了?”

“我把天津的房子给卖了!”

对于三锦的卖房之事,严云农先是大吃一惊,随即就好顿埋怨,说三锦是脑袋被门挤了,居然把那样一幢好房子托日本人出售,不被大揩油才怪!

三锦倒是觉得无所谓——他在钱上散漫惯了,只要自己手头够用,严云农再不闹穷,那便足矣。将购买枪支的任务交给严云农,他自觉着一身轻松,便悠然的在严宅小住起来。

几日过后,他惦念着马家屯的银元,就动身回去把钱重新找地方妥善放置了;因为眼看太平无事,故而又返回林西严宅,守着严云农过冬。

三锦已经有好几年不曾这样长久的与严云农朝夕相处了,而严云农现在没有美人暖床,便也钻进了三锦的被窝;两人每夜在入睡前必定互相谩骂打闹一番,清晨醒来时却又总是个抱做一团的状态。那严云农躺在床上,就不禁感叹道:“想我一表人才,竟要搂着个带把儿的睡觉,真是悲哀啊!”

三锦双目朦胧的也跟着感叹:“想我一表人才,竟被一个带把儿的搂着睡觉,真是悲哀啊!”

严云农把手伸进了三锦的睡裤中:“让我摸摸你的把儿。”

三锦一听,一瞬间就把裤子退下去了,十分期待的等着严云农来摸。

可惜严云农还在犯困,草草摸了两下后,便握着三锦的家伙又睡着了。

三锦在严宅住了一个多月。后来严云农亲自动身往大连去了,他才回到马家屯预备过年。

如今他是真正的没家没业了,虽然身边十分热闹,但是偶尔也会觉着孤伶伶的不自在。正当此时,他大哥霞山忽然来了。

许久未见,霞山的衣着愈发阔气。他身穿银狐皮袍子,头顶黑貂皮帽子,脚踏香牛皮矮筒靴子,靴帮上还绣了花。因他自报家门说是多王的哥哥,所以无人敢拦,卫士直接就将他带入校内,领到了三锦的房中。

三锦没有什么准备,其时正坐在火盆前的小板凳上烤火,忽见自家哥哥来了,也没有起身的意愿,只冷淡的一点头:“这不是大哥么?”

霞山上次在旗里明知下面要闹事,却是不声不响的自己先溜了,导致三锦被白晓峰给捉了去。有一点让他很感奇怪,便是白晓峰居然没有宰掉三锦;而三锦既然没有死,他也就只好继续做镇国公,继续敷衍这个弟弟了。

心虚而费力的蹲下来,他十分和蔼的笑道:“弟弟,我是来找你回旗里过年的。”

三锦斜了他一眼:“往年也没听你提起过这个话,怎么今年有心关怀我了?”

霞山尴尬之下,视线集中,立时显出了斗鸡眼的趋势:“这里不是没有天津热闹嘛……再说大格也没了,就剩下你一个人……”

三锦不满之下,两只眼睛一起斜出去了:“难道旗里又有穷梅林闹起义,所以你要找我回去当人质?”

霞山在火盆的热气中打了个喷嚏,而后像个软蛋似的笑道:“弟弟,别这么说……你让哥哥的脸没地方放了。”

三锦夹枪带棒的把霞山损了一通,而后把他给赶走了。

霞山临走时,将一张脸臊的通红,又不敢得罪这个新近发迹的弟弟,只得忍下这一口恶气。三锦是个不吃亏的人,唯独拿这个哥哥没办法——霞山平时对他不算坏,可是一旦起了心思,就能毫不犹豫的把他推进火坑里去。

“我回去干什么?”他守着火盆想:“与其看旗里那帮人的老脸,不如去林西找老严一起过年。”

三锦在火盆前坐着无事,就让巴达荣贵给自己拿了一个红薯过来,放在火炭上烤。两人先前都没干过这事儿,如今就一起眼睁睁的注视着火上的红薯,结果过了不一会儿,房内便充满了香甜气息,红薯也渐渐软化了。

巴达荣贵拿了根筷子扎进红薯里面,试着从软硬程度判断生熟。三锦眼看着他把一个囫囵红薯扎的千疮百孔,就气的去推他:“滚!我好好的红薯,让你扎成了这个×样——到底熟没熟啊?”

巴达荣贵不敢确定,就从火炭上把红薯拿起来,想要掰开看看,哪知红薯极热,烫的他用两只手换着扔来扔去,一个不慎没接住,那红薯竟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三锦眼看到嘴的食儿飞走了,恨得跳起来去打巴达荣贵。巴达荣贵十分惭愧自责,当然是任他踢打,不敢辩解。房内正是热闹之时,忽有一名卫士咚咚敲门,随即不等允许便冲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司令,那什么,咱们下面有个营,和过路的一个独立团打起来了!”

三锦一愣:“赢了还是输了?”

“都快让人给打没了。”

三锦并不关心部下的死活,横竖受损的不是他那充为家丁的便衣队。他只希望战争立刻平息,自己好安安稳稳的过年。

支使巴达荣贵为自己拿来了军装大氅,他坐在椅子上一边穿马靴一边说道:“我瞧瞧去……真他妈的,那个独立团是哪儿来的?”

卫兵答道:“就是顾云章那一帮人。”

顾云章是关外一个最有名的大匪头,新近被招安了,拉的柳子也随之变成了独立团。三锦听说过他的名声,可没见过他这个人,心中便很好奇,打算去会会这位传奇人物。随着卫兵走出去,他且行且问这战争的起因,士兵如实回答了;而三锦一听,却是感到啼笑皆非。

原来这独立团是往东北走的,在马家屯一带的空营盘里借宿了半天一夜。保安大队的士兵们没事跑去闲逛,在营门口看见一个人蹲在雪地里津津有味的吃热烧饼——这人是便装打扮,挺年轻,脸面也挺秀气。一个士兵见他相貌好看,就起了玩心,走过去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结果那人咬着烧饼猛然起身,一刀就捅到那士兵的肩膀上了。旁边同伴见他出手伤人,上前一步刚要叫骂,谁知他拔出刀来顺势一抹,竟将那同伴给抹了脖子。

这回出了人命,保安大队的士兵们虽然人少,可也不依了,堵在营门口又吵又闹;营里面立刻出来了人,双方就此开始火拼。火拼到后来,双方都出动了援兵,而真相也渐渐随之大白——原来那士兵所摸的人,竟然就是顾云章!

谁能想到堂堂的独立团团长、恶名远播的顾云章会蹲在雪地里吃烧饼呢?

三锦也觉得这种行为很不可理解,所以边走边点评道:“这姓顾的脑子有病吧?”

第53章 三锦的除夕

三锦在营里转了一圈,同时派人去给顾云章送了信。

在信中他先表示出了充分的善意,然后就邀请对方过来谈一谈,把矛盾尽快讲开。信使带着信骑马而去,不一会儿回来了,告诉三锦道:“司令,顾云章说他马上就到,让您等着他。”

三锦就安安稳稳的等着——等了不过半个小时,顾云章真来了。

三锦走到营门口迎接他,一见之下,发现这人果然相貌很好,一个土匪出身的家伙,身上居然带着点文气。笑嘻嘻的伸出手去,他很热情的召唤道:“这位就是顾团长了?欢迎欢迎。”

大冷天的,顾云章下身是军裤马靴,上身只穿了一件短夹袄,却不见瑟缩之态。握住三锦的手轻轻一摇,他怕人听见似的轻声道:“多司令,对不住,我惊扰地方了。”

三锦向营内一伸手:“那不妨事,我们进去谈谈?”

顾云章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嘁嘁喳喳的答道:“不去了,不去了。我明天就走,这回这仗打的没意思,多司令别计较。”

三锦没想到顾云章身为一名巨匪,说起话来居然像蚊子叫,就愈发觉得有趣,想要和他多聊两句。可惜顾云章不赏面子,耳语似的又道歉几句,便匆匆转身要走。三锦见状不对,连忙追上去说道:“哎,顾团长,你打没了我一个营,难道就这么算了?”

顾云章回头扫了他一眼,眼神好像冰锥子:“那怎么办呢?”

三锦见他脚步不停,只好一路跟上:“大过年的,你多少总得给点抚恤吧?”

顾云章走的很快,一弯腰钻进自己汽车里去了,嘴里咕哝着:“我没有钱,先欠着吧。”

然后汽车发动就此开走,只从排气管里留下了一股子黑烟。

三锦呆站在黑烟中,气的自言自语道:“这臭不要脸的!还他妈欠着!”

三锦现在无心打仗,所以干巴巴的骂了几句后,也就放那顾云章离开了马家屯。时光易逝,转眼间又过了一个多月,严云农从大连回来了。

三锦欢喜的去找了他,然而经过了三言两语的交谈之后,他发现严云农根本没有完成任务。

严云农在大连只联系来了五百支骑枪,而且还是三锦很看不上的三八大盖。两人因此又小吵了两句,末了三锦认了命:“行啊,毕竟是买来了,你个废物,什么也干不成!”

严云农这些日子在大连玩的很快活,所以也没有回嘴,只将给三锦带回来的礼物一样样的摆在桌上。三锦坐在桌边,打开一盒点心大吃起来,对严云农的满腔抱怨也就作罢了。

如此又过了几日,便到了新年时节。三锦本是死心塌地要留下过年的,哪知腊月二十九这天,马家屯那边忽然有人过来送信,说是唐森来了。

三锦傻了眼,简直是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头痛。犹犹豫豫的找到严云农,他表示要暂且回去一趟。当时严云农正叼着烟卷站在大门口审视春联,听了这话就皱起眉头:“明天就是三十儿了,你还走?”

三锦一想到唐森,心里就痒痒的,还非走不可了。

三锦的汽车依旧是抄近路,大中午的穿过了兴安军驻地。马国英正在街上一家二层酒楼里吃午饭,正好从楼上的窗子里望见了三锦的汽车。他挺高兴,以为是三锦来看自己了,然而还未等他做出反应,那汽车便箭一般向前飞驰而去,一瞬竟是不见影子了。

前方乃是出城的道路,马国英知道他这又是过路而已,失望之下几乎生起气来。

他自认为并没有爱上三锦,可是既然相好,那就该有个相好的态度——三锦这算什么?无情无义、来去如风;大过年的从门口经过了也不来看看他,长人心了么?

马国英极度愤慨,颇想把三锦揍一顿。

三锦回了马家屯。要过年了,军校内的伙食格外好一些,一近正午时分,空气中就弥漫了炖肉的气味。三锦兴致勃勃的走进学校里,不想遇到了包刚毅。包刚毅穿着一身皮袍子,向三锦一拱手笑道:“多王爷,过年好哇!我这就要上赵家堡我二舅家去啦,咱们年后见啊!”

三锦也一拱手,因为高兴,所以情绪失控,以小学生的口吻答道:“祝你新年快乐噢。”

包刚毅觉着他这话说的有点奶声奶气,就好奇的多看了他一眼。三锦却没有在意,大踏步的径直向内走去了。

推门进房后,三锦迎面就见唐森独自坐在炕边,胳膊肘支在一侧炕桌上,正托着脸发呆。

小心关好了房门。三锦探头轻声笑道:“宝贝儿,亲爱的,我回来啦!”

唐森坐正了身体,没有起立,只是笑着叹了一声:“我是早上到的,等了你真有大半天。”

三锦把身上的貂皮褂子脱掉了,而后一边搓手一边走到唐森面前:“你怎么不早给我送个信儿?我要是知道你来,自然就不会走了。”说完他觉着手上不是那么凉了,便在唐森脸上摸了一把,又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唐森也拍了拍他的手臂:“我想你一个人太寂寞,所以过来陪你过年,好不好?”

三锦脸上笑着,心里可是为难——严云农还在林西等着他回去过三十呢!可唐森大老远的跑过来,自己也是万万不能抛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