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桑鹤轩叹了口气,伸手蒙住安思淼的眼睛,感觉着她长长的睫毛在他手心颤抖,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歇会吧,有我在。”

  安思淼知道自己如果够坚决就该拒绝的,但她还是无法不顺应本心闭上了眼。

  事实就是如此,往往你心中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你千辛万苦寻找的真相。

  两天以后,永江市市医院给出了桑鹤轩和王永年的肾脏配型结果,老天爷给安家开了个大大的玩笑,他们一家三口都不行,偏偏这个外来的女婿却配上了。

  得到这个结果,安思淼心情复杂地看向了坐在椅子上给安母削苹果的桑鹤轩,他用刀用得很好,苹果皮全连在一起没有断开,削得又薄又整齐。

  听到脚步声,他暂停动作转回头,瞧见是安思淼,他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勾唇笑道:“结果出来了?”

  安思淼抿抿唇,看了一眼因为“结果”两个字而惊醒的母亲,点了点头。

  她走进屋里关好门,坐到另一张病床上,对满脸憔悴的母亲说:“王医生跟我说,鹤轩和外公的肾脏配型结果……成功了。”

  安母先是一惊,又是一喜,然后便是无尽的歉疚与为难。她没想到配型真的会成功,这让她下意识觉得高兴,可是明白过来之后,又不得不为医生之前跟她提过的那个值不值的问题为难。

  桑鹤轩还年轻,他是安思淼的丈夫,是另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如果让他来给这个成功与否都很难确定的手术提供肾源,真的值得吗?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让她不得不深思熟虑。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边生身父亲,一边是女儿的未来,安母要考虑的,比两个孩子多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大家能一直支持正版不抛弃我,每天留言投喂我那就好了TVT就算让我在完结的时候跳脱衣舞都可以啊,言出必行!

  PS:因为今天要去和王宝强相亲,所以凌晨时分就先更新上来了~至于明天的更新,要在当晚十二点!周二开始恢复早八点更新~大家一起来摇摆!!s(?`Д′?) ┬─┬─ ·.`.`.`. 哒哒哒哒哒哒

☆、第二十六章

  因为桑鹤轩要给汪永年换肾的事,安思淼也不好再提他们之间的矛盾,但那些事毕竟存在过,长在她心里就好像个疙瘩。

  桑鹤轩看人的本事自不待言,他也没逼她,只在每天早上和下午雷打不动地出现一两个小时,每次都赶在汪永年醒来前离开,兢兢业业地准备着带老爷子去香港做手术的事。

  利承泽听从桑鹤轩的吩咐筹备了医院和过港证件,在向桑鹤轩汇报情况的时候忍不住对他说,“桑先生,您真的想清楚了吗,您真的不用再考虑一下,”

  桑鹤轩手执钢笔快速地写着什么,头也不抬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虽是问话,他却用的陈述语气,很明显是确定了别无他法,而事实的确如此。

  利承泽叹了口气,无奈道:“要不再找别人试试,您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我从来不开玩笑的。”桑鹤轩语调平淡,不为所动。

  “您就没想过这种手术一旦做了,您以后的生活要怎么办?虽然都说一颗肾也可以支撑人体正常工作,但绝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太太想想。”利承泽劝道。

  桑鹤轩写字的手顿住,抬头看着他:“就是为了她我才这么做,否则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望着一处道,“马上要过年了,如果汪永年在这个时候去世,不管在安家还是在戴丰那里都不是件好事,时间来不及,我也没别的办法,太太现在肯定恨死我了。”

  利承泽神色复杂地垂下头,桑鹤轩放下笔道:“还有事?”

  利承泽道:“是还有事,前几天我去订机票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虽然还不确定是不是他,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您。”

  “什么人?”

  “廖思远。”

  桑鹤轩眼睛一眨,若有所思。

  进入十二月,永江市气温直线下降,街上的行人也不似过去那么多了。桑鹤轩照例在早上十点来到市医院,推开病房的门时却发现汪永年还醒着。

  汪永年和桑鹤轩四面相对,脸色苍白地别开了头,没有让他出去的意思。

  桑鹤轩迟疑了一下,走进来关好了门。他将带来的午饭交给站在病床边的安思淼,安思淼接过来放到桌上,看看外公又看看自己的丈夫,深吸一口气坐到了椅子上。

  安父安母都不在,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个,气氛一度僵硬到安思淼不停擦汗。

  许久,汪永年语调无力地说:“淼淼,去给外公买点苹果。”

  安思淼看向老爷子,老爷子没有看她,眼神无光,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样。

  其实这里有苹果,桑鹤轩准备了很多水果在这,但安思淼知道,外公不是真的想吃苹果,他只是想和桑鹤轩单独谈谈。

  因为过不久就要去香港了,安家人也不能瞒着老爷子他们去香港的目的,所以安母一早就告诉了汪永年桑鹤轩要换肾给他的事。汪永年现在要找桑鹤轩谈谈也在情理之中。

  安思淼没多说什么,起身离开了房间,桑鹤轩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彻底关门离开才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汪永年。

  汪永年咳了两声,眉头紧蹙,似乎很痛苦。桑鹤轩很早就认识他了,自然见过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汪部长,汪永年现在和过去的形象在他心里形成对比,他也忍不住为此唏嘘。

  汪永年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平静了一会,低声道:“我都听说了,你去跟我做了肾脏配型,而且还成功了。”

  桑鹤轩勾唇浅笑:“是的,千分之一的机会,我也没想到会成功,这是缘分,也是天意。”

  汪永年看向窗户,窗外是永江市阴沉的天色,冬日的城市总是充满了严肃气息,寒风凛冽,找不到一丝温情。

  “天意?”汪永年低声重复了一遍,苦笑道,“小桑啊,跟你说心里话吧,其实我也不想死。”

  桑鹤轩毫不意外,点点头道:“没有人想死,你,我,全世界的人,大家都一样。”

  汪永年转过头,凝视着桑鹤轩道:“可是,我更不想活。”

  桑鹤轩一怔,皱着眉头回望着他,抿唇未语。

  汪永年不在意道:“趁着今天还有劲,我就把想说的都告诉你,万一哪天我要是忽然去了,这些话不说岂不太遗憾。”

  桑鹤轩彬彬有礼道:“您请讲。”

  汪永年双手交握,安然道:“你不必帮我换肾了,我也不会去香港,把计划取消吧。”

  桑鹤轩眉头皱得更紧,欲说什么,却被汪永年打断:“你不用急着拒绝,听我说完。”

  对方都这么说了,桑鹤轩是晚辈,也不能多言,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汪永年掩唇咳了两声,缓慢地说:“我已经跟淼淼的爸妈谈过了,他们也同意了,我这把年纪,就算能手术成功了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更何况成功的几率那么小,我不能再牵连了你,让淼淼后半辈子活得不开心。”

  桑鹤轩将老爷子时不时停顿喘息的话一字不漏地听完,微微抿唇,诚恳地说:“您是个好外公。”

  汪永年笑笑,道:“这没有好与坏,这都是应该的,淼淼是我的外孙女,我疼爱她天经地义,反倒是你,我死了以后,你可不要以为淼淼没了靠山,对她不好,欺负了她。”

  桑鹤轩闻言,立刻保证道:“绝对不会。但是,您真的已经决定了?”

  汪永年点头,面色不怒自威:“是的,这么多年了,我也该去找淼淼她外婆了,这个罪我也不希望再遭下去,你的那些事我交代给了老卫,你以后有事就找他帮忙,他不会推辞。”

  桑鹤轩不知该怎么讲,只好点头。

  汪永年注视着他,好一会都没再说什么,半晌后才招招手示意他走过去。

  桑鹤轩起身走到汪永年的病床边,汪永年喘息急促地望着这个清隽挺拔的男人,他天生有种可靠气质,办事能力也的确利落不凡,将安家上下交到他手里,汪永年还是可以放心的。

  涩然地笑了笑,汪永年沉声说:“小桑啊,外公之前对你也不好,你要是有什么记恨在心的,等外公死了就忘记吧,不要因为外公而冷落了淼淼和她爸妈。”

  桑鹤轩皱着长眉,澄澈的眸子透过镜片睨着这位奄奄一息的老人,他仿佛下一秒就要离开了,那一瞬间的光彩像是回光返照。桑鹤轩心头一沉,立刻按了护士铃,汪永年随后便开始翻白眼,呼吸更加费力,病床边的仪器发出不稳定的声音。

  护士和医生很快赶到,安思淼也跟着跑了进来,站在护士和医生身后焦急地看着。

  桑鹤轩想给医生让地方,可老爷子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强忍着极大的痛苦断断续续地说:“小桑,我把淼淼托付给你,你……你不要……不要辜负了我……”

  桑鹤轩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老人对晚辈深厚的热爱让他回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连父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等他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是两具尸体了。

  桑鹤轩眼眶有些发热,慎重地点了点头,弯腰凑到他耳边道:“外公,你放心,只要我活着,我就会让安家平平安安。”

  汪永年欣慰地笑了,他笑得那么虚弱,却又让人觉得光彩照人,桑鹤轩被医生拉到一边,安思淼就站在他旁边,她看着医生对汪永年实施急救,表情呆滞。

  桑鹤轩握住她的手,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安思淼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很快她就看见父母来了。

  在这种时候,如果没有桑鹤轩在,她甚至无用到连通知父母来看外公最后一面都做不到。

  汪永年开始抽搐,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到安父安母来到这,医生摇了摇头让开了位置,和护士一起沉默地观看着已经见过许多次的生离死别。

  安思淼慢慢走到病床边,蹲在床头望着挣扎在生死线上的外公,泪如泉涌。

  汪永年语不成声,他们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他朝他们胡乱挥手,像是要确定他们的所在,安思淼握住外公乱挥的手,两人的手交握的那一刻,汪永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想要摸摸她的头,却再也无力抬起另外一只手。

  他虚弱地说:“淼……淼,外公……外公看不见你了,外公……”他连话都说不完整,浑身抽搐,口吐白沫,非常辛苦。

  很快,他握住安思淼的手没多久就彻底失去了反应,闭起眼安静了下来。

  医生上前检查了一下,对安父安母道:“汪老先生已经去世了,节哀。”

  桑鹤轩不忍地别开了头,双手负后,缓缓交握。

  安父安母在得到父亲不愿换肾的消息那一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他们已经流过太多眼泪,看着父亲在他们面前痛苦的离开,他们也只能安慰自己,父亲去了天堂,就不用再那么辛苦了。

  安思淼呆呆地望着安静下来的外公,他那么安详地躺在那,如果不是嘴边的白沫,就好像还是那个会为自己的任何事紧张着急的外公一样。

  她缓缓站起来坐到病床边,轻轻摇晃着汪永年的身体,哽咽地唤道:“外公……外公你醒醒,起床了……”泪水不断顺着她的脸颊掉在被子上,安思淼无暇顾及,不停地唤着外公两个字,直到桑鹤轩抱住她将她拉开。

  安母泪如雨下地看着女儿和过世的父亲,她无法不痛苦,但她也知道这种道别每个人生命中都要经历,只是可怜了她的宝贝女儿,等她过世的时候还要再次承受这样的分别。

  其实安思淼也明白,就算外公这次好了,以后也早晚会离开她,外公每次透析都很辛苦,每天都要服用大量的药物,吃什么都很费力,他那样忍着痛苦吊着命,都是因为舍不得她,她又怎么能让外公走也走得不安心呢。

  可是,即便心里如此明白,安思淼却还是忍不住崩溃,她哭得泣不成声,桑鹤轩抱着她,在她耳边不断安慰着什么,可她一个字都听不见,满脑子都是小时候和外公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痛苦的样子让桑鹤轩看得心都痛了,他想,也许就是在这个时刻,他开始害怕死亡。他过去一直在想,走到他这个位置,不管哪天晚上睡着后再也睁不开眼都已经没关系了,但是看到如此痛苦的安思淼,他无法再将生与死置之度外,因为他不想再看她重复这种痛苦。

  没有光泽的天空笼罩着寒冬的永江市,十二月中旬,熬了很久的汪永年在永江市市医院过世。

  每个人的一生都要经历多次生死离别,过往的一切在死亡面前都苍白无力。我们孑然一身来到这个世上,又孑然一身地离去,重要的不是不舍与忏悔,而是我们到底有没有好好道别。

  当你变得成熟,明白什么是责任,什么是放下,你就真的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爷子的事到此就告一段落,葬礼之后就全身心将故事开展在桑总和喵喵身上了

  这段拉出了一个人物,虽然只漏了个名字没有见人,但是个非常危险的配角(*^__^*)

  唔……老爷子这也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如愿以偿吧,毕竟太受罪了,到那个时候真心会觉得死了算了

  我曾经在祖辈病床前照顾了差不多一年,看着老人那种被病痛折磨煎熬,生活不能自理,什么都要依靠别人时的心情真的无力又无奈,但这是每个人生命终结时都要经历的过程,我想如果我到那个地步,一定也恨不得赶紧死了算了,不要拖累亲人,也不遭这份罪

  人活一辈子,来过一趟,留下点痕迹,走得时候都是一把尘土,如果有来世更好,没有的话也不会感到遗憾,毕竟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秦始皇那气魄,就算死了也要埋一大堆兵马俑陪着自己……

  PS:汇报一下相亲成果,本来以为会遇见个王宝强,但意外地发现还不错,蛮帅,是我喜欢的类型,斯斯文文白白净净,戴副眼镜,双方感觉都不错,目前正在进一步相处当中

  PPS:昨个琢磨了个加更规则,很简单,长评加更,评论破百加更

  以上

  今天更新晚了点,大家明天早上八点见!以后都恢复早八点更新~

☆、第二十七章

  汪永年的丧事是桑鹤轩一手安排的。安父安母除了定了下参加葬礼人员名单外,几乎没有任何操劳。他们和安思淼都得到了充足的时间去平复心情。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桑鹤轩都是个名副其实的好外孙女婿。他要是没向安思淼坦白那些事就好了,那他还会是个标准的好丈夫。

  年近元旦,永江市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羽毛似的雪花簌簌落下,为城市裹上了银色的衣裳。

  尽管天寒地冻,可人们过年的心情依旧没有削减,街道边的树上挂上了彩灯,市区内的广告牌也换上了红彤彤的颜色,炮仗声时不时响起,走在大街上能感受到浓浓的年味。

  这样好的时节,如果汪永年没去世就好了,因为他的离世,整个安家都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过年对他们来说是件十分遥远的事。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安家给汪永年举行了一个小型葬礼,因为老爷子的身份问题,参加葬礼的人多为政府高官,所以葬礼不适合举行得过大,那样显得太招摇,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喜事。

  提到政府高官,就不得不提现任的解放军总后勤部部长,接替了汪永年的位子后跟桑鹤轩不对付的那位戴丰。

  戴丰作为汪永年曾经的下属,自然不可能缺席葬礼,他来之前就派人送了花圈,到达现场时是和卫鸿曦一起进来的,两人都穿着一身低调的黑西装,面色严肃,眼神哀伤。

  戴丰和卫鸿曦一起到汪永年的牌位前鞠了一躬,然后走到安家人面前简单地交谈了几句,无非就是让他们节哀顺变,不要太难过。

  桑鹤轩就站在安思淼的身边,今日是举办葬礼的日子,这里所有人都一身黑色,可没有谁能将黑色穿得像他那样挺括俊秀,他往那里一站,很难让人不去注视他。

  戴丰和安父说完了话,就看向了谦和而立的桑鹤轩,桑鹤轩察觉到他的注视,礼貌地回望过去,微微颔了颔首。

  戴丰看上去比卫鸿曦年轻,但年纪其实和卫鸿曦差不多。他应该染过头发,整齐朝后梳着的黑发不见一丝白色,眼镜片后那双锐利的眸子似笑非笑地与桑鹤轩对望,嘴角却没有笑意。

  这种场合嘴角带笑的不太合适,戴丰掌握的尺度很好,既起到了调侃的作用,又不会让人觉得对逝者不敬。

  面对戴丰无声的挑衅,桑鹤轩毫无反应,眉梢眼角都没多一丝弧度,俨然一位尽职尽责的好外孙女婿模样。

  安思淼见戴丰一直盯着桑鹤轩,犹豫半晌还是伸手握住了桑鹤轩的手,开口道:“戴叔叔,谢谢你来送外公,戴叔叔是外公最看重的后辈,你能来,外公在九泉之下也会开心的。”

  戴丰诧异地看向打断他与桑鹤轩对视的安思淼,这个女孩已经长大了,他十几年前见过她一次,那时候她还是个毛孩子,如今已经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

  安思淼真的很漂亮,她和桑鹤轩一样穿了身黑西装,黑色西裤衬得她双腿又长又直,上身线条也极为优美,腰身又细又柔,长长的黑发整齐地绾着发髻,不施脂粉的脸上眼神澄澈干净。

  戴丰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弧度谨慎地提了一下嘴角,低声道:“这是淼淼吧,这么多年不见了,都长这么大了。”

  安思淼微微点头:“戴叔叔却是一点都没变,还和过去一样。”

  “瞧你说的,我老啦。”戴丰随意地说完,叹了口气,似不经意道,“淼淼找了个好丈夫呀,优秀能干,器宇不凡。有他照顾你,你外公也该放心啦。”

  安思淼握着桑鹤轩的手不自觉加大力度,桑鹤轩接过话茬:“戴部长放心,我一定不负戴部长夸奖,让安安一家永远平安顺遂。”

  戴丰高高地挑了一下眉,点点头道:“说得好,我会记住的,替老首长盯着你。”

  桑鹤轩淡淡看着他不置一词。

  戴丰看看手表,和不明就里的安父安母道别,随后便和卫鸿曦一起离开了。

  他们走后,桑鹤轩低头看向沉默的安思淼,她缓缓松开握着他的手,在他有些失落的时候,又重新握住了。

  她并没看他,也没说话,但她却将他的手握得很紧。她面色虽然有些苍白,却依旧平静。

  在汪永年去世后的这段日子,安思淼除了前几天茶饭不思悲伤过度以外,后面都表现得意外坚强。连桑鹤轩都没想到,她可以这么快就恢复过来。

  葬礼的流程不长,忙活了一整天后,汪永年的葬礼顺利结束了。

  老人火化之后,安葬在一片风水不错的墓地,这块地是桑鹤轩找一位大师帮忙选的,一家人祭拜了老爷子,一起开车回到位于中山路的安家楼下。

  安父安母先下车上了楼,安思淼坐在副驾驶没有动,沉默地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桑鹤轩手握方向盘,细腻的双手又瘦又长,一如安思淼第一次见他那晚一样。

  认识这么久了,他的气质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清贵自持,风度不凡。

  见安思淼只是用余光看着他却不说话,桑鹤轩沉默地挂了档,开车朝他们的家驶去。

  安思淼没有阻拦他,收回视线安静地坐在那,微垂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指摆弄着。等桑鹤轩将车停在楼下车库以后,她也没有任何想要下车的动作。

  今天有些阴天,再加上车库里没有窗户,所以即便是晌午十分,这里的光线也很昏暗。

  安思淼不动,桑鹤轩干脆熄了火坐在那陪着她。她沉默了好一会,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咬着下唇迈过阻碍坐到了他腿上,抱住他将头埋进了他的劲窝。

  桑鹤轩非常意外地直视前方,自从他和安思淼坦白之后,他料想过很多种结果,可没有任何一种和她现在的反应沾边。

  女人果然是非常复杂的动物,连他都不能完全掌握。

  安思淼在他身上趴着,好一会才鼻音很重地唤他:“桑鹤轩。”

  桑鹤轩低声道:“我在。”

  他几乎立时便回应了她,可她却再也没有其他动静,直到他都怀疑她是不是睡着了,她才再次开了口。

  安思淼的语气很柔,听着不像是还在生气,但他又不觉她真的原谅了他。

  她说:“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桑鹤轩微微蹙眉:“什么感觉?”

  “……没什么。”安思淼侧头吻上他的脖颈,声音轻不可闻,“我就是觉得,外公好像还没走似的。”

  桑鹤轩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这个吻让他乱了方寸,他只能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这样说我会害怕的。”

  安思淼闷声道:“你会怕鬼吗?”她一边说一边解开他的西装外套,将他的外套脱掉扔到了副驾驶。

  桑鹤轩看向副驾驶上躺着的外套,略显尴尬道:“安安,你……”

  安思淼直接打断他的话道:“回答我的问题。”

  “……”桑鹤轩抿了抿唇,说,“我也不知道,我没见过,不知道会不会怕。”

  安思淼似乎笑了笑,但那笑声听着让人心酸难过。她的手已经伸向了他的皮带,没有管他的衬衣,直接将他的皮带解开,把手探了进去。

  “安安……”

  桑鹤轩紧皱眉头想要拉开她,可她死死地扣着他的肩膀,手指扣得他都有些发疼,最后他只好放弃了。

  “别动。”安思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闷,这几天她说话一直都这样,没有起伏,声线很低,听起来很费力。所幸这里很安静,除了两人渐渐急促的喘息声就是她的说话声了。

  桑鹤轩眉头突突直跳,安思淼的手已经伸到了他的内-裤里,握住了属于男性的敏-感部位。

  桑鹤轩想说什么,可安思淼却忽然吻住了他的唇,生涩地撬开他的牙齿试探性地舔着他的舌头。

  桑鹤轩是个正常男人,怀里这个极尽所能挑逗他的还是他的妻子,他不可能不给出正常反应。

  男人发育极好的部位迅速勃-起,安思淼停顿了一下,像是有些怯怯的犹豫,但最终还是将他的裤子拉链全部都拉了下去,把坚硬的东西弄了出来。

  双唇离开男人的唇,安思淼闭着眼睛微微起身,解开裤子纽扣胡乱地脱着衣服,因为空间太狭窄,她的动作有些施展不开,半天都没把裤子脱掉,桑鹤轩一直看着她,将她看得无地自容,眼圈开始泛红。

  最终,桑鹤轩在心里叹了口气,将车座朝后调动,给了她充足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