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喜想到此脸都白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请罪,心里想着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哪想皇上只挑挑眉:“得了,起来吧,请什么罪,朕好着呢。”

事实是,太好了点儿,虽说肩膀上给那丫头咬了一口,这会儿还有些疼,当时…他忍不住又回味了回味,那滋味真真销魂。

自打他十二开荤,身边伺候的女人来来去去,真算起来,都没今儿这么爽快,那些女人不是战战兢兢就是唯唯诺诺,即使当初的皇后也一样,对他百般温顺小心谨慎,生怕伺候不好获罪

日子长了,便再有兴致也觉索然无味,那些宫女就更不用说了,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个女人敢咬他,搁平常莫说咬他,抬头看他一眼,他都能要了她的小命儿,可就那个时候,她一口咬上来,他不禁没觉她大逆不道,反而更激起了兴致,那销魂的滋味,纵然她晕死过去,他也没放过她,身心舒爽就不计较她的冒犯之罪了,再说,也着实有那么点儿舍不得治罪,今儿瞅着姿色虽寻常,可不是那么入不得眼。

二喜在一边暗暗度量着皇上神色,心里算有了底,忙亲自跑了一趟太医院,王升自然也瞧得出那伤口是咬的,加上张二喜略给他透了话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末了皇上吩咐使个太医去邹府,他就自己来了。

他是琢磨着好好瞧瞧这武三娘是个怎样角色,若日后真得了宠,有今儿这番人情在前头,也少不得自己的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只不过王升进了小院,心里就有点拿不准主意了,要真是皇上可心的人儿,也不至于安置在这么个荒僻的地儿儿。

跟着柳婆子进了里间,见榻上垂着素青的帐子,一点儿花纹都没有,寒酸的不行,再瞅屋里,估计是现收拾出来的,干净倒是干净,就是空的不行,连点儿像样儿的摆件都不见,窗下的案上放了个铜香炉,里头添了香,地上拢了个炭火盆子,烧的倒是好炭,没什么烟气,熏的屋里还算暖和。

透过帐子瞧见里头侧躺着个女子,没敢仔细瞅就忙低下头去,心里头明白,不管这丫头原先是什么身份,如今给皇上幸了一回,就算一步登了天,再说,能得皇上幸一回不难,难的是一回之后就让皇上记住并惦记上了,这才是本事,更何况,这是武三娘还曾被皇上万分厌弃过,又是罪奴的身份,能得皇上青眼,这手段还用说吗,谁能料的准以后的事儿呢,自己小心伺候着,一准没亏吃,想到此,定下心思诊脉。

周青若觉的这样看病纯粹是装逼,就跟她见不得人似的,帐子遮的严严实实,就手伸出去有个屁用啊,她也不是内伤,她是外伤好不好,给那混蛋弄的浑身惨不忍睹。

刚周青若粗略看了看,心里头恨的不行,能不疼吗,青一块紫一块都是好的,后背指定硌破了,给那混蛋按在石壁上那样儿,能好的了就怪了,那可是石头,没硌折她的脊椎骨,都算她命大。

周青若现在最后悔的是怎么没再咬那混蛋一口,别让她再见着他,见着他,看不咬他一块肉下来,周青若在心里咬牙切齿了半天也没用,现在首要任务是把自己疼给治了。

这蒙古大夫诊了半天脉,也没见吱一声,周青若给身上疼闹的火气嗖嗖往上窜,索性把手缩了回去,直接开口:“有止疼的给我弄点儿就行。”

她一句话说出来,王升跟旁边伺候的柳婆子都楞了,王升可没想到这位会说出这话来,虽说知道她这怎么回事,可她自己说出来,就有点不大对头了。

王升咳嗽一声开口:“姑娘觉着身上疼,皆为阴虚气滞所致,待微臣给姑娘开些滋阴补气的药,好好将养几日自然就好了。”

周青若翻了翻白眼,这话绝对鬼话,当她傻的啊,不过细琢磨琢磨,这蒙古大夫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给那混蛋采阴补阳了半天,能不阴虚吗,至于气滞,她气的都晕过去了,还能不滞?

不过,周青若心里也明白,她都话说的则好么直接了,蒙古大夫开得药里指定有止疼的成分,再说,蒙古大夫说将养几日,她理解就是能好吃好喝的在床上躺几天,正合她意,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前,她还是先躺着比较安全,别管过程多啰嗦,这结果是她要的就成了。

想到这些,周青若没再吱声儿,柳婆子跟王升都暗暗松了口气,真怕这位又崩出什么话来,如今她这身份上不上下不下,挺尴尬,弄的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伺候,轻重都不妥当。

依着柳婆子,倒是盼着她自己省点儿事,说下大天来,这才哪到哪儿呢,给皇上幸了一回的多了,也没见个个都成娘娘,更何况,这位还顶着罪奴的身份,这王升可开罪不起,太医院的院判,莫说她一个罪奴,去年年下夫人病了一场,老爷亲自去请了两堂才请了来,这还是好大的面子,旁人去八趟也没用,好在瞧王升的脸色不像着恼,才放了心。

王升告退出去写了方子,柳婆子忙交给一边的赵婆子让她去灶上盯着熬药,却也小声问了一句:“大人瞅姑娘这身子可还成?”

王升目光闪了闪,只说了一句:“好生伺候着吧。”柳婆子忙又问了一句:“可用避子汤?”

柳婆子是知道一些宫里规矩的,皇上幸了哪个妃子,若不想留,便要赐避子汤,别说三娘一个罪奴,就是内宫里有位份的嫔妃,哪个没赐过,不然也不会到了如今,才得两个皇子,这也是刚她过来时,夫人特意交代她的,这事二轻忽不得,要是真有了,以三娘的身份,定要落胎,倒不如这会儿就先避过的好,省得将来伤了身子,说起来,夫人嘴上虽不说,心里却也是怜惜三娘。

这些事还用她特意提醒的话,王升这个太医院的院判就白当了,只皇上未交待下来的,一概不留,这是规矩,他如何不知,跟柳婆子道:“按着那方子吃两日便是了。”

柳婆子还能不明白吗,王升出去,外头邹瑞硬着亲送到府外,瞧着王升上了轿才回转,吩咐柳婆子好生伺候着,去后头上房寻柳氏商量。

却说周青若,看着那碗黑不溜秋热腾腾的药汤子,就从心里往外那么苦,从小到大是吃了不少中药,可都是蜜丸水丸,这一大碗药汤子下去,还不把她苦死,盯了半天都没勇气喝。

柳婆子见她直眉瞪眼盯着药碗就是不喝,可有些急了,接在手里,用勺舀了一勺递在她嘴边上劝:“姑娘吃了这药身上就不那么疼了,才好睡下。”

她不提还好,一提周青若觉得浑身那股疼劲儿又上来了,尤其她一动,真是疼的钻心,一疼她就又想起了那混蛋,在心里把那混蛋又大卸八块了一遍,接过药碗咕咚咕咚喝了,喝完之后真觉连肠子都是苦的,拿起旁边小桌上茶水灌了两口,才觉得压下去点儿,躺在床上直运气。

柳婆子见她这样儿,不禁笑了,先头还怕她想不开呢,这会儿见她如此,倒放了心,拉好被子,放下帐帘,交代赵婆子好生守着,自己往上房去了。

到了上房,见老爷夫人都在,行了礼,把武三娘的事儿回了,柳氏叹道:“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造化,横竖瞧她的命吧!”

两口子叹了一场不提,只说周青若,睡了一觉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她心里作用,还是说那蒙古大夫的药管用,虽说还是有些疼,比睡前强太多了。

可这疼一缓下来,立马就觉得饿了,饿的她前胸贴后背的,也不知道这位几顿没吃了,她觉得肚子里半点儿食儿都没有,空空的就灌了一肚子药。

起先洗澡的时候听了个稀里糊涂,也闹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什么身份,不过既然给看病,有人伺候,怎么也不至于挨饿吧!

这个姓柳的婆子蛮会看眼色,她一起来,就让另外一个姓赵的端了饭进来,周青若也没下地,现在的状况虽然好点儿,可动大劲儿了,还是觉得疼,她最怕疼了,所以干脆不动,就在床上吃,貌似这里的床也是有这个功能的吧,挺老大的地儿。

看着姓赵的婆子放了小桌子上来,周青若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可瞅见桌上给她端过来的饭,周青若的脸色变了几变,就一碗粥两碟小咸菜儿,这够干啥的啊,塞牙缝都嫌少。

柳婆子见她冲着桌子上那碗粥直相面,心里不免有些犹疑,要说之前武三娘什么性子柳婆子摸不透,现在就更拿不准了,她总觉的这次之后,三娘跟变个人似的,就好像皮儿还是那个皮儿,可里头的瓤儿换了,自然这等怪力乱神之事,不可妄言。

更何况,武三娘自打进府来说的话都加一块儿,也超不过十句,成天低着头扒拉一下动一下,要是没人指使她,她能在灶房旮旯里猫一天不动劲儿,为此灶房的婆子没少跟自己抱怨,说派下这么丫头什么活儿都干不来,还不如竖一个木头桩子呢。

自己当时数落了那婆子几句,当自己真不知她的心思呢,不就是瞧着武三娘不干活吃闲饭,还干拿着月钱,心里头过不得吗,偏三娘还是个木头性子,不知孝敬她些好处,那些婆子才难为她。

可主意却打错了,就算如今不比当初,好歹有老爷在呢,老爷亲自领回来交给夫人,话儿虽未说透,却也点了出来,将来想把三娘给少爷收房,即便是个房里的妾,有老爷护着,谁还敢小瞧了不成,若她记着这会儿的仇儿,过后使个手段,整治几个婆子还不容易,偏这些底下的婆子不开眼,非要与她为难。

不过给那些灶上婆子指使一回,却入了皇上的眼,也算因祸得福了,回头她的敲打敲打那几个,别成日眼皮浅的就看跟前,往远里头瞅瞅,才能长远。

想到此,倒更留心起来,太太既然把她拨过来,就是瞧着她稳妥,伺候不好夫人跟前可没脸,故此暗里度量着三娘的脸色,低声问了一句:“姑娘怎不吃 ?”

武三娘心说吃屁啊,就一碗粥,不过又一琢磨,有总比没有强,好歹先垫垫饥,想着端起碗西里呼噜吃了个底儿朝天。

柳婆子跟赵婆子对瞧了一眼,暗道以往瞧着三娘还有点儿千金大小姐的做派儿,吃起饭来跟数饭粒似的,可这会儿,柳婆子都没法形容自己现在心情了,三娘这吃饭的架势让她想起了自己家里的几个小子,上了桌一个个跟饿狼投胎似的,就怕一口吃不上饿死,回回都得挨她几下子,就这样儿都没改。

可那是她家泥坑滚大的小子,三娘能一样吗,好歹是千金小姐出身,这要是让皇上瞧见…柳婆子的嘴角都有点抽抽了,可武三娘下句话,让她一张老脸都开始抽了。

周青若吃完了把碗递给她,异常理所当然的说:“再来一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柳婆子愣了一会儿,接过碗颇婉转的道:“姑娘身上不好,又是这般时候,不宜多吃。”周青若心话儿,那得是肚子里有食儿才行,她现在肚子里空空如也,就吃一碗粥顶什么用,别说饱了,底儿都没有,琢磨这柳婆子什么意思,莫非是看自己不顺眼,想饿着自己,自己要是听她的,就得挨饿,她可扛不住。

想到此,周青若眨眨眼,当没听见她的话,又加了一句:“那个,要是有什么干粮,一起拿过来点儿。”然后就不看俩婆子了,拿筷子夹着桌上的小咸菜儿吃,人饿的时候,咸菜也是好的,更何况,也不知怎么做的,蛮好吃,不一会儿两碟小咸菜就给她吃下去了一半。

柳婆子没辙,回头使了赵婆子去灶上再盛一碗粥,顺便拿几个素包子过来,赵婆子刚要去,只见床上那位扭过脑袋来插了一句:“不要素的,要肉的来一笼。”

赵婆子瞅了柳婆子一眼,心说这位到是真好胃口,见柳婆子没吱声,这才下去了,两人这番眉眼官司落在周青若眼里,青若暗暗点头,虽然都说是伺候自己的,可真格在这屋做主的还是这个柳婆子,自己到底穿成了什么人,越想越想不明白了。

却说赵婆子,出了屋到了外头灶房,未进灶房院呢,先有些怵头,外灶房的婆子可是一个比一个刁,都跟姑奶奶一样,等闲使唤不动,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武三娘这一觉睡到如今,都快起更了,虽还在十月里,入了夜也是凉意沁骨,外头灶上早封了火,只留下一个小灶预备着烧热水,管事婆子早早回了自己屋子去了,只留下一个烧火的婆子在灶下靠着打盹。

赵婆子一进来她就醒了,却只抬了抬眼皮:“呦,这么晚了,还来灶房做什么?”赵婆子道:“小院那位要吃肉包子,柳姐姐使我来问问有没有”

那婆子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没什么好气的道:“倒是真能折腾,都起更了,还要吃什么肉包儿,真当自己是娘娘了。”扭脸进去里头,在上头的架子上拿下一个笼屉来道:“肉的没了,素的还有半笼,让她凑乎吃吧,大晚上的,也没为她一个还剁馅儿包包子的理儿。”说着把半笼包子塞在她手里,蹲在灶下,用火钳在灰里拨了拨,拨出个烤的焦香的地瓜,捏着吃起来。

赵婆子心里气的不行,这外院的灶房养的都是奶奶,上房有自己的小厨房,夫人平日轻易也不指使外头,夫人下头只两个妾,在西边小院里住着,一个是丫头收的房,另一个是外头纳进来的,身份不高也不算得宠,一月里也不见老爷去一两趟,老爷大多时候也在上房用饭,少爷如今在外游历,便在府里,夫人处处精心,让自己的小灶上伺候少爷的饭食茶水,也不用外头费事儿。

外头的灶房里头配两个厨娘,除了管着前头宴客的席面,府里两房妾氏的吃食茶水,剩下的就是给下人们做一日三餐,使唤的人倒不少,活儿不多,却因管着宴客所需,每月的份例比哪里都多,老爷统共也宴不几回客,外头灶房院倒成了实打实的好差事,又肥又清闲,两个管事婆子不知道往家倒蹬了多少,肥的流油不说,眼皮子也高了,等闲想指使外头灶房一回,难呢。

今儿不是柳婆子特意交代了一句,估计武三娘那粥都喝不上,便武三娘的事儿满府传了个遍,这些人也没拿武三娘当回事,主不主仆不仆的,瞧不进她们的眼去,估计这半笼素馅儿包子还是看在柳婆子面儿上,便自己再气也没法儿,这外头灶上的婆子一贯如此,除非主子跟前,旁人指使不动。

赵婆子伸手摸了摸那笼屉,冰凉冰凉的,这么拿回去那位如今饿急了眼,哪还管凉热,估计带着冰碴也一样吃,她那身子若吃坏了,夫人责问下来,自己如何担待,这还是好的,夫人慈心,便降罪下来,大不了打几下板子,罚半月月钱银子了事,就怕万岁爷回头想起那位来,自己这条老命可不就交代了。

想到此,赵婆子从怀里摸出几个钱来塞在那婆子手里道:“这几个钱孙姐姐吃杯酒暖暖身子,还得劳烦老姐姐把这包子热一热,虽说是素馅儿的,也怕吃了积在心里成了病。”

那婆子这才有了点儿笑模样儿:“倒是你心眼好,一个罪奴罢了,就算有些运道,想也成不了事,亏得你这么精心的伺候着,得了,我给你放在灶上热热。”

等赵婆子把那半笼包子拿回来的时候,都过了半个时辰了,一进来就见桌上两个空空的碟子,咸菜一根儿都没剩下,武三娘正在哪儿一杯一杯的往下灌茶水呢。

周青若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体会饿肚子的滋味儿,而且越来越饿,要是不吃那碗粥,没准还勾不起这饿劲儿,吃了粥后头接不上,她的肚子一个劲儿直咕咕,她真想问问有没有点心什么,可略瞧了瞧四周,也知道自己问了也白问,自己穿的这位也不知是干什么的,看着是有人伺候,可真格的,连跟前这个姓柳的婆子还不如。

周青若这会儿真没把自己跟武三娘联系在一块儿,在她心里还觉得自己是周青若呢,眼前唯一能吃的就是咸菜,所以她只能吃咸菜,吃了咸菜就拼命灌茶水,灌得肚皮发胀才看见赵婆子拿着包子进来,还是素的。

周青若吃了两个就吃不下去了,刚喝的水这会儿消化下去,她想去厕所,放下包子想下地,一动就觉浑身疼起来,忍不住哼了一声,在心里把那混蛋又卸了一遍。

柳婆子忙扶着她道:“姑娘想做什么?吩咐老奴就是了。”

周青若强忍着尿意歪头想了想,去厕所在古代怎么说,是直接说去厕所呢,还是有什么专用名词儿,她要是说错了,会不会被当妖怪烧了,她觉得从她睁眼开始柳婆子瞧她的眼神就不大对了,虽然不知道穿的是什么人,周青若还是挺惜命的,她可不想死,尤其烧死得多疼啊,俗话说,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再说她还没报仇呢,这么死了岂不冤枉,所以她得小心点儿了。

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去厕所该怎么说,看着柳婆子的眼神越来越纠结,好在柳婆子是个善解人意的,她没说也猜了出来,跟赵婆子两人扶着她下来,去了侧面帘后的小间,这个小间就是刚她洗澡的地儿,这会儿木桶不见了,却放着一个恭桶,瞧意思是让她坐在上面尿。

周青若领会了功用,抬头见两个婆子不像出去的样儿,皱了皱眉,她可不想尿个尿都有人围观,挥挥手:“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柳婆子只当她害臊,跟赵婆子两人出去了,周青若松了口气,解决完了肚子里的多余水份,洗了手爬上床,就觉得肚子又空了,把剩下几个包子都吃了,也就半饱。

周青若抬头眼巴巴看了看柳婆子,柳婆子那张老脸抽的都有些扭曲了,生怕她又要吃的,忙道:“姑娘还病着呢,又是晚上,不好吃太多,克化不动,积在心里可就坏了。”

周青若在心里叹了口气,从自己要了肉包子,赵婆子去了大半天,就拿来半笼素包子就知道,自己这地位不咋滴,再要吃的,就是难为人了,初来乍到的,也不好就把人都得罪了,先这么着吧,好在有半笼素包子垫底,今儿晚上应该能熬过去。

想到此,勉强点点头,柳婆子忙使赵婆子去打了水伺候她梳洗后躺下,放下帐子,刚要松口气,就听武三娘又说了一句:“明儿早些叫我,别错过了早上的饭点儿。”

柳婆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以往瞧着三娘吃饭着急,跟数饭粒一样,如今这能吃了也着急,这也太能吃了,不过这般性情倒是惹人疼。

柳婆子不禁想起了她家短命的大丫头,生的时候不足月,瘦的皮包骨,喘气都一会儿有,一会儿没的,都说养不活了,可大丫头嘴壮,奶,头塞进她小嘴里拼命的吸,吸两口,喘两口又接着吸,好一阵歹一阵的倒养活了,到大也能吃,十四的时候养的跟人十五六的丫头似的,身子骨瞅着就结实。

有人家瞧上了托媒来说亲,自己原说不应,她婆婆却不乐意,说下头好几个弟弟呢,留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早晚是个赔钱货,早出门子早好,就这么着,十四就出门子了,没多少日子就怀了身子,只她前头命大,后头的命却不济,生孩子那关终未熬过去,柳婆子现在还记得大丫头临没的样子,生不出来活活憋死的。

她总觉着自己对不住大丫头,要是不听婆婆的,再留两年,等她跟三娘这般大,身子也长成了,再出门子,说不定就死不了了。

想起大丫头,瞧瞧三娘,柳婆子这心啊就软了,拨了拨炭火盆子,到外间屋从头上拔下支银簪子来递在赵婆子手里道:“明儿一早你去灶房寻了管事的婆子,把这簪子与了她,叫她给姑娘掂量几个顺口的饭菜。”

赵婆子忙道:“这可怎么话儿说的,把您老的体己都搭进去了。”

柳婆子叹口气道:“姑娘也是个苦命人,虽说让皇上幸了一回,还不知是福是祸呢,家里又坏了事儿,连个依仗都没有,若是身子再不济,以后的日子怎么熬。”

赵婆子恨声道:“外头灶房那几个越发不像话儿,如今连您老的话都不顶用。”

柳婆子一边儿迈脚往外走,一边儿道:“那管事婆子跟咱们老爷沾着亲呢,能把谁看在眼里,只她这般下去,早晚没她的好儿,夫人纵慈心,也有个度,回头惹恼了夫人,有她后悔的一天儿,如今且让她得意去。”

周青若并未睡着,在里头听了个满耳,把自己跟她们嘴里武三娘重叠在一起,继而想起洗澡时听她们说的那番话,周青若心忽悠一下就凉了半截…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自己要是她们嘴里说的武三娘,那混蛋男人可不就是皇上,自己还想找补回来,这不做梦吗,小命不交代就是自己的运气了,找补屁。

周青若忽然想起今儿给那混蛋按在石壁上的情景,那混蛋是往死里头折腾她啊,就算她的小命儿保住了,给那混蛋这么折腾几回,也甭想好,尤其武三娘这身子又瘦又弱,就剩一把骨头了,连点肉儿都没有,架得住那混蛋折腾吗。

周青若一贯不信神佛,可这会儿也不禁在心里祝祷,盼着那混蛋别想起她来,照着今儿这样儿,要是再来那么一回,非要了她的小命不可,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不养好了,在这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地儿怎么混啊。

以前武三娘什么样儿,她管不着,现在这身体归她了,她就得好好打算打算,虽说穿了不是她乐意的,可也不能就这么死了吧!太不值了。

从今儿起她就是三娘,三娘就是她,至于周青若,暂时丢在一边儿吧,她的座右铭就是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得活滋润了,再说,虽然她穿过来这身份不给力,可顶着穿越女的光环,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开金手指,谁管得着啊,就算这帮古人都是帝王将相,一个比一个阴险,可架不住她自带玛丽苏,就算斗不过,至少自保应该没问题,混不成大富大贵,混个小富即安也不赖。

想到这些,周青若顿时有了点儿底儿,躺在床上,在心里念经似的念了无数遍,我是武三娘,次日一醒过来就入戏了。

亏了柳婆子的银簪子,武三娘吃了一顿营养丰盛的早饭,刚吃了早上饭,没一会儿,昨儿那个姓王的郎中就来了。

柳婆子真是一愣,昨儿王升来还勉强说得过去,这太医院当官儿的一个比一个会钻营,昨儿过来指不定就惦记着,若三娘将来得了意,他好落个人情,虽说凭着三娘这姿色,想得宠不易,可谁又说得准呢,皇上以前还口口声声的嫌弃三娘呢,昨儿个还不是幸了一回,而且把三娘折腾成那样儿,想也是如了意,不然早丢开了,哪还这么下死力的折腾,不过今儿王升又过来,就有些奇了。

却不敢怠慢,忙迎了进去,王升本来也想昨儿颠二过来一趟就是好大的面子了,哪会连着来,可他昨儿刚进太医院,抬眼就瞅见陈二喜,正在院子里转磨呢,见了他忙道:“哎呦我的王大人,您可回来了,杂家都快急上房了,快着跟我走一趟吧!皇上哪儿可问几回了。”

王升一愣的功夫,已经给陈二喜拽了出去,这个时辰皇上通常会在南书房,王升跟着陈二喜这一路都在琢磨,皇上唤自己去做什么,莫不是为了那武三娘…

想到此,从袖里寻出个珐琅彩的鼻烟壶塞在陈二喜手里,小声道:“万岁爷龙性不定,喜公公可得提点着微臣。”

陈二喜张开手只瞧了一眼,就知这是好物件儿,不说上头鲜亮的珐琅彩,就是里头内画的西洋女人,也不是寻常东西,心里头满意,揣在怀里,跟王升道:“王大人还用杂家提点,您这前脚刚去了邹府,万岁爷就问了一句,杂家瞧着,皇上对武三娘是上心了,这会儿叫您来能为了什么,还不就为了这档子事。”

王升暗暗松了口气,心道,亏了是自己跑了邹府一趟,真让下头那几个摸上这样的好差事,自己岂不干瞪眼。

心里头想着就到了南书房,听着里头有说话儿声儿,估摸是皇上唤了侍读进来,王升自然不能进去看,只在廊下候着叫。

陈二喜进到里头,奉茶的小德子出来,他小声问了一句,知道谁在里头,也不进去,就在帘子外晃了影儿立在一边儿,一声不念语。

小德子在他身后头凑过脑袋来道:“师傅您怎的不进去?”

陈二喜却不应他,竖起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立了约有半盏茶光景,听得里头皇上道:“今儿就到这儿吧!你们下去。”

等着两个侍读大人退出来,又听皇上道:“叫王升进来。”陈二喜这才出去,迈过书房的门槛,跟后头的小德子道:“御前伺候头一样就得长眼色,有些事儿不用开口,皇上自然有数,小子跟师傅学着点儿吧!”说着领了王升进去。

王升跪下磕头,二喜在炕边上伺候,文帝抬抬手:“起吧。”王升起来立在一边儿,小德子换了新茶上来,陈二喜接过递在皇上手里。

文帝吃了一口放在炕桌上,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她的身子如何?”

王升忙道:“武姑娘的身子有些虚,却并无大碍。”虚啊!文帝暗暗点了点头,是够虚的,咬他的时候劲儿倒是挺大,可不禁折腾,他还折腾爽利呢,她就晕死了过去,文帝想到今儿山石洞子里那场云雨,不禁有些燥,武三娘姿色寻常,倒不防生的一身媚骨,伺候的他想丢开她都难。

想着又问了一句:“她的身子今儿可能侍寝?”

王升听了,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别说,这武三娘真有本事,这头一回就勾住了皇上,只她那身子…王升不敢欺君,便有些磕磕巴巴的道:“武,武姑娘破瓜之处,又有虚症 …皇上龙体康健…”

文帝不等他说完,便直接打断他:“你只说她能不能侍寝,哪儿这么多废话。”

王升唬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赎罪,武,武姑娘的身子暂不宜侍寝。”

文帝皱了皱眉:“需几日?”王升的汗都下来了,到这会儿他还能不能明白吗,皇上这是心急着想招武三娘伺候呢。

依着自己瞧的脉息,武三娘那症候也不是一两日了,想来武家未坏事之前就未精心养着,日子长了倒成了个病西施,便这身上的病好医,这心里的症候却是神仙都医不好的,纵她想开了,这一日两日间只怕也不成,不养上十天半月行不得事,虽如此,瞧皇上话里的意思,哪里等得十天半月,这意思恨不得今儿就…自己若说十天半月,不定皇上就恼了,皇上一恼了…想起那个下到油锅里炸的太医,王升汗出如浆,都湿透了官袍。

却也只得硬着头皮道:“需调养七八日”七八日?文帝眉头又皱了起来,他哪里等得七八日,便道:“你明儿过去,再给她底细瞧瞧,若只是身子虚,何用七八日,二喜,去岁供上的参,给王升一根,让他拿去配药,按着顿儿吃下,最是补虚益气。”

陈二喜领了旨跟王升退下,到了外头,王升不禁抹了把汗,陈二喜见他那样儿忍不住笑道:“皇上这意思想必您心里有底儿,邹府那位如今可不一般,您只要把那位身子调理的能伺候了就是大功一件,说不准您这官儿又得往上升了。”王升听了,这才欢喜了上来,好歹的自己这个宝算压上了。

陈二喜送了王升出去回转南书房,就该着传晚膳了,伺候着万岁爷用了膳,便到了翻牌子的时辰。

他们这位万岁爷,女色上算淡的,便有兴致也多喜召幸位份低的嫔妃或干脆唤个宫女进来伺候,只这翻牌子却是每日都要走的过场。

如今敬事房的管事太监是他干爹一手带出来的徒弟福海,他干爹前两年回乡养老去了,这福海给他干爹j□j的精明滑溜,屁股上插上根儿棍儿比猴儿都灵,就一个毛病贪财。

陈二喜是在敬事房起的家,没比他更清楚这里头的道道了,敬事房吃的就是后宫里的娘娘们,只你想得宠就得想着法儿讨好敬事房,换句话说,便你得了宠,敬事房要给你下个绊子,也甭想落着好,故此,别管得宠不得宠的,都的往敬事房送好处,是个大大的肥差。

虽是肥差,福海倒不是个吃独食的,知道孝敬,自己这儿收了他不少好处,便三五不时提点他两句。

陈二喜略扫了一眼绿头牌,见头一个就是慧妃的牌子,不禁暗道福海这奴才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先头因慧妃挨的板子都忘了不成,想来不定得了多少好处,才又起了心。

说起福海挨的那顿板子,跟武三娘还沾点儿边儿,却是因武三娘的姐姐玉嫔所起,玉嫔私生下二皇子,着实让皇上恼恨在心,那日也该着福海走背字儿,慧妃的牌子放在了头一个,皇上拿起来,忽想起慧妃跟武家沾着些亲,龙颜大怒,把福海拖出去打了三十板子,打的他皮开肉绽,养了小半月才下地,这会儿却又呈上来,可见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主儿。

不过他这胆儿大也有大的好处,以往皇上听不得一个武字,今儿却不一定了,瞥见福海脑门子的汗不禁暗笑,虽说舍命不舍财,这小子到底儿是记着疼了。

在他耳边递了一句话儿,福海眼睛一亮,小声道:“前儿我哪儿得了个好东西,回头给哥哥送过去。”说着躬身进了里头,果不大会儿就听见召慧妃侍寝。

陈二喜心里却又琢磨,福海的差事是了了,今儿晚上慧妃这一关却不知过不得过去,伺候好了自然万事大吉,若是伺候不好…说句不该说的话儿,还不如老实的在自己宫里待着呢,直到这会儿,陈二喜也没闹明白,皇上怎么就惦记上武三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当初封妃的时候,慧妃着实欢喜了好一阵儿,想着自己终是熬出头了,日后再得个皇子,这辈子还愁什么,那时候毕竟年轻,不明白就算封了妃,不得宠也无用。

刚进宫那会儿虽算得宠,一月里总有一回侍寝的机会,后来封了妃,皇上的面儿都见不着了,慧妃能不着急吗,先头使了银子在福海那里疏通,不想却受了玉嫔的牵连,皇上厌恶武家连自己都不待见了。

想到此慧妃就不禁暗恨,跟武家沾的这点儿亲,远的八竿子打不着,武家姐妹得宠的时候,没见惠及自己,这倒霉了,却牵连上自己。

慧妃在宫里待了这么年,就明白了一件事,无论是嫔是妃,离了皇上,你就什么都不是,在这偌大的深宫里老死都没人理会,她又比不得旁人,有娘家依仗,她只是个商户之女,她爹连个乌纱帽都没混上,全家就指望她一个人了。

家里头指望她,她都不知道指望谁呢,她抬手理了理云鬓,猜度着皇上的喜好,从妆台上拿了支海棠花簪在鬓边儿,对着铜镜瞅了瞅。

身后的大宫女道:“娘娘这身衣裳正配这支海棠花,越发显得脸白。”

慧妃又仔细端详了端详,铜镜中映出花容如玉,比她鬓边那支海棠花还娇艳几分,她抬手摸了摸,因生得好,小时候在家逢人见了就夸,说她生的这般好,将来不定就有大造化。

说的人多了,她爹就当了真,寻了个老道来批八字,那老道说她天生贵命,日后必得贵婿,他爹更信了实,想这天下还有比皇上更贵重的女婿吗,赶上朝廷选秀,她爹便拖了门路把她送了进来,也不知使了多少银子打点。

如今想想,若她生的寻常些,似她两个姐姐一般,寻个婆家嫁了,说不得还比如今自在些,如今外头瞧着光鲜,里头的苦谁又知道呢,自己何尝不想生皇子,也得皇上给她才行,这几年她过的,每一天都一样,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这么活着跟死了也差不多。便在宫里这么些年,她也拿不准皇上的脾性,小时候听奶娘说,皇上就是龙,是天子,那时候她想象不出皇上到底什么样儿,但她见过龙,正月里灯节儿的时候,奶娘抱着她出去看灯,有个二龙戏珠的灯笼,当时候她就觉得怕,觉得那两条龙张牙舞爪狰狞可怖,不如旁边孙猴子的走马灯有趣。

后来进了宫,才知道皇上为什么是龙,龙性不定,皇上的性子比天上的云还难捉摸,便如此,她也要为自己争一争,若这般老死在这宫里,她都记不得自己活过一回。

她站起来,伺候的嬷嬷说她头上的海棠花跟这身衣裳配,这身衣裳不等见着皇上就脱了,从进宫起每次侍寝都如此,便穿再好看的衣裳,放到龙床上都是光着身子的,这是规矩,任谁都不能越过去的规矩。

出去做进暖轿,进了皇上寝殿西边的围房里,福海跪下道:“今儿是娘娘的好日子,娘娘可要拿出看家的本事来服侍圣驾,若能得了圣意,奴才也跟着娘娘沾光。”

慧妃心里知道他这是提点自己,冲旁边伺候的嬷嬷使饿了眼色,嬷嬷从袖子里摸出一封银子塞到福海手里:“以后还往福管事多想着我们娘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