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计道:“可不是吗,您就是给一百两银子,也得找着画手啊,画这些的画手,可着京城算下来也没几个,能画的这般好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三娘不禁撇撇嘴,在心里说这叫好?自己那两笔素描画出来都比这强,念头刚转到这儿,就觉眼前一亮,对啊!这可不是一条利好的生财之道吗,而且,不用自己成天往外头跑,就在家里头画呗,画好了送出来就卖给这家安记,他不说一百两银子吗,这要是一个月画一册,几个月下来,自己这第一桶金不就有着落了吗。

伙计见自己费了半天唾沫星子,这位一点儿买的意思都没有,不免有些急切,正要再游说她,哪想这位忽然就开口了:“这个我就能画,若我画出来卖给你家,给我多少酬劳。”

伙计愕然,本来还以为是个大客户,没想到遇上这么一位见财起意的,伙计的笑脸变了个样儿,从上到下打量三娘一遭:“这位公子,大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些东西您别瞧着简单,真让您画出来,不定就成了什么,这里头的讲究可多着呢。”那意思根本就不信。

三娘见他这般,倒也没怎样,见门口炭盆子里有些未烧的炭,过去寻了一根儿拿在手里,跟伙计道:“先借张纸来用。”

那伙计本想把她赶出去,可见他的穿着,不像个穷酸,虽说不多华丽,可瞧得出家里头不差,更何况,还带着个小厮呢,虽说他安记没什么可怕的,可东家以前说过数次,做买卖和气生财,故此,伙计忍了忍,出去从茅厕里寻出一张草纸来给她。

三娘倒也不嫌,把草纸铺在那边儿空着的条案上,略想了想,手里的炭落在纸上,不一会儿功夫,一幅简单的男女交,欢图就成了,虽说线条粗糙,却分外香艳。

伙计张着嘴盯着那张草纸,半天方回过神儿来:“公,公子…”话都有点儿不利落了,这伙计在安记可有些年头了,深知道这春,宫画手难求,要说那些留在京里的举子们,也有不少能诗会画的,可都是些假正经,让他们买这个看成,让他们画,还不如杀了他们更快些。

有些民间的落魄画手,倒是恨不得揽下这个活儿,可那点儿画技实在上不得台面,故此,这春,宫虽卖的好获利最丰,画手却难寻,且那些画手就算能画,也画的奇慢无比,非得三催四请。

可这位别瞅着不起眼,这手底下真麻利,三两笔画出的东西,就如此像样儿,若是费心画出来,还用说吗。

伙计刚才还嘟噜着的一张脸,立马阴转晴了:“哎呦喂,恕小的眼拙,没瞧出公子还有这般大才,您请在这里稍带片刻,待我回了我们掌柜的再做道理。”

三娘知道他做不了主,点点头,那伙计手里拿着那张草纸,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去了前头,不大会儿,那个蓄着三绺山羊胡的老学究走了进来。

老学究照例打量三娘一遭,慢条斯理儿的道:“公子好画技,只公子毕竟是新画手,即便画技超然,这一百两的酬劳,小号也着实给不得。”

三娘顿时就明白了,这老学究杀价来了,三娘心里头琢磨,若是他们无心,自己便一钱银子恐也卖不出,既来杀价那就是有行情,想要自己画的东西,这开头要是价钱低了,以后再想涨可难了,这就是买卖,紧俏商品,坐地起价也应该。

想到此,三娘笑了:“一百两自是不成的。”说着伸出两根手指:“我画一册要二百两酬劳,低于这个数不成。”

老学究捋了捋胡子道:“公子可真是狮子大开口,现如今莫说京里,便是南边儿那些知名的画手,画一册也不可能拿到二百两酬劳,公子一个新入行的,小老儿说句不怕公子恼的话,便是五十两银子,也只我安记给的出。”

三娘道:“不瞒掌柜,我不缺这五十两银子使唤,若费一月功夫,只拿五十两银子,我倒宁可躺着看书,岂不自在,劳这些神作甚,既谈不拢也无妨,买卖不成仁义在,这本我买了,守财,给银子。”

守财在外头听见,忙颠颠儿的进来,听说五两银子,瞟了眼三娘手里的书,封皮上连个字儿都没有,守财心说,什么书这般贵?竟值五两银子,见三娘的脸色,只得从荷包里取出五两一锭的银子给了伙计。

三娘也不再多留,袖了书册,迈脚往外走,眼瞅就要出了小院的门,三娘在心里头数着,一步,两步,三步…

果然,听见老学究道:“公子且慢一步。”

三娘嘴角扬了扬,心说,不怕你不上钩,三娘转过身来:“掌柜的还有甚指教。”“指教不敢当,请公子内里里头奉茶,再商议商议。”三娘自是不会推辞,跟着他进了侧面的小茶室。

老学究不过想拿捏她一下罢了,岂肯真放走这天下掉下来的人才,春,宫这东西虽说不能明儿面上卖,可比什么书都有销路,不论举子秀才还是京城各府的达官显贵,便是皇城里的万岁爷都稀罕这物件儿,若她果真善绘,莫说二百两,便再翻一翻也是值的。

只未想,瞧他年纪不过十七八,便这般精明,自己拿捏不住她,又一想,她这穿着打扮虽算寻常,气度瞧着倒像个世家公子,想来家有恒产是个不愁吃喝花用的主儿,五十两银子自然瞧不进眼里,只这二百两给他不难,话却要说在前头。

掌柜的想好了,跟三娘道:“公子便善绘,这绘出来的好坏且不论,得卖得出去才成。”

三娘心里暗道,这老头真真狡猾,不过她倒不愁这个,她手里这本都让伙计吹上了天,自己画的,至少比这个强多了,自己是没画过,可架不住见得多啊!现代的那些,随便画出来几分,估计这帮古人都能得血脉喷张。

男人好色,古今皆同,把握住这一点儿,她画的东西还愁什么销路,恐怕会一抢而空吧!金手指一开,自己的第一桶金从这儿挖起,事半功倍。

且这做买卖求得就是长久,诚信最重要,三娘比谁都明白这一点,而且,这掌柜的既然如此说,她倒想出一个更利好的主意来。

三娘跟掌柜的道:“既如此,掌柜的瞧这样如何,二百两银子的酬劳我可不要,待我绘出来,你们刻来卖,每卖出一册,我要定价的十分之一做抽头,就算我的酬劳了。”

掌柜的听了,不禁倒吸了口凉气,重新打量这不起眼的小子,真没瞧出来,这小子这般有心路,他倒不傻,一册极品春宫,定价至少十两银子以上,若内容新鲜轻轻松松就能卖出千儿八百册,若她一册抽一两银子,这是多少了,她倒会算计。

掌柜的道:“这个小老儿却做不得主,罢了,就按公子先头说的,公子绘出图稿,安记付给公子二百两银子的酬劳,银货两讫,岂不爽利。”

三娘心里知道,这头一回,自己就要版税不现实,只这第一炮打响了,以后再谈也不晚,想到此,三娘应下了,跟老掌柜以一月为期定下了字据,并且拿了五十两银子的定钱,三娘理解这就是古代的合同,拿着新出炉的合同跟定钱,三娘回到家就开画了…

第27章

至于画什么,画风如何,三娘真没觉得是个问题,反正就是两人脱了衣服滚来滚去呗,把背景人物换了一下,现代的小电影直接代入古代,有什么难的,再说,三娘觉得这个东西越朦胧才越香,艳,太直接了也没意思。

尤其,她研究了一下那本五两银子的春宫,仿照那人物弄出两个来,然后就这两人来回的折腾,三娘一晚上就画了三幅,画到窗外的天儿都亮了,才打了个哈气,仔细把那三幅收在床榻里的抽屉里,上床睡觉。

就这么着,三娘画了四天整出十二副图来,三娘数了数那五两银子的春,宫,一共也才十幅图,自己弄十二幅足够了,三娘现在有点儿文思泉涌的意思,觉得这东西也太容易了,可也没立刻就送去安记,而是在家里待到第十天头上,才穿了男装带着守财出去。

守财现在没什么事儿了,天儿冷下来,小花也进入了冬眠期,三娘没得玩,守财也空了下来,三娘喜欢带着守财,说这小子憨傻吧!有的时候又挺聪明的,最重要的不会死对着自己唠叨。

其实,守财是做梦也没想到他眼里的好心姑娘,在家折腾了几天,折腾的是春,宫图,反而觉得姑娘真有本事,随便出来一趟就能赚银子回去,基本上现在守财对三娘是近乎盲目的崇拜。

自然,那天三娘跟老掌柜砍价的时候,守财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见,他给伙计带到院子当间儿候着去了,这是三娘的主意,她现在还拿不准守财会不会通风报信,回头傻实在的守财,把自己这事儿捅出来,说不准变态就又想起自己这茬了,目前正是她创业的关键时期,她可没功夫应付变态皇上。

有这个小心思,三娘到了南记门口,索性让守财在外头等着她,她一个人走了进去,老掌柜一见她,先是楞了楞,心说,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莫不是画好了,这也太快了。

三娘倒是也没说什么,直接把自己袖出来的一卷十二张图递给了他,老掌柜展开,只瞧了一幅,就跟三娘道:“今儿正巧东家在后头,给东家过过眼,若是成,立马刻板印出来,三天后就能上市。”

东家?就是这安记幕后真正的大老板呗,说实话,三娘挺好奇的,她是觉得安记这种经营理念跟模式,虽说仍有些守旧,可在现在这个时候,已经算相当超前了,这个安记有点儿后世出版社的雏形,而且,整成了产销一条龙,这个幕后大老板的商业头脑,绝对不一般,要是自己能攀上这么一位,没准以后有机会合作,就算不能合作,跟着学习学习也是好的。

三娘正这么琢磨着,老掌柜从后头出来道:“我们东家说请您后头待茶。”

三娘起身跟着他进了后头小院,三娘一进小院就见廊下立着个两个青衣小厮,虽是一样的青衣跟外头的伙计却明显不同,具体哪儿不一样,三娘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就是觉得不一回事儿。

三娘跟着老掌柜迈过门槛,东边儿精致的隔扇上垂着纱帐,纱帐边儿上立着个伺候的下人,瞧着像个小厮,窗下的炕上隐约靠着个人影儿,三娘正想仔细瞅瞅,那老掌柜已经躬身下去:“东家人带过来了。”

三娘疑惑的瞄了老掌柜一眼,总觉得掌柜这态度有些恭敬的过分,却听里头一个颇赋磁性的声音道:“哦,来了,倒不防京里出了这般好画手。”

话音刚落,帐子拢了起来,三娘下意识就往炕上瞄,这一瞄不禁呆愣在当场,炕上斜靠着一位锦衣公子,白色云缎的褶子穿在他身上,就没这么搭的了,而且,那模样儿,三娘终于能理解啥叫唇红齿白了,头上未戴冠帽,发髻用一根碧绿碧绿的云头簪别住,双眉斜飞,鬓如刀裁,怎么看怎么倜傥。

三娘一直觉得,白色是最不挑人也最挑人的颜色,说不挑人,寻常的人穿出来也显得精神,说最挑人,精神容易,若想穿出这种倜傥的味道来却难,尤其男人,眼前这位可算极品帅哥,五官生的俊俏却不会让人觉得阴柔,反而有股子温润如玉的儒雅,所谓谦谦君子当如是吧!

只看他这模样儿,三娘还真不想把他跟做买卖联系到一块儿,这男人身上一点儿市侩的气息都没有,跟他一比,三娘觉得自己通身上下都俗不可耐。

三娘直勾勾的眼神,炕上的帅哥倒没怎样,反而是旁边的小厮先发难了:“放肆。”三娘这才回神,回过神儿先白了那小子一眼,心话放肆什么,再帅也不过一个卖书的,谈得上放肆吗,几步走到炕边上,直接问:“你真是这安记的东家?不像啊,那老头不是糊弄我呢吧,我可先说好,画稿我可拿来了,今儿无论如何都得把剩下的一百五十两银子给我。”

福庆伺候主子也有十几年了,还是头一回见有人敢这么放肆,真不知从哪儿蹦出这么个小子来,瞧那一副市侩的嘴脸,他们主子堂堂安亲王,当今的皇叔,还能赖她这点儿银子不成。

依着福庆,这小子该一顿板子教教规矩才是,可瞧王爷那眼色,福庆只得瘪瘪嘴,立在一边儿,都说他们王爷脾气好,可凡是身边儿伺候的人都知道,王爷的规矩比哪府里都大。

这个安记是主子前两年闲来无事弄着玩的消遣,先头也没指望成个赚银子的产业,可几年过来,竟比府里旁的产业都强,一来二去就做了下来,满京城里头,无论当官的还是老百姓,谁不知道安记的东家是安亲王,这小子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搁这儿装蒜呢,别管是什么,福庆就觉得,头一面就跟这小子就不对眼。

可跟他不对眼,跟安亲王倒是对上了,这安亲王本是先帝最小的兄弟,论起年纪来却比当今的皇上还小三岁呢,可再小,辈分儿在哪儿摆着呢,所以朱晏这个皇叔实至名归。

他娘是郑老太妃,当年在宫里对当今的皇上多有护持,皇上念着情份,郑老太妃病逝之后特封了朱晏一个安乐王,人称安亲王,这位安亲王不掺合朝廷政务,倒是专喜鼓捣些书画古董等物,是宗室里有了名儿的闲散王爷,只脾气古怪,轻易不喜与人相交。

三娘自是不知道这些,给这位东家的姿色震慑过后,三娘很快回到了现实,美人是不错,可银子还是最重要的,所以开口就要银子。

朱晏倒是也未想到这幅春,宫的画手竟是这么个小子,朱晏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遭,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年纪,瞧身量许更小些,生的倒不惹眼,那双眼滴溜溜转起来倒分外伶俐,方文成说瞧着像个世家子弟,朱晏却觉得不像,她身上有股子属于市井的鲜活气儿,世家子弟若不是纨绔便是书呆子,哪有这般鲜活的性子,且她口口声声要银子,虽市侩却又有些可爱。

所以说,这人要是对了眼,看什么都是好的,也不知是不是孽缘,这头一回见,安亲王就觉这小子既合眼缘又合心思,这一合了心思,那些规矩也就丢一边儿去了,由着她一屁股坐在炕边上。

三娘坐下还嫌不够,瞥眼瞅见美人跟前的一个青瓷茶盏,忽觉得嘴里发渴嗓子眼儿发干,想都没想,拿起来揭开盖儿就灌了下去,灌下去之后,只觉一股甘甜的清香反上来,忍不住说了一声:“好茶。”

一边儿的福庆实在看不过眼,他们家主子可是有洁癖的,平常使唤的东西物件儿,旁人碰一下都不成,这小子倒好,直接把主子的茶喝了。

福庆心里头气的不行,忍不住说了一句:“你懂什么好茶,便是好茶给你这般饮牲口一般的喝法儿也糟蹋了。”

三娘倒是不恼,冲他做了个鬼脸:“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懂了,饮牲口又如何,多好的茶还不都是为了解渴。”

福庆有心再顶她两句,却见主子的目光扫过来,急忙垂下头不言语了,三娘一下子占了上风,顿时有些得意,虽得意却未忘了正事,见男子手边儿放着她绘的十二幅春,宫图,正翻到最后一幅上,估摸是看过了。

三娘忍不住在心里YY了一下,这么个帅哥,看见这个也不知有没有反应,这么想着,三娘的目光贼兮兮的从上往下打量了一下,争奈帅哥的袍子宽大,她瞧不出什么来。

福庆觉得这小子的眼神,简直就是大不敬,可主子却由着他,自己也只能憋屈着生闷气,朱晏倒是不在意三娘的目光,反而觉得她一举一动直白可爱,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这图绘的惟妙惟肖,意境也好,若配上诗词岂不更好?”

三娘还真想过这件事,她一开始是想弄成类似漫画一样的东西,可她琢磨了半天,觉得自己要是把太直白的词儿写上去,貌似不搭,可让她整个什么诗词歌赋,不如直接杀了她还更容易些,所以干脆就什么都没写。

这会儿朱晏一问,三娘瞄着他,忽然生出一个主意,凑过来道:“不如咱俩配合配合,我画图,你来配诗词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着实写不完了,剩下的一更明儿补上吧!亲们见谅见谅

第28章

“大,大胆。”福庆实在忍不住了,一张小脸气的通红,他们家主子可是当今皇叔,这小子莫非疯魔了不成,让堂堂安亲王写淫,词艳,曲,这要是让人知道,还有甚体面。

三娘对这小厮屡次跟自己做对,很是不满,一会儿放肆,一会儿大胆的,当他是谁,变态皇上在自己跟前也没这样过。

三娘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道:“大什么胆?有你什么事儿儿,一边儿待着去。”

福庆就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位,给她两句话噎的,差点儿背过气去,他万分委屈的瞅着主子,把期望都放在自家主子身上。

福庆是死也不会相信,主子会应这么荒唐的事,虽说主子平常也没少看,且如今京城贵族圈里流传的春,宫,大多都是出自安记,可这都不算啥,想这京城各府连万岁爷都算上,谁不看,看归看,自己操刀写淫,词艳,曲的却没有,若将来传出去,主子落个怎样的名声,这小子贪财,自甘堕落也就罢了,没得还稍带上主子的理儿。

可惜福庆眼巴巴望了半天,朱晏也没搭理他,反而瞧着三娘笑了起来,他这一笑,把三娘笑的有些发傻,这么个风华绝代的大帅哥,就算不笑她都有点儿扛不住,更何况这一笑,夸张点儿说,三娘顿时有种春暖花开鸟语花香的赶脚。

三娘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眼前的大帅哥,花痴的表情,福庆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三娘被他打扰,回过神儿来颇不满的白了他一眼,福庆上口气还没缓过来,给她一个白眼又噎了回去,憋屈的恨不得把这小子扔出去,可自家主子那脸色倒是挺高兴的,福庆就纳闷了,主子自来不是个随和的人,怎么就对这小子青眼有加了。

朱晏生来就这副俊俏的模样儿,又是皇叔之尊,所到之处,难免引来一些追逐的目光,尤其女子,便是各府闺秀,若寻得机会,也莫不偷着瞄他几眼,久而久之,朱晏对这种注视的目光,便有些厌烦,可眼前这个小子的目光,近乎无理的直白,他倒没觉得怎样,反而有些新鲜,且对他的提议真有几分心动。

只因她绘制的春,宫,新鲜不说,有种难得的意境,这十二幅图看似绘的毫无章法,仔细瞧却不然,且跟市面上那些春,宫不同,从始至终就男女两个人,连个丫头都没有,这也是朱晏最好奇的一点儿。

再有地点,十二幅里正经床上的也只一幅,仿佛他不喜欢床,倒是旁处居多,窗边儿的贵妃榻上,书房的书桌边儿上,假山后,石洞中,芭蕉下,落花里…背景随着四时节气变换,明明是风月**之事,却给她绘制的唯美朦胧,这般朦胧的画法儿,让人瞧了反而更觉香,艳无边。

朱晏最喜欢的一幅是在窗下的贵妃榻上,榻边儿小几上玉炉春暖,榻后的窗子却敞开来,窗外细雪无声,有一支虬枝红梅,迎雪绽放,寒冬中透出浓浓春意,与窗下情景相映成趣。

窗下女子躺与榻上,衣衫半褪,裙儿推至腰间,亵,裤落于地上,衫子散开一半,大红肚兜弃于榻角,纱衫儿内椒,乳儿只露了一半儿,两只金莲儿搭在男子臂弯,大红罗袜裹住玉足,一伸一弓,粉面鸦鬓,泪光点点,春上眉梢,红唇微启,仿佛能听见朱唇间婉转而出的莺声燕语,若得佳人这般云,雨一番,可算得一大美事 。

还有一副是春日落花,桃林间石凳上,男女欢,爱,伴着纷纷而落的桃花雨,桃花瓣儿落在女子身上,只余粉白两色,分外香,艳。

说起来,**之事他绘的与旁人没什么不同,可加上这些背景,便大不一样了,迎合了文人那种既淫又遮遮掩掩的心思,朱晏可以笃定,这一册春宫上市,定会引起追捧,再配上相应诗词,更会画龙点睛。

这个倒也不难,只他万分好奇,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子,怎么会有这么多云,雨之思,难道这个年纪就娶妻纳妾了。

想到此,朱晏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家中可有妻室?”

啊?三娘愕然,怎么也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句,自己要是能娶老婆早娶了,这个时候当男的多滋润啊,三妻四妾随便娶,她要是男的,也弄七八个搁在家里,就是不干啥,平常看着也爽啊。

可惜自己穿在了三娘这个倒霉蛋儿身上,三妻四妾是别想了,不过美男倒是可以肖想一下,例如眼前这位大帅哥。

三娘的反应,朱晏理解是娶妻了,可他刚这么想,三娘就给他来了一句:“没呢。”

朱晏颇为意外,又问了一句:“想是房里有红袖添香的人儿。”三娘就不明白好端端说着诗词呢,怎么拐到这上头来了,自己房里伺候的丫头是没有,小花算不算,貌似守财说过,小花是母的,不过这些跟自己绘制的春,宫有毛关系啊!

三娘摇摇头:“我不喜欢丫头伺候,那个,配诗词的事儿,你觉得如何?”

三娘生硬的给拐了回来,朱晏虽觉稀奇,倒是没再纠结她娶妻纳妾的事儿,而是又说了一句:“有个不解之处需请教一二。”

三娘实在挺烦他们这种文绉绉的腔调,摆摆手:“请教什么说就是了。”朱晏低笑一声才道:“举凡市面上流传的春,宫,莫不是闺房中妻妾齐乐,为什么你的却不同?”

三娘看着朱晏的目光有些变了,心说,别看这家伙长得挺可人,口味够重的,这是嫌弃自己绘的人少了呗,就算三娘再放得开,好歹是个女的,而春,宫这个东西,说白了,面对的消费群体都是男的,男的最想的事儿,莫不是大享齐人之福。

所以那些春,宫上,大多是男女干事的时候有丫头在旁辅助,或推男的,或推女的,也有的就垫在女的下头,男的在上一边儿弄,一边儿喝酒,滋润非常。

三娘每每看到这个气不打一处来,要是自己遇上这么个混蛋,还特么喝酒,老娘让你喝尿都算便宜的,对这种深恶痛绝的三娘,怎么可能在自己的作品中表现这种,不过三娘倒是想过,弄两个美男在一边儿伺候,不过想归想,她自己也明白,这种绘出来,估计那帮色胚们不会喜欢,不禁不会喜欢,说不定还觉得大逆不道伤风败俗。

这里是男权社会,死变态的统治下,女人的地位极其低下,男的可以三妻四妾随便找,女的就算出门溜达溜达,都是不守妇道,这一面倒的社会制度,令三娘对死变态又增添了几分不满。

当然,三娘这绝对是迁怒,这事儿也不是从文帝这儿开始的,可她能够得着的就是死变态,所以就怨他。

朱晏见她半天不说话,疑惑的望着她,三娘眨了眨眼考虑到银子,有些勉强的道:“如果东家想要看那种,下次我考虑加上。”

朱晏自然听得出她语气里的不愿,摇摇头道:“那倒不必,就照着你自己的想法儿画就成了,至于诗词,我再斟酌。”

三娘眼睛一亮,伸手抓住他的手:“你这是答应了。”那冰凉滑腻的触感,令朱晏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的手上,这一瞧不禁有些楞,这小子的手倒生的真真好看,指骨匀称修长,色如白玉,朱晏忍不住想起了她绘的春,宫,玉指搭在榻沿儿边上,也似这般…

想着想着,朱晏不觉脸热,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扭头吩咐福庆:“把我的手炉填了炭拿过来。”

福庆急忙把主子的福禄寿喜寿的鎏金手炉捧了过来,福庆本来还以为是主子冷了,可哪想到主子接过去,直接递给了对面的小子:“今儿天凉儿,你拿着这个就不冷了。”

三娘先头是有些失望,三娘自然是有意的,这么个绝世大帅哥就在眼前,要是不占点儿便宜,她都替自己亏的慌,就算不能干别的,摸摸小手也是好的,所以,现代的时候,弯弯总说她是色女,而且色胆儿贼大。

可没想到这手没摸过瘾呢,这个小气的东家就缩了回去,三娘正暗暗懊恼,听见他吩咐福庆的话,目光闪了闪,心说有戏,他对自己还蛮好的,等以后得机会好好勾搭勾搭他,真要是能勾搭上手,自己这穿越一回也不冤了,倒霉字走的差不多,怎么也得有点儿好事吧!

三娘贼兮兮的目光在朱晏身上溜了一圈,心里头琢磨,面皮长得是不赖,就不知道脱了衣裳身材如何?

想到身材,三娘脑子里忽然划过变态皇上的影子,就算她挺烦那混蛋,可不得不承认变态的身材还是不差的,就是折腾起来忒狠。

怎么想起他来了,晦气,晦气,三娘急忙摇摇头抽离出来,接过手炉仔细看了看,这黄澄澄的,莫不是金的吧!还暗暗掂了掂份量,心说要是金的自己可赚大了。

即使如此,她的稿费还是得要,想到此,嘻嘻笑着道:“多谢东家,那个,天儿也不早了,也该家去了,那一百五十两的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

第29章

福庆真有点儿瞧不上这小子,那就怕主子黑了她银子的样儿,怎么瞧怎么上不的台面,亏了主子还这般抬举她。

朱晏倒是不以为意,“福庆去前头拿银子。”又问三娘,“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吗,”三娘摇摇头,“跟着的人在安记门外候着呢。”

朱晏于是吩咐福庆,“你封好银子拿出去给…”说到这儿顿了顿,瞧着三娘笑道,“还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三娘眼珠子转了转,说实话肯定不行,武三娘,一听就是个女的,可一时让她杜撰个名儿,也着实有些为难,忽的想到一个,三娘道:“周,呃,周若青。”

“朝若青萍!”朱晏说了一句什么,三娘没听清,不过她也不较这儿真儿了,帅哥的手也摸了,银子也到手了,今儿完胜,一想到回家就能数银子,心情就好的没边儿,反正帅哥也跑不了,以后她画,他出,两人短不了接触,有的是机会,这事儿不能急,太急了,回头帅哥有了防备就毁了。

三娘深谙距离产生美的接触原则,见好就收的告辞去了,她前脚刚走,福庆后脚就嘟囔了一句:“这小子也不知是谁家的,这般没规矩,爷倒真好脾气由着他,要奴才说,该一顿板子打的他屁股开花才是。”

一句话倒提醒了朱晏:“你去使人跟着她,瞧瞧她家在何处?”

福庆忙着出去,刚到门口又听见主子说了一句:“让跟着的人谨慎些,莫给她知道。”

朱晏瞧得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周若青别看年纪小,却仿佛天生对人有着防备之心,自己只不过好奇想知道她的住处,让她知道反而不美。

福庆得了嘱咐,使人跟着三娘主仆二人,三娘这会儿顾不上在乎这个,其实,朱晏真想差了,三娘不是天生对人防备,是习惯性防备变态皇上,至于朱晏,说到底儿是个陌生人,还是安记的东家,三娘还想以后跟他商谈版税的事儿呢,这会儿跟他动心眼子,也不是防备是为了自己的钱途铺路呢。

不过,现在三娘没空琢磨这些,现在她正看着自己顺利挖出的第一桶金乐的见牙不见眼呢,眼里瞅着守财背着的包袱,一想里头有一百五十两银子,三娘就忍不住高兴,有种忽然中了彩票的感觉。

三娘在心里头算着,加上家里头的五十两,整整二百两银子,一两银子折合二百块,十两银子就是两千,一百两就是两万,二百两呢,就是四万,四万,这就算在现代也是一笔巨款吧,虽说买车买房没戏,可一开头就能赚这么多,这势头一片大好啊!

自己成为古代大土豪的梦想,貌似也不是很难实现,三娘一边想一边儿美,美滋滋的跟守财回了家。

后头跟着她的人,眼睁睁看着这位进了门,瞄了眼宅子旁边儿隔着条胡同的安亲王府,傻了一会儿,忙回去报信儿去了。

“什么?你说那小子就住在咱们府旁边儿?”福庆忽觉眼前的天儿都有些暗,合着爷跟那小子还成了邻居,就瞧爷这意思,以后短不了来往,这要是远点儿还好说,这般近,岂不更方便了,自己以后这憋闷气是甭想出来了。

虽说憋闷,可还是进去跟主子回了,朱晏挑了挑眉,意外的问道:“你说她住在咱们府西边儿的宅子里?”

福庆点点头:“那宅子可空了一年多了,平常就一个看门的在,也不知什么时候住进去人了,没瞧见收拾啊!”

朱晏皱着眉略沉吟半晌儿,真有点儿想不透周若青的来历了,若论旁的宅子,朱晏还不一定知道底细,可他府西边儿的这个,却异常门清。

这个三进的宅子本是南边儿茶叶商的私宅,置在手里没多少日子,就易了主,第二任主人是现任的扬州知府吕道和。

这吕道和非是从科举出仕,是用银子买的官儿,先头就是个不入流的县丞,却是个能钻营的,没几年就熬成了正五品同知,去岁进京述职,还拐着弯寻关系要走安王府的门路,自己向来不掺合政事,如何会管他这般闲事,后不知怎的,攀上了乾清宫的陈二喜,陈二喜那个阉货向来贪财,吕道和这宅子收拾妥当,直接就送了陈二喜,没多少日子吏部发下文书,吕道和升任扬州知府。

有这番因果,这个三进的宅子拐了弯,真正落进了陈二喜手里,既是落在陈二喜手里,周若青又怎会住在里头,莫非是陈二喜的亲戚,可怎的姓周?若不是陈二喜的亲戚,陈二喜可不是个大方之人,又怎可能由一个外人住在他外头的私宅里,这令朱晏百思不得其解。

且,过后几日使人瞧着也没瞧出所以然来,守了几天几夜,除了从角门进出买菜的使唤婆子,就没见半个人出来过。

这一天,两天,三天,四天过去,朱晏是越发糊涂了,这一日赶上重阳佳节,郊外别院的秋菊盛放,朱晏弄了个赏菊宴,邀几个故交好友前去凑趣,忽的就想起三娘来。

略沉吟片刻,亲书一封贴儿,遣福庆送了过去,邀三娘明儿去郊外赏菊吃酒,福庆是百般不愿啊,心说,爷的赏菊宴来的可都是京里有名儿的文人,姓周的小子再修行一百年也够不上啊!

可爷吩咐下了,福庆也只得来走一趟,本来福庆一个安亲王跟前得意的管事,谁见了不得高看一眼,偏偏到了这儿,别说高看一眼了,大门都没让他进去。

三娘住的这宅子里人虽不多,可个个都是陈二喜一手挑的,谁不知宅子里住的这位是万岁爷的女人,说白了,就算没名份也是娘娘,失宠了,也不是寻常妇人,最忌讳跟外头人来往,因此,从看门的到做饭的,没一个多事儿的,是能省事就省事,莫不是低着脑袋当差干活儿,哪会想到,这好好儿的,忽就来了一个送帖子的。

看门的看着福庆那脸色,都说不上有多复杂,福庆见他瞧着自己那眼色,未免有些不爽,心说,那小子没规矩还罢了,怎么这看门的也这般 。

福庆哪受得了这样慢待,哼了一声道:“怎么着没听清楚小爷的话儿,这是我们家王爷下的贴儿,可不是给你的,是给你们家公子的,你盯着看有什么用?”

福庆是想着把自家王爷的名号抬出来,这看门的小子指定就慌了,哪知道,他不抬出王爷还好,这一抬出来,那看门的脸色更不好了,理都没理他,回身就跑了进去。

福庆还没看清里头啥样呢,大门哐当一声就合上了,不是他脑袋缩得快,这么一下,鼻子都甭想要了。

福庆气的直跺脚,这都什么人啊!以后再有送帖子这活儿,他死也不来了,没得气死自己,就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