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一起死,也算是我嫁给你了。她心道。

漫天的星光,四周的火光,竟像是天地为两人置办的一场盛大的婚宴,烛影摇红,全是喜庆。

琼霄眼前已幻想着两人拜天地的场景。她身穿新娘子的红衣,揭了盖头,他英姿勃发,像神话里的天神。

“奶奶的,你们不想活了!”

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只见剑影如雪花般纷纷落下,人头如红雨般纷纷洒下,刷刷刷刷,恍惚间,四周成了血海。

琼霄忍着剑伤,站起来,又解决了最后一个冲向赵隽的魔神兵,脱力地抱着赵隽的身躯,跪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四周终于安静了。

除却哔哔剥剥的火焰灼烧木材声。

“这姑娘真是条汉子!好功夫!五六十个魔神兵都是你杀的?王爷没死吧!”

大嗓门儿。

琼霄喘着粗气,抬起头,只见花猴疯子将剑上的血花一甩,蹲在赵隽的身边,将粗壮的手指往赵隽的鼻间一凑:“还有气!”

琼霄抬头,只见不远处有个红灯笼琳琅的建筑,抹一把满脸的血花,气喘吁吁道:“花猴疯子,我们去那里给王爷疗伤吧!”

花猴疯子一把将赵隽扛在肩头,道:“ 走!”说着,已飞身使轻功,奔至前方二层楼一个香气扑鼻的房间。

“妈的,你…你…小心点!”

琼霄捂着受伤的肩膀,一瘸一拐地跟上,飞身进屋,被那香气熏得连打三个喷嚏。

又是烟花之地。屋里屏风上绘着四大美人,置了仿古的琴,垂下珠帘。

赵逸逸呜呜叫着,挥动着四肢,想要跳到琼霄的肩头,太远,只得狂奔着爬到楼上,只见一个身着白纱,内是银缎抹胸的绝色女子,用花朵般的手指指着花猴疯子的鼻子,怒道:“你们是什么人!出去!”

花猴疯子扛着赵隽,双眼却直勾勾地望着这美人,说不出话来了。

风尘女子似总是风情万种的,花猴疯子双目竟汩汩流泪了。

“真美啊!”

琼霄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背后,狠狠踹了花猴疯子一脚,然后,软语晃着美人的胳膊,低声下气道:“好姐姐,大美人姐姐,人命关天,这里有人重伤,求求借你的房间疗伤,多少钱我们都给你!”

说着,将已然昏迷的赵隽从花猴疯子的肩膀上小心翼翼挪下,赵隽口中的鲜血顺着琼霄的肩头流下,直把她的黄衫染红。

这美人似乎也是见过不少世面,三个血人面前,面不改色,一口答应道:“还不扶他去躺着!”

琼霄忙将赵隽扶到这美人柔软的枣红色缎被大床上,将盛了“百兽香髓丸”的金漆盒摸出,琼霄含了药,欲送入赵隽的口中,重伤的人却因为疼痛,牙关紧锁。

“我帮你!”|

这美人自告奋勇地端了水,两人将赵隽的牙关掰开,仔细喂他服下,赵隽依旧面色苍白得墙壁一样,嘴唇也成了雪色。

琼霄知这药丸的神奇,赵隽却始终内血不止,月白色的枕头上血色触目惊心。

“千万不要有事!”琼霄道。

美人却道:“腿也伤了。”

见他膝盖处亦是猩红一片,美人熟练地帮他固定了膝盖。

“腿伤没关系,关键是王爷的性命啊!”

琼霄为他擦拭着满脸的汗珠,却不顾自己的满头大汗,扯着花猴疯子的袖子,眼泪吧嗒吧嗒如细雨落下:“侯大侠,快来救救王爷啊!你不是要跟着他吗?”

花猴疯子全然没有听到,依旧静静地端详着这个美丽的姑娘,琼霄只得哭着央求这美人:“好姐姐,你快说说他吧!”

美人微微一笑,一口皓齿如珍珠般晶莹,站起身,婷婷地走到花猴身边,花猴已浑身热血激荡。

“大侠。”美人道。

花猴疯子依旧如在云中。

美人亦抬起三寸金莲,从他背后踹了他一脚:“快点帮忙疗伤!”

花猴疯子忙应着:“是!是!”说着,将赵隽扶起,盘膝坐与对面,使出他的“踏莎帝花”功,将赵隽五腑六藏的内血止了,抹一把汗道,对那美人笑道:“王爷死不了啦!”

琼霄松了口气,依旧抹着眼泪哭道:“可是王爷依旧很虚弱,花猴子你得想个办法!”

花猴疯子道:“你一口气杀50多个玳瑁九华的高手,哭个屁啊!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美人也道:“大侠,想个办法。”

花猴疯子这才挠挠后脑勺,从怀中摸出一个金色小漆盒子,道:“这是我在孔雀公主那里偷得,和你的盒子一样,是不是疗伤的!

琼霄道:“百兽香髓丸?太好了!”说着,一把夺过来,抹了眼泪,与这美人一起喂赵隽服下盒中仅有的两粒。

琼霄这才送一口气,往地上一坐,方才觉得周身疼痛无比。

“花猴疯子,你出去下,我得包裹下伤口!”琼霄道。

“回避个屁,汉子!你有什么好看的!”

美人微微一笑对花侯疯子道:“侯大侠,请回避下。”

花猴疯子乖乖躲到了屏风后。

美人与琼霄涂了疮药,一面嗔怪道:“小姑娘你可真行,他说你一口气杀了五十多个魔神兵,你的功夫应该和少主不相上下吧。”

少主。

琼霄的背后纵生了一身冷汗,转过身来,盯着她绝丽的面容,愕然道:“难道,你也是赵毓的人!你是魔神兵?”

美人将手上的疮药往她的肩膀上重重一拍,笑道:“是啊,怎么了?”

琼霄呲牙道:“可是,为什么大家都服从教主,你却要听赵毓的?“

美人淡淡一笑:“命吧。”说着,拿了一件干净衣裳递给琼霄。

琼霄三两下将衣裳套上,道:“姐姐你还有男子衣裳吗,王爷的衣裳也脏了。”

美人笑道:“倒是有,只不过他身材修长,穿着略短了。”

琼霄立刻悟了,道:“没关系,王爷爱干净,让他穿一身血衣,他怕是不舒服。”

美人只得找出一身洁白的中衣,递于琼霄,琼霄熟练而仔细地将赵隽的血衣衫除了,刚要为他更换上新衣,却见赵隽通身瑟瑟发抖,两腿间更是挺立得如钢铁般,羞得她满面酡红。

“是云雨巫山断肠散!”她失声叫道。

——原来,这是由栖霞落日国番红花、白花曼陀罗、韭菜子、羊红膻、仙茅、牛鞭等几十味催情植物凝和制成的催情药,一刻钟内,若是没有翻云覆雨,便要丧命。

美人已走到床前,琼霄忙将他的身躯盖得严严实实。

美人道:“你不是挺喜欢他吗?还不赶紧给他解毒?”

琼霄面上的酡红已红至脖稍,扯着被角,扭头,脸要埋进肩膀里了。

她多年来均已男装示人,且十年来心中早已认定赵隽,却只是倾慕赵隽品格。

纵是已长大成人,终是仅仅从玳瑁九华的春宫图中略知一二,如今真真有这等事,竟不知所措。

第二十三章

(上)

“该死的死猴子,让你拿疗伤的药,谁让你拿催情毒药的!”

琼霄愤愤然骂道。

花猴疯子从屏风后面跳出来,扯着大嗓门儿道:“骂个屁啊!这怎么能赖我,是你说那是百兽香髓丸的!你当这是六味地黄丸,随处都有啊吗?白瞎了好东西了!”

“别害羞啊,你也有十七八岁了吧。”美人戳戳琼霄的胳膊,打趣道:“难不成,你不懂男女之事?”

琼霄忙道:“我懂!”

花猴疯子拍一记琼霄的脑袋道:“你懂个屁!兔爷都比你像女人!”

猫兔子听到“兔”字,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瞅了花猴疯子一眼,继续蹭美人的裙子。

此时,赵隽的长睫阵阵抖颤,薄唇早已被咬破,他的皓齿依旧和着血淋淋的唇,粗声喘息着,似是压抑得达到底限。

“冰块…”

赵隽的声音瑟瑟发抖,胸膛泛起大片绯色,被子已被他掀起,周身蒸腾着热气,赵逸逸爬上床,将爪子放到他胸前,烫的逃下床了。

“这镇上虽然富庶,却终不是皇宫、王爷府,七月流火的夏日,哪有冰块这等奢侈物。”

美人眉梢间笑意盎然,促狭道:“懂还不快些?一刻钟内不解决掉,他会死的。侯大侠,我们都回避吧。”说完,指着窗户道:“侯大侠。”

花猴疯子一紧张,翻出窗户的时候,脚一滑,从二楼摔下去了。

美人留下一句:“床头有春宫图。”已娉娉婷婷关了门,去了隔壁屋子。赵逸逸拽着她的裙子跟了去。

剩下琼霄坐在床头,战战兢兢地要掀赵隽的被子,拉开一个角,手触电一般。

弃了枣红锦被,琼霄的手伸向自己的外衫,扯扯前襟,扯扯腰带,通身大汗,将刚才的刀伤浸了汗液,疼。

烛影摇红,红被面,她身穿红衣。

烛影幢幢,熏香扑鼻,像极了洞房花烛夜。

琼霄脸上更烫了,索性从床头摸出春宫图,种种大胆的场面看得她心惊肉跳,顺手扔到地上。

赵隽苍白的面色已泛了桃花,□让这清朗的面容更添了几分诱惑,他的喉头不停地滑动,本是温和的声音变得沙哑,一股海啸般的\欲\望即将爆发:“冰块,冰块…”

琼霄忍不住探下身,轻轻吻住他的唇,赵隽炽热的舌兀地探入,栖霞国的甜酒般芳醇,大曲般炙烈。

“采萍…”

赵隽喃喃道,将琼霄死死的拢在火一样的怀里,火舌噬着琼霄的雪白脖颈。

琼霄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目,任他的舌游走,像是飞在一天的星光里,绿莹莹的萤火虫将她托在空中,飞舞,飞舞。

忽然,从空中降落了。

睁开眼睛时,只见自己已然被赵隽推出几米开外。

“小叶子,快出去。”赵隽指着门口道,声音和手指都抖得不行,细碎的呻\吟声,已从他的喉腔压抑而出。

“我不出去,我要给王爷解毒。”

琼霄坚定地大步向前,走到床头,探身去吻赵隽湿透的乌发。

赵隽的白牙已泛了胭脂色,使劲最后一丝冷静的气力将她推开,修长的大手对准自己的天灵盖,不住喘息着道:“我若对自己的侄女做这种…苟且之事,都不如…自行了断了…出去!”

(下)

“谁是你侄女!”

琼霄双目圆瞪,长长的睫毛抖落在脸上:“你和我爹是亲兄弟吗?如果不是,就别说这些!人命关天,否则,我会等你爱上我的时候。”

说完,忍了泪,琼霄大步走上前,道:“王爷,小叶子…真的配不上你吗?就算这样,你不顾自己的性命,也忘记复国大业了吗?你十多年忍辱负重为了什么?”

赵隽的面色已然发青,心跳得快要炸了。

挥手夺了琼霄腰间的剑,往自己的左臂猛刺一记,血流时,他的面色稍稍缓和,声音依旧颤抖:“你自己说的…等我爱上你时…”说着,打量着自己身上的枣红被,苦笑道:“再说,在烟花之地找个女子又有何难?”

“不行!王爷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和这里的女人接触?又不是京城名妓…更何况,你不是要等自己爱上我吗?”

琼霄说着,蹲在床头,大手抚上赵隽发青的面庞。

赵隽将她的手打开,隐忍道:“够了。”

琼霄眼巴巴地望着赵隽,道:“王爷爱上我,一切就迎刃而解。”

赵隽大笑:“是我不好…当年竟没教过你何为矜持,羞耻。”

如遭雷劈。

琼霄骇然站起,倒退几步,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王爷,你是说小叶子…不知羞耻吗?”

珠泪涟涟,梨花带雨,涨红的小脸,竟惹得赵隽心下如被刀削,不知是旧伤复发,还是什么,只是□已将他全燃烧着了。

不可以!

赵隽哆哆嗦嗦地指着门口道:“小叶子,快…回避。”

“婆婆妈妈个屁啊!”

两人正僵持着,却见一阵赭色的大风飞至床头,定睛一看,却是花猴疯子。

“哈哈哈!幸亏有本大侠!”

但见魁梧的花猴疯子肩上扛着一个乱真的女体人偶,从肩上取下,让其站在床边,真人大小,肌肤细致,穿一身僧袍,倒也姿容秀丽。

“花猴疯子,你疯了!”琼霄道。

“总你们到底要磨蹭到黄花菜都凉了好!刚去寺庙里问一个大和尚讨来几粒“清心寡欲”丸,还带来一个这个玩意儿,不能完全解毒,也能稍稍多挺一会!这个人偶你要吗?”

花猴疯子说完,从一个小瓷瓶里摸出药,一股脑全给赵隽倒入口中。

琼霄忙喂他饮下温水,然这“清心寡欲”丸,哪敌得过那豪毒,赵隽稍觉身上稍降了几丝热度,微乎其微。

花猴疯子将女木偶塞到赵隽的怀里:“你要吗?你不要我要啊!”

琼霄破涕为笑:“大阳需要纯阴,这木头哪能解毒!”说完,咬唇含泪道:“既然王爷不要我…我去找那姐姐,帮他找个女人吧。”

说完,冲出这房间,去隔壁屋将那美人生拽了回来,沮丧道:“姐姐,求求你帮帮王爷吧,别人都不配王爷,玷污了他,救救他。”

美人道:“不太好…王爷是他的叔叔,他会怪我的。”

忽听窗外飒飒有声,但见一紫色的影飞入,道:“骆驼住口!”

却见赵毓满脸怒容,双瞳的戾气有增无减:“让你保护七叔,你怎么把他保护成这样了?”

赵隽忙道::“不怪小叶子。”

赵毓俯瞰着七叔,脸上的怒气稍减:“带你去见一个人。”

话音刚落,只见他背了赵隽,飞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