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上去象那种小姐吗?”她用玫瑰花刺戳他的手。

  “你哪有小姐那么媚?”面色不改。

  “呃?”俊眸危险地一眯,“看来你是领教过那种风情了?”

  “可是你的美是独一无二的,扔在人群中,我都能一眼看到。”他含笑,抬手招车。“难道你不够自信?”

  盯着他深沉的眸子,她心里浮现微微的怒意,负气地嘟着嘴,“你以前应酬时,没去过声色场合?”

  为了生意,乐静芬都会去那些地方陪客户坐坐的。

  “今晚,我们要讨论这些吗?”打开车门,拉着她上车。

  她低头不语。

  他向司机说了个地名,揉揉她的头发,“傻丫头,真是笨呀!不相信我,也不相信自己的眼光吗?”生意上应酬,当然会去,但就是打个照面就走,大部分都是副总陪着客户。

  豪门生涯,给了他一双看透俗世的慧眼。声色犬马,无非都是钱作怪。没有了钱,其实什么也不是。

  这也是他固执地留恋现在这个身份的缘故之一。现在的他,不需要身世的衬托,不需要金钱的炫耀,他一样可以拥有想要的一切。

  她扭头看他,眼中流露出怯怯的神色,“子辰,我其实不坚强的。”

  他心中一柔,抱她紧紧的,“我答应你,不会再让你有任何佯装坚强的事情发生。”

  “嗯!”她闭上眼。

  窗外,车如流水人如潮,上海这个不夜城才刚刚苏醒。

  小小的店堂,放着六张桌子,简朴的墙壁上挂着几张风景油画,吧台上一架老式的留声机,送出一首软绵绵的二十年代的老情歌。

  在无声胜有声的春夜喜雨中,坐下来,陡地就生出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你什么时候挖掘出这样的小店?”她震愕地问他。

  他笑笑,“我妈妈是上海人,很小的时候就去了香港,总是说她外婆煮的菜有多好吃有多好吃。她给我们试着做过,味道总是不对。有一次她随我来上海玩,听出租司机说上海有几家小店专门做上海本帮菜,我们过来一尝,她说就是这个味。我只要来上海,都会来吃。这家店永远只有六张桌子,永远都要等位,我们今天很幸运。这家的干烧鲳鱼、芥蒂豆腐羹、黑椒牛肉粒、烤子鱼都特好吃。”

  她被他讲得直流口水,“真有那么好吃?”

  “一会你就知道了。”

  这个时候,不是晚饭高峰期,不用等多久,菜就上来了。

  哇,真的好吃,黑椒牛肉粒破颇有大牌风范,牛肉粒煎的肥嫩程度和大酒店有的一拼。看看那个干烧鲳鱼,诱人的酱红色,鱼上还淋上了肉末、豆瓣、辣椒熬成的酱料,烤子鱼也是金黄焦脆,仿佛入口就酥。

  当然,其他菜也很好很好,她忍不住把筷子伸向了鲳鱼。

  半路上被别人给截住了,“你对海鲜过敏,忘了?”

  “要么是痒死,要么是馋死。我选择痒死。”她理直气壮地说道。“不过,也是你的错,谁让你带我来这么好吃的小店。”

  跳过他的筷子,夹了一大块鲳鱼,埋头不语。

  他失笑,“我本来想带你去吃西餐,可你说累,再坐在那种餐厅,被一大团礼仪束缚着,不如来这种家常店。”

  “嗯,你的选择是对的。”她的选择也很好,这鲳鱼真的好鲜美。

  “慢点,注意形像。”酱炸都滴到下巴上了,他用纸巾替她拭去,心想着回去时要去药店买点防过敏的药。

  “没事,我们是夫妻,不要紧。”又不是恋爱中,女为悦已者容。

  他差点被一口汤呛着,这结婚到是给了她很多便利之处。

  吃完饭出来,外面雨住了,空气湿湿凉凉,到是很清新。

  “怎么办,我饱住了。我真怕我一呼吸,会把衣服给撑破。”她皱着眉头,拽着他的手,嘴巴好久没这样放纵过了。

  “那我们走过去,到了酒店,差不多也消化了,然后再做点运动。”

  “运动?”她愣了下,歪着头看他。

  他对她挑眉,“洞房花烛夜,都用来睡觉,不可惜吗?”

  “还说,还说。。。。。。”她伸手掐他。

  他大笑出声,牵了她的手,捏捏,心情,安宁而又甜蜜。

  她的呼吸近在咫尺,从此以后,真的进驻他的生命。

  空气中飘来一缕白玉兰的清香,若隐若现,夜月西斜,两人静静地走着。

  过了一会,她抿了抿唇,侧过脸看他,“迪声!”

  “嗯?”诧异她今晚第二次这样叫他了。

  “你。。。。。。有没埋怨过我移情别恋?”

番外四,船到桥头

  恋爱开始时,迪声过世才七个月,她仍不能在夜晚入眠,仍然想起往事时,心痛如割。

  可是,她与他却在一个火热的夜晚,躺在同一张床上了。

  接着,象猫捉老鼠般,你追我赶,躲躲闪闪,但还是正式交往、定婚、结婚。

  可这毕竟是另外一张脸,毕竟那时,他还没恢复记忆。

  她的眸子安静如天边的新月,呼吸都悄悄放缓了。在恢复记忆的那一刻,他可曾因为她这么快恋爱上另外一个人而失落过?

  他抬起她的下巴,用指腹柔柔地抚搓着她的脸颊,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你笨吗还不承认!什么叫劫后余生?什么叫失而复得?”

  “呃?”

  “笨,笨,笨,我有什么可埋怨的,狂喜都来不及,何况那个时候你还在绑架中,我巴不得插上翅膀,飞似的到你身边,悄悄地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他突然笑得邪邪的,凑到她耳边,“而且如果这具身子的灵魂不是我,你会爱上吗?”

  她怔然,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你。。。。。。那时候一直诱惑我,总说些令我触目惊心的话,甚至还背着孔雀偷吻我。。。。。。”他这一提醒,她发现她才是那个好象需要埋怨的人。

  多少次在他身上看到迪声的影子,让她都怀疑自己是否思念过度而产生的了梦魇。

  “这就是爱的吸引力。命运让我失去了记忆、又让我换上了另一张面具,可我的心、我的身子在见到你时,都强烈地苏醒了。我控制不住的想抱你,想吻你,想要你。。。。。。你知道吗?你偏偏是孔雀的好友,真是让我绞尽脑汁。”

  “你。。。。。。是不是背后使坏了?”

  他扭头看看四周,行人已稀少,隔一会才有看见车驶过,街边的店铺陆陆续续熄了灯,“天这么晚了,咱们走快点。”

  “回答我的问题。”她看他那样,肯定有鬼,拽着他的衣角不松。

  他耸耸肩,“我看上去象杀人放火的匪徒?”

  “正面回答,不准逃避。”

  他撇了撇嘴,“真的没干啥,就是找私家侦探跟踪了她。”

  “啊。。。。。。”她失声叫了出来。

  “我想找到她的弱点,尽快让自己恢复自由,总得想个办法吧!她说我们怎么怎么恩爱,可我直觉她这一类我不可能喜欢的。在见到你之后,我完全肯定了。我那时总在想我会不会是一时糊涂,被她诱惑,然后和你分手。你其实才是我以前的女友。”

  “你真是商人天性。”她气愤愤地用手戳他。“奸诈、狡猾、唯利是图。如果孔雀。。。。。。不是那种人呢?”

  “那更好,我会坦承地和她讲,我喜欢上了别人,不过,那样要说服你就麻烦了。”

  “你。。。。。。反正是志在必得?”

  他笑了,“知我者,吾妻也!”

  “坏家伙!”她对他翻了个白眼,心里面其实一点都不生气的,这些事,她早已理得分清。如果她早得知他是谁,她也会穷其智慧,把他抢过来。

  “我们现在是夫妻,不管好与坏,都得认命喽。”街心十字路口,红灯亮起,他牵住她的手,站在斑马线上静静地等着。

  “认命吧!”她甩甩他的手臂,点头。

  命运待她如此丰厚,她当然认了。

  绿灯亮了,两人穿过斑马线,拐上林荫道,酒店已不远了。

  睡到凌晨,她不知怎么醒了,下床去了趟洗手间,再躺下,把眼闭得紧紧的,一点睡意都没有。

  “子辰,”她推推睡得正香的他。

  他也没睁眼,转身朝向她,手自动地解开了她身上的袍子,直接抚上了她胸前的一团浑圆。

  她打了他一下,“你这个色狼,不是啦!”

  他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不太明白。

  “子辰,如果有一天我怀孕了,那怎么办?”她舔舔干燥的唇。

  “生下来呀!”他拧着眉,不懂这个问题有什么可问的。

  “唉,唉,好没默契。”她叹气,在被下用脚踹了下他,“你就没想过孩子的容貌?”

  “外表不重要,心灵美就好。”

  她都要抓狂了,腾地坐起来,把台灯拧亮,两只大眼睛瞪得象灯笼,“万一生个男孩是个小裴迪声,这该怎么解释?”

  他打了个呵欠,探身过来把灯熄了,按着她睡到自己的臂弯里,“睡吧,明天我们出门呢!”

  “你一点都不担忧?”她愁得心都纠起来了。有许多孩子都象是父母的缩小版,一眼就能看出来象谁。如果是个小裴迪声,裴家人就会发现的,那样旧案就要被翻出来重审,裴家是失而复得,萧家有可能就会陷入一团灰暗之中了。

  他已适应并喜欢萧子辰这个身份,也负起了一个长子的责任和义务,与萧子桓也手足情深,关心疼爱陶嫣然和刚出生的小侄子。裴家已接受失去次子的现实,裴迪文出来主持大局,恒宇运转正常,二夫人抱着宋颖的小女孩,过得挺好。

  悲伤如果翻了个,世界还会象眼前这样美好吗?

  “有啥好担忧的,你又没怀孕!”他咕哝着。

  “我以后也不要怀孕吗?”她赌气问。

  “孩子说不定象你,有大大的眼睛、粉嫩的面颊,气起来嘴巴噘得能挂油瓶。”

  “那样最好,可象你呢?”凡事就怕万一。

  “船到桥头自然直。”声音越来越低,他搂着她又睡沉了。

  她嗅着他身上温暖的气息,郁闷地哼了声,算了,反正这是他家的事,他不急,她急啥?

  睡喽,打了个呵欠,蜷进他的怀中。

  东方,一丝鱼肚白慢慢从东海泛起。

  上海处处都前卫,天气也不例外,刚入初夏,几场雨之后,天气陡地升到了三十多度。风衣穿了没几天,街头巷面到处可见身穿吊带裙的年青女子娉娉婷婷,好不风凉。

  迟灵瞳的毕业已进入倒计时,毕业设计和答辩都已完成,接下来就是拍拍照、聚聚会了。他们这个硕士班,在春天时,同学就被国内各大建筑公司一抢而空。不泛乐静芬这样礼贤下士的公司老总来找过迟灵瞳,她都婉言谢绝了。她不是肯定会回泰华,她想休息一阵,好好陪陪老公。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胸无大志,除了是她喜欢的项目,她才会有激情去做。

  话说都结婚一年多了,两人婚礼还没办,一直聚少离多,外人还称他是她男友。妻子做到这份上,挺惭愧。

  萧子辰和她约定,她一毕业,两个人利用暑假,好好地出去玩玩,中秋时,把婚礼给办了。

  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天气真是热,一动就是一身的汗,吃啥也没胃口,喝了点绿豆汤,还吐光了。迟灵瞳怀疑自己是不是中暑了,不敢大意,让同学陪了去医务室。

  医生问这问那,又是化验血又是化验小便,拿着一叠化验单看了许久,这才抬起头,和蔼可亲地问:“毕业后准备结婚吗?”

  迟灵瞳眨眨眼,没搞错吧,这是拉家常还是看病?

  “我。。。。。。已结婚了。”她瞄瞄一旁紧张是脸都绷着的同学,讪然一笑。

  “这样啊,挺好,挺好!”医生笑了,“同学,你做妈妈了。”

  迟灵瞳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她小心翼翼地笑道:“不会吧,我。。。。。。生理期才迟了一周。”她生理期可是有过迟到半个多月的前例,所以这次迟了,她也没放心上。

  “这怎么会错?你看化验单上都写着呢!”医生笑眯眯地指着化验单上的数据对她说。

  她也不知怎么出的医务室,同学连珠炮的问题,她一个也没回答,脑子飞快地旋转,这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上个月,毕业设计扫尾,萧子辰过来慰问。在这之前,两个人都忙,大概有一个月没见面。也是雨天,雷声轰隆隆地滚过天空,两人就没出门,在酒店里窝了一整天。那一天,两人是为所欲为,用各种方式抒写了相思。第一次是有措施的,接着,就没人顾到这些了。

  分手后,她继续搞设计,完全就没往这方面想。

  这下好,天使来人间了。

  在石径上坐了很久,她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萧子辰,你闯祸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才开口,“祸大吗?”

  “普通大。”

  “那没事。需不需要我过来?”音量不轻不重,不痛不痒,如微风轻拂。

  “你好象挺自信的呢?”

  “是我闯的祸,不自信就不用负责任了?”

  她不和他斗嘴仗,肩一耷拉,嘟哝一句,“我怀孕了。”

  那语速快得就象是一个感叹词。

  电话那边又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