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殿中之人皆忍不住笑了起来。

被刘祁这么一搅合,原本殿内有着几分尴尬的气氛便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派祥和喜庆,大家说话也就随意起来,似乎真像民间婆母与儿子、媳妇在一起闲话一般。

不知不觉间,到了晌午,邓太后便让刘郢与刘祁哥儿俩留下来陪自己用食。见邓太后没有开口留自己,贺玉菡便与邓乐菱、上官映雪一起上前告辞离开。

没想到刘祁见邓乐菱也要走,忙上前拉着她,叫道:“菱表姐,你别走啊!上回我们那盘棋下着一半,我可叫人封着呢。我还想着一会儿用完午食,我们接着把那下棋下完呢。”

听了刘祁这话,邓乐菱忙抬眼看了看邓太后,见邓太后端起手边的茶杯,饮了一口,却并未说话,她眼中有一丝失望,转过脸,对着刘祁笑道:“殿下,妾还有些要做,改日再与你把那局棋下完。”

“这棋可放了好久了。”刘祁撇了撇嘴,一脸不满地说道,“前些日子他们说你要出嫁,不能进宫见皇兄,不让你来,我可一直等着你。为何你进了宫来,也不能陪我把那棋下完?不行,今日你非得陪我把这棋下完才可离开!难道乐菱表姐嫁给了皇兄,便不是以前那个乐菱表姐了。”

“这…”邓乐菱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又看向刘郢。

刘郢眼睛望着贺玉菡,看也没看邓乐菱一眼。

见状,邓乐菱似乎有些死心,待她又欲与刘祁开口,只见邓太后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然后慢悠悠地开了口:“慧妃,既然越王让你陪他下棋,你便留下来吧。”说罢,她看了看贺玉菡,然后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与小孩子可是讲不清道理的。”

闻言,贺玉菡微微一笑。她知道,邓太后最后这句话,是说给自己与上官映雪听的。

邓乐菱见邓太后终于叫自己留下来,面上大喜,忙行礼道:“是的,姑…太后。”待她起身时,眼睛却瞟向刘郢,其中有掩不住的喜悦。

贺玉菡与上官映雪又向太后与皇帝行了礼,便起身离开了天寿宫。一路上,上官映雪倒也礼数周全,跟在贺玉菡的身后出的宫。贺玉菡离开之时,她也一直站在宫门前相送,待贺玉菡的凤辇离开之后,她才坐着仪辇回了自己的钟灵宫。

贺玉菡坐在凤辇上,往颐延宫而去。路过桃林时,看见桃树都已经绽了绿,她不禁在心头想道,刘郢今晚到底会去邓乐菱的景安宫,还是上官映雪的钟灵宫?如果单单以貌取人的话,毫无疑问他会去钟灵宫。不过,邓乐菱是他表妹,看模样又深得太后喜爱,为了让太后安心,他去景安宫也未可知。可转念又一想,食色性也,男子多好色,他应该还是会去钟灵宫吗?

想了半晌,贺玉菡也猜不透刘郢到底会去哪里。突然,她自嘲地笑了起来。他今晚去哪里,又关自己何事呀?反正今晚,他不会来自己这颐延宫的。于是,她赶紧将关于刘郢与邓乐菱、上官映雪之间的一切从自己脑从摒去,不再去想这些烦心之事。

回了宫,想着刘郢今日也不会过来。贺玉菡便叫红珊拿了件舒服的常服给自己换上,用了点精巧的午食,又美美地睡了一觉,将昨晚与刘郢折腾时欠的觉给补上。起了床,她觉得有些无聊,便与红珊一起做了会儿女红。晚食过后,又叫上红珊去御花园里转了转。可二月的天气还有些凉意,没走多远,贺玉菡便觉得风吹在脸上有些刮肉,便又回去了。

回宫洗漱完毕,见时候还尚早,就算去睡也睡不着,贺玉菡便拿了本《十洲异闻录》靠在椅榻上翻看起来。正看得兴起,突然听见有寺人尖细着嗓子说道:“陛下小心脚下!”

陛下?听到这话,贺玉菡一下便愣住了。难道皇帝到颐延宫来了?可他今晚不是应该去邓乐菱或是上官映雪那边吗?怎么会来这里?

正在她还没回过神之时,刘郢已经进了门来。贺玉菡见状,赶紧把书放下,起身迎上去,行了一礼,说道:“陛下,臣妾接驾来迟,还请恕罪?”说罢抬眼轻轻瞪了瞪红珊,责怪为何不早些通报。

刘郢看见她这般,忙笑着道:“不怪他们,是我叫他们别出声的。”

闻言,贺玉菡只好笑了笑,说道:“也怪臣妾没想到陛下会过来。对了,陛下怎么又来此了?”

一听这话,刘郢停下脚,转脸看了贺玉菡一眼,说道:“我不来这里,去哪里?”听他的语气,似乎觉得贺玉菡的问话甚为奇怪。

贺玉菡微微一怔,回道:“陛下不是答应太后今晚去慧妃、淑妃她们那里吗?”

“我何时应过母后?阿妤莫不是记岔了?”刘郢微微一笑,伸出手揽住贺玉菡的肩,一起往殿内走去。

贺玉菡抬起脸看了刘郢一眼,一脸疑惑地说道:“今早在天寿宫,太后让陛下今晚去慧妃或淑妃处,陛下不是应下来了吗?”

“我哪有答应母后?我只说我明白母后的意思,可没答应按她的意思做啊。”刘郢笑了起来,“再说了,我若不那么说,母后不还缠着你不放吗?”

贺玉菡一愣,随即明白太后被刘郢绕了进去,不禁也抿嘴一笑,然后做出一脸皇后应该有的贤慧模样,说道:“太后也是想让陛下雨露均沾,不可厚此薄彼。慧妃与淑妃比臣妾还先进宫呢,陛下还是应该抽空去看看她的。”

闻言,刘郢眉头微皱:“你我二人才新婚,不提其他无关之人。”

见刘郢似有不快之色,贺玉菡也不敢再说话。

两人走到榻椅边,刘郢随手拿起贺玉菡放在上边的书,翻了翻,笑道:“阿妤还喜欢看这些奇闻异事?”

贺玉菡忙应道:“臣妾无聊,随意翻看的。”

“那正好,我有些奏折还未批完。不如,我就在这里批奏折,阿妤坐在一旁看书陪我,可好?”刘郢说道。

“是,陛下。”贺玉菡点头一笑。

刘郢楞了她一眼,说道:“阿妤,我不是跟你说过,私下不要称为我陛下吗?”

贺玉菡一愣,随即一笑,说道:“好,阿…阿元。”

刘郢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叫人多掌了几盏灯,拿了奏折,就在坐在殿内的书案边批起来。贺玉菡拿着书坐在一旁陪着他,不时为他添添墨,拨拨灯芯。不过,这奏折批起来有些慢,夜深了也不见刘郢批完。贺玉菡撑不住,靠在书案边,用手支着头便睡了过去。也不知什么时候,她感觉有人将自己抱了起来,她一惊,睁开眼,看见自己正躺在刘郢的怀里。

第五章

见皇帝亲自抱自己上床歇息,贺玉菡一惊,赶紧叫道:“臣妾失礼,还请陛下放臣妾下来。”

刘郢停下脚,对着她扬了扬眉:“阿妤,你记性不好吗?怎么又说错话了?”

她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脸赧色地说道:“阿元,你,你快快放我下来。”

听她改了口,刘郢这才笑了起来,冲着她眨了眨眼,笑道:“娘子既累了,便让为夫抱娘子歇息吧。”

“那怎么行?”贺玉菡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可是九五至尊…”

未待贺玉菡将话说完,刘郢便打断道:“阿妤,这屋里没有皇帝皇后,我们就是一对平常的夫妻。”

听到这话,贺玉菡一怔。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对着他的双眼迎了上去。在他眼中投向自己的目光中,她看见了熠熠的光华。她心里猛然一跳,随即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去,任由他抱着自己走到榻边,将自己放了上去。

见他的身子压在了自己身上,贺玉菡心头一慌,连忙探起身,说道:“陛…阿元,我,我今日没有洗浴,身子不干净,你若是要,先容我去汤室…”

“不用去!”刘郢一把按住贺玉菡,一脸温柔的笑意,“我今晚什么都不做,只想与阿妤同榻而眠便好。”

闻言,贺玉菡愣愣地望着他。太后不是说他食髓知味丢不下么?那他今晚怎么做得了柳下惠?难道,自己并不可口?

见她发着愣,刘郢伸出手,轻轻划过她右眼角下边那颗小小的水滴般的红痣,笑道:“母后说得是,你身子娇,又是新妇,禁不住太重的雨露。”

贺玉菡脸一红,低垂着眼,没吭声。经过昨夜那番折腾,她身子确实还有些疼,他若要,她还真怕自己承受不住。

刘郢见她这么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低下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然后说道:“阿妤,我知你倦了,便先睡吧。我出去洗漱。”

“好。”贺玉菡点了点头。

刘郢又轻轻抚了抚她的脸,这才微笑着起了身,出了门。

贺玉菡将外衣脱了,钻进了被子就寝。未多时,刘郢便返了回来。

见他上了床来,她怕自己挤着他,把身子往里面挪了挪。

他伸出手,把她拉回来,搂到自己怀里:“阿妤,我们睡吧。”

“嗯。”她点了点头,靠在他怀里的身体却有几分僵硬,她不由得扭了扭。虽然与他已是夫妻,虽然与他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虽然他对她很好,可对于她来说,他还是很陌生的。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适,他搂着她的手松了松,问道:“阿妤,怎么了?”

“我不习惯两人睡。”她面带赧色。

他笑了起来:“从今日开始,你可要习惯与我一起睡了。”

“知道了。”她羞答答地应了一声。

“如果阿妤真觉得不适,便把身子转过去睡吧。”他又说道。

“啊?”她一愣。自己转过身去,不是把后脑勺留给皇帝吗?这不是不敬吗?

似乎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刘郢笑了笑,又说道:“阿妤,我不是说过吗,你我之间,只是夫妻,没有皇帝皇后。”

闻言,贺玉菡心头又是一暖,笑着说道:“那,那我便转过身去了。”

“好。”他微笑着松开搂着她的手。

贺玉菡微微一顿,然后将自己的身子转了过去。刚觉得舒服一点,没想到刘郢又贴了上来,将她搂进了怀里。

虽然还是有些不适,不过,不用面对面那么尴尬了,她也觉得已经舒服多了,不禁往他身上拱了拱,想要找一个最舒适的位置睡觉。

突然,她身体一僵。

她明显感觉到有一个硬硬的东西抵在自己臀上。

经过昨晚之事,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脸“腾”的一下烧了起来。看来,他并不是柳下惠啊。想到这里,贺玉菡不禁低头一笑。转念又一想,他可是皇帝,让他这么忍着,是不是不太好?

她微微偏过脸,望着他,红着脸说道:“阿元,你若是辛苦,那我还是去洗浴吧。”

听了她的话,他一愣,又看着她这般模样,他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用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睡吧,别乱想了!”

闻言,贺玉菡梗了一下。我乱想?这到底是谁在乱想啊?

被刘郢戏笑了一番,贺玉菡怏怏地转过脸,也不管他了,索性自己闭上眼睛装死,没想到这一闭眼睛,倒很快便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了。她听到屋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忙睁开眼一看,只见两个寺人已经伺候刘郢穿好了衣裳。

她偏过头往窗边看了看,天还未亮,赶紧探起身,问道:“陛…阿,阿元,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啊?”

见她醒了,刘郢转过脸来,对着她温柔的一笑:“大司马只让我歇息两日,今日要上朝,不能陪你了。”

“啊?”她一愣。大婚都只能歇两日,看来这皇帝也不好当啊。皇帝都起了床,她也不好再睡,便准备掀被起床,口中说道:“那我送你出去。”

他坐到床边,按住她,说道:“天色还早,你再睡会儿。”说罢,他倾过身子,理了理她有些乱的头发,将她的小脸捧在手中,轻声说道,“不过,你也别睡晚了,一会儿贺夫人要进宫来看你,你好好陪她说说话。”

“什么?”她眼睛一亮,有些不敢相信,“我娘要进宫来?”

他望着她,眼中满是柔情:“按民间说法,今日该是你回门之日。可你是皇后,不能回去,因而,我将贺夫人请到宫里来,以慰你思亲之苦。”

“阿元…”贺玉菡心头异常感动,鼻子一酸,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你,你对我真好。”

“我是你夫君啊,自然应该对你好。”他的手指在她右眼角下那小小的红痣上轻轻摩挲着。

她望着他,一脸感动地说道:“谢谢你,阿元。”说罢,她伸出手,勾着他的脖子,直起自己的身子,在他唇上轻轻一啄。

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他一呆。

见他直愣愣地望着自己,她才发觉自己先前所为似乎有些忘形了,这下反应过来,当即也愣住了。

他先回过神来,望着她“吃吃”地笑出声来,眼中却似有缱绻万千。

被他这一笑,贺玉菡只觉得羞得无地自容,不敢再看他,可身子被他按住,却又无处可逃,实在无法,只有将被子拉起来盖住自己的脸,似乎这样就将自己藏了起来。

“阿妤,先前你那样,我,我很欢喜。”他用手去拉她蒙在身上的被子。

感觉到他来拉被子,她赶紧用手将被子死死抓住。他笑了笑,没再强拉,只靠上来,在她头上低低说道:“那你歇息,晚上我再过来。”

此时听到他这话,她更觉得脸发烫,只用鼻子轻轻应了一声:“嗯。”

见她如此,他无奈地笑了笑,这才起了身往殿外走去。

等到他出了门,慢慢远去了,她才把自己的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不知是在被中捂得慌,还是因为先前之事,她只觉得自己一身都在发烫,双颊尤胜。

辰时刚过,贺夫人果然进了宫来。虽然只两日不见,但母女却感觉隔了两月一般,一见面便相拥而泣。红珊与贺夫人身边的房嬷嬷劝了半晌才好,两人便一起去天寿宫见邓太后。

知道贺玉菡进宫之后,以后难得再与母亲相见,邓太后体量贺夫人、贺玉菡母女,与她们闲话了一会儿,便放了两人回颐延宫说体己话。

进到颐延宫,摒退下人,贺夫人将女儿寝宫内的摆设物件都细细察看了一番,还特意把刘郢给贺玉菡备的头面首饰拿出来瞧了瞧,见件件都算得上是价值连城之物,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道:“从这些器物上看,皇帝确实没有薄待我儿,不知他人对你可好?”

闻言,贺玉菡略带羞涩地说道:“他待我很好。”

贺夫人转过脸,看见女儿这模样,便知定是雨露丰沛,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好,也免得你爹爹担心了。”

一听母亲这话,贺玉菡有些奇怪,好奇地问道:“爹爹不是陛下的师傅吗?怎么会担心陛下对女儿不好?”

贺夫人转眼看了看贺玉菡,笑道:“朝堂上的事,我们妇道人家哪时懂?只听你爹爹说他与皇帝在政事上有些分歧,怕皇帝因此迁怒于你。”

迁怒自己?想到今晨自己与刘郢之间那般,她脸不禁一红,笑着说道:“爹爹多虑了,陛下真的对女儿很好。至于朝堂上的纷争,娘你也不用担心,今冬陛下便弱冠了,按先皇的遗诏,父亲便会交出辅政之权,到时他与陛下之间的争执自然便少了。”

听贺玉菡如此说,贺夫人怔了怔,随即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阿妤说的极是,这样我与你爹爹有更不用担心了。”

母女俩又说了会儿家常话,贺玉菡留母亲在宫里吃中食,刘郢还特意赶回来陪贺夫人。其间,他对贺夫人极其尊重,仿佛真如民间女婿对岳母一般,不仅贺夫人极为满意,贺玉菡也觉得面上甚为有光。

吃过中食,刘郢又与贺玉菡一起将贺夫人送出了宫,他还在颐延宫午憩了片刻,才回去处理政务。

第六章

晚上,刘郢处理完政事,便又来了颐延宫。经过白天的事情,贺玉菡觉得刘郢之间似乎已亲近了很多,两人像平常夫妻一般,一起用了晚食,又到园子里去散步消食,回来又玩了会儿叶子戏,才洗浴就寝。

次日,贺玉菡到天寿宫的时候,邓乐菱与上官映雪已经到了。看见贺玉菡进了殿来,两人忙站起身来行礼。

贺玉菡见状,忙笑着说道:“慧妃,淑妃,免礼吧。”

“是。”邓乐菱与上官映雪遂起了身来,站在一旁。

贺玉菡盈盈走到邓太后身边,行礼道:“妾来迟了,请太后恕罪。”

邓太后笑了笑,说道:“皇后先起来吧。”

贺玉菡谢了恩,起了身来。

邓太后又让贺玉菡等人坐了下来,然后笑吟吟地开了口,说道:“皇后昨晚伺候皇帝,辛苦了,晚来些也无妨。”

听了邓太后这话,贺玉菡小脸不禁一红,轻声应道:“谢太后体恤。”

邓太后笑了笑,话锋又是一转,说道:“不过皇后呀,你位居中宫,是要母仪天下的,比不得平常人家那些见识浅蒲的妇人,在有些事情上,你要大度,要有气量。”

听出邓太后话里的意思,贺玉菡微微一顿,随即笑道:“妾明白。”

“你明白最好。”邓太后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有些时候,皇帝还不明白。你这个当皇后的,要多劝劝皇帝。”

“是,太后。”贺玉菡微笑着应道。

邓太后看对自己说的话,贺玉菡都乖乖应下,很是满意,想着响鼓不用重锤,也就不再提此事,当即转换话题说起了其他事。

邓太后的意思,贺玉菡当然明白。上回在天寿宫的时候,邓太后便让刘郢到邓乐菱或上官映雪官里去,可刘郢不仅连那她们的门都没进过,还连续两天都宿到自己的颐延宫里,她老人家自然不高兴了。不过,在她眼里,自己的儿子肯定不会错,错的只能是自己这个儿媳妇。如果刘郢再不去那两位的宫里,想必邓太后只会对自己越来越不满。

邓太后寡母带大三个儿女,虽然在皇家不愁生计,但也是有几分心酸和艰辛的,因而,刘郢对母亲一向极其孝顺。若是自己惹了邓太后不高兴,她在刘郢面前说几句自己的不是,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于是,思忖了半晌,贺玉菡还是决定见到刘郢的时候,还是劝劝他,让他抽空去其他妃嫔宫里,特别是邓太后的侄女邓乐菱那里,更要去得勤些才行。

晚上,刘郢过来的时候,贺玉菡几次想跟他说此事,却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毕竟,要她主动把自己丈夫往别的女人那里推,在心里,她还是有些过不了这道坎。

终于,刘郢注意到她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阿妤,你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见刘郢问了起来,贺玉菡心里一紧,随即笑了笑,说道:“我确实有话想与阿元说。”

见贺玉菡要说这事似乎有些为难,刘郢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轻轻环住她的腰,笑道:“阿妤要与我说何事?”

贺玉菡看着他脸上暖暖的笑意,心头有些发酸,转过脸去,避开他的目光,说道:“嗯,阿元,慧妃和淑妃进宫以来,你还从未去过她们那里吧?嗯,你看,你是不是有空也去她们那里,嗯,去,去坐坐呢?”

听到贺玉菡的话,刘郢面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问道:“阿妤,你今日怎么想起与我说这个?”

贺玉菡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是皇后,这些事,不正是我应该操心的吗?”

听她这么说,他顿了顿,然后说道:“那我明天先去她们两个宫里坐一坐,喝杯茶,然后再过来,这样总行了吧?我的皇后。”

贺玉菡一听,简直哭笑不得:“阿元,不是光坐坐,你,你还得留在她们那里,让她们,侍,侍寝啊。”

闻言,刘郢的脸微微一沉,瓮声说道:“我不想去她们那里过夜。”

“为何?”贺玉菡有些讶然。要知道,在贺家,就算爹爹与母亲甚为恩爱,爹爹每月也要去侍妾房里几回的。

刘郢顿了顿,说道:“除了阿妤,我与其他女子在一起,会睡不着的。”

“你不试试,如何知道睡不着?”贺玉菡笑了起来,又说道,“再说了,你也不是在她们那里睡的,那个,你完了之后,你可以回寝宫睡。”

刘郢皱了一下眉头,说道:“这么冷的天,我上了床便不想再下床了,到时回到寝宫睡不着,不是更难受?”

“可是…”

贺玉菡还想说什么,刘郢摆了摆手,说道:“阿妤,你不用说了,此事待天气暖和起来之后再说。”

见刘郢如此,贺玉菡也不好再说,只能作罢。

此后,刘郢还是每晚都歇在颐延宫,让邓乐菱与上官映雪独守空房。邓太后见自己给贺玉菡说了之后,还是没什么改观,自然对贺玉菡不怎么给好脸色,难免说些敲敲打打之话。贺玉菡说服不了刘郢,又不好把刘郢的话原封不动的传给邓太后,只好自己忍着邓太后的冷眼。

过了两个月,天气暖和起来了。可刘郢还是没有提出要去其他妃嫔宫里之事,依然每晚来颐延宫歇息。贺玉菡每回要说此事,都被他找借口打了回来,弄得她也颇为无奈。

贺夫人来看过贺玉菡两回,听贺玉菡说起此事,倒是极为欣尉。

不过,邓太后对此却极为不满,她觉得不是刘郢不肯去邓乐菱和上官映雪那边,而是贺玉菡仗着其父贺扬在朝堂有制约君权之势,不让刘郢去其他嫔妃处,于是,她对贺玉菡的不满渐渐浮于面上。因而,宫中不少人都知道,太后不喜欢贺皇后。而另一边,不仅邓乐菱深得邓太后欢心,连上官映雪似乎都比贺玉菡更讨太后喜欢。

这日,三人见过邓太后之后,出了慈恩殿,便往天寿宫外面走去。照例,贺玉菡走在前面,上官映雪与邓乐菱跟在其后。

四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许是穿厚了有些闷,出了凉爽的慈恩殿,被明晃晃的日光一照,贺玉菡便觉得眼前有些发黑,人晃了两下,似要摔着。

红珊一见,赶紧上前将她扶着,一脸紧张地问道:“娘娘,你没事吧?”

贺玉菡站着定了定神,方才觉得好了些。

上官映雪与邓乐菱见状,也围了上来。

上官映雪关切地问道:“皇后娘娘,怎么了,莫不是受了风寒?”

贺玉菡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无事。我歇了两口气,已经舒服多了。”

看着贺玉菡面上已经恢复了血气色,上官映雪似乎松了一口气,随即捂嘴一笑,说道:“皇后娘娘没事便好了,不然,陛下该心疼了。”

虽然宫中皆知皇帝专宠皇后一人,不过,这话从上官映雪口中说出来,贺玉菡心里还是有几分不自然。毕竟刘郢除了是自己丈夫,还是上官映雪和邓乐菱的丈夫。可这两个多月来,刘郢从未在她二人宫里留寝,邓太后先前还因此斥责了自己,想必上官映雪与邓乐菱心里对自己更加不满吧?

这时,只听邓乐菱轻轻一哼,幽幽地开了口:“想是皇后娘娘日日服侍陛下,太操劳所致体力不支,才会如此吧?”

闻言,贺玉菡一愣。这话,可有些不中听了。她抬起头,望向邓乐菱。哪知邓乐菱只微微一愣,便毫不畏惧地望了回来,眼中似有挑畔之色。

嗬!这邓乐菱还真仗着是太后的嫡亲侄女,就把自己这个皇后不放在眼里了?

本来贺玉菡刚刚就在邓太后面前受了一肚子委屈,加之身体不适心里更是烦燥,如今邓乐菱又在上官映雪面前挑畔自己皇后的权威,如果自己今日就让她这么混过去了,那自己以后在宫中还如何立威?又想到两人初见时,邓乐菱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厌恶之色,贺玉菡心头气便不打一处来。虽然她平日不愿意生事,可事情找上门来了,她贺玉菡也是不怕的。

于是,贺玉菡望着邓乐菱冷冷一笑,说道:“慧妃,你先前所说,是一个妃子能对皇后说的话吗?”

邓乐菱见贺玉菡平日在邓太后面前似乎很是柔顺,以为就算自己说了几句酸话,她也不会怎样,没想到她居然毫不留情,当场就对自己发难。可是,在邓太后宫里,她邓乐菱也不怕贺玉菡,遂笑了笑,说道:“妾实不知先前那话哪里错了?妾那么说,是在关心皇后娘娘的身子啊。皇后娘娘莫不是错怪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