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先前还怕他伤着贺玉菡,不让他贴着贺玉菡,想拉他到自己身边来。可她一出手拉孩子,贺彦便哭闹,看贺玉菡也说不妨事,她也就作罢了。

晌午时,刘郢过来的时候,贺彦还是与贺玉菡贴在一起。

刘郢看见贺彦怯怯地望着自己,遂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问道:“小家伙,叫什么名儿?”

贺彦年纪虽小,却也不怕事,见刘郢问自己话,便奶声奶气地回答道:“回陛下,我叫贺彦。”

听贺彦这么说,贺夫人赶紧喝道:“阿出,祖母在家不是教过你了,在陛下面前,不能你呀我的。”

听了贺夫人的话,刘郢笑了起来,说道:“夫人,小孩子无妨的。”说罢,转过脸对着贺彦笑了笑,逗他道,“小家伙,你明明叫阿出,怎么跟我说你叫贺彦呢?你为何要骗我?”

贺彦如黑葡萄般圆润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说道:“陛下,阿出没骗人,阿出真的叫贺彦。阿爷说,跟外人要说自己叫贺彦,只有家里人才叫我阿出的。”

刘郢伸手又捏了捏贺彦的小脸,说道:“我可不是外人,你是你姑父。以后你可不能叫我陛下,要叫我姑父。”

贺彦一愣,伸出小胖手挠了挠小脑壳,转过头看贺玉菡。

贺玉菡微笑着看着他,对他温柔地点了点头。

贺彦又将头转过回去,对着刘郢怯生生地叫道:“姑父。”

“阿出真乖。”刘郢一笑着,然后伸手把贺彦从贺玉菡怀里捞出来,抱在自己怀里,说道,“你姑姑肚子里有小弟弟了,你别压着他了,来姑父这里玩。”

贺彦被刘郢箍在怀里,很是不舒服,扭了扭小身子想要挣脱出来,奈何凭他的力量根本斗不过刘郢,只好消停下来,然后瘪着小嘴,可怜巴巴地望着贺玉菡。

贺玉菡看贺彦这模样,也是心疼,忙对刘郢说道:“阿元,你可别吓着阿出了。”

刘郢低头看了看贺彦,问道:“姑父抱着不舒服吗?”

贺彦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吭声。

刘郢又问道:“阿出,你想不想玩转千千?”

(注释:千千由象牙所作成,以一个直径约4寸的圆盘,中央插上一支铁针为轴心,其玩法是将一个长约3公分的针状物体,放在象牙制的圆盘中,用手捻使其旋转,等到快停时再用衣袖拂动它,让它继续旋转,最后,比比看谁的千千转得最久,谁就是获胜者。)

贺彦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刘郢笑了起来:“姑父陪你玩转千千?”

贺彦一听,立即拍手笑道:“好啊,好啊,可以玩转千千了!。”

“随姑父过来,让你姑姑与你祖母、母亲说会儿话。”刘郢将贺彦拉了起来,向贺夫人与魏氏打了声招呼,便欲往偏殿去。

贺夫人与魏氏哪敢让皇帝帮自己看孩子呀?两人赶紧站起身来。

魏氏一脸惶恐地说道:“怎敢劳烦陛下呀。还是让妾陪阿出去玩吧,陛下与皇后、夫人说说话。”

“无妨。”刘郢笑了起来,“我也好久没玩过转千千了,手也痒了。”

贺玉菡也站起身来,对着母亲和大嫂笑道:“娘,嫂嫂,就让他去吧。反正他也是要做爹爹的人了,让他与阿出多玩玩也好。”

“阿妤说的极是。”说着,刘郢又用手摸了摸贺彦的小脑袋。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孩子。

见贺玉菡与刘郢之间,相处得如同民间夫妻一般,贺夫人与魏氏也放下心来,连忙向刘郢称谢。

待刘郢与贺彦去了偏殿,魏氏看着贺玉菡,捂嘴笑道:“我才知道,原来陛下的小名叫阿元啊。”

听魏氏调侃自己,贺玉菡有些不好意思,赧然笑道:“他非得要我如此称呼他。”

“看来,陛下对阿妤真是情深意重啊。”魏氏赞道。

“他,他确实对我好。”说起刘郢对自己的情意,贺玉菡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看贺玉菡这般,贺夫人与魏氏皆知她与刘郢夫妻和美,也都放下心来,便也不再多说,只随意聊着家常之事。

红珊被邓太后杖责,一时还起不了床,颐延宫的大小事如今都是秋萤一个人在打理。御膳房将午食送了过来,秋萤来禀报用食时,发现刘郢不在殿上,正要去寻他,贺玉菡将她叫住,说是要自己亲自去叫刘郢。于是,秋萤只好先招呼贺夫人与魏氏前往东阁。

贺玉菡一人出了门,到了侧殿,看见殿中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围着铜盘玩得不亦乐乎。

贺玉菡面上不禁浮出一个微笑,大声叫道:“好了,你们俩别玩了,该用食了。”

看见贺玉菡进了殿来,贺彦欢叫着跑上前来,叫道:“姑姑,姑父好厉害,这千千转了好久都不见停呢。”

“那阿出的千千转得久吗?”贺玉菡微笑着摸了摸贺彦的头。

“不久。”贺彦沮丧地摇了摇头,嘟着小嘴说道,“阿出只扇了两下就停了。”

刘郢用手拨了拨千千,让它停了下来,然后走过来,对着贺彦笑道:“那阿出下回再进宫来的时候,姑父教你怎么转得久!”

“好啊!”贺彦欢叫着拍着手,又蹦又跳。

“我们还去用食吧,不然该凉了。”贺玉菡微笑道。然后,她与刘郢一起牵着贺彦的手,一起往东阁走去。

她突然想到,再过两年,她是不是也是这般,与刘郢一起牵着他们自己的孩子玩耍?想到这里,她的手抚向自己仍然平坦的腹部,心头却像饮了蜜一般的甜。

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刘郢,却见刘郢正好也向她望了过来。两人目光撞在一起,微微一怔,随即相视一笑。

心有灵犀,一笑便知。

虽然贺玉菡有了身孕,不能再侍寝,可刘郢仍然每晚都来颐延宫,与她同寝。虽然什么都不做,但两人就说说话,谈谈乐事。到四个多月的时候,孩子会动了,刘郢就每晚贴着贺玉菡的肚子听孩子的动静,似乎也很有趣。

也不知是经过邓乐菱之事,还是刘郢在邓太后面前说了什么话,邓太后也不再在贺玉菡面前提起让刘郢去其他妃嫔宫里一事了。因而,孕后的生活,贺玉菡觉得甚为惬意。

第十章

转眼,就快入伏了,京中也炎热起来。贺玉菡身子沉重,自然比常人还怕热。刘郢叫人在颐延宫四处都放了冰,可她只要一动,还是香汗淋漓。

见贺玉菡如此辛苦,刘郢也很是心疼。为了让她舒服些,便让她前往京城东面六十里的灵屏山行宫避暑。原本刘郢让邓太后也一起去,可她老人家嫌山高路陡不愿意去,上官映雪和邓乐菱都表示要留下来陪太后,刘郢要留在京中处理政务也去不了,因而,到最后前往灵屏山的只有贺玉菡一人。

临行的时候,刘郢还是不放心贺玉菡独自前往,花了两日时间,亲自把贺玉菡送到了灵屏山,又陪她在山上住了两日,然后才依依不舍地返回京城。

虽然刘郢留在京城,但从京城到灵屏山也不过六十里路,若是骑马快行的话,就算是上山路远,也不过两个时辰,因而,他有空闲,也会来灵屏山看望贺玉菡。

至于宫里的事,贺玉菡几回想问刘郢有没有招上官映雪和邓乐菱侍寝,但话到嘴边,却总问不出口。后来也就作罢了,所谓不见不烦,就这样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心里还舒坦些。

进了八月,京城的炎热之气已经慢慢褪去了,但刘郢怕还有秋热倒回来,让贺玉菡到了九月再回京,于是,她只好在灵屏山再呆一个月。

此时,孩子也快六个月大了,贺玉菡的肚子也越来越显怀。跟随贺玉菡一道来灵屏山的吴太医说,这个时候孩子已经定下来了,不出大意外不会再掉了,贺玉菡与刘郢悬了几个月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因为中秋这天,朝中会放一日假。加之上回刘郢离开的时候,说过会来陪贺玉菡过中秋节的,因而,这日贺玉菡早早便起了床,盼着刘郢到来。可是,她从日出一直等到日落,也没看见刘郢的影子,直到天都黑尽了,她才相信,他不会来了。

贺玉菡心头虽然失望,却也不怪刘郢。她觉得,他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才抽不开身的。虽然秋萤为她准备了精致可口的晚食,由于她心情不好,也只是草草吃了点,然后与宫人们一起在院子里赏了会儿月,应了个景,就算过个节了吧。看时候差不多了,她让红珊服侍自己洗浴后,便上床歇息了。

可是,也不知孩子大了压着肚子不舒服,还是因为刘郢没有如约来灵屏山之故,她躺在床上,却又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没来灵屏山,现在,他又在做什么呢?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思念一个人过。于是,她心头又埋怨起刘郢来。怨他来不了,也不派个人来说一声,害得自己眼巴巴盼了那么久。

正在她黯然神伤之时,突然听到秋萤惊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陛下!”

贺玉菡愣了愣。是自己太想念他了,出现幻听了吗?

正在这时,她又听到红珊欢喜地说道:“奴婢见过陛下。”

“起来吧。”

一个男子清亮的声音响起。

是他!果然是他!

贺玉菡又惊又喜,掀开被子,顾不得穿上鞋子,便翻身下床,径直往门边跑去。

刘郢刚走到门前,还没来得及开门,只听“呯!”的一声,那门便被人急切地打了开来。紧接着,穿着单衣的贺玉菡便赤着脚,披头散发地站在自己面前。

看见她这般模样,他不禁一呆。

“阿元!”贺玉菡激动扑进他怀里。

刘郢伸手搂着她,数落道:“阿妤,你怎么衣裳也不披一件就跑下床了?”

“阿元,我以为你不来了!”贺玉菡用双手紧紧把他环住,不肯松开,似乎怕自己一松手,他又走了。

“答应过你的,我不会食言的。”他低下头,将鼻端触到她的头上,闻着那淡淡的发香。

“可我等了你好久啊!”贺玉菡一脸委屈地说道,“天黑了你也不来。”

“今日陛下没来,娘娘可是茶饭不思呢。”红珊在一旁笑道。

贺玉菡从刘郢的怀里抬起头来,对着红珊瞪了一眼,嗔道:“就你话多。”

红珊捂嘴一笑,退了下去。

这边,刘郢也轻轻瞪了贺玉菡一眼,说道:“你如此这般,我怎么放得下心?对了,你连鞋也不穿,割伤了脚可怎么办?”

贺玉菡嘿嘿笑了笑,说道:“在屋子里,怎么会割伤脚啊?”

刘郢望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不顾惜自己,也得顾着孩子啊。”说罢,他弯下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忍不住轻轻一哼,然后皱了皱眉,说道,“阿妤,你身子可越发沉重了。”

“是不是快抱不动了?”贺玉菡抿嘴笑道,“那是因为你那皇儿越发沉重了。”

刘郢笑了笑,然后将她抱回了床上,拉过被子将她衣着单薄的身子盖住,摸到她原本冰凉的身子暖和起来了,他才放心地去洗浴。

待刘郢上了床,贺玉菡便靠了过去,倚在他怀里,问道:“阿元,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刘郢抚着她柔顺的头发,说道:“母后非要我陪她用晚食,我只好留在宫里用过晚食才过来。”说罢,他垂下头,对着她笑了笑,“阿妤,你不会怪我没早些来陪你吧?”

贺玉菡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百事孝为先,你自然应该先陪太后。这么晚了,你还赶过来陪我,我已经很欢喜了。”

“我的阿妤,真是明事理。”他将她紧紧拥入怀里。

“那当然,不然怎么做你的皇后。”贺玉菡大言不惭地说道。

听她这么夸赞自己,刘郢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许笑我。”她脸红了起来。

他微笑将她放开,低下头,用柔情万丈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轻声应道:“是,我的皇后。”

她也抬起头来,深深地凝望着他,柔声道:“可在我心里,你其实不是皇帝。”说到这里,她把他的手握住,举到自己唇边,轻轻一吻,说道,“你是我的夫君。”

他一怔,傻傻地看着她。

她望着自己的目光如同山间潺潺的溪流一般,慢慢浸润了他的心底,让他只觉得一股柔情在自己心头四处蔓延,像是要炸开了似的。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轻轻含着她如鲜花一般馨香娇艳的双唇。

她身子微微一颤,然后慢慢咬着他的唇。两人的唇齿紧紧纠缠在了一起,有一团火焰在两人心中燃烧起来,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发起热来。

他放开她,用迷离的眼神看着她,轻喘着说道:“阿妤,我想要你。”

从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开始,贺玉菡便没与刘郢同过房,在这情意绵绵的时候,她心里也想要他得紧,可她此时心头还残存着一丝理智,遂摇了摇头,喘息着说道:“别,别这样。会,会伤着孩子的。”

“孩子这么大了,我问过吴太医,只要我小心点,不会伤着他的。”他不停地在她唇上轻啄着。

“你连这种事也问吴太医啊?”贺玉菡只觉得自己的脸滚烫,明日都不敢见吴太医了。

“这有什么不能问的?”刘郢笑出声来,然后一边在她脸上轻啄着,一边剥着贺玉菡的衣裳,“好阿妤,就给我吧。我可好久好久没要过了。”她的衣裳被他解了开来,露出胸前一片雪白的肌肤。他低下头,对着她如同白玉一般的脖子轻轻吻了下去。

她一边用手推他,一边说道:“阿元,你别这样!我离开这两个多月,你,你没招上官淑妃,邓顺仪,她们,来,来侍寝吗?”

听到她在这个时候提起上官映雪和邓乐菱,他一怔,随即抬起头来,用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吃醋了吗?”

她咬了咬唇,将脸扭到一旁,嘴硬道:“才没有呢。”

“你呀,别胡思乱想了。”他在她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我只想要你一人侍寝,不想其他人。你不在我身边,我每日想你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思想其他女人?”

她又撇了撇嘴。

“你不信我?”他扬了扬眉。自己对她如此一心一意,她居然还不相信。

“我不在宫里,什么都不知道,还不是随你怎么说。”她嘟着小嘴。

“好啊,你居然敢不信我!”刘郢紧紧搂住她,将嘴凑到她的耳边,往她耳朵眼里轻轻吹着气。他知道,她最怕耳朵痒。

果然,被他这么一弄,贺玉菡一边咯咯的笑着,一边求饶道:“别!我,我错了!我信,信你!”

“这才对。”刘郢没有再往她耳朵里吹起,顺势将她的耳垂含住,轻咬着。

贺玉菡浑身一颤,然后一股又酥又痒的感觉像潮水一般向她全身蔓延开去,她的身子瞬间便软成了一团,瘫在了刘郢的怀里。

因为顾忌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一次刘郢分外的温柔。他撑起自己的身子,以免压住她的腹部,小心翼翼地在她身体内冲撞着。许是两人都禁了许久,这一回虽然有很多顾忌,但随着那一波一浪的起伏,两人都愉悦到了极致。

这事毕竟还是费精力的,贺玉菡身怀六甲,人容易疲累,完事之后,她靠在刘郢的怀里,很快便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刘郢为她把身子收拾干净了,然后才躺下来搂着她睡了过去。

第十一章

贺玉菡正睡得舒服,突然感觉到身边的刘郢似乎起了身。这么快,他又要走了?她一个激灵,睁开眼来,转过身来,对着刘郢问道:“阿元,你要走了吗?这才什么时辰啊?”

“马上丑初了。”刘郢凑过来,对着她微笑道,“我都把动作放轻了,没想到你还是被我吵醒了。”

“不怪你。”她应道,“孩儿现在月份大了,我本来就睡不踏实。”

他拉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说道:“阿妤,辛苦你了。”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问道:“对了,昨晚睡得晚,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还是回去上早朝呢。”他苦笑道,“若是晚了,你爹爹又该说我了。”

贺扬多年来手握重权,就算对刘郢这个小皇帝也时常摆出一副严师之态训斥他。看刘郢这模样,他心里应该还是有几分不满的吧?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丈夫,贺玉菡只能从中说和。于是,她对着刘郢笑道:“阿元,你也别怪我爹爹太严厉,他这么做,也是希望你能早日成为一代明君。再说了,再过几个月,你便要行冠礼了。那时,父亲便会还政于你,你就再忍耐几个月吧。”

闻言,刘郢笑了笑,说道:“阿妤,朝堂上的事,你别操心了,你只要呆在这里好好养胎便是。”

她一笑,应道:“好,我不说了。那我送你出门。”说着,她探起身来,准备穿衣裳,“”

“不用了。”刘郢伸手将她按了回去,用锦被将她裹了起来,“外面更深露重,你就呆在屋里,别着凉了。”

贺玉菡知道,他也是太在意她腹中的孩子,便也就笑了笑,不再坚持送他出门,只叮嘱道:“那你自己路上小心。”

“我知道。”他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又坐回她身边,双眼贪婪地看着她,似乎很是不舍。

看着他这般模样,她抬起头,笑道:“阿元,你还不走?小心迟了被我爹爹骂。”

他笑了笑,仍然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然后伸出手,捧起她的脸,正色道:“阿妤,我走了之后,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我会的。”她笑着应道。

他默了默,又说道:“阿妤,我记得昨晚你跟我说,在你心里,我不是皇帝,只是你的夫君?”

“是啊。”她望着他,问道,“怎么了?”

他目光闪了闪,说道:“阿妤,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你都要记住你那句话。你,你要信我,在我心里,我也只是你的丈夫。”

贺玉菡觉得他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你本就是我的夫君啊?还要我信你什么啊?”

他转过脸去,望着窗外无边的夜色,喉头咽了咽,半晌,听得他轻声一叹,说道:“没什么,只是,只是有点舍不得你。”

“有什么舍不得的?”贺玉菡“扑哧”一笑,说道,“还有半个月,我也就回京了。到时我们不是又可以像原来那般朝夕相处了?”

闻言,刘郢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说道:“那好,九月初三,我来接你回京。”

“好。”她微笑道,“我等你。”

他抬起眼,深深地看着她,然后在凑上来,在她唇上重重一吻,轻声道:“阿妤,我,我走了。”随即站起身,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贺玉菡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一头的雾水。她总觉得,他今日这般模样,似乎在向她诀别。随即她又是一笑,怎么可能是诀别?他是皇帝,她是他的皇后,除了生离死别,还有什么可以把他们分开?想到这里,她心里那隐隐的不安也就一扫而空。

八月底,贺玉菡便叫秋萤与红珊开始收拾东西,想着等刘郢来了,便可以直接回京了。

九月初一,想着过两日便要离开灵屏山,贺玉菡便带着红珊前往行宫附近的安济寺去拜拜佛。

秋萤不放心,又劝不了贺玉菡,只得叫了一队侍卫装成普通百姓,混在香客中,一路保护她。

安济寺庙虽然不大,听说香火却很旺。贺玉菡想在开山门人少的时候前往,早早便出了门,趁着山下的香客还未到的时候,去寺中拜了佛。

回来的路上,见山上空气甚好,路也不远,想着吴太医跟她说过,要想顺利生产,要多走动走动,于是,她干脆便从安济寺走着回行宫。

没想到就在快到行宫的时候,从旁边的树丛里突然窜出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嘴里大喊着什么,往贺玉菡身边扑来。

贺玉菡哪见过这种阵仗啊?吓得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好在这男子也很快便被她身边的侍卫制住。

那男子被侍卫压在地上,努力地抬起头,对着贺玉菡大声哭叫着。“姑娘,我是贺平啊!姑娘,你可要救救夫人和小公子啊!”

这话贺玉菡听清楚了。贺平是家里管家贺关的儿子,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让自己去救娘亲和贺彦?她愣了愣,赶紧叫人把男子押了过来。

见侍卫把人提到面前,贺玉菡对着红珊使了个眼色,说道:“红珊,你去看看他是不是贺平?”那男子声音嘶哑,着实听不出来是不是贺平。

红珊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扒开覆在那男子脸是的乱发,一张年轻的面孔便出现在了她面前。她不惊哑然失叫:“贺平,真是你!你,你怎么变得这般模样了?”

贺平大哭道:“红珊姐姐,家里被抄了,我是趁乱逃出来的,为了等机会见姑娘,在这荒地里躺了两日两夜了。红珊姐姐,你快跟姑娘说呀,让她赶快去救夫人和小公子啊!晚了夫人和小公子可就没了!”

贺玉菡站在一旁,对贺平的话听得真切。家里被抄了?这里怎么回事啊?她赶紧走上前,对着贺平问道:“贺平,家里出什么事了?我娘和阿出他们出了什么事?”

“姑娘…”贺平抬起头,对着贺玉菡说道,“夫人、少夫人和小公子,连同二老爷、三老爷全家都被下了牢,说是明日便要处斩!”

“什么?”贺玉菡面色大变。下了牢?明日还要处斩?贺玉菡定了定神,对着贺平她颤声问道,“那老爷与大公子呢?他们怎么会容许夫人和小公子被人抓走?”

“老爷与大公子…”说到这里,贺平哽咽着快要说不出话来,“他们,他们,已经死了,被,被皇帝害死了!”

死了!贺玉菡犹如五雷轰顶,脑袋里“嗡嗡”直作响,身子晃了晃,似乎快要站不稳了。

“娘娘,小心。”红珊赶紧将她扶住。

贺平大哭起来:“姑娘,如今只有你才救得了夫人和小公子了。你赶快回去救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