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贺玉菡脑中一片空白。刘郢害死了爹爹与阿兄?怎么可能?中秋之间还对自己柔情蜜意的刘郢,怎么会一转背便杀了自己的父兄,还要杀尽贺氏一族?真是这样吗?会不会是贺平胡乱说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贺平喝斥道:“贺平,你休要胡言!陛下与爹爹师徒情深,他怎么会害爹爹与阿兄?”

“姑娘,此事小人怎么敢胡说?”贺平大哭道,“那皇帝早有要害老爷之心,趁飞鹰营平叛归来,他让老爷与大公子代他前往飞鹰营犒军,谁知老爷、大公子一去,便…便…被飞鹰营的人擒住,说是老爷、大公子谋反,他们是奉皇帝之命来捉拿老爷和大公子。老爷与大公子自然不肯束手就擒,就被他们当场用乱箭射,射杀了!”说到这里,贺平已是泪水涟涟,“如今,老爷与大公子的尸身还被挂在京兆府门前,小人去看了,全身都是箭眼,身无完肉。”

“怎么可能?”听了贺平的话,贺玉菡只觉得有千万颗针刺向自己的胸膛,又似在千万颗蚁虫在噬咬着自己的心,“阿元怎么可能如此对爹爹?他怎么可能如此对我?”

“姑娘,如今老爷和大公子已经没了。”贺平叩首哀求道,“你一定要救救小公子,救救贺家唯一的血脉。”

刘郢,你真的杀了我爹和阿兄吗?你真的要对我们贺家斩尽杀绝吗?你不是很喜欢阿出吗?你不是说喜欢他追着叫你姑父吗?你真的,真的如此狠得下这个心,连一个四岁的孩子都不放过吗?一想到这里,贺玉菡是泪如雨下。

可是她知道,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她要赶回京城,弄清事情的真相。也许待她回到京城,一切都与她离开的时候一样呢。一切都是贺平胡说的呢?如果可如果贺平说的是真的,她拼了命,也要救下娘亲和阿出他们。

想到这里,她转过身,对着红珊说道:“红珊,叫秋萤为我备车,我们即刻回京!”

此时,秋萤也得到消息,赶了出来,听到贺玉菡说要回京,她赶紧走上前,说道:“娘娘,怎么这时候便要回京?不是过两日陛下才来接娘娘吗?”

“过两日?”贺玉菡抹去颊上的泪水,冷笑道,“过两日,我贺家都已经被满门抄斩了!我再回去,是给他们收尸吗?”

听了贺玉菡的话,秋萤一呆,不敢再吭声。

“快去为我备车!”贺玉菡厉声说道。

“娘娘…”秋萤叫了她一声,面色为难,人却站着没动。

“秋萤,我还喊不动你了?”贺玉菡冷声说道,“我知道你是皇帝的人,可只要我一天没被废,我就是还是大雍的皇后!你既然在我颐延宫里做事,便要听我的!”

“奴婢知道了。”秋萤低头应道。

“知道了?那还不去备车?难不成我这个皇后还要从这灵屏山走回京城去吗?”贺玉菡厉声说道,“他刘郢就算不要我这个皇后,难不成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了?”

闻言,秋萤微微一颤,赶紧应道:“娘娘,你别急,奴婢这就去为娘娘备车!”说罢,她赶紧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四匹健壮的白马拉着一辆四轮马车行了过来,红珊赶紧扶着贺玉菡上了车去。秋萤原本也想跟上来,被贺玉菡喝止,她只得退了下去,吩咐侍卫骑马跟着马车,护送贺玉菡回京,又另外遣了人从小路回京给刘郢报信。

第十二章

当贺玉菡乘着马车,从东阳门进入京城的时候,已近晌午了。

红珊问道:“娘娘,我们是先回宫里吗?”

贺玉菡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先去大司马府。”

红珊一顿,然后应道:“好。”随即她抬起身,对着面外的车夫叫道,“去大司马府。”

“是。”车夫应了一声,驾着马车“得儿,得儿”地往大司马府而去。

贺玉菡闭上眼,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到了大司马府,一切都与自己出嫁前一般,母亲还在佛堂礼佛,大嫂与阿出在园子里嬉戏着。这个时候,爹爹与阿兄还在官署处理公务吧?那样的日子,多好?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这就到了吗?家里如今会是怎样的情形?一想到这里,贺玉菡只觉得自己紧张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正在这时,车夫在厢外说道:“皇后娘娘,大司马府已被官差所封,我们进不去了。”

闻言,贺玉菡的脸一下便得惨白。被封了?到这一刻,她终于不得不相信贺平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虽然她心里早就知道,贺平绝不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谎,可她一直不愿相信,她一直心存侥幸,希望是贺平骗自己的。可是,贺平生在贺家,长在贺家,他有什么理由骗自己?所以,爹爹和阿兄真的已经死了。娘亲和阿出,明日也要被杀了?

对了,贺平说,爹爹和阿兄还在京兆府门前示众。没想到刘郢居然这么狠心,他们都死了也不得安生。她抬起头来,颤抖着毫无血色的双唇,对着车夫叫道:“去,去京兆府。”

“是。”车夫得令,驭马调转车头往京兆府而去。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车马便到了京兆府门外。车夫回过身,说道:“皇后娘娘,京兆府已到。不过,前面围了好些百姓,马车只能停在这外面了。”

京兆府,到了。

一想到将要看到的情形,贺玉菡就忍不住浑身发抖。

看着贺玉菡这般模样,红珊含泪说道:“娘娘,要不,我们就,就不下去了。回去求陛下让老爷和大公子早日入土为安吧。”

“不,我要下去看他们最后一面!”贺玉菡咬着牙说道。

红珊无奈,只得扶着她下了马车。

京兆府门前,果然围了许多人,正指着前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贺玉菡拖着似有千斤重的脚,一步一步向前挪去。

“没想到,权倾天下的大司马贺扬,也有这一天。”有人叹息道。

“谁让他要谋反?皇帝自然要杀他!”另一人冷哼道。

“唉,身前如此风光,死后却这么惨,还要在此受日晒雨淋之苦。”又有人说道。

他们说的人,是她的父亲。可此时此刻,贺玉菡就像在听别人的事情一般,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两只眼睛却越过人群,盯着京兆府门前那两根大柱上挂着的两个人。

身上的官服已经被人扒去,露出白色的中衣,不,已经不是白色的了,被鲜血浸透,身上全是一个一个已经干涸的血窟窿,有的地方还有折断的箭插在上面。散乱的头发像茅草一般,半遮着他们的脸,手脚用粗大的麻绳紧紧绑着,还有一根麻绳套在他们的脖子上,将他们吊在柱子上,风一吹,身子微微地荡起来,好像木偶一般。

虽然,他们已经血肉模糊,虽然看太清楚他们的模样,可是,贺玉菡还是一眼便认出,那两人,正是她的父亲贺扬,和她的兄长贺治。

她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向着身着那两个曾经把她捧在手掌心里疼爱的男人走去。

有官差见她越过了线,要上前阻止她。这时,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挡在他面前,把手中握着的东西冲着他晃了晃,那官差面色一变,便退了回去。

他身旁的同僚见状,有些奇怪,上前问道:“怎么回事?为何不拦住那妇人。”

他用下巴点了点那一队男子,说道:“那些是御前侍卫。”

那人一听,张了张嘴,然后赶快跑进府,向京兆尹报告。

贺玉菡走到了那两具尸身面前,双眼已然模糊,根本看不清自己面前的人。她眨了眨眼,眼泪便从眼眶中冲了出来,这两具尸身在她眼中也慢慢清晰起来。

好脏啊,身上全是泥土,还散发着一股股恶臭。

爹爹和阿兄一向爱干净,怎么能让他们这么又脏又臭的走?

她拿出袖中的绣帕,走到贺扬跟前,颤抖的双手,拔开他凌乱的头发,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他的眼睛瞪着,嘴是张开的,表情甚为狰狞,似乎死的时候很不甘心。

旁边的百姓看见贺扬这般模样,不禁都吓得往后退去,有胆子小的甚至叫出声来。可贺玉菡却像什么都没看到,没有都没听到似的。他无论变成什么样,在她心里,他还是她的父亲,那个疼她爱她的爹爹。

她用手去抹贺扬的眼睛,想要让他把眼睛闭上。可是,任她怎么抹,那眼睛还是睁着,望着这无情的人世。

她知道,他这是死不瞑目啊!

她低着头,呜咽着哭泣起来,眼泪一颗颗地滴落在地上。她一边抽泣着,一边拿起手中的绣帕,在父亲脸上擦拭着,想要把他面上的血污擦干净,可是,那血早已经干涸了,任她怎么擦都擦不掉。

她颤抖着吸了吸气,然后又走到旁边那年轻男子的身边,拔开他的头发,为他擦着脸上的血。阿兄长得很好看,除了刘郢,她没看见过比阿兄还好看的男子。她记得,从前阿兄带她出门去玩,还有女子争着向他掷花果。

只是,这张俊美的脸如今已毫无生气,甚至看起来有些可怖。阿兄,他还那么年轻,才刚过弱冠之年,他还有满胸的抱复未得施展,就这么永远的去了。她捧着兄长的脸,一时心痛如绞。

刘郢,我对你付出了自己的一切,而你,就是如此对我的吗?

“啊——”一声绝望而伤心至极的呐喊从她柔弱的身体里冲了出来,响彻云霄。绣帕无力地从她手中滑落,身子也慢慢软了下来,低垂着头,跪在了父兄面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接一颗不停地从她眼中滴落下来,“爹爹,阿兄,这到底是为什么呀!爹爹,阿兄…”

看见这一幕,听到这摧人心肝的哭喊声,原本还闹哄哄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有心软的妇人还抹着眼泪。

京兆尹冯天寿得到消息,赶了出来,看见一队侍卫守护着一位身怀六甲的女子,而那女子正跪在贺扬和贺治的尸身前痛哭着,他一下便猜到了这女子的身份。虽说贺玉菡是叛臣之女,但皇帝没废她,她就还是皇后,何况她现在还怀着皇帝唯一的子嗣,于是,他赶紧上前行礼道:“下官冯天寿参见皇后娘娘。”

围观的百姓听冯天寿称这女子为皇后,瞬间又喧闹起来。皇帝杀了岳父和大舅子,皇后跑来哭灵了,都感觉这下有好戏看了。

此刻的贺玉菡,已是心伤至极,根本无暇理冯天寿。父亲没有了,兄长也没有了。而这一切,都是她的丈夫做的。今天之前,她还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女子,今天开始,她却是这世上最不幸的女人了。

冯天寿见贺玉菡似乎没听见自己的话,于是,抬高声音又说道:“下官冯天寿见过皇后娘娘。”

贺玉菡还是抱着贺治痛哭着,根本没有一丝反应。

红珊见状,走上前,对着贺玉菡说道:“娘娘,京兆尹冯大人来了。”

贺玉菡一顿,慢慢收起眼泪,转过脸,抬起泪眼看向冯天寿。

冯天寿见状,赶紧又行礼道:“下官冯天寿见过皇后娘娘。”

京兆尹?对了,这里是京兆府,爹爹和大哥的尸身就是他挂在这里的。

于是,贺玉菡用暗哑的声音说道:“冯大人,你快把我爹爹和大哥的尸身放下来。”

冯天寿一怔,然后低头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请恕下官不能从命。将叛臣贺扬、贺治父子二人挂在此处示众,是皇帝陛下的旨意,因而,若要将他二人放下,还请皇后娘娘回宫请皇帝陛下下旨。”

闻言,贺玉菡呆了呆。原来,离了他这个皇帝,自己这个皇后,什么用都没有。

他下令将爹爹和阿兄示众,也不可能指望他把他们放下来了。想到这里,贺玉菡不禁黯然神伤。对了,贺平说母亲和阿出被下了大牢,是不是也在京兆府的大牢里?于是,她对着冯天寿问道:“那我母亲和大嫂,阿出,还有我二叔,三叔一家,都关在你京兆府的大牢吗?”

“是的,娘娘。”冯天寿应道。

她咬了咬唇,又问道:“那要放他们出来,也要刘郢下旨吗?”

听贺玉菡直呼皇帝的名讳,冯天寿呆了呆,随即应道:“是的,皇后娘娘。”

看来,为了救阿出,要留下贺氏的血脉,不得不去求那个人了。

贺玉菡转过脸来,望着父亲和兄长的尸身,含泪说道:“爹爹,大哥,你们放心去吧。我贺玉菡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救出阿出的。”说罢,她对着二人的尸身,重重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来,准备回皇宫。

也不知是跪在太久了,还是太伤心了,一站起身,她眼前一黑,人就要往前栽去,好在她身旁的侍卫身手灵敏,一下将她扶往。

红珊吓得半死,赶紧上前从侍卫手中接过她,说道:“娘娘,你没事吧?”

“没事!”贺玉菡定了定神,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回宫去找刘郢!”

“是。”红珊赶紧扶着她上了马车。

随着车夫手中的马鞭一响,马车便向着皇宫驶去。

第十三章

贺玉菡坐在马车上,想到父兄惨死的模样,心痛至极。许是她的伤心,影响了腹中的孩子,让他觉得不舒服,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哎呀!”她忍不住捂住肚子叫出声来。

见她这般模样,红珊一脸紧张地问道:“娘娘,你怎么了。”

“无事。”她摇了摇头,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腹部。

孩子,你父亲杀了你外祖父和你舅父,你让娘亲以后如何面对你,如何面对你父亲?想到这里,她不禁泪如雨下。

马车到了皇城外,停了下来。

贺玉菡下了马车,一早便等候在宫门前的凤辇赶紧迎了上来。走到最前边的,是在刘郢身边贴身服侍的蒋松。只见他走到贺玉菡面前,行了一礼,说道:“小人蒋松恭迎皇后娘娘回宫。”

贺玉菡没有理他,抬起头,看着那庄严威武的宫门,心里却越发的难受。

刘郢,我回来了,可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而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怎么对我?

她吸了吸气,然后转过脸,对着蒋松问道:“刘郢如今在哪里?”

听到贺玉菡就这么叫着皇帝的名字,蒋松也是一愣,然后低头回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陛下还在勤政殿处理政务。”

“好,那带我去勤政殿。”说罢贺玉菡在红珊的搀扶下,上了凤辇。

“按规矩,皇后娘娘不可前往前庭。”蒋松赶紧说道。

“去了前庭,也不过就是给我安个后宫干政的罪名吗?”贺玉菡冷冷一笑,“刘郢他都要杀我贺家满门,连我才四岁的侄儿也不放过,我还怕这个被人安上这个罪名吗?”正在这时,她的腹部又被孩子踢了一下,隐隐作痛。她低呼一声,下意识地弯着腰,手不由自主地捂着腹部,眉头微微皱起。

蒋松看见她面上似有痛苦之色,心中一惊,赶紧劝道:“皇后娘娘才从灵屏山归来,想必也累了,还是先回宫歇息歇息吧,待陛下忙空了,会来颐延宫见娘娘的。如果娘娘劳累伤心之下,腹中的孩儿出了什么事,陛下因此发怒,什么话都听不进的。娘娘,若是想救贺家之人,还得三思而后行呀!”

闻言,贺玉菡微微一愣。其实,这蒋松的话,也有些道理。之前她与刘郢的恩爱,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如果他对自己根本没什么情意的话,自己的处境便不妙了。自己唯一能打动他的,便是这腹中的孩子。

而且,如今是自己有求于他,更不可触怒他。看模样,自己腹中的孩子他应该是在乎的,不然,也不会派蒋松来迎自己,若是孩子出了什么事,那他对自己也不再有顾忌,那就真的没有任何转寰的余地了。

于是,她对着蒋松点了点头,说道:“那好,我先回颐延宫,你去跟刘郢说,就说我在颐延宫等他。”

“是。”蒋松弯腰行了一礼,说道,“那小人先将皇后娘娘送回颐延殿,便去向陛下禀报。”

“嗯。”贺玉菡应了一声。

“去颐延宫。”蒋松说道。

凤辇起行,往颐延宫而去。

回了颐延宫,红珊将贺玉菡扶到榻上歇息,可是,今日目睹父兄的惨死,贺氏一族还在牢中受苦,明日便要处斩了,她怎么能安心歇息。

不一会儿,太医院的院判何太医来为她请了脉,还好,孩子一切安好。

这个孩子,是她救自己家人唯一的希望了。只盼刘郢能看到这孩子的份上,手下留情。

可是,她在颐延宫一直等,一直等,刘郢却始终没有出现。待到日暮西山之时,她终于等不下去了。

明日午时三刻,贺家就要被满门处斩,她不能再傻等下去了。

她知道,这个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勤政殿,回了永乐宫。于是,她坐着凤辇直接去了永宁宫。可是,到了门前,她却被侍卫告知皇帝不在宫内。

那他会在哪里?她想了想,以前他不在自己的寝宫时,不是在自己的颐延宫,便是在邓太后的天寿宫。既然他没来颐延宫,那应该就在天寿宫。

于是,她又上了凤辇,往天寿宫而去。没想到,在天寿宫,她却被邓太后拒之门外。为了见到刘郢,她在宫门外等着,一直等到天都黑尽了,邓太后才派了一个宫女出来说,不见。

贺玉菡见太后不肯让自己进去,心里焦急异常,赶紧对传话的宫女说道:“太后若不见我,我也不强求,我只想见陛下。”

“皇后娘娘,陛下不在天寿宫。”那宫女回答道。

“怎么可能?”贺玉菡急了,“他不在永宁宫,也没去颐延宫,不在这天寿宫又会在哪里?”

面对贺玉菡的质问,宫女有些无奈:“这,这奴婢也不知陛下在何处。”。

“是不是他不想见我,便故意让你来说这的推脱之词?”贺玉菡说道。

“不是,皇后娘娘,陛下真不在天寿宫。”那宫女说道。

“那便让我进宫去看看!”说着贺玉菡就要硬闯天寿宫…

“皇后娘娘,太后说,不想见娘娘。”宫女赶紧将贺玉菡拦住。

“是太后不想见我,还是刘郢不想见我?”贺玉菡冷笑道。

“皇后娘娘…”那宫女被贺玉菡逼得都快哭了。

正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皇后娘娘,她没有骗你,元哥哥真不在姑母这里。”

贺玉菡抬起头来,只见邓乐菱从天寿宫里走出来,面上带着幸灾乐祸的微笑。

看见邓乐菱这副模样,贺玉菡心头一凛,随即冷脸说道:“邓顺仪,见到本宫,也不行礼?”

邓乐菱瞥了她一眼,说道:“哟,你还这么大的架子?你爹都死了,你还敢给我摆谱?”

“不管我爹爹死没死,只要刘郢一天没废我,我就是这大雍的皇后。你这个小小的顺仪,见了我就得下跪行礼。”贺玉菡冷冷说道。

“你…”邓乐菱一阵气紧,随即咬了咬唇,对着贺玉菡行了一礼,也不等贺玉菡说话,便自顾自站了起来,嘴里恨恨说道,“你得意什么?你不就是仗着肚子里怀着皇子吗?姑母都跟我说了,不废你,是元哥哥看在你肚子里孩子的份上。等孩子落了地,你以为你还能安安稳稳地在皇后这个位子上坐着?”

原来,真的是因为自己有身孕,刘郢才没对自己下手的。原来,他以前对自己的种种,真的都是虚情假意。贺玉菡的心像被人撕裂开来一般,可是,她不想让邓乐菱看见自己的痛楚,冷冷一笑:“我就是凭自己的身孕坐在这皇后位子上的又怎样?至少在如今这个时候,你想跟我斗,自己先怀上龙种再说!”

听了贺玉菡的话,邓乐菱的小脸气得一阵红,一阵白的。她对着贺玉菡大声骂道:“你,你这个叛臣之女,疯妇,我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能怀龙种吗?你不是问阿元哥哥去哪里了吗?我跟你说,阿元哥哥在上官淑妃那里。”

贺玉菡一愣:“他去了钟灵宫?”

看着贺玉菡变了脸色,邓乐菱更是面有得色:“你以为元哥哥是真那么宠你啊?淑妃的才貌不输于你,我与元哥哥青梅竹马,他为何会独宠你一人?还不是为了迷惑你那个意图谋反的爹,想让你爹对他放松警惕而已。你爹爹已死,你觉得元哥哥还会理你?如今,你也就是靠着你那肚子过活而已。”说到这里,她对着贺玉菡得意洋洋地笑了笑,“对了,忘了告诉你,明日贺氏余孽被处斩之后,我就会复慧妃之位。你这个皇后还能当多久,我可就不知道了。下回再见,到底是谁向谁行礼,谁掌谁的嘴,还说不清呢!”

贺玉菡紧紧咬着自己的唇,感觉得自己原本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再一次被人狠狠捅了一刀。自己怎么这么傻?怎么会相信他一个皇帝,坐拥天下美人,会对自己一人钟情?如今,所有的真相被邓乐菱说了出来,自己的梦也该醒了。

“再说了,又不是你才能为阿元哥哥生孩子?说不定淑妃肚子里现在都已经有了。”邓乐菱冷冷地看着贺玉菡,笑道,“在这次平定贺氏的叛乱中,上官家可立了大功,到时上官淑妃若是生了皇子,你以为这皇宫里还会有你们母子的立锥之地?你那个流着一半叛臣之血的孽种,会入得了元哥哥的眼?”

看着贺玉菡对自己怒目而视,邓乐菱笑得似乎更为放肆了:“贺玉菡呀贺玉菡,我劝你最好求神保佑你的是女儿,若真生的是儿子,能不能长大都还两说?”

听了邓乐菱的话,贺玉菡的心一下便缩成了一团。邓乐菱的话虽然很难听,却字字戳中要害。

这孩子出生的时候,若是自己还是皇后,他便是嫡子,不出意外,应该会被立为太子的。可邓家,上官家,他们会容许他当太子吗?就是刘郢也不会同意的吗?到时,他不是被人害死,便是被父亲贬。

若是自己皇后之位被废,他就是庶子了。一个流着叛臣之血、得不到父亲宠爱的庶子,要在这皇宫的生存下去,她想像得到,那会有多艰难?就算侥幸活下去,他的一生都只能在猜忌和抑郁中度过。

所以,自己若是生了儿子,等着他们母子的,不是被人害死,便是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贺玉菡,你们母子俩真的无路可走了吗?

第十四章

虽然贺玉菡想到自己和孩子可能的命运,心里难受到了极致,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自己伤心难过的时候,贺家的人还在等着她去救。于是,她也不再与邓乐菱废话,转过身来,对着红珊说道:“红珊,我们去钟灵宫。”

“哟,皇后娘娘,你还真追上门去啊?”邓乐菱一脸讽刺的笑意,“贺玉菡,你还以为你是当初被元哥哥假意百般宠爱的那个皇后吗?那时,元哥哥夜夜宿在你那颐延宫中,我与上官淑妃根本见不到他的面,你肯定想不到有一天,也有你见不到元哥哥面的时候?”

此时的贺玉菡已无暇再顾及邓乐菱说的这些风凉话,就当没听见似的,上了凤辇,赶往钟灵宫。

没想到她到了宫门前,再一次被宫人拦在了外面,说是上官映雪已经就寝了。

“那陛下在钟灵宫吗?”贺玉菡问道。

宫人微微一愣,说道:“陛下,陛下不在。”

“不在?”见宫人如此表情,贺玉菡更觉得其在欲盖弥章,遂冷冷一笑。

邓乐菱明明说了上官映雪是刘郢的新宠,如今刘郢夜夜宿于钟灵宫。难道就为了不想见我,连自己在这钟灵宫都不敢承认了?既然如此,那我便当你不在,闯进这钟灵宫去,待见了面,看你还怎么躲?

想到这里,贺玉菡不顾宫人的阻拦,径直往里走去。这可急坏了宫人们,既不敢拦她,又不敢拉她,只能苦苦劝道:“皇后娘娘,你还是先回去吧,淑妃娘娘真的已经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