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婉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久居文州,对京中之事一概不知。”

“那倒也是。”吴落梅恍然大悟道,笑道,“这在京城是人人皆知的事情,我便以为阿洛你也知道的。”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叹了一口气,说道,“庐陵王的母亲杨宸妃是杨竹欣的姑母,她与庐陵王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甚好。你说,如果她想当庐陵王妃,有谁争得过她?”

听到这里,田婉一下明白,自己为何会觉得杨元嵩这个名字觉得耳熟了。那天进宫的时候,她听田皇后与萧颀说话时,提到过这个杨元嵩。原来,他是萧颍的外祖父,难怪田皇后说起他时,会是那样的语气。

这样说起来,杨竹欣便是萧颍的表妹了,难怪吴落梅说认为她有九成的把握成为庐陵王妃,所差的,不过是皇帝的一纸诏书而已。

“那这位杨姑娘,想成为庐陵王妃吗?”田婉小心地问道。

“这个,应该也想吧?”吴落梅的语气也不确定,“我听说她也参选太子妃了,就是不知道她是真的想当太子妃,还是与我一样,只不过是想进入那名单之上,然后再由陛下赐婚给庐陵王。”

听到这话,田婉默了默。她真的没想到,这一世自己遇到纯钧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局面。照这样下去,如果一切顺利,她另嫁他人,他另娶她人,难道真的这一世,就这么毫无交集了吗?她想到这里,心里不禁有些烦躁。

吴落梅那边却打开了话匣子,便收不住了,将关于萧颍的事细细说了起来…

据吴落梅说,萧颍的母亲杨宸妃当年也曾宠冠后宫,甚至差点成为皇后。元靖帝的原配王皇后故去后,后位悬空多年,当时有可能成为皇后的,除了田婉的姑母田贵妃外,便是这位杨宸妃了。而且那个时候,杨宸妃远比田贵妃更受宠,就在众人一直认为杨宸妃会越过田贵妃被册立为皇后时,不知何故,元靖帝对杨宸妃的态度突变,对她厌恶至极,不仅再不踏足杨宸妃宫中,而且迅速册封田贵妃为皇后。这桩事背后到底是什么原因,无人可知。当然,也可能有人知道,但如今恐怕也已经成为了一堆白骨。

杨宸妃失宠后,心殇成疾,不到一年便抱病而亡,留下年仅三岁的庐陵王萧颍。虽然杨宸妃失宠,但萧颍毕竟是皇帝亲子,元靖帝可怜他幼年失母,遂将杨宸妃的堂妹纳入宫中,册为淑妃,让代为养育萧颍。

不过,杨淑妃虽然进了宫,但元靖帝因为对杨宸妃极度厌恶,从未去了杨淑妃宫中,连萧颍他也不常召见。杨淑妃没有受过圣宠,自然无子嗣,便将萧颍当作亲子对待。只是萧颍毕竟是男儿,也不可能与自己说体己话,于是,她不时将杨竹欣叫到宫中陪伴自己,因而,这杨竹欣与萧颍可以算作一起长大的,感情自然非比寻常。

元靖帝虽然对幼年的萧颍冷淡,但在萧颍十五岁那年,他还是照例封了他为庐陵王,并叫他与其他兄弟一起到朝上走动。没想到萧颍却天姿聪慧,才高辩悟,朝中出了几件棘手的事情,都被他化解。元靖帝也放下心结,对他越来越器重,几乎快凌驾于太子萧颀之上了。

吴落梅一开始见到他,只是惊异于他那天人之姿,到后来,听到父兄议论庐陵王之才能,心中更是爱慕,这才有了非君不嫁之念。

听到吴落梅说杨宸妃而失宠得了心疾而亡,田婉觉得有几分奇怪。她记得当时在凤台宫中,田皇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只要萧颍是杨朝云所出,就算他是个傻子,皇帝也会当他是心头肉,可见在田皇后心里,杨宸妃仍然还占着皇帝的心。如果杨宸妃真是被皇帝厌恶失宠,田皇后为何还会如此忌惮她?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不过,看模样,吴落梅也不知道,田婉也就懒得多想了。宫闱秘闻,自己还是少知道为妙。

两人边走边叙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郭家三姑娘郭怡月所居住的映月阁。

站在门边迎客的嬷嬷显然认得吴落梅,看见二人过来了,忙迎上来行礼道:“吴姑娘。”然后抬眼看见田婉,见不认识,遂笑了笑,叫道,“姑娘好。”

“孙嬷嬷有礼了。”吴落梅冲她点了点头,又向她介绍道,“这位是田家二姑娘,阿丹姐姐叫我陪着她一起过来的。”

孙嬷嬷听吴落梅这么说,知道这田二姑娘便是自家少夫人的妹妹,自然不敢怠慢,满脸堆笑道:“田姑娘好。对了,两位姑娘,外面天冷,你们赶紧进屋坐吧。三姑娘就在正屋里等着各位姑娘呢,老奴这就送两位姑娘进去吧。”

“不用了,你就在这里迎客吧。我又不是认不得路,自己进去便好。”吴落梅笑了笑,然后转过脸,对着田婉说道,“阿洛,随我来。”

“嗯。”田婉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吴落梅是这郭府的常客,自然轻车熟路,引着田婉直接往正屋走去。还未走拢,便听到屋里一阵女子欢笑之声传来。

“看来,人已经来得不少了。”吴落梅回过头对着田婉笑道,“我们赶快去看看,都有谁来了。”

田婉笑着点了点头,却没出声。屋中之人,她皆不熟悉,也就没有吴落梅这般的期待。

吴落梅走到门边,便扬声叫道:“阿盈!”

郭怡月是今日的寿星,来的贵女都围坐在她身边,与她说话,听到吴落梅的声音,忙抬起头来,看见吴落梅带着一个面生的美貌女子进了屋来,笑道:“阿雁姐姐,你可来了。”说罢,她已站起身来,迎了上来,对着吴落梅身后的田婉笑道,“这位应该是田姑娘了吧?”

田婉对着郭怡月笑了笑,说道:“三姑娘,生辰好。”

“田姑娘有礼了。”郭怡月知道田婉不仅是皇后侄女,还极有可能成为太子妃,不敢怠慢,忙笑盈盈地拉过田婉的手,笑道,“田姑娘,快来这边坐。”说着,拉着她坐到了自己身边。

吴落梅也走上前来,坐在一旁。

田婉坐了下来,看见屋中的贵女们都拿眼打量着自己,颇不自在,却又不敢失礼,遂对着众人笑了笑。

郭怡月对着众人介绍道:“这位姑娘是田婉田姑娘,乃文州刺史田大人的掌上明珠,前两日才来京城,各位姐姐妹妹可能还不熟悉。以后日子久了,大家多走动,便就熟识了。”

众人皆知田腾是国舅,这田婉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贵女们也都礼貌地与她打着招呼。田婉一一回应。

郭怡月转过脸,对着田婉笑道,“早听三嫂说,田姑娘才貌出众,阿盈一直有心结交,苦于没有机缘,这回借着我这生辰,田姑娘又赏脸,我才有了这个机会,我心里可欢喜不已呢。”

“三姑娘抬爱,田婉受之有愧。”田婉羞涩道。

这屋中所坐的贵女们,绝大多数都是京中四品以上官员之女,凡是才貌佳一些的,皆在太子妃的候选名单上,自然也有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想法。如今,看见这个时候从文州来了个田婉,不仅容貌将众人比了下去,而且还是田皇后的亲侄女,这便比众人有了不少优势。想到这里,贵女们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不过,面上也不好表露,便随着郭怡月夸赞了田婉几句。

贵女们的心思,田婉如何不懂?想着伯母还叫自己与贵女们交好,可看着她们那不友好的目光,想必都把自己当作她们竞争太子妃的最大敌人了,想要与她们交好,谈何容易啊?

这其中,田婉感觉最不友好的目光,便是来自杨竹欣。

其实,田婉一进屋,便在屋里寻那杨竹欣,见她并没有像其他贵女那般,围坐在郭怡月的身边,而是独自临窗而坐,表情淡然,与满屋子的欢声笑语显得格格不入。果真像吴落梅先前说的那般,感觉她有些目中无人,目空一切。

坐下来之后,田婉情不自禁又向她望去。她就想看看,这个与萧颍一起长大的姑娘,除了容貌外,还有哪里吸引人了?

见田婉向着自己望了过来,杨竹欣微微一怔,随即向着她挑了挑眉,嘴角又露出先前在园中看见那般的不屑表情,似有挑衅之意。

看见杨竹欣如此,田婉皱了皱眉,心头却这个女子更是不喜。自己要选的是太子妃,又不跟她争庐陵王妃之位,她为何看自己百般不顺眼?

郭怡月又向田婉介绍了屋中坐着的贵女,介绍道杨竹欣的时候,看了看田婉,说道:“田姑娘,你刚来,还不知道,杨姑娘可是我们京城第一美人呢。”

对于美丽的女子来说,最讨厌的便是另一个比自己美貌的女子。因而,田婉听郭怡月说这话时,带了几分调笑和酸意在里头。

田婉笑了笑,说道:“杨姑娘容貌绝佳,名不虚传。”这个杨竹欣的容貌在贵女中确实最为出挑,说她是京中第一美人,也不为过。

“什么京中第一美人,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杨竹欣淡然一笑,说道,“再说了,田姑娘在这里,我怎敢担此虚名?那不是说我们京中无人了?”

她这意思,表面是在夸赞田婉比自己长得好,可用她那语气说出来,总觉得暗含了几分讽刺之意。

田婉心头虽有气,也不好在明面上与她计较,遂笑了笑,说道:“田婉从小在乡下长大,哪能与各位京中名媛相比啊。杨姑娘如此说,真是羞煞我了。”

田婉如此回答,一来表示谦虚之意,二来她表面上是在夸赞杨竹欣,其实夸赞的却是京中名媛们。

杨竹欣听了,微微一怔,嘴角又露出了在园中那带着几分不屑的笑意。

田婉见了,只当没看见。

对于众贵女来说,田婉与杨竹欣的容貌都招自己嫉妒,但相比而言,田婉性情直爽,为人亲和,显然比那整日鼻子朝天的杨竹欣讨人喜欢一些。

因而,再说话的时候,贵女们看她的目光比先前友善多了,反而是杨竹欣被众人晾在了一边。

不过,就算如此,在郭府呆了大半日,田婉最后也只是与贵女们混了个脸熟,若说交好的,也只有田婵引荐给自己的吴落梅。临别的时候,吴落梅对她已经有些依依不舍了。吴落梅不仅陪着田婵将她送出大门,还约她过两日到吴府玩耍。

田婉也很喜欢吴落梅,也就答应了下来。可没想到,她一回到田府,余氏便告诉她,田皇后派人传了话来,说元靖帝已经同意她进宫小住,叫她收拾好东西,次日便进宫。

田婉没想到如此快便要进宫,只得写了封信给吴落梅,告诉她不能赴约了,然后便叫青杏为自己收拾了一些常用衣物用具,准备进宫。

第二日天刚亮,宫里便来了马车将她接进宫。

第49章

当田婉的马车到达皇宫门前的时候,田皇后派来迎她的宫女连雪,已经在宫门处等着她。

见到田婉下了马车,连雪赶紧上前行礼道:“奴婢连雪,见过田姑娘。”

田婉抬眼一看。只见这连雪三十来岁,不仅长相清丽,而且还位品级比较高的宫女。她赶紧上前扶起她,笑道:“连雪姑姑,有礼了。”青杏进不了皇宫,以后在宫里服侍自己的应该便是这连雪了,自然要对她以礼相待。

“田姑娘客气了。”连雪抬起头,望着田婉笑道,“皇后娘娘命奴婢在此迎接田姑娘。”

“有劳连雪姑姑了。”田婉笑道。

“田姑娘,先上辇吧。”连雪回过身,将田婉向宫门里引去,“奴婢先送姑娘去安顿好,再去拜见皇后娘娘。”

“好。”田婉应了一声,然后走向停在一旁的宫辇上,准备上辇。

连雪一见,赶紧迎了上来:“田姑娘,我扶你。”

田婉转过脸,对着连雪笑了笑,“多谢姑姑。”然后将手搭到了连雪的腕上,微微带了带力,便上了仪辇。

“田姑娘,坐好了,我们这就走了。”说罢,连雪转过头,对着抬辇的宫人说道,“起行,去清韵阁。”

田婉一听,忙问道:“连雪姑娘,我在宫里,便住在这个清韵阁吗?”难道自己不与田皇后一起住在凤台宫里,而是单独住在一边?

连雪似乎看出田婉心中所想,忙说道:“田姑娘,皇后娘娘特意交代你住在清韵阁的。清韵阁虽不在凤台宫内,却是附属于凤台宫的,而且还有一道小门通往凤台宫,来去极为方便。晋阳公主出降之前,便住于此处。皇后娘娘事务繁多,怕田姑娘同住会不习惯,便让你住在清韵阁,既不会被吵到,也可以随时过来凤台宫。”

“这样啊。”田婉微笑着点了点头,“还是皇后娘娘考虑得周到。”

连雪笑了笑,又说道:“田姑娘,这时候嫔妃们都在凤台宫向皇后娘娘请安,我们先去清韵阁收拾一下。等姑娘安顿好了,皇后娘娘那边差不多也结束了,到时姑娘再过去拜见娘娘也不迟。”

“一切皆听从连雪姑姑安排吧。”田婉笑了笑,坐回了辇中。

“姑娘客气了。”连雪笑了笑,然后退到了一边。

田婉坐在辇中,眼睛却不时四处张望着。

这是田婉这一世第二回进宫。上次进宫的时候,她一直以为太子萧颀便是纯钧的转世,心中忐忑不已,出宫的时候,又因为发现三皇子萧颍才是纯钧,而且他对她冷淡至极,心中震惊不已,因而,上次根本没注意看这皇宫到底是什么模样。

今日进宫,没有了忐忑,没有了震惊,坐在仪辇上,静下心来,四处观望着。这皇宫与前两世她所住过的皇宫,除了布局稍有不同外,其余都大同小异,多看几眼,便没了什么兴致了。不过,这三世的皇宫有一个共通点,那便是,宫中都有一个湖,这一世的湖叫做玉珊湖。皇后和高级嫔妃们的寝宫皆傍湖而建,品级低的嫔妃们则依着后山而建。

要去到凤台宫,要沿着这玉珊湖走好长一截路。田婉没事,也就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毕竟,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就像与她纠缠了两世的纯钧,对她来说,这一世也是陌生的萧颍。

一想到这个人,田婉又想起那个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问题。他到底是真不记得自己?还是装作不记得自己?

到了湖边,风有些大,田婉觉得有些冷,便伸手将宫辇两旁的帷帘放下来,遮一下风。

连雪见状,赶紧问道:“田姑娘,你是不是有些冷?”

田婉笑了笑,说道:“还好。只是风有点大,挡一下。”

连雪一听,忙说道:“那我们绕一下路,不从湖边走,从园子里穿过去,这样风小一些。”

“不用麻烦,也不是太冷。”田婉说道。

“不麻烦的。”连雪笑道,“从园子里中穿过去,也多费不了多少功夫的。”说到这里,连雪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宫人,说道,“而且从园子里过去,大家都不用受风吹了。”

见连雪如此说,田婉一怔。风大的时候,自己可以放帷帘下来吹风,为自己抬辇的宫人们却只有干吹着,确实也难受。自己毕竟刚进宫,可千万别落了个薄待下人的名声。于是,田婉冲着连雪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辛苦各位了,我们就从园子里绕一下吧。”

“田姑娘哪里的话,应该的。”连城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便叫宫人转了个方向,从后面园子里前往清韵阁。

离开的玉珊湖边,风果然小了不少。不用被风灌,田婉觉得人也舒畅得多了。想着今日起得早,没睡醒,反正现在也无事,便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宫人抬着宫辇在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走着,一摇一晃的,倒真给田婉摇出了几分睡意。

正在她有点迷迷糊糊之时,突然听到连雪的声音在身边响起:“田姑娘,三皇子的宫辇从前边来了。”

田婉一听,“倏”地睁开眼睛,瞌睡也一下便没了,对着连雪惊声问道:“你说谁来了?”

“三皇子。”顿了顿,连雪又补充道,“就是庐陵王。”

田婉愣了半晌,才回过味来,三皇子就是那狐狸的转世啊。

“田姑娘,你看我们是绕下路,还是避在一旁等三皇子他们的宫辇先过去?”连雪又问道。

“他们?”田婉问道,“不只三皇子一人吗?”

“三皇子的宫辇后面,还跟了一个宫辇。”连雪应道。

想到上回看到萧颍时,他对自己那冷漠的模样,田婉心里不禁一阵难受。这次相见,他定然还是待自己如陌生之人,既然见了会伤心,还不如不见。想到这里,她对着连雪说道:“连雪姑姑,麻烦你给宫人们说一声,我们还是绕开他们走吧。”

连雪顿了一下,应道:“是。”片刻后,她又有些犹豫地说道,“田姑娘,三皇子没有放帷帘,他看见我们了。我们这时候避开,会不会有些失礼?”

田婉怔了怔,说道:“那,那我们就,就不绕路了吧。”他是皇子,她是臣女,如果自己太刻意地避着他,确实也有些不好。

连雪招呼着宫人将宫辇停在一旁,然后对着田婉说道:“田姑娘,你先下辇吧。”

“好。”田婉点了点头,下了辇来。

见到皇子,她自然应该下辇向他行礼的。

抬眼望去,果然看见有两个宫辇远远地过来了。虽然离得有些远,但辇中之人那熟悉的轮廓,还是让她一眼便认了出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平静。

慢慢地,那宫辇来到了近前。

田婉赶忙上前行礼:“田婉见过殿下。”不知道是否这一次做好了与他见面的心理准备,没有了上一回见到他时的心慌。

“田姑娘,请起。”他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熟悉的声音,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她的心湖中,在原本平静的湖面上,牵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谢殿下。”她谢了恩,然后抬起身来,抬眼看见他从辇上走了下来。

她心头猛然一跳。他,他为何会下辇来?

“田姑娘这回进宫,是陪母后吗?”他轻声问道。

见他今日居然一改上回的冷漠,居然上前主动与自己搭话,她心里一阵。她强捺着自己的情绪,微笑着应道:“回殿下的话,田婉奉命进宫侍奉皇后娘娘几日。”

他笑了笑,说道:“正好,我表妹阿宝也要进宫住一段时日,田姑娘若不嫌弃,闲暇时可与她做个伴儿。不知田姑娘可愿意?”

原本见他主动与自己说话,田婉心头正欢喜,没想到他找她,不过是叫她帮他陪表妹,心头不禁又有几分失落。

她抬起头,对着他笑了笑,说道:“殿下言重了,蒙阿宝姑娘不弃,田婉自然愿意。”

“那好。”他面上露出一个笑容,似乎十分高兴,转过脸对着身后宫辇中的人叫道,“阿宝,还不快下来与田姑娘见个礼,也好认识一下。”

不知为何,见他为自己愿意陪他表妹而欢喜,她心头居然嫉妒起这个叫阿宝的女子来。她随着他转过脸去,对着后面那顶宫辇叫道:“阿宝姑娘,田婉有礼了。”

那宫辇的帷帘原本是放了下来的,听到萧颍和田婉的声音,帷帘“刷”地一声撩了起来,接着杨竹欣那张绝美的面孔露了出来,淡笑道:“田姑娘,今日又见面了,真是巧啊。”

看见杨竹欣,田婉愣了愣,半晌才回过神来,原来他口中的表妹,便是杨竹欣。看来,这阿宝应该是杨竹欣的闺名。他唤她为“阿宝”,想来二人感情不浅。

想到这里,田婉抬起头,对着杨竹欣勉强笑了笑,说道:“原来是杨姑娘啊,确实,有些巧。”

“你我都在宫中,以后巧遇之时肯定不少。”杨竹欣笑道,神情之间,多有不屑之意。

田婉笑了笑,没再说话。

杨竹欣也不再理田婉,抬起眼对着萧颍说道:“颍哥哥,姑母还在等我们呢,快走吧。”

这时,萧颍眉头轻蹙,对着杨竹欣冷声说道:“阿宝,田姑娘先前向你行礼,你为何不下辇向田姑娘回礼?你不觉得这样很无礼吗?”

杨竹欣似乎没想到萧颍会当着田婉的面责备自己,先是一怔,随即撒着娇说道:“颍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脚有伤,现在还疼呢。”

“你脚能有多疼?”萧颍冷言道,“先前你不是自己走过来的。”

杨竹欣嘟着嘴望着萧颍,叫道:“颍哥哥!”似有不满之意。

“阿宝,你平日在家人面前也就罢了,今日在田姑娘面前,怎可如此失礼?”萧颍依然板着脸,“还不下辇回礼!”

杨竹欣瞪大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萧颖,一脸的委屈。

看着她这般模样,萧颍似乎有些硬不下心来,叹了一口气,说道:“阿宝,你是杨家的女儿,不可为外祖父…”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后面的话有点重,他怕自己说出来,她更受不了。

虽然萧颍没把话说完,但杨竹欣也知道他想说自己丢祖父的脸,心头更是气恼不已。她咬了咬唇,然后极不情愿地下了辇来,走到田婉面前,回了个礼:“田姑娘,有礼了。”

然后她不等田婉说话,便转过脸去,对着萧颍说道:“回了礼了,我可以回去了吧?”说罢也不理萧颍,便气冲冲地转过身上了辇。

“阿宝!”萧颍叫了她一声,见她根本不听自己的话,回了辇上便把帷帘重重地放了下来。

他微微一怔,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回过身,对着田婉抱拳一礼:“田姑娘,我代阿宝向你赔个不是。都怪我们平日太娇纵她了,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田婉赶紧回礼:“殿下严重了,田婉无事。”

萧颍又说道:“其实阿宝只是小孩子心性,本性并不坏的,田姑娘多与她接触几回,便知她为人如何…”

“颖哥哥!”

萧颍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见杨竹欣在辇上不耐烦地叫道:“怎么还不走啊?还不过去,一会儿姑母该等急了!”

萧颍梗了一下,随即对着杨竹欣回了一声:“这就走了。”然后又回过脸,对着田婉抱歉地一笑,“不好意思,田姑娘,那我们便先走了!”

田婉赶紧退在一旁,行礼道:“田婉恭送殿下。”

萧颍微微一怔,随即应道:“告辞!”然后便回身上了辇。

听到萧颍与杨竹欣的宫辇走远了,田婉才直起身来,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呆立在原地。先前杨竹欣对她无礼的时候,他虽然在训斥杨竹欣,向自己赔罪,但她却明显感觉,在他心中,杨竹欣才是自己人,而她却是个外人。

看到他与杨竹欣的亲近,和对自己的疏离,田婉心头一阵发酸。看来,这一世真的已经有一个女子,先于自己来到了他的身边,取代了前两世自己在他身边的地位。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出差,看情况,能码出来就更,码不出来,等周四再更了。

第50章

作者有话要说:作孽啊,为了得一朵小红花,我本来写了3800多字,然后看到要过12点了,还没有修好,就抓了楔子来抵着,以为只有3700多字,没想到更出来才发现,居然有4000多字,我只有临时又写了几百字,所以,替换晚了!呜呜呜,让我去哭会儿。

连雪见田婉面色有些不好,忙上前问道:“田姑娘,你没事吧?”

闻言,田婉转过脸来,看见连雪正一脸担心地望着自己。她勉强笑了笑,说道:“我没事。”

连雪怔了怔,说道:“可,田姑娘,你,你哭了。”

田婉一惊,用手一摸,才发觉不知什么自己,脸颊上已经湿透了。她赶紧背过身去,用手将泪水擦去。她怕连雪看出自己心中的异常,转过脸来,面上已是一副委屈的模样:“连雪姑姑,不瞒你说,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般对我无礼过。”

连雪忙问道:“田姑娘是说,先前杨姑娘的事?”

“嗯。”田婉咬了咬唇,然后点了点头。

连雪默了默,说道:“杨姑娘的性子,确实,是有些娇纵。”

“那杨元嵩不是一代名儒吗?为何他孙女会如此?”田婉将脸转了过来,对着连雪问道。

连雪叹了一口气,说道:“杨老太爷确实一代名儒,但杨家子息单薄,他膝下除了已故的杨宸妃,便只有一子,杨大人也只育有杨姑娘这一个女儿。因而,不仅是杨老爷子和杨大人对她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是杨淑妃和三皇子,也是对她疼爱异常,所以她便养成这般性子。”

田婉点了点头,说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那也就难怪了。”

“是啊。”连雪点了点头,“田姑娘能明白便好了,还望田姑娘别与她一般见识。”

田婉笑了笑,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说道:“连雪姑娘,天色不早了,我们快走吧,让皇后娘娘久等便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