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怡看见杨竹欣出现在自己面前,头发散乱,衣衫不整,不禁一惊:“姑娘,你,你这是怎么了?”

杨竹欣面色苍白,眼中毫无神采。她呆呆地看了秋怡一眼,说道:“秋怡,你记住,我是被萧颉和田婉这两人害死的!我死了之后,你告诉颍哥哥,让他一定要为我报仇啊!”

听到杨竹欣这番话,秋怡一愣:“姑娘,你说些什么呀?什么死不死的?报什么仇啊?”

杨竹欣凄然地说道:“秋怡,你别问那么多,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行了!”说罢,她一把推开秋怡,撒腿便往远目湖跑去。

秋怡一惊,赶紧追了上去,大叫道:“姑娘,你做什么呀?你等等我啊!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可平日娇滴滴的杨竹欣,此时却像疯了一般,跑得特别快,秋怡竟然追不上她。她眼睁睁地看着杨竹欣跑到湖边,没有一丝迟疑,“扑咚”一声,便跳进了湖中。

“姑娘!”看见杨竹欣真的投了湖,秋怡吓得大叫,“来人啊!救命啊!快来救救我家姑娘啊!救命啊!”

正在这时,有一队巡湖的侍卫路过附近,听到秋怡的叫声,连忙跑了过来。听说是杨御史的孙女坠了湖,那侍卫头目忙叫了两个水性好的侍卫下湖救人,其他人在岸边接应。虽说是寒冬腊月,湖水冰凉,不过这两个侍卫年轻,身体底子好,加之杨竹欣落水之地离岸也不远,两人没花多少功夫便将她捞了起来。

秋怡见侍卫将毫无意识的杨竹欣放在湖边的平地上,赶紧扑了上去,用手去摸了摸杨竹欣的鼻息,见她还有出气,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有宫女寺人围了上来,秋怡便叫了两个宫女将杨竹欣扶回了观荷轩,又请那侍卫头目派了两个人去请太医和萧颍过来。

下午的时候,元靖帝拿了几本奏折给萧颍看,叫他次日向自己回报处理意见。萧颍拿了奏折,不敢怠慢,用过晚饭便把自己关进书房,细细看了起来。这几本折子所奏之事,皆有些棘手,他正在思虑该如何处理才圆满的时候,突然来了个侍卫,向他禀报说杨竹欣坠到了远目湖中。他一听,大吃一惊,赶紧放下手中之事,随着来人匆匆赶往了观荷轩。

第64章

待萧颍赶到观荷轩的时候,张御医已经为杨竹欣诊过脉了。据他所说,由于救得及时,杨竹欣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落水受了些寒气。他为她已经开了驱寒药,休养几日应该便没事了。

萧颍一听,一直高悬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正在这时,张御医又对他说道:“三殿下,臣还想借一步说话。”

看张御医面色有些凝重,萧颍心里一惊,以为杨竹欣还有什么要紧之事,便与张御医走到外边天井里,见这里四下无人,他急忙问道:“张御医,难道阿宝还有什么事?”

张御医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嗯。”

“何事?”萧颍一听,更是着急,“可有大碍?”

张御医沉默了片刻,说道:“刚才臣为杨姑娘诊脉的时候,发现她的脉息有些奇怪,不知当不当说?”

“张御医请尽管说。”萧颍忙说道。

“如果臣没有诊错的话,杨姑娘之前应该服用了一种叫做蝠香的媚药。”张御医说道。

“什么?”听到这话,萧颍大吃一惊,问道,“阿宝怎么会服媚药?”

“杨姑娘应该是被人所害,因为下药之人在给她下的媚药中,又加了软筋散,就是怕她会反抗。这蝠香药性极强,服用之后若是没有人为她及时解毒,会让人有万蚁噬心之感,痛不欲生。”说到这里,张御医抬头看了看萧颍,说道,“刚才我去看杨姑娘的时候,她虽然在大哭,但绝不是中了蝠香之后的症状,说明,已经有人为她解过毒了。杨姑娘之所以会哭,应该是哭自己被人所害。而且先前杨姑娘坠湖,也应该不是意外,而是自寻短见。”

萧颍一听,面色大变。张御医这话,是指阿宝被人暗中下了媚药,还夺去了清白?可到底什么人敢这么做?

张御医又说道:“三殿下,臣看杨姑娘此时伤心至极,说不底还会寻短见。臣将此事告诉你,就是想让你多加小心,以防意外。”

“多谢张御医。”萧颍对着张御医拱手一礼,说道:“只是阿宝被人暗害之事,还请你不要再跟旁人说。”

“臣明白,”张御医忙说道,“此事关系到女儿家的清白,臣绝不外传!臣先告退了!”

萧颍将张御医送走之后,回到屋外,在门前站了半晌,却一直不敢进门。他不知道,在杨竹欣出了这种事之后,他要怎么做才能安慰她。

正在这时,秋怡红着眼推门而出,看见萧颍站在门前,她愣了愣,随即行了一礼:“奴婢见过三殿下。”

萧颍见到秋怡,忙将她叫到一旁,问道:“秋怡,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秋怡见萧颍的脸阴沉得似乎快要拧出水来,心里有些惶恐,怯生生地说道:“回三殿,奴婢也不知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奴婢只知道今晚姑娘邀了田姑娘,吴姑娘,还有江都王和何公子来湖里放河灯。放了灯之后,他们便来了观荷轩饮酒喝茶。因姑娘一早交代奴婢们上了茶酒和点心之后,便避到一边,没事不要过来,奴婢们就在后院没出来,所以这里发生的事,奴婢也不清楚。”

“只是奴婢等了许久,姑娘这边一直没动静,奴婢怕姑娘跟前没人服侍,还是不放心,便远无地往这边过来看了看,正巧看见江都王从屋里出来独自离开,他看见奴婢,还交代奴婢不要进屋去。奴婢想到姑娘之前也是这样交代的,也就没进屋。后来,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奴婢听到姑娘在屋里大叫,这才便去拍门,姑娘开了门,跟奴婢说,她若是死了,便是江都王和田婉姑娘害死她的,还叫奴婢跟六殿下你说,让你为她报仇,之后姑娘便投了湖。”

听到秋怡说起田婉的名字,萧颍眉头轻轻一皱。阿宝说是田婉害她的?可田婉为何要害她?没道理啊!

看来,这秋怡也说不清楚,还是亲自找阿宝问问。于是,他对着秋怡问道:“姑娘衣裳可都换整齐了?”

“都换好了。”秋怡点了点头,“只是姑娘一直在哭。”

“那我进去看看她。”说罢萧颍便进了屋。

观荷轩平日虽然没有人住,但在后边的屋里也准备有床榻,供夏日在这里观荷的贵人们小憩休息。

此时,杨竹欣躺在榻上。她已经换了干爽的衣物,此时整个人都埋在了锦被之中,身体微微颤抖着。两个侍女立在床榻两边,一脸无可奈何地的模样,看来应该劝了她很久,也劝不住她。

见此情形,萧颍心头一黯,然后将侍女摒出屋去。此时,屋里只剩下他与杨竹欣两人了。这样,便好说话了。

他走到床边,轻声唤道:“阿宝。”

听到他的声音,杨竹欣的身体微微震了一下。不过,她没有将头抬起来,依然将脸埋在锦被之中,隐忍地啜泣着。

“阿宝,告诉我,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轻声问道,“你,你怎么会落湖?”

杨竹欣没有回答他,还是呜呜地哭泣着。

萧颍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道:“阿宝,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给你下了…下了药?”这时,萧颍的语气艰难起来,“你是不是被人,被人夺了清白之身?”

他的话一说完,杨竹欣的哭声突然便停了下来。天地之间似乎一下便静谧下来。突然,杨竹欣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地吼叫声:“颍哥哥,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了算了?”

叫完之后,她“哇!”的一声便大声哭了起来。此时的哭声不像先前那般压抑隐忍,而是将自己心里的委屈与耻辱完全爆发出来了,让人揪心不已。

见她这般模样,萧颍也是异常难受。杨竹欣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对他来说,她比自己的兄弟姐妹还要亲近,疼爱她甚至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可是,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却没有保护好她。他觉得自己愧对死去的母亲,愧对爱护自己的舅父,更愧对一直教导自己的外祖父。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埋怨,再痛苦,也没用了。现在要做的,是怎么解决这事。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对着杨竹欣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人,是不是六弟?”

听到萧颍的话,杨竹欣的反应愈加激烈,哭得也愈发的大声。萧颍知道,自己猜对了。想到萧颉对她下药,还对她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他只觉得自己心头的怒火越烧越烈。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然后对着杨竹欣问道:“阿宝,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杨竹欣终于把自己满是泪水的脸从锦被中抬起来,对着萧颍,一脸的凄然:“颍哥哥,我真的不想活了。你让我死了吧。你让我去找我爹爹,让我去找我娘亲,让我去找姑母吧。”说罢,她又大哭了起来。

看着杨竹欣那红肿的双眼,听到她提到逝去的亲人,萧颍心里更不好受,他颤声说道:“阿宝,不要说什么死不死的。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就要想办法解决。如今杨家只有你一个后人了,你若死了,你叫外祖父怎么办?他这一生,已经送走了自己的女儿,送走了自己的儿子、儿媳,难道你让他在花甲之年,还要亲手送走自己唯一的孙女吗?你若是死了,外祖父还能活几日?”

“颍哥哥…”杨竹欣大哭道,“可我,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啊!”

萧颍看着杨竹欣,一字一句地说道:“阿宝,你要知道,从今日起,你不是为你自己活,你是为外祖父活着。”

听到这话,杨竹欣怔了怔,随即又哭了起来,却没有再说要死要活之话了。

萧颍又问道:“阿宝,告诉颍哥哥,你在投湖之前,为何会跟秋怡说,是老六与她…与田姑娘害你的?这关田姑娘何事?”

“就是他们两个!就是田婉与萧颉合起来害我的!”杨竹欣猛然抬起头,看着萧颍,眼中恨意浓烈,咬牙切齿地说道,“田婉先骗我饮下放有媚药的茶水,然后,然后萧颉就,就趁机,趁机…”说到这里,想到那屈辱的一幕,杨竹欣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听到杨竹欣的话,萧颍皱了皱眉,说道:“她,就是田姑娘,我记得你们才刚认识不久吧?她有什么理由要害你?”

“颍哥哥,你,你不信我?”杨竹欣一愣,随即泪如雨下,冲着萧颍嚷道,“她怎么没理由害我了?她,她肯定是想当太子妃,怕我妨碍了她,便与萧颉一想设计来害我。如今我失了清白,自然不可能再为太子妃,她的机会便更大了。”

听了杨竹欣的话,萧颍沉默了下来。

田婉是田皇后的亲侄女,萧颀是田皇后的亲生子,而且从他早上听到的萧颀与元靖帝之间说的那番话来看,显然,萧颀也是钟情于她的。这样说起来,田婉已经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她怎么可能来害杨竹欣?不过,杨竹欣坚持说田婉害了她,他猜想可能是萧颉借了田婉的手,把放了媚药的茶水给她喝了,才让她误会了田婉。

不过,看杨竹欣此时情绪十分激烈,他也不想再与她争辩此事。他看了看杨竹欣,轻声说道:“阿宝,太子妃,就有那么好吗?”

杨竹欣抬起泪眼,望着萧颍,说道:“当然好啦!这太子妃可是以后的皇后啊,试问天下哪个女子不想被选为太子妃?那田婉巴巴地从文州赶到京城来,还不是想着当太子妃?”

听到这话,萧颍微微一怔,心头莫名微痛。

杨竹欣又说道:“再说了,这皇后本来就应该是我们杨家的,要不是田家用卑鄙的手段害了姑母,这皇后早就姓杨不姓田了,你如今也是太子…”

“阿宝!”听到杨竹欣越说越过,萧颍抬高了声音阻止道,“捕风捉影之事,不要胡说!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你会为杨家招来大祸的!”

许是萧颍的声音有些大,杨竹欣吓得浑身一抖,瞪大着眼睛,眼泪汪汪地望着萧颍。

看着杨竹欣楚楚可怜的模样,萧颍心头一软,声音又柔了下来:“阿宝,你再休息一会儿,便回碧枫院去吧。晚了我怕母妃会担心你,我这就去找父皇,让他给你一个交代的。”

“颍哥哥,你去找陛下说什么啊?”杨竹欣大惊道。

萧颍转过脸来,看着杨竹欣说道:“自然是要父皇找六弟把这事说清楚啊!这件事,他必须要给你一个交待,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何况,你现在已经是他的人了,也不可能再嫁给旁人,我去求父皇当着六弟的面,把这门亲事定下来,他必须要娶你为正妃!”

“可是…”杨竹欣又哭了起来,“我不想嫁给萧颉,我,我想嫁的是太子啊!”

“阿宝,你是不可能嫁给二哥的了。”萧颍叹了一口气,说道,“再说,六弟与二哥一母同胞,以后二哥登基之后,六弟的地位必不会低,你嫁给他,至少能保你这一世无忧。”

“我,我不愿意嫁给那个混蛋!”杨竹欣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阿宝,事到如今,你不可以再任性了。”萧颉劝道,“我先前不说跟你说了吗?从现在开始,你不再为自己活,而是为了外祖父活着。你若是想让外祖父放心,让母妃放心,就听我的安排吧。”

杨竹欣死死咬着唇,眼泪长流,却没有再反驳,似乎已经认命了。

越是看着杨竹欣这般,萧颍心里便越是难受。他将秋怡和侍女叫进来伺候杨竹欣,自己便出了观荷院,去了元靖帝所住的平乐殿。

今日元靖帝招了张美人侍寝,正在屋里行事。这个时候,曾益哪敢放萧颍进去啊,便推说元靖帝已经睡了,叫他明日再来。

可萧颍心头着急,只想着快点见到元靖帝,把杨竹欣与萧颉的事情定下来,一改往日温和的脾性,非要见元靖帝不可。

曾益见说服不了萧颍,只好跟他说了实话:“三殿下,陛下招了张美人在屋里呢。”

萧颍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什么意思。他微微一顿,说道:“那我便在这屋外等半个时辰吧。”

曾益听他说还要继续在这里等皇帝行完事再求见,不禁目瞪口呆。看来,萧颍今天不见到元靖帝,是不肯罢休。他正不知道该如何打发萧颍的时候,屋里突然传出元靖帝的声音:“曾益,进来,为朕侍衣。”

听到元靖帝的话,曾益一愣。这皇帝今日这么快就把事情办完了?该不是被吵了没尽兴吧?他一个激灵,不敢耽搁,赶紧应了一声:“是,陛下!”然后赶紧进了屋去。

元靖帝招了张美人来,两人刚钻进被窝,正在热身,便听见屋外传来了萧颍的声音,说要见自己。

也不知是不是年龄大了的原因,被外面的声音这么一打扰,他一下便软了下去。虽然张美人努力了半晌,他却再也没立起来。正在这时,他又听到萧颍说要屋外一直等着自己,不知怎么回事,听到萧颍的声音,他突然想起了死去的杨宸妃,看着这张美人更觉得无味,便也就没兴致做这事儿,索性便扔下了一脸哀怨的张美人起了身,出去见儿子了。

第65章

待元靖帝穿戴整齐,来到正殿里的时候,萧颍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元靖帝想着萧颍这么晚来见自己,肯定有要紧之事,因而,他一见面便对着萧颍问道:“颍儿,你如此着急要见父皇,可是有要事?”

“父皇,儿臣确有要紧事想与父皇说。”萧颍说道。

“难道下午我给你看的那几道奏折,你想出解决道了?”元靖帝饶有兴致地问道。

“不是。”萧颍顿了顿,才说道,“儿臣另外有要事想与父皇说。”说着,他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宫人。

看见萧颍的小动作,元靖帝心里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转过脸,对着曾益说道:“曾益,你们都出去,我与颍儿要单独说话。”

“是。”曾益行了一礼,招呼着宫人们鱼贯出了屋。

见殿内只剩了父子二人,元靖帝又问道:“颍儿,到底何事?”

萧颍看着元靖帝,犹豫了片刻,说道:“儿臣是来求父皇赐婚的。”

听到这话,元靖帝眼睛一亮:“哦?你看上哪家姑娘了?只要你开口,父皇便为你赐婚。”

萧颍苦笑一声,说道:“父皇,儿臣不是求你为儿臣赐婚的,儿臣是想求你为我舅父之女杨竹欣与六弟赐婚的。”

“什么?为老六赐婚?”元靖帝一愣,“你们当兄长的婚事都还没定下来,怎么轮得到他?”

“父皇,儿臣来求你,自然是事出有因。”萧颍踌躇道。

元靖帝见萧颍神色有异,忙问道:“那你说说,出了什么事?”

萧颍抬头看了元靖帝一眼,说道:“六弟与阿宝,他们,他们已经有夫妻之实了。”

元靖帝有些吃惊:“这是怎么回事?杨家那姑娘私下早与颉儿有了来往?那她为何还来参选太子妃?”

“父皇,阿宝之前与六弟并无私情,今晚之事,是,是六弟骗阿宝饮了媚药,才发生的。”萧颍在向元靖帝说此事的时候,并没有像杨竹欣那般,说是田婉骗她喝的媚药。说实话,他不相信田婉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元靖帝一听,萧颉身为皇子,居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夺了一个姑娘的清白,不禁勃然大怒,当即叫曾益去把萧颉叫来。

没等多久,萧颉便来了平乐殿。只见他穿戴规整,连头发也是梳得一丝不苟,似乎早有准备。他进了殿,看见萧颍也在,神色毫无异样,径直走到元靖帝面前行了礼,又问道:“不知父皇这么晚叫儿臣过来,可是有事?”

“逆子!”元靖帝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将手重重拍在桌案上,大吼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你不清楚?你若是真喜欢人家姑娘,便跟我说,正正经经娶人家过门!你这样给人家下药,强占人家姑娘身子,算什么?你堂堂皇子,还缺了女人不成?”

听到元靖帝的话,萧颉却一脸不以为然:“父皇,你误会了,我可没有对那个杨竹欣下药,是她自己饮了药来引诱我的。”说着,他瞥了萧颍一眼,又说道,“父皇,你可别被人骗了。”

听到萧颉不但不肯认错,还把矛头指向自己,萧颍心头火冒三丈,对着萧颉质问道:“阿宝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她怎么会自己下媚药来引诱你?再说了,她要引诱你,给你下媚药不是更省事,为何要自己喝媚药?”

萧颍笑了笑,说道:“她为何要给自己下媚药,这我就不清楚了,三哥要问也只有去问杨竹欣自己了。我知道她服了媚药来引诱我。你也知道,我年轻气盛,如此美人主动送上门来,一时把持不住,顺势要了她罢了。”

听到萧颉颠倒黑白,萧颍大怒道:“六弟,你可真会编故事!若是阿宝真是自己下了媚药来诱惑你,那她怎么会去投湖自尽?”

“啊?杨竹欣投湖了?”萧颉一愣,“她,她死了?”

萧颍哼了哼,说道:“恐怕要让六弟失望了,施救及时,阿宝没有大碍。”

虽然萧颉对杨竹欣没什么好感,不过倒也不希望她因自己而死,听说救回来了,心里虽然松了一口气,嘴上却不肯认输,笑了笑,说道:“看来,这种女子,看来连阎王爷都怕了她,不敢收她。”

见萧颉对杨竹欣这般态度,萧颉心里更是冒火,不过,想到他还想萧颉答应迎娶杨竹欣,也不好与他太撕破脸,又耐着性子说道:“六弟,不管怎么样,如今阿宝已经是你的人了,你是不是应该给她,给杨家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萧颉一听,转过眼来,一脸警惕地望着萧颍。

萧颍顿了顿,说道:“今日在父皇面前,那我们就把话说清楚,我希望你娶阿宝为江都王正妃。”

“什么?三哥,你叫我娶那个女人为正妃?”萧颉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看见萧颉如此,萧颍脸一冷,问道:“阿宝是你的人了,你当然要娶她!”

萧颉也不示弱,冷笑道:“像杨竹欣这么不自重,下媚药勾引男人的女子,我玩玩还可以,怎么可能娶回家?”

“六弟!”萧颍怒道,“明明是你给阿宝下了药,趁机强占她,为何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把脏水泼到她身上?”

萧颉撇了撇嘴,说道:“三哥,到底是我泼她的脏水,还是她自己不自爱,我们俩各说一辞,父皇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不如,我们请父皇将此事查个清楚,再下决断,如何?”

“好。”萧颍转脸对着元靖帝拱手道,“儿臣请父皇彻查此事,还阿宝一个公道。”

元靖帝皱着眉头,看了看萧颍,又看了看萧颉,说道:“阿颉,你说杨竹欣一个姑娘家,又是出自名门望族,会自己吃媚药来勾。引男子?”

萧颉也对着元靖帝拱手道:“回父皇的话,这杨竹欣为何要这么做,儿臣也不清楚,但儿臣有人证可以证实。”

“什么人证?”元靖帝的身子挺了挺。

“这杨竹欣用的媚药名叫蝠香,并非普通媚药,乃是京城万辛药房所出,其药性极烈,用的药材也是贵重,所以这价格也高,买的人自然也少。因而,这药房的掌柜记得前日到万辛药房来买药之人的相貌。买媚药这种事,杨竹欣自然不敢随意叫个人去,必定是自己的心腹。在这长春园里,除了她从杨府带来的侍女秋怡之外,也不会有别人了。”说到这里,萧颉转脸瞥了萧颀一眼,又说道,“父皇,儿臣已经将万辛药房的掌柜带到了殿外。儿臣所说是真是假,把秋怡叫来,让掌柜认一认便清楚了。”

“你说的那可真话?”元靖帝将信将疑地看着萧颉。

“父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萧颉淡笑道。

元靖帝又转过脸看着萧颍,见他冷着脸望着萧颍,似乎并不信萧颉所说。元靖帝顿了片刻,然后便叫曾益去把秋怡带过来。

曾益不敢耽搁,忙叫了个年轻腿脚快的寺人,去把秋怡叫了过来。因事关重大,元靖帝怕萧颉作假,特意叫人把万辛药房的掌柜带到厢房里,又叫了几个与秋怡年纪相仿的宫女出来,与秋怡穿了同样的宫装,然后才叫那掌柜出来认人。

万掌柜见到皇帝,虽然也有几分紧张,但还是很快便把秋怡认了出来。

萧颍见状,面色一变,秋怡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萧颉笑了起来:“三哥,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萧颍皱着眉头,没说话。从萧颉今晚的表现看,他应该早知道元靖帝会查此事,所以,他才会一早就把万辛药房的掌柜带了来,所以,他也完全可以提前让万掌柜见到秋怡。想到这里,他抬起头望着萧颉,冷冷一笑,说道:“六弟,如果你早有预谋的话,难道你不会一早把万掌柜带进长春园,暗地里把秋怡指给他认?那样的话,他此时能认出秋怡也就不奇怪了。”

元靖帝一听,心头也犯了疑:“对啊,颉儿,这万掌柜这么快就到了长春园,应该是你一早就把万掌柜从京城带了过来吧?你怎么知道今晚会发生此事?难不成你们真是有提前串通?”

“父皇,儿臣只不过是无意中得知这园子里有人买了药,觉得奇怪,把万掌柜叫人问问而已。杨竹欣买药是千真万确,儿臣指天为誓,绝没有与万掌柜一起诬陷她。”

掌柜一听皇帝说自己与萧颉窜谋,更是吓得面色大变,赶紧对着元靖帝下跪道:“陛下,小人不敢欺君,小人所说,句句属实。”

秋怡见元靖帝并没有完全相信,“扑咚”一下也跪了下来:“陛下,奴婢,奴婢没,没去买过那什么媚药!更没见过这万掌柜!”

萧颍指着万掌柜与秋怡,对着元靖帝说道:“父皇,他们一人说有,一人说没有,这叫人如何相信?”

萧颉也笑了笑,说道:“一人说有,一人说没有,说明这二人之中,定有一人说的是假话。”说着,他走到二人面前,冷冷说道,“欺君可是大罪,要株连三族的,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话,不要连累了家人。”

听到这话,秋怡面色一白。

那掌柜听到要株连三族,也是面色大变,赶紧说道:“陛下,小人所说真的句句属实,而且,小人还有物证。”

“哦。”元靖双眼微微一眯,对着掌柜说道,“什么物证?”

“那日这位姑娘来我店里买蝠香时,身上并没有带钱,而是带了一枚玉簪,说是过几日会拿钱来赎这玉簪。”说着掌柜从自己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放在地上,摊了开来,露出一枚翡翠簪子来,又说道,“小人见这玉簪极为珍贵,知道来买这蝠香这姑娘有些来头,怕丢失了,一直贴身保管着。”说着他双手举起玉簪,对着元靖帝说道,“请陛下过目。”

元靖帝看了看那翡翠簪子,成色极好,确实不像普通人家的物件。他转过头,望着秋怡,问道:“秋怡,你说说,这玉簪可是你家姑娘之物?”

“陛下…”

秋怡刚欲开口,萧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秋怡,欺君可是要诛三族的哦。对了,刚才万掌柜只说你去过药房,并没有说你买的什么药,你怎么知道万掌柜说你买的药是媚药?”

听到萧颉的话,秋怡面色愈发的惨白。她知道,自己是兜不下去了。自己这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可家中还有父母兄弟啊,自己就算死,也不能连累他们啊。终于,秋怡含着眼泪点了点头,说道:“回陛下,这,这玉簪确实是我家姑娘之物。”

“那它为何会在万掌柜手中?”元靖帝又追问道。

秋怡低着头,轻声说道:“正如六殿下与万掌柜说的那样,姑娘叫奴婢去万辛药房买一种蝠香的媚药。姑娘说那药极贵,她手头一时没有那么多银两,便叫奴婢先以这玉簪作抵,待回京之后,从杨家拿了银两,再把这玉簪赎回来。”

“所以,这媚药确实是杨竹欣所购?”元靖帝冷声问道。

秋怡咬着唇,点了点头:“是的,陛下。”

“那她买这媚药作何用?”元靖帝又问。

“这个…”秋怡犹豫了片刻,说道,“回陛下,姑娘没跟奴婢说,奴婢也不知道。”

“好,朕知道了。”元靖帝对着秋怡与掌柜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秋怡与掌柜磕头谢恩,退了出去。

此时,屋里又只剩下了元靖帝与萧颍、萧颉兄弟二人。

此时,萧颍的面色异常难看。

萧颉得意地看了萧颍一眼,然后对着元靖帝说道:“父皇,儿臣真没有做那卑鄙之事,真是那杨竹欣自己下药引诱儿臣的。如此无德的女子,儿臣怎么可能娶她为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