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公主忙说道:“母后,你现在可不能垮啊,阿颉以后的路,还要靠你为他谋划啊!如今阿颀走了,这太子之位可就空出来啊!”

田皇后默了默,说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去跟陛下说,让他立颉儿为太子?”

“阿颉是嫡子,这太子之位按道理自然应该是他的。”南阳公主说道。

田皇后静默了片刻,没说话。

“母后…”南阳公主叫着田皇后。

“颀儿才刚走,尸骨未寒,我们就想着让颉儿去替他的太子之位,我,我心里难受啊!”田皇后捂着胸口哭道。

“母后!”南阳公主说道,“我们若不早些谋划,怕是别人就在谋划了,到时我们后悔都来不及了。”

田皇后一惊,连忙抬起头来,望着南阳公主,问道:“媛贞,你不会听到什么消息了吧?”

南阳公主看了田皇后一眼,将声音放低,说道:“我昨天听阿颉说,就在阿颀没了的那天,父皇就暗中下诏叫三弟回京了。”

“什么?”田皇后原本靠躺在床上,听到南阳公主的话,她一下坐了起来,“陛下这么着急叫萧颍回京,是何意思?”

南阳公主皱着眉头说道:“我猜,会不会与重新立储之事有关。”

田皇后一愣,问道:“你的意思是,陛下有意立萧颍?”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南阳公主说道。

“可颉儿是嫡子啊,陛下怎么可能废嫡立庶!”田皇后似乎有些不相信。

“母后,在父皇心里,三弟真的是庶子吗?”南阳公主冷笑道,“阿颀去了,父皇为什么不急着召四弟、五弟回京,偏偏就连夜召三弟回京?这其中的意思,还不明显吗?”

田皇后一听,面色一变,手紧紧握成拳头,咬着牙说道:“颀儿才死,他就急着扶着那个女人的儿子上位?”

南阳公主又说道:“母后啊,你要赶快好起来,可不能再躺在榻上不问世事了,你可不是只有阿颀一个儿子,你还有阿颉啊!阿颉毕竟是嫡子,父皇若要立三弟总要给个理由堵住天下之口吧?你若一病不起,父皇为了扶三弟上位,说不定立了杨淑妃为后,那三弟可也算是嫡子了。”

南阳公主与田皇后心里当把田婉当作自己人,说话的时候,也不避讳着她。

“媛贞,你说得对!”此时,田皇后一改往日的病容,似乎逝去的精气神一下又活过来了。她对着南阳公主重重点了点头,说道:“阿颀没了,我们是该为阿颉谋划谋划了,绝不能让那萧颍有机可趁。”

“母后能这么想便好了。”南阳公主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田婉在一旁,听着田皇后与南阳公主商议着如何对付萧颍,如同坐在针毡上一般。可她没有任何立场在其中掺言,只好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祈盼着所有的一切,自己都能做到置身事外。

第70章

这天之后,田皇后的病果然好了起来,次日便下了床,想来之前卧床不起,多是心病。

田婉每日去凤台宫,也只是陪着田皇后说说话,诵诵佛经,其他的事,她一概不闻不问。

还有两日,萧颀就要出殡了。田皇后午憩过后,去找元靖帝商议葬仪之事,田婉就没过凤台宫去。难得清闲半日,她便找了本书来翻看着。

正看得入神之际,连雪进来禀报说,庐陵王妃来了。

田婉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庐陵王妃便是吴落梅。上回京城一别,田婉回了文州,吴落梅随萧颍去了庐陵,两人虽然相隔千里,但也没有断了联系,时常互相去信问候一番。她原想着自己此生此世怕是难得再见到吴落梅了,没想到她也来了京城。想到那日听南阳公主说皇帝下了诏叫萧颍回京,想必吴落梅应该是随萧颍一起来的吧?

想到吴落梅如今的身份是萧颍的妻子,田婉心里有些便有些梗。她有些怕见到她,可又有些想见到她,想从她口中探听萧颍这两年的情况。她在心头纠缠了片刻,才对着连雪说道:“快请王妃进来吧。”

“是。”连雪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田婉合上书,坐着发了会儿呆,直到听到院子里传来响动,她才回过神来,赶紧放下书迎了上去。

吴落梅已经走到了院前,看见田婉,她忙笑道:“阿洛!”

田婉见吴落梅如今着了妇人装扮,看起来比两年前成熟了不少。一想到这些改变是萧颍带给她,田婉只觉得心头又酸又涩。不过,对着吴落梅,她面上还是一脸欢喜的笑容,赶紧走到吴落梅面前,对着她行了一礼:“田婉见过王妃。”

吴落梅现在是庐陵王妃,而她不过是臣子之女,虽然与萧颀定过亲,但毕竟没有过门,因而,对着吴落梅,礼数还是要周全,免得落了人闲话。

吴落梅却是一惊,忙跑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叫道:“阿洛,你这是作甚?”

“王妃是君,阿洛是臣,这礼还是要有的。”田婉微笑着应道。

“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我姐妹私下里行这些虚礼作甚?”吴落梅轻嗔道,“再说了,若太子还在,都该我与你行礼。”

听她提起萧颀,田婉面色一变,随即低下头笑了笑。

吴落梅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忙拉着田婉的手,说道:“阿洛,以后我们私下见面,你也别向我行礼了。我们还像以前那般,好吗?”

“好。”田婉淡笑点了点头,然后拉着吴落梅进了屋,随口问道,“王妃,你们什么时候回京的?”

“昨日刚到。”吴落梅应道,“今日早上我去探望阿丹姐姐,才知道你一直在宫里陪皇后娘娘。午后王爷进宫来议事,我便央他带我进宫来拜见母妃,顺便也来见见你。”

听到吴落梅提起萧颍,田婉心头微微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

两人坐了下来,连雪上了茶,便退了下去。

田婉仰起脸,对着吴落梅笑了笑,问道:“王妃,这两年,你过得可还好?”

听到田婉这话,吴落梅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还好。王爷他,他对我,也,也很好。”

“哦。”田婉端起案上的茶杯,饮了一口,只觉得又苦又涩。这时,她听到吴落梅似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她耳朵极其灵敏,捕捉到了这微小的叹气声。她抬起头来,看见吴落梅的神情有几分落寞,不禁笑道:“既然王爷如王妃如此好,王妃还有什么烦心事?”

吴落梅苦笑一声,说道:“他对我好是好,可是,也只限于吃穿用度方面。其他的,便什么也没有了。”

田婉一愣:“王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落梅望着田婉,一脸苦涩地说道:“阿洛,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嫁给王爷两年多了,我们,我们还未同过房。”

“什么?”田婉一脸的惊愕,“怎么,怎么会这样?”

“想必你也知道,在我进门之前,王爷已经纳了杨竹欣为侧妃。”吴落梅凄然道,“有她在,王爷心里哪还有位置容得下我?”

田婉一听,静默下来,不知道怎么安慰吴落梅。

吴落梅接着说道:“我大婚的时候,杨竹欣已经有了身孕,洞房之夜,她说肚子不舒服,王爷与我行完礼,便去了她那边,从此再未来过我这里。到了庐陵,也是我独自住东院,而王爷与她却一起居住在西院,不久她又为王爷诞下一男,王爷更是一心扑在他们母子身上,怎么可能还看得到我?”

吴落梅说的这番话,田婉是信的。那狐狸喜欢一个人,确实是巴心巴肝的,前两世,他对她也是这么上心,这一世他爱上了杨竹欣,自然对她也会这样。

提起伤心之事,吴落梅不禁掉了眼泪。她拿起绣帕,拭了拭泪,凄声说道:“阿洛,你说,我们俩怎么都这么命苦?太子对你倒是情深一片,可没想到他这么便没了。我虽然嫁给了自己倾慕之人,可这日子过得却像守活寡一般。”说到这里,吴落梅已是泪水涟涟。

听到吴落梅这番话,田婉虽然自己心头也难受,但也安慰着她:“王妃,你想开些。庐陵王与杨竹欣青梅竹马,感情自然非一般人可比。不过,王妃你也别泄气,我相信只要你真心对待王爷,总有一人他会被你的情况打动的。”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吴落梅摇了摇头,“我以前也曾这么想过,可是,我试过了,没用的。他那心硬得很。虽然对我客气周到,但却极为疏离,我知道,我这一生一世,都走不进他心里了。阿洛,我如今恨死他们两个了!既然他与杨竹欣心心相印,当初为什么不娶杨竹欣为正妃?为什么要让我搅到他们中间来?阿洛,你不知道,我在庐陵过的是什么日子!简直是度日如年啊!这次回了京,我便不打算跟他再回庐陵去了!”

“王妃,你想作甚?”田婉一惊,忙提醒道,“他是王爷,你们是不可能和离的。”

“我知道。”吴落梅苦笑一声,说道,“我虽然不能与他和离,但我可以自请到白云观做道姑。我不想再去庐陵过那生不如死的日子了,还不如出家来得自在。”

“王妃,此事非同小可,你要慎重啊。”田婉忙劝道。

“我已经想清楚了。”吴落梅冲着田婉凄然一笑,“若我不喜欢他,也许这样的日子还能凑合下去。偏偏我又爱他成狂,阿洛,你说,这样的日子我还怎么过?”

自己所爱的人冷淡自己,却对另一个女人好,田婉光这么听听都觉得痛得难受,更不用说吴落梅天天见到此情此景了。

想到这里,田婉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管怎么样,王妃做决定前,再跟庐陵王好好谈谈,也许会有改变的。”

“谈,肯定是会谈的,可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吴落梅叹声说道,“他不可能做到对我像对杨竹欣那般的,既然这样,还不如放我走。王爷这个人不坏,他只是不爱我,他想通了,应该会放了我的。”

田婉还是劝道:“他这次回京,也不带你回来探望父母了吗?说明王爷还是为王妃着想的。”

“他哪里是带我回来啊?”吴落梅苦笑道,“只不过是杨竹欣想回来,他又不能陪他们母子一起,更不能做出带侧妃回京,把正妃丢在庐陵之事,便我叫一起回京,一来堵住众人之口,二来我路上也好帮他照顾杨竹欣母子。”

田婉愣了愣:“他不是跟你们一起回京?”

“不是。”吴落梅摇了摇头,“他接到陛下回京的诏书,连夜便离开庐陵,骑快马回了京,我与杨竹欣隔了一日,收拾好物件才坐马车回来的。想来,他比我们应该快了有十来日。”

听到这话,田婉一愣。那晚那似梦似真的一幕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如果萧颍真的十日前便回了京,那么那晚他也有可能出现在玉珊湖边。可是这念头只在她心里闪了闪,便消失不见了。那晚自己回到清韵阁时,连雪说只看见她一人,而她记得那晚自己是萧颍怀中睡着的,怎么可能自己走回去?所以,那晚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而已。

正在这时,连雪又进了屋来,对着田婉与吴落梅说道:“姑娘,王妃,庐陵王来了,说要接王妃离宫了。”

吴落梅一听,一脸难以置信之色:“他来接我?”

“是。”连雪微笑着回道,“王爷此时就在外面。”

吴落梅愣了半晌,才苦笑道:“没想到,我还能有他还来接我的一天。”

田婉强笑道:“那说明庐陵王对王妃还是有心的。是不是王妃以前太在意杨侧妃了,没感觉到他对你的好?”

吴落梅想是对萧颍早已心如死灰了,她摇了摇头,说道:“阿洛,你想多了。今日是在宫里,他今日这般待我,怕是做给陛下及母妃他们看的吧。”

田婉忙宽慰她道:“陛下和母妃他们现在哪有闲心管他来不来接你啊?王妃,你可别庐陵王的好意想差了,也许他是真对你好,你没发觉罢了。我这便送你出去吧,不好让他久等的。”

“嗯。”吴落梅点了点头。

两人起了身,便一起向外走去。

出了清韵阁的大门,果然看见萧颍负手站在门外。

他看见田婉的时候,目光微微一定,随即冲她点了点头,叫道:“田姑娘。”

田婉见他神色如常,对着自己还是像以前那般冷淡,更回确信那晚上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场美梦而已。她收拾起心情,上前对着他行了一礼,叫道:“田婉见过殿下。”

“田姑娘不必多礼。”萧颍抬了抬手,然后转过头,对着吴落梅说道,“王妃,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宫了。”

“是,王爷。”吴落梅应了一声,然后转过身,拉着田婉的手,说道,“阿洛,改日我再来探望你。”

“好。”田婉点了点头,“我应该还会在京中呆一段时日,待皇后娘娘身子大好了才会回去,王妃有空可以随时召见我。”

“嗯。”吴落梅拍了拍田婉的手,说道,“我走了。”

“田婉恭送庐陵王,恭送王妃。”田婉屈了屈膝。

萧颍走上前,对着吴落梅伸出手,说到:“我送王妃上辇吧。”

吴落梅愣了愣,面上有几分惊讶,顿了半晌,才把微微颤抖的手送到了萧颍手中。

萧颍扶着她的手,将她送上了宫辇。

看着吴落梅那受宠若惊的表情,田婉心尖一颤,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一下从她心头涌了出来。这一世自己不可能过得好了,但她希望吴落梅能过得好一些。见萧颍转身向他的宫辇走去,她不知哪里冲上了一股勇气,跑到他面前,说道:“殿下,田婉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萧颍微微一顿,收回自己正在踏上宫辇的脚,然后转过脸,对着田婉说道:“田姑娘请讲。”他与她离得很近,他的声音像飘浮在空中似的,温热的气息向她扑过来,像一片羽毛般,挠得她心痒。

田婉努力定住心神,对着他说道:“王妃,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子,她很喜欢殿下的。希望殿下你…你好好对她,不要,不要辜负她的一片真心。”

听到她的话,他面色微微一变,目光一下变得冷意森然。他沉下脸,对着田婉冷声说道:“本王对王妃不好吗?再说了,本王怎么对待王妃,是本王的家事,还由不得田姑娘置喙!”说罢丢下一脸呆怔的田婉,上辇而去。

田婉望着远去的宫辇,目瞪口呆。

加上这一世,她一共遇到这狐狸三世,还是第一次,他对着她这般甩脸!

田婉讨了个没趣,看着那慢慢离去的宫辇,只觉得一阵胸闷。

死狐狸!再也不要见到他了!在梦里也不要见到他!

田婉咬了咬唇,转过身,跑回了清韵阁。

第71章

萧颀的灵柩在东宫停了一个多月,才下葬。

在举行葬仪那天,田婉又见到了萧颍。不过,他与其他皇子站在一起,根本没有看过她一眼。田婉也不想再自讨没趣,也只当没看见他。

葬仪过后,原先卧病的田皇后好了起来,但元靖帝的病情却愈发沉重。萧颀的死,对元靖帝的打击很大。虽然在内心深处,他最疼爱的是萧颍,但萧颀从小被立为太子,他也花了很多心血栽培这个儿子,想让他承自己之志,成为一代明君。

萧颀虽然不如萧颍聪慧,但为人正直好学,在朝中颇有贤名,群臣对这个储君也极为拥戴。这也是元靖帝虽然心头偏爱萧颍,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改立太子的原因。而萧颀的突然离去,给了元靖帝致命的一击,这么多年的心血和感情,一下付诸东流,给元靖帝的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赌徒一般,把全部的家当都押在了一个赌注之上,结果输了个精光。

萧颀死了之后,他与田皇后一样,悲伤过度下不了床。田皇后挺了下来,但他的身子却一直复不了原。

不管他再心痛,萧颀还是没了,他必须要重立储君了。再他看来,萧颍无疑是最好的人选。所以,得知萧颀的死讯后,他虽然悲痛,但还是第一时间派人去庐陵传萧颍回京。不过,虽然他有心想立萧颍为储,可横在萧颍前面的,还有一个萧颉。

萧颉是田皇后所出,为嫡次子,若要立储,按规矩,应该要立萧颉。其实说起来,萧颉其实也算聪慧,可元靖帝却不想把皇位传给他。

原因在于,萧颉性子过于暴戾。

在萧颉七岁那年,南阳公主送了他一只狮子猫,极为可爱。他一开始也喜欢得抱着不松手,可猫不比狗,还是有些野性的,被萧颉一直箍在怀里,它觉得不舒服,又挣不开,便挠了萧颉一爪,将他的手背挠了几条深深的血痕。萧颉疼极,便一把将那猫掐死,还觉得不解气,又将它的皮给剥了,甩在院子里,不准宫人收拾。晋阳公主过路的时候,看见那剥了皮的猫,受了惊吓,从此落了个夜惊的毛病。

元靖帝听说此事之后,将萧颉叫去狠狠责罚了一顿。后来虽然萧颉表面上收敛了许多,但经过上回杨竹欣那事,元靖帝知道他骨子里那烈性还是在的。所以,元靖帝一直认为,如果萧颉为帝,一定会是位暴君。所以,他并不想将皇位传给这位嫡子,何况在他心里,萧颍他是自己唯一爱过的女子所出,身份并不比萧颉低。

只是立储关系国祚,就算他贵为皇帝,也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样的。这立庶废嫡,还得过群臣这关。

这日晨起,元靖帝咯了血,他意识到立储之事不能再拖了,于是便叫人去去太子太傅周博开叫了来,把自己立储的想法告诉了给他。

这周博开是当世著名的大儒,不但才学出众,而且人品端直,元靖帝觉得周博开将萧颀教导得很好,因而极为信任他。

周博开听了元靖帝的话,却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看见周博开如此,元靖帝有些意外:“博开,你不赞成朕立颍儿为太子?”他记得周博开一向对萧颍的能力才干也极为推崇,他还以为自己一提,周博开就会附和。

听了元靖帝的话,周博开顿了顿,说道:“陛下,臣只知自古以来,立子以贵不以贤,江都王为皇后娘娘所出,且未有失德失仪之举,若陛下废嫡立庶,破了千年传承的规矩,民间如若效仿,岂不动摇天下的根基。臣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说罢,周博向着元靖帝跪了下来。

听到周博开反对自己立萧颍为储,元靖帝呆了半晌,终于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容我再想想吧,你先下去吧。”说罢他挥了挥手。

“太子是国之根本,臣还请陛下慎重行事。”说罢,周博开重重将额头叩在地上,发出一声音清脆之响,然后起身缓缓退了出去。

半个月之后,元靖帝撒手人寰,临死之前留下遗诏,传位于萧颉。

短短两个多月,太子与皇帝先后故去,这对朝庭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虽然萧颉在元靖帝死后就即位,但毕竟事发仓促,许多事情都还未来得及理顺。于是,有心之人便盯上了这个时候,觉得可以趁机做点事。

这个人便是鲁王萧郯。

鲁王萧郯之父萧宜也被立为太子,不过却因失德被废,最终元靖帝之父萧悟被立了太子。萧宜一直认为自己被废是萧悟从中捣鬼,觉得是他抢了自己的皇位,至死都未瞑目。

鲁王萧郯从小便听父亲念叨萧悟抢了他的皇位,心里也是耿耿于怀,一直想要寻机拿回原本属于自己这一支的皇位。如今,元靖帝新死,萧颉才十八,乳臭未干,想必担不起大任,于是,萧郯觉得等了这么多年,机会终于来了,便暗中联络了几位他认为与元靖帝矛盾颇深的皇室宗亲,准备趁机谋反,抢回皇位。

只是,他没想到,不是所有的人都与他一条心的。夏阳王萧郁接到萧郯的密信之后,审时度势了一番,觉得凭萧郯的力量与朝庭是抗衡不了的。自己虽然与元靖帝关系不好,但如今换了新帝,如果自己向他送一份大礼,博得新帝的好感,缓和与朝庭的关系,得到的好处应该会比帮着萧郯谋反大得多。于是,萧郁当即进了宫,把萧郯的密信亲手呈给了萧颉。萧颉得到消息,立刻着手布置。

待萧郯起兵的时候,被早有准备的田腾麾下之黑虎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坚持不到半个月便溃败,萧郯被黑虎军活捉之后,由田腾亲自押解到京城。

萧颉新皇登基,一来要借萧郯的事情来立威,二来也想借机铲除对自己有异心之人,因而在皇室宗亲中大肆清查,凡是与萧郯私下有往来的,都被押解进京,由大理寺亲自审问,凡被认定为参与谋反的,皆被赐死。

在这个初冬,因为萧郯谋反一事,整个皇朝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皇室朝臣,凡与萧郯说过话的,都战战兢兢,生怕被牵连进来。

萧颉即位之后,任命舅父田胜为大理寺卿,萧郯谋反一中的清查,也由田胜在负责。在田胜的亲自审讯之下,萧郯招了一批与自己有来往的皇室宗亲,这其中就包括萧颍。按萧郯的说法,萧颍不满元靖帝传位于萧颉,才与自己一起密谋起事。

于是,才从京城回到庐陵不久的萧颍又被萧颉下旨带了回来。萧颍自认问心无愧,没有反抗,便跟着萧颉派来的人回了京,想着与萧郯当面对质之后,便可还自己清白。没想到待他回京之后,萧郯已被赐死,死无对证,他也因参与谋反被关入天牢。到了这个时候,他一下明白了,萧颉是想借机除掉自己,因此,自己是否参与谋反其实根本不重要。想通之后,他反而淡然了。他也不怕死,反正死了一了百了,所以的一切便归于原点了。

而这一切,宫里的田婉完全不知情。她虽然知道萧郯谋反事败,萧颉在朝中大肆清查同党,但从来没想到萧颍会被牵连进来。

萧颉即位之后,田皇后成了田太后。萧颉虽然还未立后,但元靖帝生前已经为他选了骠骑大将军之女、田婵的小姑子郭怡月为王妃,只是还行婚仪。如今元靖帝驾崩,这婚仪自然也得推后。不过,再怎么推,郭怡月迟早要进宫,到时肯定要住在这凤台宫,因而,不等萧颉开口,田太后便主动搬出凤台宫,去了仁福宫。田婉也离开了清韵阁,随田太后一起搬到了仁福宫后面的丹云轩居住。

萧颀与元靖帝的落棺之后,田婉见田太后身体也无大碍,便打算回文州。不料出了萧郯的事情,田太后见怕路上不太平,让她待局势稳定之后再走。再后来,田腾领兵大败萧郯,还亲自押解萧郯进了京,田婉便想着待父亲回文州时,自己与他一起回去。没想到,田腾进了京,却迟迟没有提回文州之事,田婉也只好继续在宫里陪着田太后,等待着与父亲一起归去。

萧颉虽然每日都要来仁福宫向田太后问安,伯父田胜与父亲田腾也时常来探望田太后,但他们说正事的时候,田婉都避了开去,因此,对这场震惊朝野的谋乱之事,她所知道的并不多。当她知道萧颍被关入天牢时,他伙同萧郯谋逆之事也已经成了定论,正等待着萧颉发落。

这天,田婉陪田太后用过午膳,服侍她回了寝殿午憩,便从仁福宫的后门出来,回了丹云轩。刚坐下准备歇息,便看见连雪走了进来,对着田婉说道:“姑娘,杨太妃来了,想见姑娘。”

杨太妃便是以前的杨淑妃,田婉与她素无交往,听连雪说她想见自己,田婉有些奇怪,便对着连雪问道:“太妃找我什么事?”

连雪微微一顿,说道:“姑娘还是见了太妃,让她亲自跟姑娘说吧。”

听到连雪的声音有些暗哑,田婉抬起头,发现她双目也有些泛红。她微微一愣,问道:“连雪,你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奴婢无事。”连雪低着头应道。

看连雪那模样,明显是有心事,见她不肯跟自己说,田婉也不勉强,便说道:“那你去请太妃进来吧。”

“是”连雪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脸憔悴地杨太妃便跟着连雪一起进了门来。

田婉忙起身向杨太妃行礼:“田婉见过太…”

没想到她腿还未屈下去,杨太妃便奔上前,一把将她的双手拉住,颤声说道:“田姑娘,我求你帮忙救救颍儿吧!”

听到杨太妃此言,田婉大吃一惊,忙问道:“庐陵王出了什么事?”

“他们说他与鲁王一起谋反!田姑娘,这怎么可能啊?颍儿不会谋反的!他一定是被冤枉的!”杨太妃哭道。

“谋反?”田婉一愣。说实话,她不信萧颍会谋反,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在明知元靖帝看重自己的情况下,毫无夺嫡之念。再说了,萧颍若要谋反,以自己之名起事,可比拥立萧郯要名正言顺得多,他怎么可能与萧郯一起谋反呢?

见杨太妃一脸焦急,田婉忙安慰道:“我也不信庐陵王会谋反。太妃,你别急,相信我伯父一定会查清事实,还他一个清白的。”

杨太妃急道:“你伯父已经将颍儿定了谋逆之罪,还上奏给皇帝,要赐皇帝颍儿一死。”

听到这话,田婉一下便呆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还有些要写的,不过看大家都不想再看第三世了,我也就砍了情节,准备加快进度,让他们两个快点死。

第72章

见田婉呆呆坐着,半晌没有说话,杨太妃心头焦急万分,抓着她的手,恳求道:“田姑娘,我求求你,你就帮帮我吧!”

田婉抬起苍白的脸,艰涩地启开双唇,说道:“太妃,既然庐陵王已经被定了罪,你找我有什么用啊?你应该去找太后,陛下啊!”

杨太妃流着眼泪说道:“我也是被逼得没法才来求田姑娘的。我想向太后和陛下求情,可他们都不肯见我,我真的走投无路了。田姑娘,你长伴太后身边,又每日都能见到陛下,可否在他们面前替我说说话,让他们见我一面?”

听到杨太妃说田太后与萧颉不肯见她,田婉心头一沉。自己尚且知道萧颍没有谋反之心,田太后和萧颉怎么可能不知道?如今他们这么做,摆明了想借机置萧颍于死地。虽然他一死,她与他的三世之劫也就结束了,可她一想到他就这么被人害死,她的心就像被人用刀在割一般。可是,她是田家的人,她应该要站在田太后与萧颉一边的,于情于理,她都不可能去帮萧颍的。

她强压着心头翻滚的波涛,对着杨太妃说道:“太妃,你来找我,怕是也没用。我也是田家的人,我以什么立场来帮他?”

“这个道理我知道。”杨太妃拭了拭眼泪,又说道,“可是,田姑娘,颍儿与你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缘分。也许,你不知道,但确实你们是有缘的。”

“我与庐陵王…怎么可能有缘啊?”田婉涩然说道,“我们相见不过寥寥数面,说过的话也不超过十句,不知太妃怎么可能觉得我与他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