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之主?”雷腾一脸诧异的反问道,“三途之地何时有个三途之主了?”

“三途川客栈里有位黑三郎。”雪妖娓娓道,“他便是三途之主。我在来三途之地之前,就得了青衣兄长的指点,所以一来就拜服在他的威仪之下,以镇守伏霞谷为代价,得了他的允诺。你现在要与我为敌的话,便是与他为敌。”

雷腾面皮一抽,一口银牙咬的更是咯咯作响。他冷冷的俯视着雪妖,仿佛下一刻就会冲下去将她撕碎一般。

“你要杀彦君,无非是因为彦君是旱魃的缘故。”雪妖察言观色的继续道,“现在我用玄冰将他冰封了起来,他便不会再影响三途之地。你已经没有杀他的理由了。”

雷腾以目光逼视雪妖,雪妖却毫无退却之意。如此对峙片刻之后,他才沉声道:“我不会杀你。所以现在我不会动手。但只要你放开了他,我便会在他苏醒之前取走他的项上人头。”

说罢他身形暴涨,一下就化作一条青蓝色的巨龙团团将雪妖所在的冰窟围了起来。

雪妖紧了紧胳膊,再次用脸颊贴紧了旱魃。

她还能坚持的住,她相信黑三郎一定会信守承诺的。

雷腾将自己硕大的龙头靠在龙爪之上。此时群星璀璨,平时明亮的月亮在星光的映衬下倒显得有些黯淡。

他默默地望着星空,心思却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日出月落,月落日出,他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守着雪妖和旱魃,一刻也不肯放松。

雪妖偶然睁开眼,就瞧见雷腾纹丝不动的趴在那里,即便他肚腹上的龙鳞已被寒霜所覆盖,他也未曾动弹一下。

“你为何非要杀彦君呢?”她不解的问道,“彦君虽然旱地千里,却还不至于会影响所有地方。只要他离开这里,这里就会一切如常了。”

“我对一个人立下了誓言。”雷腾闷声闷气道,“不得旱魃的头颅就绝不会去见她。”

雪妖定定的看了雷腾的龍目一眼,又闭了眼睛没有说话了。

雷腾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霜雪,然后朝着客栈的方向发出一道低沉的龙吟。

雪妖的身躯已经化了大半了,他可以去见青衣的时候不远了。

正在磨刀的东桥突然抖了抖耳朵。雪妖那细微模糊的呼唤声就如一道轻风,貌若随意的从他耳边拂过。

他凝神侧耳的听了一会儿,又从怀里取了一片铜钱出来贴在耳根上,这才听清了雪妖说的话。

雷腾果然回那片雪地找旱魃了。雪妖日夜不停的用妖力维持冰雪不化,如今已经快撑不住了。

适时助雪妖一臂之力是温玉的命令之一,是以一得到求助,东桥就毫不犹豫的起身进了客栈。

忙着洗漱的青衣一抬头就瞧见东桥拿了把匕首朝自己疾步而来,当下就有发蒙。

东桥扑通一声在青衣跟前跪下,一脸郑重的求道:“小娘子,东桥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小娘子答应。”

“一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青衣略有些不自在的后退一步,连连摆手阻止道,“快起来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东桥闻言并未起身,只道:“还请小娘子跟我出去一趟。”

“东桥!”青衣觉出不对来,当即就皱了眉道,“莫不是阿兄来了?让你带我去见他?”

“并不是阿郎。”东桥半遮半掩的答道,“我想让小娘子见另一个人。她就在西山,小娘子见了她就知道缘故了。”

“西山?”青衣低头沉吟片刻,然后才道,“西山多妖怪,我去怕是有些惹眼。即便你是阿兄手下的得意人,对上那么多妖怪,也难保我周全。要我去就须得带上黑三郎。”

东桥倒也不犹豫,迅速点头道:“自然可以。小娘子你的安全才是首要。”

话音刚落,一道冷风就从他的身边擦了过去。

青衣对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黑三郎掩嘴笑道:“正要寻你,你就来了。东桥要带我去西山见个人,你可愿意陪我去?”

黑三郎踮脚用衣袖为青衣擦了擦脸,然后才笑嘻嘻道:“好,我打头阵,你跟东桥慢慢来。”

说罢他也不带青衣,独自就先出了门。

青衣诧异的咦了一声,半响才反应过来。

东桥领着青衣从走过数十遍的道路进了西山。

许是黑三郎才清过场,一路下来,别说是妖怪,便是只鸟雀他们都没瞧见。倒是不远的山谷里隐约有打雷的闷响声,听得青衣蛾眉轻蹙。

“大概是哪里的封豨在啼哭吧?”东桥主动解释道,“听着是要下雨的样子。”

青衣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只觉自己仿佛还听见了龙吟声。

不过很快雷声很快就消失了,随着他们的前行,一阵轻灵悠远的歌声随着谷中清风迎面而来。

青衣看着前方那片白茫茫的雪地先是一愣,待瞧见东桥伸臂示意她继续前行之后,她这才敛神静心的朝那片突兀的雪地走去。

越是靠近,那歌声便越是清晰。原来她自觉歌声只有音律,并不能听出什么来。如今一靠近,她这才听明白对方唱的是什么。

那是一曲恋歌,很久之前,那位摇姻缘签的新嫁娘也曾唱过。只不过她唱的哀凄婉转,而现在唱的这个人却是满怀柔情。

“雪娘子,我带我家小娘子来了。”东桥遥遥对着雪妖所在的冰窟道,“还请你撤下些玄冰,免得冻伤了她。”

青衣心头大震,再不知道那里呆着的人是谁那就是真傻了。瞧着这冰天雪地的,那里的人分明是雪妖和旱魃。

不过最让她惊讶的是东桥竟然会认识雪妖,要知道雪妖来客栈的时候,东桥恰巧不在场。

“小娘子还请留心脚下。”东桥弯腰为青衣带路,一面走一面为青衣压实积雪。

青衣木着一张脸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直到瞧见化得的只剩半个身子的雪妖,她这才冷声道:“现在可以说原因了吗?”

“是。”东桥屈身答道,“这位雪娘子是和我一道儿来的三途之地。阿郎知道她要找心上人,就嘱咐我一路上多关照她些,倘若遇到危难的事情,就让我助她一助。今早儿她以风传言给我,所以我才求了小娘子与我一起来见她。”

“可是我来并无多大用处。”青衣冷面道,“再者,她前几日才求了三郎帮她,如今能帮她的,也只有三郎。”

“大人的确帮了我。”雪妖轻声道,“只是他来去匆匆,我没办法叫住他。”

“…”青衣微哑的看着冻在旱魃身上的雪妖,有些不明白她说的三郎帮了她是个什么意思。

瞧着这个样子,雪妖就一如她和三郎之前讨论的那样,用自己的修为妖力为旱魃造了个冰棺。

只不过她的妖力比自己想的还要微弱些,别说是冰洞了,便是这样贴身冰棺就已经是十分艰难了。

而且看这样子,她仿佛撑不了多久了。

青衣暗暗叹了口气,然后转头对着空谷唤道:“三郎——三郎——你在哪里——”

然而黑三郎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半天也没有找过来。

青衣略喊了几声,又看着雪妖唉声叹气道:“你再撑着些吧。也不知三郎有没有想到帮你们的法子。实在不行,你就先放开旱魃好了。”

雪妖微微笑了笑,她微扬起一只手,将手里的一枚乳白色的石头展示给青衣看道:“这是大人方才丢给我的冰玉。虽然不能让我马上恢复妖力,但有了它,我还能多撑月余。一个月的时间,相信足够大人想到办法了。”

“要是一个月后还没有想到呢?”青衣只觉雪妖这样模样有些可怜,除了脸和手,她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形了。

雪妖没有回答,只收臂将手里的冰玉直接按进自己胸口。

她现在的身体就像是一团裹了冰层的雪,部分化成了冰,部分却仍是松软的雪花。

青衣看的眼皮直跳,忙转头问东桥道:“你特意让我来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

“是。”东桥回答道,“我请小娘子来,是因为小娘子可以救她。”

“我?”青衣顿时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来。

“对。”东桥果不其然的继续道,“雪娘子本身只是一团冰雪,若是内体的妖灵安好,便是被火烤的只剩下一小块冰也是可以马上复原的。但如今雪娘子耗干了自己的妖灵,性命堪忧。阿郎说小娘子的血对妖怪来说是灵药中的灵药,若是能得一滴小娘子的血,雪娘子就可以马上康复了。”

“阿兄是这么说的?”青衣不甚相信的问道,“他说让我给雪妖一滴血?”

“…阿郎说手指上割个小口子流的怕不止一滴血,叫小娘子千万不要浪费了。”东桥迟疑的复述道,“如果雪娘子受得住话,就都给了她吧,只不要给黑三郎喝就好…”

“…真是阿兄说的?”青衣忍不住按着青筋直跳的额角咬牙道,“想想也是,阿兄他以往还用我诱过妖怪呢。只是让我出几滴血还真已经算心疼我了——”

第218章 恋歌

东桥越发垂了头,好似没有听出青衣的反讽之意。

青衣犹未解气,又冷声质问道:“阿兄从不做无用之事,一个雪妖他断不至于放在眼里。说吧,你们都盘算了些什么?”

东桥闭嘴不言,倒是雪妖直言道:“令兄心有城府,并未对我们明言自己谋划的事情。”

“我也不指望他会事无巨细的告诉旁人。”温玉的行事风格青衣早已有了然,于是她也不为难雪妖,只道,“你只说他想让你为他做什么就可以了。”

“凡间已是大乱,世人皆注目于人皇移权换位之事,对凡间妖界的界线模糊的事情一无所知。”雪妖道,“群妖争相离开旧所涌入凡间,季厘国人的处境已经开始变化。令兄唯恐祸及族人,便用了他的血作为代价,让我为他传信。”

“传信?”青衣疑惑道,“只是传信?”

“口头相约的事情确实只有传信。”雪妖轻笑一声,继续道,“不过我也知道,他的真实意图怕远不止此。特别是当我发觉他给的血虽然能在短时间提高我的修为,但却无法持久的时候。有道是水满则溢,他的血不过是拔苗助长,以我的妖灵衰竭为代价暂时突破了化形而已。”

青衣眸光微闪,再看雪妖时已是换了种语气:“你既知道季厘国的存在,就该知道我们的特点。阿兄的血能招引鬼神,但于寻常妖怪而言无异于猛毒。我实在想不通你怎么会敢接受。”

雪妖将脸贴着旱魃的面上,语气甜蜜的答道:“我原本并无形体,只不过是四处飘散的雪花而已。彦君守着我身处的冰洞,日夜不休的为我采来寒冰。虽然每每送到冰洞时,寒冰就已所剩无几,但他还是锲而不舍。冬去春来之时,群山的积雪皆已消融,唯有我在的地方依旧寒冰伫立。及至夏至,彦君的旱气越发汹涌。他一出现,便引来旱灾,连带着我的冰洞也开始消融起来。于是他便远远地离开我。我以无形之体,难出冰洞三尺之地,实在是无法追随彦君。不曾想天无绝人之路,令兄恰好来至我的冰洞采冰。听了我的倾诉之后,他便给了我他的血,以助我化形。虽然此举形如饮鸩止渴,但我甘愿如此。”

“再者,他也跟我说我必不会如此短命。”雪妖复又抬头对着青衣道,“他断言我定能在三途之地得到化解的法子,并特特指点了我来寻三途之主。”

“还有呢?”青衣听出几分意思来,当即追问道,“他还跟你说了什么?他也跟你说了我的血可以救你吗?”

“这倒没有。”雪妖稍嫌意外的答道,“其实若非东桥提及,我并没有想到这点。我听闻季厘国女子对妖怪来说乃是大补之物,但从未听说哪个妖怪吃了季厘国女子可以起死回生的。当时他也只说三途之主能圆我心愿而已。”

说着她又怪异的看着青衣的眼睛道:“不过令兄确实堪算你们族中的魁首,不过是几滴血而已,就能随心所欲的造出我寄身的形体来——”

“阿兄曾特意研究过人偶傀儡之术。”青衣恐雪妖猜出温玉的特别之处来,便偏转语峰道,“尸身尚且能被炼制成旱魃,不是寄灵的傀儡身躯,阿兄自然是信手拈来的。”

雪妖心道傀儡身不过是外物,既非本源又难与妖灵相容,而温玉给她的身躯,却是真真正正的自己的身体。

不过既然青衣不愿她深究,她也就不再言明了。

青衣咬着唇反复思索了片刻,又见雪妖的躯体加快了融化的速度,犹豫一番还是点了点头道:“我怜你们是有情人,所以愿意给你一滴血续命。但仅此一次,一滴血应该足以让你撑到三郎回来了。”

说着她朝东桥伸手道:“匕首给我。”

东桥依言将自己的匕首交在了青衣的手里。

青衣用刀尖轻轻在自己的指尖划了一下。匕首被东桥磨得甚是锋利,她几乎没感觉到痛。但随即一道红线便从皮下浮了上来。

“伸头。”青衣疾呼一声,忙不迭探手凑近雪妖。

一滴小的可怜的血珠儿颤巍巍的从青衣指尖低落,然后又被雪妖以额接住。

看着雪妖内体徒然放亮的妖灵,青衣张嘴含住自己的指尖,不肯叫自己的血再多流一滴。与此同时她还不由自主的四下张望起来,生怕有妖怪被她的血诱来。

她所料果然不错,果真有几只蠢蠢欲动的妖怪正从犄角旮旯里冒出脑袋来看他们。

青衣略皱了皱眉,当即低声喝道:“东桥。”

“是。”东桥沉声答应一声,手下的匕首应声而出,叮的一声就钉入了妖怪身处的岩壁之上。

群妖瑟缩的退后一步。他们认得青衣,虽然馋得很,但还不至于冒着性命之忧动黑三郎的人。

众妖已有了共识,待要离开,又舍不得那馨香甜美的血气,于是便都争相抽动着鼻子,好汲取空中那微不可查的一点点灵气。

黑三郎特特的提前去引开了雷腾,结果一赶回来,就发觉青衣割破了自己的手指给了那雪妖一滴血,心里顿时就有些不高兴起来。

青衣的血既能让鸣雀在无羽衣的情况化成人形,自然也能让妖灵衰竭的雪妖保住性命,这点他早已心知肚明。当初两人探讨克制旱魃之法的时候,他也想到了这点,只是不愿如此照办而已。

“你的血我都舍不得喝,怎的就白白便宜了别的妖怪呢?”黑三郎将青衣的手指反复的舔了几遍,直到尝不到血味儿之后,他才愤愤不平的抱怨道,“再说虽然你的血能救她一时,却救不了她一世。照着她这样继续下去,过不了多久你又得给她一滴血了,不然她还是要死的。”

说着说着他又有些恼,早知将旱魃早早杀了,不然何至于这么多事呢!

然后他又怒温玉心机太重,故意送了东桥来卧底,又弄了个雪妖来招青衣放血。也不知他哪里来的消息,怎的三途之地的事情他那么清楚,连自己缺个镇灵脉的妖怪的事情都知道。

“你阿兄没安好心。”黑三郎鼓了脸颊同青衣告状道,“他是故意的,就见不得我们好过。”

“阿兄的性子…一直都是如此。”饶是青衣也不得不承认温玉是故意的,“除了爹爹怕是没人能治的住他的。”

“阿郎命我来的事情,是经过大郎首肯的。”东桥冷不丁开口道,“小娘子无需担心,但凡阿郎的举措,究根结底,都是为了小娘子周全而开展的。小娘子只需要相信我们就可以了。”

“我的新妇我自己会保护好的。”黑三郎登时黑脸道,“我都不舍得让她流血,你们就巧言令色的哄着她自己割自己的手指头。”

青衣抿嘴笑了笑,她轻轻扯了扯黑三郎的衣袖轻声道:“仅此一次啦,你不要生气了。”

“大人虽然厉害,但却并非先知先能,也做不到无所不能。”东桥一脸憨厚的继续道,“就拿上回来说,若非掳走小娘子的人是阿郎,照着你来的速度,小娘子早就被吞的连骨头都不剩了。大郎私下时常担忧你因忙于大事而疏于保护小娘子,毕竟小娘子与你和父兄都不同,不但生的柔弱,而且还招妖怪惦记的很。虽然眼下小娘子在客栈还算安全,但哪日胡姬和客栈主人回来了,你又没寻得法子挣脱客栈的束缚,到时候你们敌对起来,只怕到时候小娘子的处境堪忧。如今他们所做的事情,不过是防患于未然而已。”

东桥句句实在,黑三郎不高兴,心道他也是谋算好了的,特特的给了他们机会与青衣相处。若非觉得青衣寻回根本于更有益处的话,他根本就不会给温玉机会将她带出三途之地的。

黑三郎心里不忿,瞧着东桥也不顺眼:“平时看你话不多,这会儿倒是挺能说的。”

“这些并非是我的话。”东桥抬头一脸真诚的看着青衣道,“这些都是阿郎说的,我不过是复述了一遍罢了。”

青衣微微一笑,未对东桥的话加以评论。

“雪娘子本就是借力化形,注定长久不了。”东桥又款款道,“阿郎并非是缺个传信的人,而是觉得雪娘子和旱魃皆是需外力才得相守,而大人你恰巧又缺个主寒气冰雪的妖怪镇谷,所以才指点了她来。大人你也并一定非要雪娘子为你镇守三途之地的灵脉,只不过是看着雪娘子痴心,又堪得用,这才顺势与她做了约定。你们都是心知肚明,知道若是小娘子愿意用血养着她的性命,她便能前赴后继的护着小娘子的性命,以求可以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兼之她的意中人是个难容于世的旱魃,虽然棘手,但若以刃对外,便可驱敌,也算可用。大人你驱得地心熔浆,又是三途之主,若有雪娘子相助,安置旱魃的法子肯定是有的。就看你愿不愿意按阿郎的设想行事而已。不救旱魃并不算什么,少个雪娘子于你也无大碍,只看你愿不愿在小娘子身边安置个保护者而已。”

黑三郎眯着眼没有出声,倒是青衣听得有些发晕,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这是想的哪一出?怎的弄得这样复杂…”

“三途之地不久之后就会迎来大难。”东桥掷地有声的告诉青衣道,“现任的太子为求长生,召集了一帮奇人异事谋事。之前与羽衣人多有牵连的任客卿便是他的太保。阿郎还探得消息,得知有只九尾狐也牵涉其中。只是不知那九尾狐是帮着哪边的。道人们也在搜罗异宝,又指使了好些一无所知的凡人频繁来往三途之地,借以探查三途之地的情况。三郎大人也知道,有人悄悄的动了三途之地的灵脉。灵脉乃是一方天地的命脉,失了命脉会发生什么事情,小娘子应当也是深有体会了。阿郎指使雪娘子和我来,为的就是在他们袭击三途之地时助你们一臂之力而已。”

青衣着实没预料会听见这么个大消息。今早她还只是为水发愁而已,现在就要为一场即将爆发的大战争而烦恼了。

她担忧的望向黑三郎。黑三郎如今还未挣脱客栈的桎梏,不但妖力受限,而且还无法长久的离开三途之地。一旦三途之地被毁,黑三郎怕是也会大受其害。

黑三郎倒是对东桥有些刮目相看。他安抚的握住青衣的手,笑得一脸无谓道:“你阿兄还是看低我了。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又岂能真的撼动三途之地呢?等他们来时,就会发现,妖界与凡间会有何等不同。再者,他有谋算安排,我又岂会没有计划?这种事情无需你挂心,只安心呆在我身边便好。”

“嗯,我知道。”青衣也回以微笑道,“不过这个雪妖还是留下吧?到底是阿兄的心意。而且我瞧着他们的情谊也甚是同情。左右是过一段时间给点血,我愿意给她。”

“不要,不用你的血。”黑三郎鼓着脸拒绝道,“我找些别的东西作为替代,反正我已经答应她了,会想办法让他们一起活着的。”

“你既然答应了,何不救到底?”青衣摇头笑道,“再说我阿兄的血又岂是那么容易处理的?除了我的血,其他东西跟他的血定是不相容的。届时搞出什么意外来,你食言不说,还得再找一个妖怪来镇谷。再者,在我们季厘国,女子见血受伤都是家常便饭,不出血哪能引到猎物?有时候为了招猎物,女子们甚至有自己给自己割一刀的。瞧我姑姑便知我算得娇养了。在家时爹爹从不让人伤我,阿兄虽然常那我做诱饵,也不曾叫我见过血。后来有胡姬护着,惊吓虽多,受伤却少得很。所以你来时才觉得我是流不得血的。”

“你可不就是流不得血么?”黑三郎犹不乐意,“你一出血,我就恨不得将你含在嘴里吞进肚里,省的叫那些讨厌的家伙闻见你的气息。我日日都馋的慌,还舍不得碰你一指甲,现在为了个外人让你放血…”

青衣见黑三郎还是固执,便俯身凑近黑三郎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东桥听不见青衣说了什么,只瞧见黑三郎听完青衣的话一下子就改了主意了。

“每次只一滴哦!”黑三郎笑眯眯的摸着青衣的手道,“而且必须我在场。”

青衣面带红霞的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着雪妖道:“今日黑三郎便想法子安置旱魃,届时你照他吩咐就可以了。以后每隔一月,我便会给你一滴血,好为你续命。如此一来,你和旱魃便是依附于我和三郎活命了。我也不会要求你为我死,只是希望你能竭尽全力的为三郎护住谷底的灵脉。这点你总做得到吧?”

“小娘子放心。”雪妖轻声道,“在知道你能为我续命的时候,我就已经有所决断了。”

一道寒芒自黑三郎眼中闪过,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雪妖道:“我虽然答应了助你们厮守,却没办法让你们马上就如常人一般在一起。你们的属性相克,若是你强于他的话也就罢了,偏又他强你弱,注定你没法接近他。现我想了个法子,将他安置在伏霞谷对面的熔洞里。那里有地心火,以毒攻毒,压住的旱魃的旱气,不至于影响三途之地。然后我会送一只封豨过来,三五隔时的来场雨,一是供你修炼之用,二是预防旱魃的旱气蔓延,以防万一。等哪日你修炼的足够强大了,你们爱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但在此之前,你们须得保持距离。”

雪妖恋恋不舍的看了眼旱魃,末了点了点头答应了。

“青衣的血可不能白流。”黑三郎再次叮嘱道,“你们若是让我们白费功夫了,就别怪我翻脸不留情了。”

“忍得一时,守得一世,这般浅显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雪妖倒是个明白人,也不用黑三郎多说,便已坦然接受了他的要求。

青衣颇为欣赏雪妖,虽然痴情,却不盲目。看得清想的明,难怪阿兄看中了她。

如今事情已经敲定,雪妖就为旱魃揭开了冰棺。

旱魃醒来后来不及躲避雪妖,就被黑三郎捉住了后颈提去了熔洞。也不知他跟旱魃说了些什么,那旱魃竟也乖乖的呆在熔洞里没有再逃跑了。

黑三郎找了好些难得一见的灵器安置在伏霞谷和熔洞,又给了雪妖一盅不知明的琼浆。末了还亲自去熔洞勘察一番,确认他的预想并无差错后,这才带了青衣回去了。

青衣心中仍有疑惑,背了东桥就问黑三郎道:“你几时发现我阿兄让东桥办的那些事儿了?”

“你阿兄原就没遮没掩,只不过也没明目张胆的行事罢了。然后他花样又多,虚虚实实的我也不好断言。”黑三郎调笑着弹了弹青衣的鼻子道,“雪妖倒是站得住,她既得帮你阿兄做事,又在我手下尽忠职守的镇着伏霞谷,两边都不隐瞒。只要我问,她都如实告知我。我想她也是聪明人,知道我才是能圆她心愿的一方,多多少少更偏向我一些。就算雪妖隐瞒于我,我还有其他的消息来源。西山的妖怪为自保,自然也会主动找我禀告此事。我已经尽知了,只是不知道东桥安得是什么主意,所以他围猎妖兽的事情我也是装不知道。反正他围猎的那些都是在伏霞谷周围转悠的,清理干净了倒是帮我的帮了。我还给你阿兄传过话了,让他少给我捣乱,他会不会收敛我就不知道了。”

“…阿兄怕是不会听你的。”青衣摇头道,“他所想所行多是随心所欲,且一旦拿定了注意,不达目的是不会收手的。”

说着她脑中又闪过一张明艳绝伦的脸。

“无妨。”黑三郎倒是宽心,不以为意的笑道,“不过你阿兄挑人倒是有一手。方舟、东桥,乃至雪妖,都是非常人所能及的人物。比之我手下的几个也差不多多少。”

“真的?”青衣嬉笑两声,又摸着黑三郎的肩膀叹道,“你们都是厉害的,想的深看得远,要不是东桥今儿个说明了,我怕是还不知道这些事情呢。平日里只觉有些异样,不曾想背后藏了这么大的事。”

“有我一个厉害就好了。”黑三郎捧着青衣的脸微笑道,“谋算斗法的事情都有我,你只要吃好睡好的跟我在一起就够了。你本来就不善这些,也不喜欢这些,不然我就捧了你端坐在高台上指点山河了。我不跟你说,就是怕吓到你。你胆子比老鼠还要小,略受惊吓夜里就睡不好的做噩梦。我才不要你受罪呢!等我收拾完了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就带了你到处游山走水。到时候你给我做各种各样的好吃的,我们天天在一起。”

闻言青衣略有些羞赧的低了头,心里却为黑三郎所描述的自由自在的未来而感觉欢欣雀跃。

黑三郎心痒难耐的变回青年模样,抬了青衣的下巴就是一阵黏糊糊的轻啄。

两人又是羞又是克制的亲热完,黑三郎又讨好的抱着青衣道:“回头我带你去听听雪妖的歌。她唱的挺好听的,你听了肯定喜欢。”

青衣自然是同意的。结果倒是黑三郎等不住,上午才说,下午就要带着青衣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