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管那逆子了!”一提到书呆子费老更是上火,他一面用罗盘探路,一面怒道,“等收拾完季家的烂摊子,我们有的是时间□□那不孝子。”

“可是师父,太阴不是就在三途川客栈里住着么?”最为年幼的门徒见费老欲向西山前行,便忍不住嚷嚷道,“从刚才起我们到底是要往哪里去啊?转了大半天也没有见着一个妖怪——”

“蠢货!”费老无奈的回头骂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不找地方过夜,难道你要进那妖怪客栈当妖怪的夜宵不成?”

闻言,门徒们皆都露出了害怕的神情,费老恨其不争,免不了又是一顿气。

如此一路呵斥怒骂,一行人复又朝着三途川客栈的方向前行了。

黑三郎刚带着秀秀进门,就闻得一股子浓郁酱香的味道。

先不说嘴馋的秀秀,便是黑三郎也忍不住多吸了几口气。

待到他们轻快的冲入厨房,正低头看锅的青衣便抬头对他们笑道:“回来的正是时候,五花肉也已经炖好了。”

秀秀乐的连连拍手,而黑三郎则是笑眯眯的在灶前坐下了。

青衣不偏不倚的装了三碗肉出来,一碗给黑三郎,一碗给秀秀,剩下的一碗则给了边上搓手等待了许久的高师傅。

没有得到优待的黑三郎又不满了。他瞧瞧手里的小碗,又瞧瞧青衣,也不抱怨,只鼓了一张脸委委屈屈的坐在那里不动弹。

才清空了肚子的秀秀胃口甚好,再加上这五花肉肥而不腻甚是美味,她狼吞虎咽了几下,就吃完了自己的小碗。

仍是嘴馋的她咬着筷子,很是渴望的瞧了瞧黑三郎手里的那碗肉。

黑三郎觉察到秀秀垂涎的眼神,忙抬高了了袖子护食道:“秀秀你该忌口了,没听见方才那费老儿说你吃多了油腻下泻不通么?”

“原是因为饮食的缘故才肚子疼么?”恍然明白秀秀腹痛原因的青衣果然如黑三郎所愿的开口道,“那秀秀这几天就少吃些肉吧!将碗放下,一会儿让东桥给你做些素菜。”

始料未及的秀秀霎时如霜打的茄子般没了精神。

“我看锅里还有好多呢!”舔净碗的高师傅趁机道,“既然秀秀不能多吃肉了,那她那份就给——”

黑三郎忙狠狠瞪了高师傅一眼。高师傅被他瞪得有些气弱,少不得要在最后改口道:“——黑三郎吧!”

说罢他便碎碎念着丢下碗离开了。

眼不见为净,既然吃不着,那还是速速撤离了更好。

得以独占五花肉的黑三郎这才眉开眼笑的动了筷子。

冷眼旁观了半响的青衣暗笑不止,只能对着黑三郎摇头叹道:“真真是霸道,我再没见过比你更小气的大妖怪了!高师傅也就算了,怎的秀秀一个小娃娃你也不让?”

“哼!”黑三郎一面大嚼特嚼,一面愤愤不平的抱怨道,“说好了给我做的肉,那就是我的。要不是看在相处已久的情面上,你以为他们方才那碗肉能吃得下去?”

说完他又低头摸了摸怀里的蛋低声道:“你说爹爹说的对不对?”

青衣越发笑得直不起腰来。待到看到那蛋如有灵识的在黑三郎怀里来回滚后,她便用铲子将锅里剩下的那些肉都一气儿的铲到了大盘中,再重重的搁在他的膝头,同时笑不成声的催道:“都给你都给你,都是你的,快吃吧!”

被嘲笑的黑三郎虽然有些难为情,但手下却还是牢牢抱住了盘子。

别别扭扭的吃完肉之后,黑三郎这才拉着青衣的手摇晃道:“你还想离开这里吗?”

“自然是想的。”青衣想要离开这里的心思从未消失过,这会儿听黑三郎主动提起,她便两眼放光道,“你有法子离开这里了?”

“有是有…”黑三郎欲言又止道,“不过现在还未准备妥当。”

青衣见他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自信,便明白要脱离客栈实属不易。

“其实走不了也没有什么…”不愿叫黑三郎为难的青衣只能宽慰他道,“反正我也从没有听说有谁成功离开这里的。再说现在大家都怕你,我也有自保能力了,继续在这里呆着想来也不会太差。”

“我以为你讨厌这里呢!”黑三郎一眼就看出青衣口不对心,便故意笑道,“既然你想继续呆下去,那我们便不走了吧!”

“别——”被唬住的青衣生怕黑三郎真的选择留下,忙改口道,“虽然留下也可以,但能有机会走的话我们还是走吧,哪怕离开这里后风餐露宿,也比在这里日日担惊受怕来的好。”

“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风餐露宿的?”黑三郎笑着摸了摸青衣的脸,然后才压低了声音解释道,“莫担心,既然费家人已经主动来了,那我们离开这里的时机便不远了。”

“费家人会帮我们?”青衣大喜过望,忙追问道,“正好阿兄还未离开,我们要不要先同他商量一下?”

一提及温玉,黑三郎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说起来,这个大舅兄坑了自己好几次了,他至今记忆犹新呢!

“你阿兄…不是还病中么?”不愿被再坑一次的黑三郎只能打哈哈道,“等他好了再说吧!”

青衣一听也是,便没有再提。

“总之这几日你只管安心歇着,万事有我呢!”黑三郎并没有打算说太多,为免青衣继续追问他的计划,他马上又开始转变话题道,“另外,你今儿去瞧你阿兄了吗?”

“早上去看过了。”青衣还道温玉出事了,便有些紧张,“当时方舟说他已经好多了,莫非又——”

“哦?你们没说上话?”黑三郎故作惊讶道,“他不是醒了好几天了么?”

青衣半响才反应过来,也不说话,站起来就朝外跑。

被丢下的黑三郎坏心眼的笑两声,直到怀里的蛋不满的滚动几下,他这才止住笑。

费老带着门徒兜转一圈,第二次经过三途川客栈。

正努力清理蛛丝的蛛娘远远瞧见他们,便吓得一下子蹲了下去。

“怎么了?”书呆子见蛛娘惊慌,也跟着紧张道,“是不是他又回来了?”

“嗯…”蛛娘先是点头,然后又抠紧了墙怯怯问他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大人?”

书呆子还道费老他们是专程回来找自己的,他想了又想,最后咬了咬牙站起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说到底我爹要是找不到我肯定还得再来!干脆我现在就出去同他说清楚了,一了百了!”

说罢他整了整衣冠,又鼓气般的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握紧拳头大步的朝外走去。

蛛娘怕费老怕的要死,且不说丑媳妇见公婆,就只一个除妖师的身份,就足够吓破她的胆了。眼瞧着书呆子已经出了房门了,她这才哆嗦着追上去了。

费老才目不斜视的从客栈大门前走过去,就听得有人色厉内荏的叫住他道:“莫要为难客栈里的伙计了,我已经出来了!有什么要说的,现在我们就一气儿说清楚了吧!”

费老脚下一顿,果然回转过身来了。

他板了一张严厉的脸,将书呆子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

虽说儿子离家已经十来年了,但他教训起来已然好不生涩。

“逆子!你还有脸跟我叫板!”气的胡子乱抖的费老抬手便是一张符咒,“还不给我跪下!”

第262章 除妖师5

总归是亲爹,猛然被吼了这么一嗓子,书呆子险些真跪下了。亏得边上的蛛娘伸手搭了他一把,他才软下去的骨头瞬间就又硬了回来。

“我…我不跪!”直起腰的书呆子艰难的回嘴道,“我也不会跟你回去的!”

“反了你!”费老本就气的肝气不平,再听得书呆子如此答话,登时就觉得肋上有些作痛。

“师父!”门徒们见他面色红紫,又抬手按住胸肋,便知他这是气的肝逆了。于是他们扶人的扶人,劝和的劝和。

一个劝费老道“师父莫要动气了”,一个又道“小师弟快快同师父陪个不是!父子间血浓于水,做什么这般斗气呢”。

书呆子本就是个迂腐到不行的书生,方才那般同费老对峙已是自己最出格的行为了,如今见费老被自己起的肝疼,他便立时萎了下去。

“是我不该…”他马上就道歉道,“还请爹你消气…”

“哼!”费老横眉竖眼的吹了会儿胡子,这才甩手不再叫门徒们扶着。

门徒们紧张的在一边看着,生怕他一个气不过就厥过去。亏得费老身子骨结实,不过眨眼的功夫,他的脸色便已恢复如常。

“等回来再教训你!”他一面骂,一面又转身朝西山走去。

门徒们见费老难得这般轻易就放下了,少不得又互相挤眉弄眼的笑了。

唯有被甩着后面的书呆子不安的抓了抓脸,半天才想到问娇娘道:“他这是不生气了?”

“…我瞧着费老大人还是挺生气的…”蛛娘也不是很确定,只能犹豫道,“他说回来再教训你…”

书呆子面带惶恐的愣了会儿神,末了认命般的苦笑道:“既然…那便等他来吧…”

说完他便拖了虚浮的脚步慢吞吞的回房去等了。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用力的推了开来,吓得正倒药的小砚手下一抖,却是泼了大半碗的药汤。

守在床边的方舟本能的握紧了剑柄,不料一抬头,就看见青衣行色匆匆的从外头冲了进来。

他心下一松,忙对着青衣礼貌的点了点头。

青衣慌忙回礼,及至走到床前时,她的动作就缓和了下来。

“阿兄?”她轻声唤了温玉一声,然后才轻轻撩开了垂落的床幔。

昏暗的床幔里,面色苍白的温玉看起来既文弱又脆弱,仿佛她略大些嗓子,他便会如一捧春雪般被她震散。

她忍了忍,复又压低了声音轻轻道:“阿兄——”

“阿郎才睡着没多久。”边上的方舟唯恐青衣吵醒温玉,便出声劝道,“小娘子还是晚点再来吧?”

青衣失望的点了点头,待要起身,就见温玉抖着睫毛醒了过来。

“你来了。”他虚弱的笑了笑,微哑的声音听得青衣又是一阵愧疚。

“嗯,我就是想来看看你醒了没。前几次来都错过你醒的时候了。”青衣见他挣扎着要起身,便慌忙俯身按住他的肩膀道,“不用起了,都是我的不是,吵醒你了。”

温玉依言躺回去,但还是探出自己那清瘦的手努力去够青衣的脸。

青衣正是心怀愧疚之时,忙压低了头方便温玉行事。

温玉笑如春风,略摸了摸青衣的侧脸之后,他这才叹息道:“生子到底是耗费精血,你瞧着比当初清瘦好些。”

青衣怎料到温玉一醒就说这话,一时有些羞。待要脸红,就听得温玉又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来。

“阿兄你可还好?”青衣又惊又急,忙转头催方舟拿药,“药呢?”

方舟眼带狐疑的握住温玉的手,阖眼诊脉了片刻之后,他眼皮一跳,这才睁眼并面无表情的对青衣道:“阿郎此次伤势颇重,有些伤及心肺,所以才咳嗽得厉害些。静养几日便可好了,小娘子无需太过担忧。”

“是吗?”青衣心下稍宽,这才勉强对着温玉微笑道,“阿兄可有什么想吃的?要不我炖些冰糖雪梨给你润润嗓子?”

温玉但笑不语,只略点了下头。

青衣见他点头都甚是吃力,便再不敢打扰他休养。为表歉意,她急忙起身准备去炖雪梨了。

待到双子书童送走了青衣又关了房门之后,方舟这才无奈的朝床榻上的那人道:“方才你是为何要那般装病呢?我把脉探了一下你的脉息,虽然脉息还有些虚浮,但平稳顺和,却是好转的脉象。”

在青衣面前显得奄奄一息的温玉此时曲臂支起了半身,看起来确实颇有精神。听得方舟责备他装病,他便慵懒的呵呵笑道:“青衣并非那等精明的人,及至今早,她都还以为我并没有苏醒,可是现在又为何急匆匆的赶过来瞧我醒了没有呢?”

方舟闻言先是一愣,半响才迟疑道:“你是说她知道了?”

“何止呢!若不是我方才装病,只怕她该拉着脸同我生气了。”温玉虽然脸上还在笑,但那双焦糖似的眼眸里却是暗潮汹涌。

方舟默然不语,只是聆听。

温玉这才止笑道:“不用猜也是那讨嫌的家伙故意在她跟前漏的消息。”

方舟仍是没有接腔,反倒是将双子书童送过来的汤药捧在了温玉的跟前:“既然醒了,那便将这碗药了吧!”

温玉淡淡的扫了那药碗一眼,然后叹气道:“你又换方子了,这药看着怪不好喝的。”

“喝吧。”方舟不屈不挠的坚持道,“服侍你喝完我就该出发去找费老了。”

“这便要去了?”温玉竟也有些惊讶。

“先前在洛阳会面时,我们曾切磋过技艺。”方舟倒也不隐瞒的和盘托出道,“此番有缘再见,我倒是想再同他交流一下。”

“那便更好办了。”温玉反倒欣慰道,“费家人历代都是愚直固执的性子,非黑即白虽说于修行颇善,但也免不了一条道儿走到黑。你若是同他有交情,在言及青衣的事情时也好说话些。”

“小娘子和黑郎君之事已经得到大半族人的默许,大郎自不必说,既然阿郎你都已经允许了,那费家人又有什么立场插手此事呢?”方舟不解,“虽说除妖师在凡间颇有声望,但一到三途之地,他们也不过是凡胎,若真与黑郎君对峙起来,依我看他们只怕也不敌黑郎君撼天动地、扭转日月之神威。”

“黑三郎本事大是不假,但你却忘了很重要的一点。”温玉转眸轻瞟方舟一眼,却是正色道,“他本事再大,也只是三途川客栈的一个伙计!再者,因你不是季厘国人,却是不知费家的底细。早在三百年前,费家的先祖以一己之力,硬是将三途之地的大半妖怪都击杀了。眼看群妖或逃或降,就要将三途之地拱手让与费家人做宅院之时,竟又凭空出现了一个妖怪,也是如黑三郎一般有着撼天动地的本事。费家人同那妖怪恶斗多时,曾逼近重阴山,后来终是不敌那妖怪,这才弃了三途之地,乖乖回到凡间修行去了。”

“那妖怪该不会就是黑郎君吧?”方舟若有所思道,“三途之地的妖怪皆都奉他为三途之主,再者能撼天动地的妖怪着实少。”

“我也曾经这般想过。”温玉叹息道,“但越查越对不上。爹爹在见过黑三郎之后,曾随口说过他虽然貌若烛龙,但眼见却并非实。如此看,他恐怕并不是烛龙。这是其一。其二,他虽顶着三途之主的名号,但对这地方却并不曾费心尽力,唯二可陈的两次,一次是为了青衣,几乎没毁了这地方;一次便是最近,也不过是怕唇亡齿寒才出的手。虽然妖界是以强者为尊,但我却是不信群妖愿心甘情愿的让这样一个任性随意的妖怪对他们发号施令的。最后,也便是我刚才说过的,假如黑三郎便是当时击退费家人的妖怪,那他又为何会沦为客栈的伙计?如此看,能束缚他的客栈主人妖力更胜一筹。且追溯客栈初现的时间,却是无从考证,仿佛自天地初开之时,它便已经出现在这三途之地了,倒是跟真烛龙现世的时间相差无几——”

“等等…”方舟被温玉的猜测弄得有些吃惊,他反复咀嚼了几遍,这才迟疑道,“你的意思便是两个,第一,黑郎君不是烛龙,第二,这个客栈的主人才是烛龙?”

“我说的那般清楚,你却仿佛不太信?”温玉听出方舟语带疑色,便笑道,“不过你疑心也是正常,毕竟,黑三郎确实怎么看都像烛龙。”

方舟沉默片刻,再开口却又坚定起来:“既然阿郎说他不是,那他应该就不是了。迄今为止,阿郎的推测谋算从未落空过。”

“虽然我也想如此,但若论辨析谋算,我却还是不如爹爹来的老道。”温玉也不自满,反倒谦虚道,“我能这般想,也是因为爹爹提点了我。不然我也会认定了他便是烛龙。”

“既然那妖怪不是黑郎君,那又是谁呢?”方舟对那妖怪还是颇为好奇,便忍不住追问道,“不知此番费家人来,他是不是还会出现?”

“客栈的主人从未正面现身过,烛龙一说也不过是我根据所知推测出来的,尚做不得准。说来我也很是期待瞧瞧他的真面目,以证推想呢!”一番长谈颇费体力,尚未康复的温玉一面说,一面便忍不住大气哈欠来,“此事我们往后再探讨,你先去找费老儿吧。”

“是。”方舟忙起身为温玉掖好被角,口中虽然答应了,但他却并不急着出发,直到守着温玉沉沉睡去了,他这才挪步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了吗,球球的智商在燃烧!!!

第263章 除妖师6

越过涂滩边界,便是妖怪群聚的西山境内。

密集的草丛中传来似有若无的蛇鼠游走声,引得门徒们不时的转头去看,唯有费老目不斜视的走在前头。

末流小妖三五成群的自奇石高枝间探出头来,每当门徒们警觉的回头之时,他们便又惊慌的矮下身去。

“师父,我们要找的妖怪是什么样的?”最为年幼的门徒心思不定,突见这诸多的妖怪,便有些压抑不住好奇心了,“很厉害吗?”

“见了你自然就知道了。”费老并没有多费心思在解答上,只随口搪塞一句,一双眼仍是仔细的查看着前方。

一行人又徒步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直走到山林深处,费老这才停下了脚步。

门徒们看着他取出罗盘四处兜转了一圈,紧跟着探手在边上的石壁上摸按了几下。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原本成块的石壁霎时分裂成了四块,并快速向四方退去。

隐藏于石壁之内的幽深洞穴逐渐显露出来,费老将罗盘一收,抬脚就朝洞穴走去。

门徒们惊奇不已,也忙跟着进去了。

在符火的映照下,洞穴内壁呈现出一种极为湿润的冻石质感,他们若是贴近细瞧,便可看到洞壁上四处都绘有极细的鳞纹。

走在最前的费老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紧随其后的门徒们先是奇怪,但下一刻他们便马上明白了原因。

妖气,源源不断的妖气正自黑暗无比的洞穴深处飘荡而出。

“师父…”他们不安的唤了费老一声。

费老抬手示意他们噤声,然后就如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的伫立在那里,仿佛是在等洞穴深处的妖怪自己出来一样。

门徒们赶紧闭嘴,果然听得幽深的洞穴深处似有若无的传来一阵急促的沙沙声。他们惊讶之余,又循着费老的视线探头张望了几下,好半天才瞧见阴暗中隐约有一抹暗红的荧光正自远及近的漂浮而出。

那荧光来的甚是快速,只眨眼的功夫,它便已经逼近他们所站的地方了。

那妖怪先是探头朝着他们伸出了一根细长分叉的暗红舌头。门徒们只觉眼前一晃,却是率先看见一张似蛇非蛇的大脸。

它有着蛇类才有的近乎扁平的鼻骨,而那过分宽阔的嘴巴则呈现出高凸的曲线。黄褐色的细碎鳞片密密麻麻的铺满了它的整张脸,唯有嘴角和下颔的鳞片较脸颊上的鳞片更为平滑宽大。一丛鲜红色的肉冠顺着它绿褐色的头顶一路向下,慢慢隐没在它的后颈上。随着它探头的动作,他们能清晰的看到那些鳞片一路蔓延到它的略有起伏的胸膛。

这是一个女妖怪!

“费家人?”女妖疑惑的嘀咕了一声,这才彻底从黑暗中游走出来。

上下浮动的暗红浮光骤然消失了,只需联系之前的所见,便可推算出那浮光来自她头上的红色肉冠。

略过妖怪近乎人形的上半身,少见多怪的门徒们不可自抑的紧盯着她腰肢以下那条满是硬鳞的粗长尾巴。

“真是无礼啊!”杜莎貌似不快的抽了下尾巴,再看费老一行人的眼神便凶恶许多。

“老夫乃费家第七代家主费长青。”费老朗声道,“此次我来,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我一个问题?”杜莎显然对费老这般不恭敬的态度十分不满,她直起尾巴,使得自己猛然拔高了一大截。

“凡人,你以为你是谁?也敢在我面前这般放肆!”她居高临下的对着费老吐舌怒道,“信不信我一口吞了你!”

“师父!”门徒们眼瞧着杜莎低头逼近费老,而她那森冷尖锐的牙齿仿佛下一刻就要咬中他的脖子一般,登时急的抽出了一叠符纸。更有甚者已经掏出法器,并开始念咒掐决了。

杜莎听得咒语,头上的肉冠却是越发鲜艳欲滴起来。

细弱的哼声自她身后的洞穴深处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