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明觉得整个房子都在旋转,心都被吊在了嗓子眼儿里,恐惧在心里越放越大,大到整个胸腔都快装不下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慢的让人想要窒息。

一直到了晚上七点钟,手术室的灯才灭掉,周建明看着医生出来,身子仿佛僵在座位上,动弹不得。他害怕了,从来没有这么的害怕。

“医生……”

“命暂时是保住了,可是病人是个孕妇,剧烈的撞击让子宫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以后可能受孕的机会都很渺茫了。颅脑损伤很严重,有没有后遗症还很难说,全身多处骨折,也要看恢复的情况。”

“以后能复原了吗?”周建明双眉紧锁,一副沉痛的表情。

医生叹了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后话了,能度过危险期,先保住命再说吧。病人现在的意志力很弱,她需要鼓励。”

周建明步子有些沉重,走到加护病房的门口,他伸手握住门把手,却没有十足的勇气进去。曾几何时那是多么天真烂漫的姑娘,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闪着光,让人会跟着她自在开心起来;她安静做学术的时候很高贵,有着跟她年纪不相符的深沉和优雅。

他就是这么对她着迷的,那么年轻,可是却有着让人深陷的强大磁场,吸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推开门,里面很安静,就听见心电图滴滴的声音。床上的人很安静,浑身上下都被白色的绷带缠着,只露出一个脸心,上面布满了擦伤的痕迹。

周建明的心抽搐的厉害,慢慢的在旁边坐下来,想去握住她的手,可是胳膊上却打着石膏。他不敢去想象当时有多么的惨烈,一辆霸道的越野车直直的冲过来……

他忙低下头闭上眼睛,不敢再去想象,“小可,难道回到我这里真的比去死还难吗?”

肇事司机说是她冲着车子撞过来的,他没有多说什么,在他的心里他甚至觉得那可能真的就是真相。他太了解这个孩子了,是啊,在他的眼里,她就应该还是个孩子,25岁而已。她倔强的让人发狂,有着强烈的爱憎,能爱入血液,却也能恨之入骨,分明的让人不能理解她怎么会如此的极端。

他站起来,弯着身子,抚着她的面颊,“小可,你一定要醒过来,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你要离开也没问题……”他哽住,一滴眼泪就这么砸在祁可的脸上,“我把旷宇翔给你找来,把肖莱给你找来,小可,你告诉我怎么样你才能醒过来。”

周建明还有个一年半载的就四十岁了,冷冷清清的过了半辈子,到了快不惑的年纪开始为了一个小姑娘眼泪横飞的,他不想,可是控制不住。他轻轻的扑在她的身上,附在她耳边,“小可,每次你拿死威胁我,我就妥协了,我是真的怕。你想嫁给他,没关系,我送你进礼堂,小可,你千万要醒过来,我年纪大了,禁不住你这么吓,求求你了,小可。”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眼泪落了,可是还那么极力隐忍着不想让自己哭出声来。

祁可这么静静的躺了一天一夜,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除了那么微弱的呼吸,还有那滴滴的机器声,没有一丁点儿的生气,周建明越来越害怕了。

在祁可昏迷的第三天,她的情况突然恶化,几次心脏停跳,周建明站在急救室的门外,无助的打着转儿。很多的事情是强迫不来的,不属于你终究不属于你,生生的绑在自己身边,她也会以另外一种方式离开。

她玉石俱焚般的选择,第一次让他觉得自己做错了,周建明无奈的转身,拿出电话打给了自己的秘书,“给我查凌云一个叫旷宇翔的副驾驶的电话,对,他刚换过手机号。”

他两手扶着窗台,外面的夜很黑,他仰头看天,整个精神都像是被吸进了黑洞,飘忽起来,没有了以往的坚决和坚持,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秘书很快就给了他回复,周建明一刻都没停就打了过去,接的人并不是旷宇翔,可是他也顾不上别的,“我是周建明,马上让旷宇翔接电话。”

“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过一阵子再打吧。”说话的是一位声音嘶哑的妇女,听起来是个中年人了。

周建明有些恼,“你现在马上去告诉他,祁可,他的女人马上就要死了,看看他现在方便方便接电话。”他咆哮起来。

旷妈妈早就快崩溃了,她抬高了声音丝毫不相让,“别让那个女人再出现了,我们宇翔命也快没了,都是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害的,我们宇翔已经不要她了,死活都不关我儿子的事情。”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旷妈妈哭着拉住老公的胳膊,“我们儿子会不会有事啊,他从来都不酗酒,这到底是怎么了,喝了多少要喝出胃出血,儿子要是有事情,我们怎么办?”

“不会的,医学这么昌明,肯定不会有事情的。”

面对疾病和伤痛,所有的语言都不过是心理安慰,而且是无效安慰。

周建明放下电话,心情变得越发的沉重。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整个人变得有些恍惚和紧张,心理空荡荡的,仿佛是辜负了什么东西,是爱情吗?他说不清楚。

医生从里面垂头丧气的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僵在那里,反反复复的已经三次的,他的心脏真的已经负荷不了这样的惊吓和唏嘘。他说不出话,只是用惶恐的眼神看着医生。

“这次算是挺过来了,不过我们医院到底是技术有限,如果想得到更好的医疗,还是希望到大医院,不过病人目前的状况,恐怕也很难应付长途的颠簸,即使到最近的C市,救护车也要跑大半夜。途中的急救会更加的困难,所以,这个决定还是要家属来做。”

周建明静默着,片刻他看着医生,“我们转院,请安排有经验的医生和必要的设备随行,救护车把我们送到机场,我们飞回C市。”

说完他顾不上医生诧异的眼光,就打电话吩咐这边的基地公司,要最有经验的机组,最好的保障,尽快的起飞。

只是一个多小时的飞行,可是却让周建明感到了无比的漫长和难耐,他握着祁可肿胀的手指,“小可,坚持住,一小时我们就回家了,一切都好了,没事了。”

周建明的声音很轻,像是哄着自己的孩子一样,他心酸得厉害,那么一个鲜活的生命,此刻在自己面前的却像是一个破碎的洋娃娃一样。也只有在这个时刻,他才真正感觉到什么是失去的滋味,才知道没有人可以控制别人的命运,除非她自己愿意。

旷宇翔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床边坐着叶向云,因为后脑受伤,口子拉的很深,处理的时候就把头发给剃光了,这前面有毛后面没毛实在难看,他索性也就剃了个光头,很爱美的男人这会儿只能呆着帽子。

“怎么是你?”他嗓音有些沙哑,“能不能给我点儿水。”

“不能喝水,会死人的。”叶向云皱着眉头,“你能出息点儿吗,守则你是不是也忘了,我看你离永久停飞不远了。”

旷宇翔的眼神有些茫然,“她没来过吗?”

“谁?”叶向云皱了一下眉头,忽然反应过来,“别想太多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好不利索,以后真飞不了了,你说你喝这么多有意思吗?”

“我也不想啊,可是她真的回C市了,那么快,晚机没赶上,就搭早机走了。我认真了,这辈子头一次这么认真的对待一个女人,我什么都不要求,只要她离开周建明,我就娶她。我要求的过分吗,我只想她以后安安稳稳的做我的老婆。”他很委屈,说着一滴眼泪从眼角落下来,消失在枕头上。他立刻闭上眼睛,可是眼角却依旧湿润。他想他这辈子不会再为谁认真了,已经伤透了。

“第一次认真就能找到自己对的人真的很难,你这么年轻,感情的挫折又算什么,只能说你们没有缘分,不合适。”叶向云说着这话心里也打鼓,那他跟筱白算什么。他被人一酒瓶差点儿就送上了西天,可是自己的老婆却在陪着别人看病,他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

韩丽雯在超声波室的外面等着,她的病恶化的很快,现在大部分的时间都坐着轮椅。筱白从里面出来,她就凑上去,“怎么样啊,医生怎么说,四个多月了,应该看出男女了吧?”

慕筱白依旧抿着嘴笑,心情好得不得了。

“是男孩?”韩丽雯看着她的脸色猜着。

“不是啊!”慕筱白很兴奋,她伸出两个手指,“是两个,一男一女。”

“筱白,你太厉害了,龙凤胎。不对,是叶机长厉害,他知道这个消息一定高兴坏了。”

慕筱白的脸色一下子沉了,“别跟我提他了,他根本就不在乎我,我的心情他根本不能体谅,我出来这么久,他都不找我,我还怀着他的孩子。”

韩丽雯笑,心里知道这个骄傲又矫情的女人在等台阶下呢,她拉住慕筱白的手,“你就是矫情,你把手机关了,人家总不能满世界的大海捞针吧。”

“那电邮呢,电邮我又没关。”

“筱白,人生太短暂,没有时间折腾,他飞出去你们几天都见不到,你们这一辈子真能相守的日子才几天啊。我现在巴不得把一天掰成十天来过,可是你都这么挥霍了。”她神情黯然,慕筱白想安慰她,可是却被抢白,“趁活着,要好好爱你爱的人,好好珍惜爱你的人给你的爱。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们生活在一起,他爱不爱你你最应该清楚,何必听别人挑拨呢。”

慕筱白心里难过,可是嘴上却还是硬撑着,“算了,别说我了,下午我们一起去拍写真好了。”

就在几天前,韩丽雯答应了要接受手术,这让慕筱白很吃惊,像这种尝试在医学界还没有成功的先例,也就是说这推进去了,希望比九死一生还要渺茫。慕筱白想知道她的想法,可是韩丽雯就只是笑,她跟她说,她想拍一套新娘写真。

慕筱白黯然,她想这就是她的临终遗愿了吧。

078

吃过中午饭,慕筱白和韩丽雯就偷偷的从医院里跑出去,慕筱白提前联系好了一个工作室,以前她在美国念书的时候跟同学一起在那里拍过写真,摄影师是个华人,很帅,人也很好。他身边的化妆师就是他的太太,是个韩国人,长得很漂亮。

换好衣服化好妆,韩丽雯靠过来,“你说她有没有整容啊?”

慕筱白笑,“应该没有吧,整了还不如我们好看,那也太失败了。”说完两个人就咯咯的笑起来。

摄影师转头看见这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就忍不住拿起相机拍了下来,“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不会又讨论我老婆有没有整容吧。”

筱白的脸有些红,“快拍吧,还有,一会儿能不能扮演一下新郎啊,不需要正脸,侧脸意思一下就成。”

“那要看我老婆是不是同意了。”摄影师笑,慕筱白知道他这就算是同意了。拍照本就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尽管都是内景,可是韩丽雯还是有些体力不支。

慕筱白有些忧心,“要不就算了吧,已经很漂亮了,也拍了很多了。我们再不回去,医院也快找我们了。”

韩丽雯勉强的笑,“让我拍个双人的,这样我也了一个心愿。”

慕筱白虽然很纳闷,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的执着要拍一个有新郎的画面,但是却也不能说什么。

晚上,慕筱白一夜都陪在医院里,韩丽雯回到医院就又犯病了,而且很严重。她有些忧心,每况愈下的情况,让她总是会想到不好的事情。

“筱白!”韩丽雯的声音有些虚弱。

“我在这里呢,怎么不睡了。”她把床头给她摇起来,“想跟我说话?”

韩丽雯点点头,“下个周我就要做手术了,如果结果不好,还是那件事情,就是把我的角膜给季主任。”她叹了一口气,“我的脑子不太灵光,你帮我想个理由,别让他们知道是我的,我不想给他们添一些心理上的负担。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慕筱白握住她的手,“丽雯,你太无私了,你那么爱他,如果结果不好,让他陪着你走完这一段吧,你不能这么欺骗他。”她眼泪婆娑的,没有办法想象就这么离开人世,离开自己爱到骨头里的那个人,甚至这些那个人都不会知道,这是多么的凄凉惨淡。只是想想,她就会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喘不过气来。

“什么是爱啊,不是一辈子都守着,是希望他可以过得好。如果欺骗和隐瞒一些事情,可以让你爱的人过得更快乐,为什么不能做,只要能骗一辈子,那就是对的,因为你给了他幸福。”

慕筱白像是被点中了穴位,她愣愣的看着韩丽雯,眼里都是疑问和探究的目光,“难道打着爱的名义,就真的什么都可以做吗?难道只要动机是好的,就可以不问行为是不是卑劣吗?”

韩丽雯看着她,也颇有些惊讶,“筱白,感情的事情不是你做医学鉴定,总要探究真相,找出个因果,来不得较真儿的。叶机长对你不好吗,你过得不幸福吗,为什么非要纠结他隐瞒你,你现在知道了真相,舒服吗,痛快吗,轻松吗?只要是想你好的,你也确实过得很好,这又能有多么卑劣。扛起所有的责任和压力,让你无所知的自在生活,只有爱你的人才会这么做。”

慕筱白说不出话来,这么不堪的真相,她从无法接受,到现在接受了,却没有办法再坦然的面对知情人。她苦苦追逐的清白与真相,其实根本就不属于她。

她转身趴在窗台上,仰头看着天空,这座钢筋混凝土的水泥森林让她有些惶恐。一架闪烁灯光的飞机从头顶过,她心里升起一丝的向往,会不会是他。

这天夜里,韩丽雯辗转难眠,看着慕筱白已经在旁边的加床上睡得香甜,她无奈的笑,“都是小姐脾气,死鸭子就剩嘴硬了,可是偏偏碰上还有王子病的。”她躺下来,侧脸看着漫天星幕,熠熠生辉,可是再美也会在一缕阳光出现的时候便失了所有光辉。

她就像是这星星,可是季晓棠永远是宋国海心里的阳光。

周末的晚上,慕筱白拉着韩丽雯的手紧张的没有办法放开,她知道这个手术的代价会是什么,可是她不敢说出来。眼泪就在眼眶里面打转。

韩丽雯若无其事的翻着自己刚出炉的照片,一边看一边笑,“可惜了,我其实一直都很喜欢那种鱼尾的婚纱,没有穿上。不过黑眼圈完全看不出来,拍得真漂亮。”

慕筱白强作欢笑应和着。

韩丽雯从里面抽出那张双人照,她让摄影师给她做成明信片的样子,没想到效果这么的好,“筱白,等你跟叶机长结婚的时候也可以做成这样,广发不能到场的亲朋,是不是很漂亮。”她一边笑一边兴奋的给慕筱白炫耀。

完毕,她便拿起笔,戳着自己的下巴,皱着眉头思考着,片刻她低头就在明信片上留言,写完便递给慕筱白,脸上都是轻松俏皮的样子,“这个是我交给你的最后任务,我们是好朋友,你一定要帮我完成。”

慕筱白困惑的接过来,看了上面的文字,很短,可是眼泪却再也止不住了。

“国海,我结婚了,现在很幸福,他给了我一个新的世界。给你寄这张卡片,是为了正式跟你,跟我们的过去说再见。谢谢你曾经给予我的帮助,也祝你幸福。——丽雯。”时间署的是明年的明天。

“丽雯……”慕筱白哽咽出声。

“明天我要是没事了,你就不用麻烦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硬是把眼泪忍了回去,“器官捐赠卡我已经填好了,除了角膜,其他的器官也给有需要的人,这样也相当于我在这个世界延续。”她笑,可是慕筱白却看得更加的辛酸。

第二天吃过午饭,护士就拿着剃刀进了病房,开颅手术,剔头发在所难免。韩丽雯拿着镜子不停的照,有些舍不得,筱白接过护士手里的盘子,“我来给她剃。”

韩丽雯看着她,“这个你也会?”说完自己笑了,“我忘记了,你说过在做法医之前你是学脑外科的。”

“对啊,每个脑外科医生都有剃光头的手艺。”慕筱白拿着剃刀很小心的刮着她的头发,以前的时候她导师做手术,经常给她派活就是给患者剃头,然后在头上画好下刀的图。可是今天,她的手却是不停的在发抖,“丽雯,手术不管发生什么状况,你都要坚持,千万不要自己轻易的放弃,那样的话真的谁都救不了你。医学没有绝对,奇迹虽然罕见,但是却也发生过。”

韩丽雯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筱白,谢谢你,这一个月你一直这么陪着我,听我说那些废话,还要帮我忙很多身后的事情。人的生命不在乎长短,关键是要活得精彩。”

“没有宋国海,你的生命精彩吗?”

韩丽雯叹了一口气,“因为要自己精彩,却让一个家庭黯淡了,让一段十年的感情沦陷,我这种精彩又有什么可光彩的。关键是我已经给不了他任何东西了,何必给他平添痛苦。你知道吗,他给我打过电话,我没接,害怕听到分手的话,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所以我都没接,今天我可能会踏实的走,明年的今天,我给他一个踏实的结局,他也可以放下心里的包袱,真正的开始新的生活。”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坦然的面对死亡,我见多了生死,为什么还是没有办法这么淡定。”慕筱白看着眼前脸色灰暗,眼圈乌黑的女人,这么年轻,正是青春绽放的年纪,可是却不得不接受死亡的考验。

“我也很害怕,不想死,可是没有办法啊。筱白,你知道吗,还能说的苦都不算什么,真的苦说都说不出来。如果你还在抱怨,那么就还有希望,一切都还好。”韩丽雯垂目,一滴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下来。

她一直告诉自己一定要笑着离开,那么下辈子她会快乐的生活,远离这些不开心和可怕的事情。可是……没有办法,没有谁会比一个热爱生活却不得不面对死亡的人更懂得生命的可贵,更明白什么需要珍惜。

“筱白,趁活着,一定要幸福。”

慕筱白坐在手术室的门外,脑子里面却一片清明,医生并没有让她等太久,三个小时以后,她接到了韩丽雯脑死亡的通知,她登时便失声痛哭起来,蹲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丽雯,韩丽雯……”除了呼喊着她的名字,她什么都说不出来。这个小了自己几个月的姐妹,给自己上了可能她需要一辈子都理解不了的人生课程。

叶向云从医院出来,心情似乎不错,医生说他的伤口愈合的很好,不会对工作造成任何的影响。他胡掳着自己溜光的脑门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出头发来,还好穿秋装了。”他看了看天,这样制服的帽子就用上了。

他开车去机场,从今天开始他复飞了,第一天是模拟机,然后会有一个跟飞的航班,重新熟悉流程,然后飞本场测试,没问题就可以恢复机长的工作。

从模拟机舱出来,打开电话,里面都是慕筱白的电话。叶向云皱了一下眉头,心里都是担忧,突然打了这么多让他不能不担往坏处想。

“喂,筱白吗?”

慕筱白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哭得更厉害了,上气不接下气的。

“筱白,你别哭,有什么事情我来解决,我马上就飞过去。听话,保重身体,筱白,宝贝儿,千万保重自己,等我十三个小时,我马上就过去。”

慕筱白抽泣着,“你知道我在哪里?”

“洛杉矶!我不跟你说了,我马上去订票,飞机还有两个小时就飞了。”

慕筱白擦了擦眼泪,“别,向云,你别急着过来,我没事,有事情拜托你。丽雯脑死亡了,她自愿把角膜捐给季晓棠,并且要保密,不能让他们夫妇知道,我想不出办法,也不敢给宋机长打电话,我忍不住,你帮我想办法,还有就是要快。”

叶向云一下子怔住,片刻他闭上眼睛,“筱白,你等我。”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他原地打了几个转儿,宋国海昨天的班机已经飞了洛杉矶,可是季晓棠现在还在家里由保姆照顾着,他看了一眼时间,接已经来不及了,他立刻定了两张去洛杉矶的票,直接打电话给保姆让她把季晓棠送到机场,嘱咐她带好护照和签证,其它什么都不需要。

慕筱白坐在韩丽雯的床前,拉着她的手,“对不起,我告诉向云了,我想不出办法,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不会让他们知道真相,明信片,我带走了,我会记住你的嘱托,一定帮你完成心愿,丽雯,谢谢你,趁活着,我会好好珍惜眼前的幸福。”

079

叶向云带着季晓棠出现在宋国海眼前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你们怎么来了?”

“来治病!”叶向云脸上很难展出笑容,这虽然是好事,可是背后的代价却让他轻松不起来。

宋国海一下子紧张起来,“晓棠,你哪里不舒服,怎么还要到美国来治病。是不是腿又麻痹了。”他记得出院的时候医生叮嘱过,如果出现下肢麻痹的现象一定要记得及时就诊。他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上。

季晓棠微微笑,摸着丈夫的脸,“向云说让我来换角膜。”

宋国海更诧异了,他瞪着叶向云,眼睛里面都是疑问。

“我之前在这边拜托了一位朋友,但是这个不是排序的,所以可能需要钱,晚上我过去跟他沟通一下,怕耽误时间,不管这次能不能成,我就把嫂子直接带过来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只要他能开出价,不论如何我都要凑出来。”他歪着头,看着自己妻子黯淡无光的眼神,脸上都是疼惜的表情。

叶向云抿着嘴唇,片刻他一副很无奈的样子,“人家不会见你的,我们这是在做不怎么合法的事情,你别跟着去搞砸了。你陪着嫂子,我自己过去,我也见不到捐赠者,我朋友只是跟个中间人比较熟,我去看看这事儿靠不靠谱。”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安抚了两个人的情绪,他就出门打车去了医院。

进了一间普通病房,叶向云就看见慕筱白呆呆的坐在床边,床上的人很安静,身上插满了管子,心电图还有微弱的跳动。

“筱白!”他轻轻的唤了一声,就这么站在门口。

慕筱白的神经就这么被撩了一下,她慢慢的转过头,看着有些不一样的男人,先是一愣,然后站起来就扑过去,“向云!”说着便嚎啕起来。

叶向云抱着她,轻轻的吻着她的头心,“别难过了,我在这里,有我呢。”

“对不起!”她抽泣着,“都是我的错,是我自己任性,向云,你原谅我好不好?”说完她抱得更紧了,“我不想跟你分开啊,向云,我以后不这样了,我老老实实的听话,你别不要我,我听话。”

叶向云倒是被她搞得有些懵,原本以为她只是因为韩丽雯的突然离开而无措。他想了一下,然后慢慢的推开眼前的人,“筱白,我们先说说角膜移植的事情吧,我们的事情以后再说,我现在没有心情。”

慕筱白愣在那里,就看着叶向云把自己的手从身上拿开,他板着脸,“我跟老宋说是我朋友在黑市拖的关系弄到的,打算管他要五万美金,这样做比较真一些,我知道你跟医院的医师很熟,既然韩丽雯生前明确表示要向受赠者保密,医院方面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慕筱白愣愣的看着他,心情一下子落到了谷底,“向云?”

叶向云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还有什么问题吗?哦,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国吧,你在这里让他们看到就不好说了。”

他的平淡和冷漠让慕筱白的心冰凉的,她诺诺的说不出话来,“向云……”

“你在这边时间也不短了,不想穿帮就别在宋国海和季晓棠的跟前出现,不然真的没办法圆这个谎,就算是为了韩丽雯的心愿,你就不要再坚持了。”

慕筱白心里突然有些害怕,以前她总是很倔强的转身,可是当叶向云真的要放手的时候,她才会发现,原来她真的是矫情了,她的洒脱不过是吃定了那个男人会挽留。

慕筱白这次没有走,她上去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前,“向云,我不走,我要跟你一起回去,我可以躲到酒店,你别赶我走,我都承认错误了,以后我都听你的话,不矫情了,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她越说越委屈,眼泪一个劲的流,“宝宝也会想爸爸,你不能把我们娘儿三个打发了。”

叶向云愣了一下,“三个?”他推开慕筱白,脸上有些困惑和隐约的兴奋之色。

慕筱白点了点头,“这边医生说,是两个,可能是龙凤胎。”她说的有些腼腆,低着头,两只手还牢牢的抓着他的衣襟,总之她是赖上了,绝对不能这么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