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文钱也是钱啊,存着等着你明年赶考用呢。嘿嘿嘿,我虽然踩空了,不过还是找到了三文钱。”月牙任由傅春江背着,脸贴在他背上,心里觉得暖暖的。

而傅春江在听到月牙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却是一阵心酸,也就是三文钱而已,月牙都舍不得,为了那三文钱脚踝都肿了,不知道有没有骨折呢。

“月牙…”

傅春江还准备说话,后来就什么都没有说了,只是背着她,走在山路之中,月牙则是提着灯笼,一脸甜蜜的贴着傅春江的背。她在想,就这样多好啊,就这样一直走到天荒地老多好。

只是凡是都是有尽头,两人终究还是到家了,傅春江点燃了油灯,将月牙放下,就开始检查月牙的脚踝,用手按压了一下。

“没事,还好没有骨折。

傅春江此人对医理也非常的在行,他不仅仅可以当兽医,这给人治病那也是一套的,月牙的伤势不算重,只是扭伤了脚,需要的就是静养。

“月牙你还没有吃吧。我带了好吃的给你吃。”

傅春江简单的给月牙处理一下之后,就将糕点拿出来了,递给了月牙,还有蜜饯,蜜饯是他今天才买的,他瞧着女儿家都喜吃甜口,想着月牙应该也喜欢。

“二爷,你又乱花钱了,花钱买这些作甚?”

“不是我买的,今天去夫子家里吃饭,师娘给的,你就尝尝,我都吃过了。味道怎么样,酸枣糕也好了,我去收回来给你尝尝。”说着傅春江就出去了,就在傅春江出去那一刹那,月牙伸出手准备拿一个蜜饯尝尝,突然之间就被傅春江瞧见了她的手心被擦破了好大一块皮。

“月牙,这是怎么回事?你手心都伤成这样了?你不疼吗?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傅春江看着那是一阵心疼。

而月牙看着手心上面的伤,就笑了:“这有啥啊,不就是破了一块皮嘛,很快就好了。”

月牙都已经习以为常,这要是换成寻常人家小姐,有爹妈疼,有夫君爱,她自然也可以矫情一下,作一下说很疼。可是她如今这个样子,喊疼喊给谁看呢。这些事情也只能她默默的受着而已,就好比她今天踩空了,扭伤了脚,爬不上去。月牙也很冷静的就在那里带着,还特意找了一个稍微暖和的避风口,等着明天天亮了,脚伤好点,自己回去就好了。

她靠自己习惯了,这人各有命,她知道她没有那种大家小姐的命,那就脚踏实地。只是今日让她很是意外的是,傅春江竟然来寻她了,月牙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被人疼过。

“月牙,你怎么哭了?不哭,不哭啊,是不是太疼了,我帮你吹吹。”

傅春江捧着月牙的手,轻轻的放在唇边细细的吹着,今晚月牙也没有顾忌那么多,她抬眼看着傅春江,他长长的睫毛微微的动,人人都道傅春江长得好,她都看习惯了,今日瞧了,发现他确然长得好看。

“月牙,你等着,我有药,给你抹上很快就好了。你最近不要再沾水了。

傅春江那是一本正经的说着,月牙笑着看着他,虽说她不可能不沾水,这衣裳要洗,饭菜要做的,岂能不沾水,可是听到傅春江这么说,她心里还是暖暖的。

有人关心总是好的,月牙八岁就被拐,随后就被卖,对于在家中的记忆那也是模糊了,都不记得了,在李家的时候,那也是伺候人,到了傅家,日子虽是清苦,到底还能当人。

“月牙,你不要不听话,一定不要沾水,我帮你上药。”

傅春江说着就去从他屋内取了一些草药回来,帮月牙上药,他上药很是仔细,手法也很熟练。月牙就歪着脑袋看着他,明明今天这么倒霉,可是她的心里却是欢喜。

第二天一早,因月牙昨天太累了,就有点睡过头了,她醒了之后,脚踝处已经消肿不少,手心也有点发痒,这是好的前兆,她就出去,想着衣裳还没有洗。

等着她出去一看,发现衣裳都晒开了,到了厨房发现水缸都是满得,锅里还蒸着吃的,一切傅春江都给安排好了,月牙看着这一切,傅春江这样的男人真好,谁要是有福气将来嫁给他了,那肯定会非常的幸福。

自从傅春江中举了之后,这人情往来也就多了,当然收到的钱财也不少了,其中让傅春江颇为意外的就是胡家竟然很是大度的赞助他上京赶考。当时还有人调侃胡老爷。

“仲安乃是我们绩溪的骄傲,有状元之才,岂能因家贫不能上京赴考,那岂不是让我们整个绩溪蒙羞。至于之前小女的事情那都是过去式了。”胡老爷面不改色,还亲手将钱交付到了傅春江的手中,还鼓励他,非常的大气。

比起李老爷,那对傅春江简直就是截然不同的态度,自从上次傅春江拒婚李三小姐之后,李家那边彻底的和傅家就断了,按理说李家可是要比胡家和傅春江近多了。

“哼,不是人人都说胡老爷疼惜女儿吗?我看也就那样了,你瞧瞧,他竟然还去资助傅春江,连自个儿女儿的脸面都不要了。”李嫣如在家里对着镜子正在描眉。

“是啊,还是老爷疼惜三小姐呢,傅春江只不过是一个举人,什么状元之才,他能考状元吗?我瞧着这举人他考上了,那都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月香也在一旁帮腔。

“那是当然,就傅春江那眼神,竟是拒了我的婚事,有眼无珠。胡文琦我原本以为她是个人物,什么胡家嫡女,聪慧无比,今日瞧着,也是一个蠢笨之人,自己阿爹这般待她,她也能忍得下去。”

李嫣如颇为瞧不上的说道。在绩溪大户人家的小姐们私下也时有聚会,因胡家在绩溪威望极高,胡文琦经常被人推崇,李嫣如就有点瞧不上来着,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情,李嫣如就更加瞧不上了,只觉得李嫣如就是一个憋屈的主。

“三小姐,不是谁家都如同咱们老爷这般疼惜三小姐的,胡老爷怕都是做样子的罢了,什么疼惜女儿,那都是装出来。”

这话说到了李嫣如的心坎里面,她忙拿着一簪子比划了一下,冷哼了一声。

“傅春江,我看你得意到几时?”

李嫣如将簪子插在自个儿头上,忙对身边的月香说:“上次让你帮我找月牙的卖身契,你可曾找到?”

“找到了姑娘,在的呢?老爷果然没有给月牙带过去,我这就给你拿。”

李嫣如接过月牙的卖身契,放在手上看了一下。

“月牙啊,月牙,你拿点小心思以为我看不出来是吧,你就不要痴人做梦了。我得不到的人,就是毁了也不会给你。”

——

转眼间,半年就过去了。

月牙正在家中给傅春江收拾东西,绩溪离上京远得很,至少要留出半年的赶路时间,如今也差不多时候出发了。月牙没想过和傅春江一起走,一般情况下,进京赶考都是学子自己一个人去,人家有妻儿的都不带,更何况她还只是傅春江的嫂子呢,就更不没有要跟着去的道理了。

“嫂子,你怎么就收拾我一个人的东西?你呢?你不跟我一起上京吗?”

第17章 进京赶考

月牙正在帮着傅春江收拾包裹,她给傅春江新做了衣裳和鞋子,都是她一针一线给缝出来,其中布也是她自个儿织出来的,因傅家家贫,自然是打不起织布机了。月牙都是去胡大婶家里织出来,布料也是自个儿染出来。在家事方面,月牙那从来都是一把好手,缝补浆洗无一不精。早就给傅春江准备拾掇好了。

“啊,我就不去了吧,你看家里还有田地要料理,还有牲口呢。我要是跟着去了,家里可不都是荒废了吗?从绩溪到上京,路途遥远,多一个人就多一份银钱。我一个妇道人家出门也不方便。”

月牙想了想,还是将心里的顾虑说出来,绩溪每年都有学子进京赶考,那些学子连自己妻儿都不带的,多半都是自个儿一个人上路。如今月牙的身份这般的尴尬,加上若是跟了去,家里就没得一点进项,也是艰难。

“有什么不方便的,嫂子你到时候男装便可,家里的田地我都与胡大叔说好了,给他种了,牲口什么的也托付给胡大叔一家了。嫂子你就跟我走吧,我肯定会高中,到时候也不知在何处为官?免不得还要回来接嫂子一通前去,何不如嫂子你与我一通上京,这一路上你我也有个照应。”

傅春江忙上前劝说道,他看到月牙欲言又止,眉头紧锁,拿不定注意,忙使出了杀手锏:“嫂子,你也知晓我这人,体弱多病,这路上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怕是死了怕也无人知晓。”

“瞎说什么,不要整日将死字挂在嘴边,你身子好得很。”

果然一直沉默的月牙终于说话了,她还在犹豫。

“嫂子,你是不信我会高中吗?”

傅春江忙追问了一句,月牙当然是摇头,若是这世间最相信傅春江会高中的人,那人肯定是月牙了。月牙对于傅春江会高中一事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那嫂子你还在犹豫什么,跟我走吧,我们离开绩溪好不好?一起上京。”

傅春江又说了一句,他走到了月牙的跟前,望着她,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月牙,月牙起初是迎着他的眼睛看的,后来觉得那样不好,忙低下头了。

她在犹豫也很纠结,其实她早就想离开这里了,如果离开这里,就无人知晓她是寡妇了,她其实还是有些感觉。月牙不是个傻子,傅春江对她这般的好,早就超越了叔叔对嫂子的好,她只是没有说破而已,而且她还很享受傅春江对她这般的好。可是她知晓,若是留在绩溪,到时候风言风语肯定会不少。

月牙其实知道很多事情是不可能的,可是她还抱有幻想,而这种幻想留在这里,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的,她决定搏一把,她活了将近十六年了,一直以来都是被命运操控着,这一切她决定尝试一下反抗命运,为自己活一场。

月牙咬着牙点了点头:“好,二爷我和你一起上京,那我要去准备一下,将家里拾掇一下。”

“好,等你拾掇好了,我们去后山给爹娘上坟去,上完了我们就走。”

从绩溪到上京大约千里,脚程快的也要三四个月,这要是路上耽搁了,可不就是需要半年,时间还是满紧迫的。好在如今说服了月牙跟着他一起走,一桩心事已经了却。

不然将月牙一个人留在这里,傅春江终究是不放心。

月牙既是答应了傅春江,也就开始各种准备了,只是她觉得什么都要带,什么也都舍不得,可又知道能带走的东西都是有限的,不然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怕是要累死。

最终捡捡剩剩,还是给弄出了两大包裹的东西,傅春江看着月牙那么小小的身子,又看到两大包裹的东西,忍不住说了:“嫂子,这些都不用带了,我们带了足够的盘缠就好了,到时候路上可以买,不然你瞧我们两个人带这么多东西,多累啊。”

“这些都是咱们平时用的,我…”

月牙舍不得啊,最终也是无法,她也知道那两大包裹行礼也是带不走的,最终也只得放下了,后来还是傅春江帮着整理的,变成了一个小包裹。

后来月牙还连夜改了一件男装出来,她若是以女装出门,总是不方便。

第二天用过早饭,李月牙和傅春江两人就上后山去了,带了元宝和蜡烛,这是向爹娘辞行的。这一去,也不知道何时下可以回来。

月牙将点燃了蜡烛,将元宝递给了傅春江,两人一起烧纸着,末了月牙也磕头了。

“嫂子,你先回去吧,我有些话要和爹娘还有我大哥单独说说,你回去再收拾一下,我回来,咱们就走。”

“好。”

月牙倒是也没有停留,也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傅春江见月牙已经走远了,来到了傅春海的墓前。

“大哥啊,虽然你我兄弟缘浅,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那你始终是我大哥,我不会丢傅家人的脸。”傅春江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又给傅春海倒了一杯酒。

“如今我要进京赶考了,月牙我就带走了。”

傅春江说着就双膝跪地,给傅春海就磕头,三个响头之后:“大哥,我会好生照顾月牙,定会善待与她。”

说完傅春江就将酒壶里面的酒尽数洒了去,就往家里赶去。

等到傅春江回到家中的时候,才发现父老乡亲们都聚集在他的家中,大家都是赶来给他送行的,当然也都没有空手来,大家都是不约而同的给他送钱来了,钱不多,一家也就几百文。

大甲塘村的村民多半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比不那些商户人家,都是节衣缩食省出来这些钱,人人都不容易,都是盼着傅春江好,至于回报什么的,他们倒是也没有想到那么多。只是觉得大甲塘村能出一个状元,他们脸上也有光。

“月牙,你拿着。我钱不多,你比我命好,能走就不要再也回来。”孙大娘说着将一吊子钱塞给了月牙,这些都是她平时省下来的,她一个寡妇,虽说守了贞节牌坊,可是钱来的也不容易,更何况她还没有孩子,这可都是她以后养老的钱。

“孙大娘?”

月牙犹豫的看着她,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孙大娘这人有些那个,上次还说寡妇再嫁那些话来吓她。如今又是这般,月牙有些拿不准。

“月牙,我是过来人,我二十七岁没了男人,又没有生养,再嫁什么的,怕也是过的不好。就守了牌坊。当初想着你命太苦了,害怕你所嫁非人,加上我一个人也太寂寞了,就劝你也守。如今瞧着既然你能出去,那就出去吧,不要回来了。月牙好好处。”

孙大娘是过来人,她其实早就瞧出来月牙和傅春江之间关系非同一般,其实大甲塘村很多人都瞧出来,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说而已。毕竟月牙那算是哪门子寡妇啊。

十二岁嫁过来的,夫君一个月不到就没了,大甲塘村村的村民那可都是人,虽说有些嘴碎的,那也只是私下说说,也没有那么多的唾沫星子去说月牙和傅春江的。

只是若是到时候真的上了台面,那影响肯定是很不好了。如今他们走了,到外头了,也就无人知晓。月牙这些年是多么的不容易,大家也都看在眼里,都盼着她有个好归宿。

“孙大娘,你的钱我不能要,你自个儿留着吧。”

“月牙,你拿着,不然你就是瞧不起大娘我。我也盼着你能出头,月牙记得,一定要有个孩子,咱们女人有了孩子,才有盼头。上次马大姐的事情你还记得吧,她如今得了一个小子,日子倒是也过的好,上次我听人说,她男人还挺疼他的。反正山里人,也无人知晓她是寡妇再嫁,如今她又得了个小子,日子过的比一般人家要好多了。”

孙大娘忙劝说一番,月牙都默默的记在心上。

最终傅春江和月牙送走了众人,两人收拾了一下东西,月牙也换上了男装,随后将家里的钥匙给了胡大叔一家,月牙和傅春江两人就这样踏上了上京的路。

月牙走到村口,免不得回头看了大甲塘村一眼,发现那些村民们都站在村口送他们,冲着他们挥手。

“二爷,好好考,等你考状元回来。”

“一路顺风,路上小心。”

“若是钱财不够,就写信回来。我们帮你凑。”

这些村民都是朴实的,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有离开大甲塘村,不懂的外面那些人的尔虞我诈,他们就用最朴实的心祝福着月牙和傅春江。

“嫂子,我们走吧。”

傅春江内心也是一阵感动,看多了勾心斗角,才知晓如此的温情脉脉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好。”

月牙就背着小包裹就跟在傅春江的身后,两人肩并肩朝上京的方向走。

今年傅春江十七岁,月牙十五岁,两人带着大甲塘村村民的期望踏上了上京赶考之路。

第18章 大烤茶香

傅春江和李月牙两人的脚程都挺快,很快就离开了大甲塘村。不要瞧着月牙长得很瘦小,力气可一点都不小,她背着一个大包裹,傅春江背了两个包裹,这是他们两人全部的家当,原本不需要带这么多的,最终在月牙的劝说下都给带上了。

傅春江也提出帮着月牙拿着,月牙这人还挺倔强的,说什么都不愿意,一定要自个儿背着,傅春江也知晓月牙这人的性子,两人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的,眼瞅着天就要黑。

绩溪多山,如今他们还在山中,并没有走出去,傅春江瞧着不能在赶路了,要赶在天没黑的时候,找到落脚点安顿下来。在山中找到落脚点不难。只要邻水就可以了。

傅春江和月牙两个人很快就找到了一处有山泉水的地方,两人就开始生火做饭,月牙倒是周到,这锅都给带来了,是个小铁锅,就开始到处找石头垒灶台了。

“嫂子,我来,你去找点柴火来吧,多找一点。晚上还需要呢,不能熄火。”

如今正值六月,山里倒是也不冷,夜里起火主要还是为了防止有狼熊这类动物出没,月牙忙去捡柴火去了。这种事情月牙经常做了,她以前刚刚来傅家的时候,力气小,劈柴什么都没啥力气,一般都是去山里捡柴火,然后背回来。当然后来傅春江好了,她捡柴火的次数就少了很多了,不过时不时的还是需要去捡。

捡柴火其实也是一个技术活,要捡那些枯木干燥的,这样的柴火好烧,当然等到火势大了,倒是可以用一点不是那么干的柴火。绩溪多山也多林,柴火自是不缺,等到月牙捡回来的时候,傅春江已经将灶台给搭起来。

“嫂子,这边。”

傅春江让月牙过来,自己找出打火石来了,月牙忙从捡来的柴火里面找出带有松脂的树枝来,这种树枝一点就燃,傅春江刚才也已经弄了软草,很顺利火就烧起来了。

“二爷,我去打水。”

月牙拿着铁锅就去打水去了,傅春江则是忙着架柴火,等到火都烧起来的时候,月牙的水也打回来。傅春江接过铁锅,架在火上,等到水烧滚了之后,月牙就从包裹里面拿出糍粑来。

糍粑是用糯米做的,月牙早三天在家里做好的,都晾干了,就是给傅春江路上吃的,她将糍粑切段就下到滚水里面,这样烧开了就能吃了,还是热的。

傅春江则是将这里交给了月牙,他则是来到了山泉水旁,山里的鱼因为人不常来补,都傻得要命,傅春江刚才做了一个简易的工具,叉了两条鱼上来,正在那里拾掇呢。

“嫂子,等下烤鱼吃。”

“好。”

月牙看着傅春江带着烤鱼来了,就看了一下私下,找了一些野葱出来,去水里洗了洗,又找了一些野菜,山里就是这些东西多,月牙将铁锅取下来了,就让傅春江去烤鱼去了。

傅春江烤鱼那是一把好手,还刷了盐巴,将野菜也跟着烤,最后撒了一把野葱,香味直接就出来了,放在一片大叶子上,连碗都省了。就这样今晚的晚饭算是解决了。

月牙早就将糍粑盛出来了,傅春江自然是满满的一碗了,月牙也有一碗,做的有点多,而且如今天气越来越热,糍粑这种东西也不能放的太久,会坏的。

“嫂子,你尝尝我这烤鱼怎么样?”

傅春江十分得意的推荐自己的烤鱼,刚才他自个儿尝了一下,味道还不错,就是没有找到辣子,这要是有辣子味道就更好了。月牙也就尝了一下,发现味道还不错。

傅春江捕得两条鱼都特别的肥,两个人都吃不完,外加还有野菜爽口,这一顿饭吃两人都十分的舒坦,吃完饭之后,月牙就去拾掇了一下锅,将锅洗干净之后,就拿出了烤茶罐。

傅春江这人呢,是一个很不挑剔的人,也从来不怎么表露自己的喜好,可唯有一样,那就是傅春江特别喜欢大烤茶。

现在月牙就在为傅春江做大烤茶,傅春江个人生活技能其实可以,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从不自己动手烤茶,从来都是月牙代劳。

烤茶其实制作也很简单,就是将茶叶放在烤茶罐里面,烤茶罐一般都是陶瓷的,就如同现在这样,直接茶叶放在炭火烤得半焦,然后再倒入刚刚月牙早就准备好的滚水里面,茶香一下子就出来。

烤茶一定要用炭火烤,至于茶叶呢,倒是没有什么讲究的,反正傅家也没啥好茶,都是山里的山茶,傅春江对于茶也不怎么讲究。

“二爷,喝茶了。”

“好。”

傅春江刚才在那里冥思,看着烤茶发呆,而月牙则是不好这一口,月牙不喜烤茶,绩溪这边的人也都不习惯这样喝茶。绩溪这边的人喝茶,也就是用开水泡开就好了,庄稼人家就更不讲究了,大碗茶能喝就好了。

如同傅春江这般讲究的倒是极少。

“嫂子,我就是喜这边的水泡茶喝,好喝,不过这水还不是最好的,昆明有个黑龙潭的水,那是极好的,那潭水是活水,泉水可以咕噜咕噜的往上冒那种,水清且滑,泡出来的茶也是极好的。同样泉城济南的水就只能观赏,泡茶极其一般,就连天下第一全的趵突泉泉水泡茶味道也是欠佳。”

傅春江今日心情不错,免不得多说了一句。月牙有些疑虑的看着傅春江,因傅春江说着这两地她压根就不知晓到底在何处,从未听说过,而且她也不认为傅春江去过,许是他又从书上看过的罢。

月牙对于喝茶丝毫的不懂,就是以前在李家的时候,听三小姐和来府上的小姐们说过什么碧螺春,西湖龙井,蟹爪水仙之类的,那些她都没有尝过,以前在李家的时候,她这么一个小丫鬟,这些自然是不能尝的,那些都是待客的茶,她都是喝白水的。有时候碰到三小姐心情好了,能得一两块糕点尝尝,当然这是极少的,月牙在李家也服侍了四年,也就得了那么一回而已。

三小姐前头还有一个哥哥外加一个姐姐,大哥如今已经娶亲,娶了江阴的大户人家沈家小姐为妻,也中了举人,加上李家本就不缺钱,她大哥后来总是落第,不曾进士,李家也花了一些钱打点了一下,如今也在别处为官,日子过的自是不错。

至于她二姐,那嫁的就不用说,算是绩溪女子之中嫁的最好的,如今二姐夫已经成为巡盐御史,她如今已经是御史夫人,而且二姐李嫣然的命也是极好的,嫁给孙泰然之后,头一年就怀了双生子,生下来竟是龙凤胎,孙泰然也是在那一年高升,所以啊,孙家一直都认为是李嫣然旺夫,对她很是体恤,虽说孙泰然婚前还有几个通房,后来都被打发了,也不曾再纳妾。李嫣然婆母待她也极好的。

因李嫣然如此好命,三小姐就样样比着她来,只因啊,李嫣然和她不是一个娘生的,两人从小不睦。李嫣然的生母很是低微,本是扬州瘦马,是别人送给李老爷的一件玩物而已,李老爷对于女人也就是那样,别人既是送了,瞧着模样还可以,也就收了,加上他当时在外经商,身边没个女人难免寂寞,也就让那女子陪在自己身边,不久就身怀有孕了。

李家不缺钱,绩溪这边从来都讲究多子多福,就让扬州瘦马生下了那孩子,只可惜女子命薄,生个孩子竟是连自个儿命都给搭进去了。李老爷想着李嫣然从小就无母,又是他第一个女儿,自是疼爱了一些,想着她以后庶出的身份也是不好,就将其夫人商量了一下,将孩子养在她的名下。李夫人倒是也挺大度,想着生母已经过世了,就给口饭吃,养在名下就名下吧。

可李三小姐后来得知此事之后,就很不喜欢李嫣然,因家里的人总喜欢将她和李嫣然对比,对比的结果自然是处处不如李嫣然了,她心中始终带着气,加上李嫣然嫁的这般好,她心里就比着李嫣然,想要嫁的更好。

这不李嫣然如今回家省亲,就和李夫人说孙泰然有个同僚还未婚配,想着给三小姐介绍一下,可那三小姐一打听,那同僚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而已,比起孙泰然差多了,她认为是李嫣然在奚落她,心里自是不快,就回到房间,免得又是一阵发火,月香自是不敢说话。

“她定是奚落了我,如今她是御史夫人,却给我找一个小小的县令,是何居心?”李嫣如越想越气,就在她准备发火,将梳妆台上面的东西一扫而空的时候,看到了月牙的卖身契。

“我听说月牙和傅春江两人一起走了,上京了?”

李嫣如冷哼了一声,那眼神却颇为的玩味。

“是啊,月牙真的不要脸,三小姐,你说她身为嫂子陪着小叔子上京,这绩溪到上京,少说也有千里,这两人孤男寡女的。月牙简直就是没皮没脸…”

第19章 满脸红润

她把玩着手中的卖身契,喝了一口甘露泡的碧螺春,“月牙啊,就是心太大了,不认命。心比天高,可惜命比纸薄,她心里想着是和傅春江在一起,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如今傅春江都已经是举人,会娶她一个寡妇,还是叔嫂…”李嫣如还是一脸的不屑,将卖身契重新放回了匣子。

“三小姐,话怕也不能这么说吧,月牙心思本就不单纯,为人还挺有心机的。她对傅春江有活命之恩,怕就怕…”月香也是见不得月牙好的人,毕竟两人都曾经是丫鬟,且以前在这李家大院之中她处处比月牙高一头。若是月牙当真和傅春江在一起了,她怕是一辈子都比不上了。

“怕什么,即便傅春江想娶她,这不是也要问问我不成,况且我们李家与傅家还有婚约呢。当初月牙嫁的是傅春海,若是傅春江当真高中状元了,婚约一事倒是可以再提。”

李嫣如那是一脸的得意。

“啊,什么婚约,三小姐怎么从未听你说过。傅家与李家的婚约,不是早就了了吗?怎么还有呢?”

越想有些不懂了,不懂自然免不得就发问了。而那边李嫣如则是笑了笑,抿了一口茶水,说:“当初李家与傅家的婚约书上说的是,儿女亲家,子女通婚。只是二姐年长傅春海十岁,自是不能与他婚配,李家也只有我一女,自然只能嫁一人,傅家却有两兄弟。如今月牙已经嫁给了傅春海。若是傅春江当真高中了,到时候就由不得他了,状元悔婚,整个大夏都容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