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心霍然转脸,浑身的肌理都紧绷起来了。

皇帝呲牙一笑,笑容稳操胜券,他挑一挑眉,一脸“我是无赖我怕谁”的模样,优哉游哉地说,“迦冥的灭门之仇,迦冥如今的下落,迦冥是死是活,你,也不在乎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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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那一日,皇帝都同叶一心说了些什么。

半个时辰之后,叶一心从花厅里步出,脸色很白,脚步虚浮,她抬手撑了撑额,望天——天已经彻底亮了。

脸颊微转,看向回廊正中的那个房间,门口依旧熙熙攘攘,丫鬟婢女和御医个个浓眉紧锁,进进出出,一盆清水端进屋去,一盆血水再端出来…

叶一心面无表情地看着。

“侧王妃…”

瑶雪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眉间微蹙,既警惕又怀疑地盯着叶一心,她轻轻唤了一句。

叶一心收回视线,瞥了一眼瑶雪。

忽略掉她眸中对她的敌意——上官云影伏在她的身上挨了刀子,如今阖府上下谁不恨她?——她面无表情地说,“我要沐浴。”

双/腿/间那粘腻的感觉太难受了。

瑶雪怔了一下。

叶一心最后瞥了那个房间一眼,不再停留,转身走了。

瑶雪先是一怔,再是一愣,喃喃,“她…不走了?!”

【V046】截杀!

“侧王妃,天凉,您抓紧进房间去吧!”

自打沐浴之后,侧王妃便在廊下站着,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已经站了足足有两个时辰之久了。

瑶雪看着她,想劝她进屋去,心底又不甘,一想到王爷那副血淋淋的模样,就觉得恼她。就那么各自站了有两个时辰,终于,天光一点一点晦暗下来,竟开始飘起雪花了,瑶雪这才不情不愿地嘱咐了一下。

可叶一心没有理她。

半柱香的工夫之后,管家一头一脸的热汗,他忙里抽闲来报说,“王爷虽然没醒,但伤势已经稳定住了,侧王妃不必再担心了!”

火红披风的少女总算动了一动,却面色极冷,她转过俏生生的一张脸孔,看向管家,娇媚的面孔死死绷着,声音里头一丝儿起伏也没有的说,“他既然好了,你转告他,去西延抢画一事我不会等他,再有半日,他好或不好,我都会出发。”

扔下这句,她再不停留,转了身便进房间去了。

“切!”

叶一心堪堪离开,瑶雪不屑,朝着房门的方向撇了撇嘴,她恨恨地说,“真搞不懂她有什么好的!王爷为她处心积虑,费尽心思,她倒是好,伤了碧柔不说,竟连王爷也伤了?!”

一拳捶在柱子上面,瑶雪怒道,“得亏碧柔姑娘告诉我们她有多坏,否则啊,我还被她的外表蒙蔽着呢!”

“瑶雪!”

管家不悦,拧眉瞪了一眼瑶雪,瑶雪讪讪闭嘴,却仍不甘,低哼了一声。

“本来嘛…”

管家抿了抿唇,看了看叶一心房门紧闭的房间,又看了看她在廊下站出的印迹,一时间也把握不清两位主子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身后,瑶雪攥了攥拳,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她小小声说,“敢拿刀扎我家王爷?哼,早晚我要收拾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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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了。

傍晚时分,地面上已经有厚厚一层的积雪,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着,越发衬托得这夜死一般的宁寂。

叶一心一身火红,气势汹汹,她随手拎了一把剑,一个包袱,往门口走,一步一个脚印,步步坚决。

身后管家边步步急跟,边抬手擦汗,他一脸焦灼地劝,“侧王妃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吧!王爷他,他…他刚醒不久,御医吩咐了不得随意走动的!”

叶一心头也不回,冷冷地说,“下午我怎么同你说的,你不曾转告他么?”

管家迟疑,“这个…”

叶一心冷笑,顿足冷冷瞥了管家一眼,她的眼神越来越凉,也越来越发的森寒,似有若无地瞥了那个灯光绰约的房间一眼,她意味深长地说,“怎么,你也尝到被人逼迫的感觉了么?”

话音落定,她再不迟疑,大步流星地往门口走。

门口,早就备好的骏马正用蹄子踢着地面,鼻翼间吭哧着热气,一副等得不耐烦的模样。

叶一心甩手将包袱丢了上去,翻身上马,扬鞭促道,“驾!”

骏马如离弦的箭,疾驰离开了原地,马蹄子扬起的积雪荡了管家一头一脸,他抬手抹掉碎雪,跺了跺脚,“唉!”

陡然间想到了什么,他不敢多站,忙不迭地转身朝府内冲,边冲边喊。

“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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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么?”

雪光映射之下,石桥边,叶一心勒住马缰,端坐马背之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石桥正中央站立的那个女子。

显而易见,她是个拦路的。

拦路的女子一身黑衣,又以黑布半蒙了脸,一双眼却如子夜般炯炯有神,她瞪视着叶一心,眉毛一拧,二话不说地便亮了匕首,身形矫捷地攻击了过来。

叶一心心神一凛,策马急速后退。

可她后退的速度,眼看赶不上女子的攻击,心神一凝,想也不想地便扬起了袖——狠狠荡出一股寒风,刮得积雪平地而起,乱雪如絮,迷了人眼。

按常理而言,那女子必然会抬袖挡眼的。

叶一心心神堪堪一松,却没料到,女子冷笑一声,竟是不管不顾地将眼睛用力一闭,身子矫若游龙般扑近过来,一抬手便狠狠戳了下去!

叶一心眼皮直跳,身子急急一侧,偏了,匕首凌厉如刃,狠狠将她的手臂划破!

“嘶…”

倒抽一口凉气,雪花顺着寒风直往喉咙口灌,叶一心眉毛一拧,抬袖又是一挥,寒风未能荡出,却侥幸将女子手中的匕首震掉,“哐啷”一声,匕首坠入积雪堆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叶一心一怔。

黑衣女子也是一怔。

一时之间,两个人谁也没动。

须臾之后,二人齐齐回神,齐齐条件反射般朝积雪堆里急扑,叶一心手腕刚抓住匕首的柄,黑衣女子也扑了下来,一手握住了匕首的刃。

叶一心抬眼瞪她,“你究竟是谁?!”

黑衣女子施力,本想把匕首抓起来的,却被叶一心死死按着,抓不动。

她掀睫冷笑一声,抬手便劈向叶一心的面门,两个人离得极近,避无可避,叶一心急急偏了偏脸,掌风刮过她的面颊,火辣辣疼,正咬牙忍痛之时,便觉胸口猛然一痛——

那匕首到底是扎进来了!!!

我X!

女子终于得手,娇笑一声,她闪电般退离叶一心的身旁,俏盈盈立在半空之中。雪花碎屑荡漾,她黑衣如墨,冷冷地笑,“凭你也敢勾/引云影?!”

叶一心正疼得呲牙咧嘴,陡然听到那曾经听过两次的嗓音,依稀熟稔,她不由被震得浑身一凛。

女子面对着她,眼眸晶莹,却全是恼恨,她抬起纤细的素手,鄙夷地道,“将死之人,认得我又能如何?”边从袖中抓出另一把匕首,作势要再次扑近——

“咻!”的一声,什么东西破空而来的声音,黑衣女子身子一动,手上动作忽地窒住,面色更是惊诧、愕然,一脸的难以置信。

——一支利箭狠狠贯穿了她的后心!

叶一心抬眼,艰难地看,被重重积雪掩埋了马蹄印的道路那头,赫然是一辆马车。

马车车辕上面,坐着一袭绯衣,气喘吁吁,面色惨白,他正朝这里望着。而他的手中,赫然持着一柄弓弦隐隐颤动的银弓…

黑衣女子转头看了一眼,只有一眼,面色陡然一白,触电般便闪身疾掠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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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刮过,冷得刺骨,风声“嗖嗖”的擦过面颊。

石桥边的积雪被马蹄踏得一片狼藉,凌乱极了。

马车边,清羽躬身,嗓音恭敬地说,“禀告主子,那女人…那女人跳下前头的山谷了。”

车内半晌无声,一丝儿动静也无,清羽顿了一顿,眉宇霍然皱起,他扬声唤了一句,“主子?”

仍是没人应答。

清羽脸色一变,道了声“属下失礼”,抬手一把将马车帘子掀了开来,就见马车车厢上正靠着一袭绯衣,男人面色惨白,之前拉弓的举措令他的伤口绷了开,背部渗出了一大团血,他秀逸的额角全是冷汗,正拧眉吸气地在忍耐着。

清羽失声,“主子!”

上前一把将他扶住,他转头厉斥,“瑶雪!”

正在雪地上察看黑衣女子可有遗漏什么蛛丝马迹的瑶雪闻声,立马闪身过来,看了一眼绯衣男人的伤势,她顿时拧起柳叶般的细眉,语带不加掩饰的心疼,低声抱怨着,“早说过我同清羽也能够救她,主子何必要亲力亲为?”

男人痛得拧眉,眼睫紧闭,羽扇轻颤,俊美的面容又是一白。

清羽厉斥,“还不快些!”

瑶雪手忙脚乱,忙不迭地开始止血换药,她将蜜色的唇瓣死死抿着,总算不再抱怨了。

伤口被撕裂了,鲜红的血大股大股地朝外涌着,男人忽然掀了掀眼,脸孔苍白,声音却是虚弱而又清晰的。

“她呢…”

瑶雪眉毛一拧,清羽躬身,迟疑着说,“侧王妃她…她怀中似乎有一块玉佩,将那当胸一击给挡住了,她…她无大碍,已策马走了。”

男人微微一怔,再是眸色一黯。

唇角依稀漾起一抹苦涩,他“哦”了一声,闭上眼睫,竟是终于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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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47】擦枪走火!

抵达附近最近的一家客栈,已经是夜深人静了。

清羽遥遥看到门口柱子上拴着一匹马,心下一喜,朝瑶雪道,“歇一歇吧!”

瑶雪撇嘴,不屑,快人快语地说,“什么歇一歇啊,不就是为了让主子见她?”

她拧眉不高兴,可清羽行事是不必经过她的同意的,躬身将仍旧处于昏迷之中的绯衣男人抱了起来,朝客栈走去,堪堪进了正堂,就见里面火红衣衫的少女正在柜台前站着,她正同掌柜的说些什么。

清羽走近,先是瞥了掌柜的一眼,接着看火红衣衫的少女,他嗓音恭敬地唤。

“侧…主子。”

“你们认识?”

掌柜的手中捧着算盘,原本正一脸难色,闻声突然的面色一喜,他从柜台后绕了出来,迎向清羽,口中殷勤地说着,“是齐少爷吧?您订的房,小人一直给您留着,可今晚真是不巧,只余下这一间房,偏生这位姑娘却也想住店来着…”

清羽打断,“开给这位姑娘便是。”

反正王爷和她是夫妻,要住也是住一间房吧?

却不料,叶一心拧了拧眉毛,一手捂住鲜血淋漓的手臂,转头就要走。

“不住了。”

“哎——”

瑶雪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伸臂挡住她的去路,柳叶眉挑了挑,示意她受伤的手臂,瑶雪一脸忍无可忍地说,“你这副样子,能去哪?”

哼了一声,她续道,“你可别再折腾了!折腾的不是你自己,是我们家王爷!”

“瑶雪!”

清羽的厉斥让瑶雪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她自知失言,偷眼瞧了一下正不想错失生意因而眼光紧锁叶一心的掌柜的,见他没什么反应,她没再多说什么。

哼了一声,一抬手拽住叶一心的胳膊,她拧着秀眉,连声说,“走吧!走吧!我虽不情愿,可也得给你上药呢。若是王…若是主子醒了,瞧见你这副模样,还不得剥了我?”

二话不说地将叶一心拽上楼了。

瑶雪虽是个女孩子,但毕竟是练武之人,力气还是有的。再加上她对叶一心心有不满,行事很随自己的性子,因而顾忌并不那么的多——

叶一心被她一路箍着拖上了楼,被她箍着褪了袖子、上了药,末了,又被她箍着用温热的帕子将身子胡乱擦了一擦,最后,她把她褪得光溜溜的,塞进了暖洋洋的被窝。

叶一心怔了一下。

瑶雪叉腰站在床前,柳叶眉挑了一挑,一脸忿忿地对叶一心说,“实话告诉你啊,我看你不惯很久了!可,谁让主子对你稀罕?哼。你乖乖的,今夜把主子伺候好了,我便什么都不计较了,否则…哼哼,我早晚要收拾你的!”

话音落,“啪啪”两下,她运指点上她的穴道,叶一心还没来得及回嘴,嘴巴动不了了,身子也动不了了。

瑶雪呲牙一乐,一脸奸计得逞的幸灾乐祸,“让你再往主子的身上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