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盯着她臂中的人儿瞧,心里无处乎一句,能喊吗?

等了一刻钟,没动静哦。

太子越等越急,越是口不择言了,“清儿,喊她不醒,我就罚你到浣衣局去,洗一辈子衣服,或者让你去御膳房烧火去!”若她没办法,那谁还有办法?

清儿不觉得什么,不过他明显感到怀中的人动了动,身子还绷了绷,不由心中溢出一丝暖流,她很可能在生气着,心里会不会在替他骂太子呢?

“荷儿,不再睡了哦,时间快来不及了。”

“嗯…”

小家伙一声嘤咛,把一班人等的心全给瞅住了。

她乌黑的眼睫毛轻轻眨着,渐渐的,在众人盼星星盼月亮盼得脖子貌似也长了几分的时候,终于不负众望,幽幽醒来…

“清儿,…”

马上的,两只委屈的眸子轻轻眨了眨,即溢出了两行泪。

她这是心底的泪,不是假的。

在落水的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死的。当时来不及害怕,现在想想,还真心悸不已呢。人总说,大难不死会有后福的,全是屁话!上一回,已经差点给毒死了,这一回又差点给人害死…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6)

清儿关切的问,“小姐,没事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是啊,傻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太子一见碧荷醒来便脸露喜色,也靠了过来。

“我哪里都不舒服…”小嘴一抿,马上要哭一样。

“别哭别哭…”太子担心抓着那一只露出被子的小手,难得的安慰一声。

碧荷说实在的身子还真冷,鼻子酸酸的,喉咙也不舒服,脑袋还晕晕的,小手摸了摸头发,虽然好像让人弄干了一些,但还是有点微湿。其他人见她醒来,也给于关怀的目光,能说话的便说话,没有资格说的,就在心里关心一下吧。

时间真不容耽搁了。

太后也不得不打扰他们说话,命人给她换装。

“清儿,这像不像是在赶鸭子上架…”

“听话,过些时间,一切都会没事的。”清儿浅浅一笑,眸子里有着碧荷看不懂的意思存在。

这时,一个宫女出去,又一个宫女进来。

宫女说,“启禀太后,喜服湿了,还没有烘干。”

太后一怔,没有喜服,如何去参加大婚仪式?要不要让她把半干的喜服给穿上呢?只是,小丫头能不能顶得住?先问,“还有备用的喜服没有?”

“回太后,有的。”回答是大夫人。她怕碧荷会闹出事,或者把嫁衣给弄坏了,早先备了一件,刚好派上用场。

闻言,太后一喜,“快快快,去拿来。”

一些退出了寝室,又换了一些人进来。

清儿在的,因为碧荷一直抓住他的手不放。他本想随着太后和太子出外堂的,结果她可怜兮兮的眸子一瞅,他没三秒钟又败下阵来。

“清儿,刚才我真的以为我会死掉…”

“嗯,安心了,小姐会活得长命百岁的。”

“…”

是?或者不是?(7)

太子在外堂焦心的等着,什么三日不得见面的规矩,也没有多少人提起了,毕竟出了这种事,提不提都不重要。

太后坐在主位上,马上便有人送上茶点,“厉儿,耐心等等,不如我们就先去,怎么样?”

“不要,皇奶奶,我要等她一块去。”

“哟,喜欢上人家啦?”太后温润微笑,看着太子的目光很是温和,还带着一点点调侃。

不料,太子脸颊一红,目光闪闪的不敢瞧太后,口是心非的嚷着,“皇奶奶,没有,怎么会喜欢她呢。她只是很好玩…”

“对对!很好玩。”看这反应便知道,他八成是喜欢上了。可是他不喜欢那么出色的太子妃,反而瞧上这一个小傻子,倒很令人惊诧的。

两个人说着话,只是急坏了秦家的一些人。

秦碧莲怎么办?荷儿已经醒了。太后没有过问,太子好像又忘记这事了。但门外的侍卫还没有撤走,若太后和太子他们离开,侍卫是不是就会把秦碧莲给关入大牢,暂时收押?

过了一会,碧荷牵着清儿的手出来了,

她稍稍移动,凤冠上的珍珠闪闪的摇拽着,苍白的小脸已经让胭脂水粉给掩去,红扑扑的,极是可爱,令人眼前一亮。太子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还是呆了呆。

“好俏丽的小新娘子。厉儿,这下你可满意了吧。”太后忍不住一番赞叹,“霞帔呢?”

“回太后,在这里。”大夫人出来了,后中正握着。

太后也不想再多生事端,喜气的对众人说,“好了好了!平安无事,大家准备起驾吧。”听太后这一言,有些人暗中松了一口气,荷儿无缘无故的落水是不是也不追究了呢?

“慢着!”太子突然记起了什么,几步便走到碧荷跟前,清声问,“傻子,是不是她推你下去的?”

太子说这话时,看向了跪在一旁的秦三小姐,关键的时刻到了…

一些人听了,马上倒抽了一口凉气。

是?或者不是?

同情心,貌似某人没有(8)

“没有!没有…我真没有推她下去,大家要相信我。”秦三小姐又想混淆是非,趴在地上大是喊冤的,神情还特别慌张和害怕。

太子沉声一喝,“闭嘴!轮不到你说话。是不是,由荷儿说了算。”小小年轻,板着脸吼起来,还真不泛威严。

碧荷眨了眨眼,看着大家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她再同情的瞧了瞧,跪在地上秦三小姐,倏地,眼底得意的泛出一抹笑容,出声指证,“是的!是她推我下去的,在后面趁我不注意的。”

“哇!听听,我就知道。”太子一甩袍子,愤愤的盯上秦三小姐,“这下你还有没有话说。”

“不是的,不是!她是一个傻子,在胡说八道的。我没有!…呜!我就是没有推她。”秦三小姐来一个哭天抢地的。

八夫人也适时喊冤。“荷儿是傻子,她说的话不能相信。”

她们的话有人相信吗?没有。因为目前瞧起来,她们两个更像傻子。而真正名誉上的小傻瓜,显得端庄恬静立在一旁。

不过,小碧荷静不了多久,眨眼,瞧得下巴一上一下的,是不是要上演一哭二闹的戏?嘻嘻,给谁瞧?爽,看着就是爽!哭得越大声,我听着越过瘾,他奶奶的,竟然敢害我?就给我去牢里呆着去。

同情心,貌似某人是天生没多少滴…

“够了!你们别在太后和太子殿下面前丢脸。把她关入大牢,听候审讯吧!就当我没有这一个女儿…”宰相秦伯夷痛心也无奈,在快要离开的时候,还闹出这等丢脸的事情。

太后适时插话,催催说,“这事暂时缓缓,目前荷丫头的大婚能不能按时进行最重要。别再耽搁时间了,上轿,快点赶去天坛。”

宫女太监们一听,马上恭敬的守在门口,准备妥当。

荷儿,别闹了(9)

天坛是漠北王朝的一个神坛,很多祭典仪式,包括历代帝王的登基仪式皆是在上面举行的,这次太子的大婚也是,在芙蓉苑到达天坛,用马车也要几刻钟的时间。

“好的。”太子也应了一声,目光却甩了甩秦三小姐,冷哼,“哼哼,就知道你是在报仇,真狠!打入天牢去,慢慢再审。”

这时,门外的侍卫进来,正要去抓秦三小姐。

秦三小姐一惊,吓得脸色都黑了。

八夫人更是竭斯底的声声叫冤的,哭得真没完没了的。

“荷儿,别闹了。”清儿肃然的蹲在碧荷面前,和她平视着,还伸出双手,替她整理了一个衣领,柔声提醒,“三小姐关进大牢,可不是像您想的那样,打打屁股几下就没事,她会没命的哦。”

侍卫一怔,在场听到的人也同时一呆。

怎么回事?听清儿的口吻,像刚才只是小碧荷的恶作剧一样。

碧荷的心底也一片愣然。果然如自己想的…有时,人装糊涂一点,傻一点,没有什么不好的,皆大欢喜的局面,时时可能都会有。

忽而,她浅浅又透出几分傻气的一笑,“清儿,那只是打几下板子,不砍脑袋不行吗?”说着,还怯怯的用眼睛瞅着秦三小姐,貌似她真要死一样,而她又很内疚,把她害死了。

“进天牢就不是玩家家酒了。这事儿很严重,不要因为调皮就乱说哦。”

“清儿,我、我…只是因为她在家里常常欺负我,我…”看那样子,那表情,就像刚才的话只是一场误会。

“傻子!不许胡说八道,一定要说实话。”太子也不由怀疑了起来,想想以前这一只小傻瓜的可恶之处,很难让人怀疑她不会搞怪。

终究还是来了(10)

“呜呜…人家只是想打她屁股啦。”小碧荷一下子扑入清儿的怀中,“清儿,她挨板子了,我就说实话…”

她执拗着,还扁着嘴巴要哭呢。

这时,一旁的大夫人连忙提醒,不许哭,弄坏了妆便难看。

这一回,大家全可为难了,这摆明是小孩子的任性话,这样强人所难一样,除了她还有谁敢这样说?可如果不顺着,时间还赶得及吗?

“好好好!挨板子就挨板子,荷儿啊,你可不能冤枉你三姐啊。”八夫人泪流满面,挨几下板子能让这傻子改口也算是万幸了。

“行!打一百下大板,嘻嘻。”小脑袋一擦出,说出一个惊人的数字。把秦三小姐吓晕了过去!

一百下大板,别说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就是一个硬汉子也会没命,还不如送牢里去呢。

“荷儿,不要任性。”清儿在她耳边小声提醒。

小家伙一听,马上嘟起小嘴,瞧着大伙的目光,不悦的减着板子,“那五十下…三十…二十!不减了!再减我不说话。”

“胡闹!时间紧逼,你们还在磨蹭什么?马上起驾,去天坛!有什么事,等大婚之后,再慢慢处置。”太后言出喝止,威严的中止了这一场闹剧。

大夫人连忙把霞帔给碧荷盖上,把她拉出清儿的怀中。

在离开清儿时,碧荷悄然的说了一句,“清儿留在这里,不要跟去。”

“嗯…荷儿不要怪我。”清儿依然蹲着,并没有站起,看着她的背影很是平静。

碧荷不再说话,仅是在心底无声的叹息,会顺利的举行大婚吗?

不会的…

一个人自己身体的变化是晓得的,果然,在踏出门槛之际,她倒下了!这一下,她觉得自己真有可能死了,因为血已经自嘴角滴落…

变故,无因(11)

刚刚出芙蓉苑的太医,冷汗还没有抹掉,又给招了回来。

据说,秦四小姐这一回真出大事了。

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原因何在?——不明。

一帮太医比上上回更加束手无策,原因未明,但人的脉象越来越弱,呼吸也渐渐细微。

太子的大婚呢?照常举行!

太后当机立断,随便找了一个和荷儿身材差不多的小宫女顶替,反正穿上喜服,带上凤冠,红头盖一下来,什么容貌也看不到。

太子担心着急也没有,唯有憋着气,闷闷不乐的随着太后去了天坛,这么重要的仪式,秦伯夷身上宰相也不可缺席,一帮人离去,留下一两个管事太监、宫女,把芙蓉苑暂时交给清儿来管。一帮太医全抹着冷汗,聚在外堂,时不时进内室给碧荷把脉看情况,情况越来越不理想。

清儿无语的坐在床沿,抿着唇紧紧的握住碧荷的一只小手。

“十三王爷到!”太监的一声通报,不用多久,楼玉瑾即踏了进来。

楼玉瑾一见这帮太医就嚷嚷,“怎么回事?咱们的小家伙又出什么事儿了?”

“王爷…”太医们纷纷下跪,刚才他们正在商议着,要不要把目前的情况去向皇上和皇后禀报一下。她若死在这时,他们个个都逃不掉罪责。

“到底怎么啦?”楼玉瑾严肃问着,“刚才本王听说,侧妃娘娘落水了,也听说没有什么大碍,你们这么着急干嘛?”

太医把情况一说,楼玉瑾皱眉了。“你们啊,不是本王说你们。朝庭养你们,好像都没什么作用的,关键的时候都没能发挥一下。改天建议,把奉禄减半,你们一个一个去悠哉去。”

太医们战战兢兢的,唯有点头的份。目送着楼玉瑾进了内堂,两个太医院比较说得上话的,尾随着左右。

不能怪他们,毕竟他们仅是太医,又不是神…

清儿的计划又出错了?(12)

楼玉瑾看着小碧荷皱眉。

怎么会这样?情况好像有一点点不按预想的走。

楼玉瑾昨夜方知清儿的全部计划,无非想把碧荷光明正大的带出宫。而清儿再找到楼玉瑾,自是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清儿一开始就想好了的,利用秦三小姐把荷儿推入池中,再趁机下毒让她昏迷不醒,但是,清儿临时改变的计划,他不想害死秦碧莲,想在碧荷解开了秦碧莲的困境之时,再下毒,他觉得并不会影响计划,事实也对计划没有什么影响,一切似乎都按照他想的进行着,在他预想中,荷儿是会在迈出门槛时昏迷,但不是吐血…

楼玉瑾摒退左右的宫女和太医。

寝室中仅有他和清儿,还有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人儿。

“清儿,是不是有点不对头。”

清儿僵直着身子,心底也异常的紧张,楼玉瑾?现在全靠他了!“不知道。表哥给药的时候,没有说人吃了会吐血的。他说药性发作时,人就像睡着了一样什么事也不会有!”

“不会是又像上一回那样吧。”

“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混着给她吃,放在白开水里,不应该出事的…”清儿心给紧紧的揪着,难道真要出事了…

她会不会真死在他的手上呢?!

“不用太担心。清儿,我们按计划照常行事,希望她能再熬一下。”楼玉瑾的眸子中也闪过了异样,“你准备一下,如果我没有算错,皇后应该就会到的。”

“希望…”

清儿话未说完,突然的,昏迷中的碧荷脸色渐渐的染上淡淡的一层紫昏,一丝深血红的液体自嘴角流出,两人也跟着同时变色!!为什么?血的颜色不一样!

又是生命垂危(13)

“荷儿!”

“…”两个人一瞧,揪心的大急!

“不行了!等不及了,马上出宫!”清儿慌乱中又紧张的擦着荷儿嘴角的血,“怎么会这样?又是我的错…又是我做错了?!”他只是不希望她嫁给太子而已,可是没有想过真要她的命的!

“不要急,清儿!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需要冷静!”

楼玉瑾马上朝外面一喊,太医们即战战兢兢进来查看,看完他们纷纷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说娘娘已经无力回天了…

“乱说!上一次你们也说无力回天,她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吗?这一回,难道你们——”

“皇后娘娘驾到!”

“恭请皇后娘娘…”

宫廷的一番礼节在这种时候还是不能免,瞧得楼玉瑾一肚子的火。

皇后的衣着华贵,盛装进来,应该是直接由天坛赶到这里的。

“太医,你们怎么啦?”

其中负责的太医颤音禀报,“回皇后娘娘,侧妃娘娘她…她…快不行了。”

“你们说什么?怎么回事?一个活蹦乱跳的人,怎么说去就去呢?”

“侧妃娘娘今天清晨跌落池中,而她在进宫之前,曾经大病一场。这一场落水,估计是把隐藏的旧疾牵出,一发不可收拾。”

太医们只能往这方面揣测了。“上一回,侧妃娘娘也是快死的,一个快死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过去呢?现在这个情况纯属突发事件,毒性很有可能在那个时间隐藏在体内,并深入骨髓,骆神医也没有办法真正清除。”

皇后一边看着床上的奄奄一息的人儿,翠蛾频蹙,小碧荷的生死她并不是很在意的,但是死在这种时候她就不得不出面处理一下,毕竟她乃后宫之首,后宫的一切也归她掌管,有些事连皇帝也不能过问,而她也不能干涉朝政。

生命垂危(14)

楼玉瑾语带敬意,随意询问,“皇后娘娘,天坛上一切顺利不?”

皇后声音不急不缓的说,“很好。想不到十三王爷也在。本宫听到禀报了,特意赶来瞧瞧,她真的无力回天了吗?”

“命吧,她命该绝。在冬天落一次水,受了一点寒气,竟然引发旧伤。”

“在今天种大喜的日子,皇宫不宜见血。”刚才皇后就是听到举行仪式的法师说的,才会亲自赶来看看。对于法师的话,她是深信不疑的,说今天若皇宫见血,或者出人命,毕竟会生出煞气,北斗星移,皇室会有灭亡之祸。

她一听便惊,此等事情实乃非同小可。

“的确是,本应该大赦天下之日,怎么可能让人死在宫中呢?太不吉利了!非好兆头。”楼玉瑾也谨言附和,这里的人不迷信才有鬼呢。

他说完,还叹息摇头。

“十三王爷,难道真就没有办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