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倒在一边的榻上,呼呼的睡起来。

一开始,楼玉瑾见她的神态,有点怀疑她有没有听进去,但是,渐渐的,她几句精辟厄要的问话,又令他改变了看法。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如果连基本的情况都没有摸清楚,还谋个什么?

她和楼玉瑾约定,自然不全是和清儿说的那些。

楼玉瑾答应在一两年内帮她查出千雾,而她也答应在相同的时间里,助清儿登上帝位,报仇雪恨。清儿是不会答应让她涉险的,所以,她决定暂时瞒着他进行。

“王爷昨天说的事儿,也不全是真的吧。骆拓和你也有联系。两个人对着口供,说出一样的话,一起撒谎,做得还不错。”

她神情依然,没有愤怒,“只是下一回,别利用清儿达到目的。”

楼玉瑾放下手札,坦然浅笑,“很抱歉,说了一点小谎。骆神医,是我以信拜托他的,你别怪责他。但清儿的遭遇,千真万确的,相信昨晚你也查看过。”他眼中也露出了赞赏,一点点小破绽也给挑了出来。

碧荷沉默不语。

昨晚虽然灯熄了,但她刻意的用触感摸过。

旧伤(5)

清儿的身上,确实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疤。

全身上下,无一处能幸免。

当时,她的心都给揪住了。

不过,现在碧荷费解楼玉瑾的目的。

“王爷,你为什么对清儿这样好呢?太子,和你也有血缘关系。”

“问得好,因为清儿是本王唯一敬重的皇兄的儿子,没有皇兄,就没有本王,有些事,不需要说得太明白的。”

“嗯,了解。”碧荷点了点头。

半晌,楼玉瑾看着碧荷说,“清儿非常的了不起。即便在那样非人的情况下,还是坚强的不低头,宁死也失尊严。他的遭遇,虽不是楼歆点头指使的,但也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奄奄一息,还是拼着最后一口气,逃出了大门,若不是你偶尔路过,顶着宰相府的头衔把他救了,现在这个世间,还会有清儿这一个人吗?”

碧荷无话可说,他说的也在情在理。

楼玉瑾唯一对碧荷撒谎的地方,就是把清儿沦落乞丐,受尽旁人唾骂欺凌,再辗转让人贩子卖入青楼、馆子,说成了是楼歆安排人做的,目的就是让皇兄的唯一血脉,在人间地狱中让人慢慢的折磨死去。

古代的青楼馆子的黑暗,碧荷是最清楚的。

毕竟,她在那种地方待上了大半年。

尤其是经营男妓这种地方,对待不从的男子,其残酷性比对付女子来得残忍。

稍有不顺,动不动侧拳打脚踢,忍受着非人的虐待。

对待一些不肯接客的,天天就是侍候三十鞭,一天也不会落下,打到肯按客为止。特别变态的方法,挨打的人还一动也不能动,一声也不能哼。因为口里还得含着香油,打的时候,一滴出口,再追加三十,一鞭也不会少。

清儿身上的伤,就是这样来的。

他咬着牙,强忍了,足足的忍了两个多月…

告示(6)

碧荷在王府待了一天,傍晚又离开了。

这一回,楼玉瑾为了避开嫌疑,没有送她。

她一个人踏出王府。

马车已经在府外守着,她坐着车回到了茶楼。

打开折扇,半遮着容貌,上了楼。

这里人多眼杂的,碰上一两个熟人也大有可能。

她回到房间,让掌柜的请了一两个画师上。把感应器画出来,再让他们重复的画上一百章,弄了一个寻物启示的,赏银一万两,金黄就免了,毕竟一万两银子的数目已经相当高的。

她这告示,特别强调了这手镯,只是有纪念价值,非什么无价之宝。不然,那些不在意一万两银子的人,觉得是什么无价之宝不交出来就麻烦了。

纪念价值,说是茶楼的老板,去逝的娘子贴身的东西,外加几句思念不能寐什么的,念旧又情意浓浓的话,显得老板特别有情意。她未贴出去,但也估计崭希见后,肯定会吐血三尺。

他还未婚呢,那里有娘子?!

清儿最先看到满桌子的告示。

“荷儿,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

碧荷笑得很贼。她这是想整治崭希的,“你说呢?”

“不会是真的。”

“嗯,假的,当然坑人的。哈哈。谁叫他要让我来找。”

“这东西很值钱吗?”

“这东西不是真正的手镯,对你们来说不值钱的,还不如地摊上的一个普通的玩意的,但对我们来讲,嘿嘿,它可是无价之宝,少了它就永远也回不去。”正乐着的某人,一不小心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清儿是听得迷迷糊糊的,但是,对她话中的“你们”、“我们”,极是刺耳。

意识到说错话时,碧荷一窘。“清儿,那个…”

清儿坦然一笑,“没事。你说的这个‘我们’,是你和那一个王爷对吗?我也觉得,你们两个和这个世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一样。”

碧荷想了想,点了点头,也不算是王爷,应该是冒牌的王爷。但清儿今天说出这话,她听着怪怪的。

夜静更深(7)

夜静更深,清儿带着碧荷上了屋顶。

某一个家伙睡着睡着,却嚷嚷的要看星星的。

碧荷静静的躺在清儿的怀中,清儿也时不时低首,温柔的看着怀中的人儿。

倏地,碧荷楼着清儿的腰,仰起小脸问,“清儿,你想当皇帝吗?”

清儿一愣,深思了片刻说,“这已经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我必须要当。”身后,有太多的鲜血和忠烈的期盼。他若退缩,那就无颜再活在这个世界上。

“清儿能说说吗?我想知道你在想什么?”她的声音很小,闭着眸子,半边脸还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

清儿的心藏得太深,有苦也一个人给咽了下去。

“我…想见皇奶奶。”

“…”

“荷儿,如果天下的人都唾弃我,你会不会也一样呢?”

“为什么要这样问?”

“会不会?”

“不会。说说,为什么要这样问?”

清儿搂着她的双臂紧了紧,“我想杀楼歆,毕竟要有一场宫变,死伤…肯定会很多的。还有,若能顺利的当皇帝,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弑君,大逆不道,唾骂也会随之而来。”当年楼歆就是怕背上这些骂名,才会暗中逼着父皇退位的。

“清儿,想要名正言顺的?”

“这是不可能的。”

“嗯。其实,也不是很难的。有时要杀一个人,要毁掉一个江山,并不用刀剑的。清儿相信我吗?”她这么努力的让自己强起来,说是杀人也不全是的。若不是小春的死,让她顿生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她宁愿像以前一样,混吃混喝的,在清儿的庇护之下逍遥的过日子。

清儿注视着怀中的人,她说这话时云淡风轻的,就像曾经,她轻描淡写的,就帮他逃脱危险一样。

“清儿,你的计划需要多少年?”

“大约二年。”

“二年啊…”

二年后(8)

时光如梭,转眼已经过了两年。

碧荷女扮男装的,活了二个年头,不但不觉得有什么不习惯。相反得,她小日子过得无比的逍遥。像现在,在茶楼的后堂,十几下人围着一张桌子。

她卷起衣袍,一脚踏在长椅,手握骰子,正吆喝着,和一帮茶楼的男服务员(店小二),玩起赌博。“买大买小的,买定不许离手!”

崭希快晕了,他这个茶楼快让她搞得乌烟瘴气的,没大没小了。

一帮人只顾着赌,他站了大半天,居然没有人甩他。

“咳咳咳!”他轻咳了好几回,都没在那吆喝声中。幸好,有一个刚进来的人发觉了他,连忙喊着王爷,这一声,倒把人给惊了起来。

十几个人,一下子安静,退到一旁恭敬的站着,行礼的行礼,打招呼的招呼,崭希就意思意思的板着脸训话,“这是什么地方?员工们后堂休息的地方。怎么就成了聚众赌博之地?”

一帮人垂着脑袋,大汗潸潸,又不敢擦。

“哈哈!”清如银铃的笑声响起,接着,她洒脱的又说,“你们怕他干嘛?继续,继续!我还要翻本呢。”

“咳咳!”崭希还是很有威严似的瞪着人。

“嘻嘻,搭档,别装了,你比他们还想玩呢。过来,我做庄,今天手气太差了,输得差不多了,你再添点本钱。快点。”

碧荷痞里痞气的,人已经到了崭希跟前,小手已经往他腰间探!

摸着干嘛?找钱袋呗!

二年来,大家闺秀没养成,倒更像无赖流氓了。

“荷儿,你在干嘛?”

碧荷还没摸两下,崭希也来不及闪开——

她的身子就让一个蓦然冒出来的人影给拽开了。

痞里痞气的某一个人(9)

清儿绷着脸来不及训话,还有那一句老套的“男女授授不亲”没出来,某一只贼贼的小手已经往他身上袭击。

转眼间,貌似身上的钱袋就没了…

窘!窘窘…

原来,她又是这招!

碧荷偷到钱袋即闪人。

她没钱啊,因为有一个输掉一个。

月影茶楼,崭希已经禁止她再往柜中提钱,而她暂时又拿不出曾经立下的字据,汗!迫不得已,只捡了一个挂名的“二当家”。

红岑没来茶楼找她,不过,偶尔会有信往来。听信中说,他已经关掉了红烛馆,隐姓埋名的在一个城中做点小生意,不日就会来京城找她。

这时,掌柜的进来了。

他恭谨的对碧荷说,“二当家,宫里御膳房的总管又来了。”碧荷把茶楼经营得有声有色的,菜色特别,花样也新颖,名噪天下,很多人慕名而来,就连宫中的御厨也会常常来请教。

“哇,小李李来了,我先去招呼招呼。”这老总管的,真是我的福星。碧荷名正言顺的逃出了后堂。

崭希一看那贼贼的侧脸,警觉的马上往腰间一摸,空空的?!发飙了!

“楼——月——影!把钱袋还给我!”怎么次次来钱都让这家伙给搜刮去了,这偷的手法越来越高明。

他再吼也没用,某人早已经逃得不见人影了。

清儿看着她离开的门口,无奈摇头,他身上的钱也早没了。

不过,还有人一样,心理平衡一点点。

两年了,她长大了,越来越漂亮,虽不如二小姐的美貌,但是,却更胜二小姐的清灵和脱俗。只是有一个问题出来了,她穿着男装,在他的监视之下,依然招蜂引蝶的,就差没把全城的女子给弄得发疯,因为她见到美人就甩媚眼…

皇帝病重(10)

碧荷上了二楼,到了个贵客的雅间。

在门口处,她整理了一下衣冠。

不知何时,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把折扇。

瞬间,瞧起来如一个文质彬彬、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推开门进去,一个中年的矮胖男子忐忑不安的坐在椅子上,一瞧碧荷进来,马上起身相迎。脸带愁云的,也挺着急的。

“小影啊,这一回得全靠你了。”

“什么事?老哥不用客气,也不用着急,有什么用得着小弟的,尽管说来。”碧荷出言劝他不着着急的,三两下踏进去,还很大方的坐了下来,“老哥万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别急。”

这两年,她很“意外”的认识了宫里御膳房的李总管,两人一见如故似的,成了忘年之交,这厨房的心得,全都掏了出来分享。

“哎哟,我能不着急吧。你说——”李总管还是急得大汗淋漓的,“你这回,你怎么也得帮帮我。”

“喝杯茶,慢慢说。”

“皇上病重,日子一天不如一天,胃口越来越差了,没新鲜花样出来,他都不吃东西了。”他往她这边来,就是因为她脑袋瓜子的主意多,想出来的菜式,深得宫里的主子们喜欢。

他也从中得了不少好处,皇上是频频有赏。

但近两个月,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的,有种大势已去的感觉。

宫里的御医皆束手无策的。

碧荷貌似的浅笑,“老哥,不着急,不着急,人总是要死的,皇上也不例外。”

她心里清楚,自己给李总管的菜单,皆是现代的精华,这古代哪里懂?宫里的那些人,说不爱吃才怪呢。还好,她曾经因为一个任务,去学过半年的厨师,食物有些禁忌,可不是古代人知道的。

现在,某人故意的吊人情绪呢。

李总管是越着急,她瞧起来就是越悠闲的。

王爷也缺钱(1)

李总管越着急,她瞧起来就越悠闲的。

“可是,我得做出几样,皇上爱吃的东西来。”听李总管这语气,对碧荷是百分之一百的信任了,把她当救星也不为过。

碧荷想了半天似的,挥挥笔的就开出了一张菜单,和几味做法,交给李总管,“老哥,要不要我现在到厨房去给你示范一样?”

李总管一瞧这单子眉头马上舒展,“没事没事,不劳小影了,我回去练练。”

他两眼感激,像大恩人一样的着碧荷,胖胖的手从身上掏出一个玉如意,悄悄说,“好东西来的,送给你。”

碧荷目光一碰,马上发亮,身上输光了,刚好用上。

“行行行!谢谢老哥,这个刚好当赌本。”

“??!!…”李总管暗暗拭汗,这小老弟的,貌似太好赌了。

估计,他以前送的东西,基本已经给输个精光。

送走李总管,碧荷拿着玉如意嘿嘿笑,怀中还有两个钱袋,这些够玩上一阵子的。

正事要办,玩乐也不能撇下。

两年了,撒下的网也应该收了。

“荷儿。”

清儿和崭希见李总管走后,两个人也踏了进来。

崭希绷着俊脸,朝碧荷伸出手,“我的荷包。”

“荷包?什么荷包?荷包蛋?”

“少给我装蒜,钱!”

“哦,原来你缺钱。”碧荷见手中的玉如意还来不及收,顺便讨好一样的塞到崭希的掌心,笑嘻嘻说,“好东西,没钱就拿去花吧。”说这话时人机灵的闪到清儿背后。

其意思是,崭希发飙,还有清儿挡着。

崭希一双怨恨的目光瞅着她,心里直凉凉的,瞧来这一回,钱又没了…想逛青楼,他还得回王府要!别以为王爷,钱就能随便拿,拿多少,就是一两银子,府里的总管也得记账的,一个月下来拿太多,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情场得意,赌场失意(2)

崭希折扇一拍,嘿嘿笑了笑,“楼月影,我一会到柜台去拿!嘿嘿。”

“你敢?!”碧荷扬起下巴瞅着他,警告兼气焰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