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朝臣,就连平时众爱戴楼玉瑾的百姓也出动了,引起了阵阵的骚动。把皇宫的大门,围得水路不通的。

楼玉瑾若瞧到自己能得到这么多人的爱戴,大概也能含笑九泉了。

这也不难怪的,楼玉瑾生前,施恩极广,上至朝中大臣,下至黎民百姓,凡有天灾,皆会有他的身影。这些年没出门,也是崭希在代替他做着。崭希是做得很不错的,朝中拨不出钱,他就会想办法从商人,或者一些有钱的大臣身上想办法。亲自出现,还也防止了朝中负责的官员暗中苛扣救灾的银子,实实在在的让救灾物资到达百姓的手中。

这样的人物,死讯一传出,不震惊整个漠北的王朝才怪。

清儿也没有料到,楼玉瑾深得人心竟然到了这种地步,有心想庇护碧荷也做不到…

相比于楼歆之死,百姓的反应冷淡太多。

侧面也映出了楼歆的可悲之处,不管那一方面都不如楼玉瑾。

天牢(4)

死气沉沉的天牢,有一副异景。

在某一个牢房前,竟然有几个狱卒围着。

“喂!买左还是买右?买定就不许后悔!…刚才,你、你,哈哈,我都让你们买左了,偏买右,瞧瞧,输了别绷着脸的,咱们还在继续着呢。”

碧荷蹲在牢前,笑嘻嘻的,手中拿着一枚铜钱,一会放在左手一会放在右手的,来来回回,速度越来快,接着,铜钱抛向空中,一下子的,似乎两只手同时伸出,快速的一闪,铜钱落入她的手中,但在左手还是右手,完全就看个人的眼力问题。

她兴冲冲的伸出两个小粉拳,笑呵呵问:“猜猜看,押左还是押右?”这可是一赔三的赌法,她赢只是赢一,输掉要赔三的。

诱惑啊…

这个看似和赌大小差不多,但是,主动权却在她的手中。

越玩越有兴趣,在脚下,已经赢了一堆银子。

以前,逢赌必输的,人坐牢了,赌运也升了?

不是,这种在于手法的问题,全在她个人的主导下进去的。

利用点障眼法,小技巧,铜钱要出现在左手,或者右手,完全在她。不过,她很少出千,除了偶尔,玩点实际的才有意思,再说,她也命不久矣,要这些钱也没有什么用的。

几个狱卒也是受不了她的银子诱惑,才会跟着她赌起来了的。

她是直接打入死牢的,就是换上囚衣,身上的那些银子,没人敢取她的,因为当时皇上在场。关入牢中,没有允许就不能随便打开的。

除非,她个人给他们。

皇上也对他们下令,要小心照顾,若敢随便动她,人人都得死。没有一个囚犯会有她这种待遇的,就是上一回由十三王爷下令捉回来的红岑,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生死坦然(5)

“喂!要想好才押哦,嘿嘿,赌一把,赢的银子够回家去娶一个媳妇了。”碧荷继续引诱,笑得像贼。

其他囚犯见了,羡慕不已,别人当死,她也当死,别人是死气沉沉的,怨天尤人的。

她是乐哈哈的,生死坦然。

三天了,没见她一天苦过脸。

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死亡,即接受了将死的事实。

只是很抱歉,对红岑失信了,崭希若没事,恐怕也难回现代。

想到这时,碧荷眨了眨眼,不一定,若崭希找到感应器,我把操作的方式写出来,再收买狱卒,找机会把它给崭希也不错啊!

“喂!你们能不能见皇上的?告诉他,快点把我处决了吧…”明天就是第五天,她还没死啊!麻烦了,她讨厌自杀。不管是21世纪,还是现代,她都严重的鄙视自杀的人,说穿了,和白痴、胆小鬼没区别。

“娘娘,算了吧,咱们这点身份地位,算什么啊?怎么可能见到皇上呢?”几个狱卒为难了,也略晓得她的身份。几只眼珠儿,只盯着她的银子瞧。

碧荷一想,也对。顿了一下。她说,“行了,不玩了,钱你们拿去分吧。”

碧荷肯把钱给了他们。

他们自然是乐坏了。

她就是有这一点好处,对钱不看重,就是他们现在赌的钱,也大半是她赏的。

“呐,你们给我弄几张白纸,再笔的,墨的什么的,我要写字。”她倒在地上,凉凉的地板,舒服,透心…

不用多久,这几个狱卒倒挺上心的,给她找了笔墨纸砚的。

她一句谢谢后,即趴在地上,开始画起来。

死囚犯的牢啊,除了几根草,并没什么床啊,桌子什么的。

越想越是心痛(6)

环境,本来是很阴暗的,但那些狱卒偏心的照顾,把点燃的松油把子,插在她牢房外了,明是说照路,其实啊,是在给她照明。这些家伙,还蛮有义气的。

碧荷把感应器的用法详细的说了出来,时不时,还有图解说明,标得清清楚楚的。有中文,也有英文,还有一些简单的缩写。

把这些东西写清楚,用了四开宣纸。

它们摊开在地上,等着墨干。

写这一个东西,趴在地上这么久,弄得她腰酸背痛的,又倒在地上休息。

幸好,她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人,对环境的适合能力也蛮强的,不然,这几天在牢中憋也憋死她。

“我快要死了,一般死前的人,是不是应该想想,我这一生还有什么遗憾的?…”她皱着眉头,瞧着牢房顶儿,“遗憾的事啊遗憾的事?什么叫遗憾的事…”

看那样子,八成是没想到什么!

“对啊!没多占清儿几次便宜,嘿嘿…”

她笑得特别坏。

蓦然的,想起了清儿,心不由一紧,想必此时最痛苦的人就是他了吧。

清儿在21世纪瞧来,最多是一个在校的大学生。

想不到,要经历这么多的生与死。

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去…

设身处地想想,越想越是心痛啊,揪得紧紧的。

只是可惜,她不能替他分忧。

“清儿,对不起。如果有来生,让我再补偿你吧。”倏地,她晓得自己竟然伤感了起来,眼角连泪出来了都没在意。

这泪不是为自己下的,而是清儿的,心痛得连眼泪出来都不知道。

无奈的扬了扬嘴角,缓缓的合上了眸子,令余下一抹苦涩的笑。

明天午时,问斩(7)

“哈哈,只是啊,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来生的!…啊,也不一定哦,像我和崭希,这种荒唐的事情也出现了,嘿嘿。”碧荷一直不相信的,但这一回破例的说服着自己去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倏地,她睁开了眼睛,往牢外瞧去,没有人影,干嘛刚才觉得有人在瞧着自己呢?不过,她往地下瞧去时,那两火之间,隐约的阴影…

她慢慢的坐了起来,咧嘴一笑,有点耍赖似的喊,“清儿,出来!你见到我,我也要见到你才算公平。”

过了一会,一个清冷的身影俨然的缓缓出现。

首先映入碧荷眼中的,是那一双绣着龙纹的靴子。

每一步,他都踏得很沉重。

衣摆,玉带,衣襟,再到那一个熟悉的倾城容貌。碧荷原本想给他一个笑容的,结果,却撞上了清儿红红的,暗淡的,还带着浓浓的忧伤眼眸…

心又是一揪一痛。

“清儿,别难过,笑一个,刚才我还在想你呢,要怎么才能见到你。”原本心情好好的,见到他也堵着了。如果他过得好好的,她倒没什么,只是他这一个样子,自己不放心啊。

这时,门让人打开了,狱卒打开门也迅速的退了下去。

清儿迈了进去,瞧着她的脸,一霎时也没有移开。

他凝望着她,动作不多,仅是慢慢的张开了双臂…

碧荷眼泪一瞬间竟涌了出来,明明不想哭的,可见到他还是会哭。

她忘情的扑入了他的怀中…

清儿只是紧紧的把她抱在怀中,一句话也没有说。

因为,他说不出来,喉咙已经让某一种情绪给堵住了,即便出来的,也只会是哭声,不会是一句完整的话。

明天午时,问斩!

圣旨已经下了…

皇帝并不是万能的(8)

碧荷见清儿如此,也猜到了结果。

自古皇帝并不是万能的,也不是像小说那样说的,可以为所欲为,无法守住自己爱的人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事。

清儿不是第一个人,也不是唯一的。

楼玉瑾这一局,设计得可以说天衣无缝的。

她想后都觉得太完美了,每一个人的弱点都掌握得很有分寸。

其中伤得最深,也最无辜的——即是清儿。

楼玉瑾想到是江山社稷,却注定要牺牲掉清儿的感情。

“清儿,我能不能泡一个热水澡?几天没洗澡,全身痒痒的不舒服。会不会生跳蚤了?啊!…”她跳出了清儿怀抱,惊恐的往身上瞧着,前后左右的,还摸来摸去,像一只猴子似的,换作以往,清儿肯定会莞尔一笑,但这时,他确实笑不出来。

蓦然,清儿横抱起她,稳稳的迈出了牢房。

径直出了天牢。

没有人敢拦,天下都是皇上的,谁人敢拦?

即便有人心有不服,也不敢吱声,让清儿的眸子一盯,黑白无常也怕。

他一步一步的迈向自己的寝宫。

一声也没有说。

又中黄昏,令人悲伤的一幕。

突然间,碧荷的喉咙也重重的说不出话。

他身上的落寞和悲伤,紧紧的揪着她的心…

清儿,对不起…

这一句,只能在心底说着。

她一直逃避入宫和他相守。

现在就是她想后悔,想和他在宫中一起生活,也没有机会了。

人生的无奈一次又一次的,她明明就很洒脱的,感情却一再令她洒脱不起来。

“清儿,其实,千年以后,这一片土地不会有什么帝王。政府打着人人平常的旗,也说不上人人平等,贪官,也不会比现在少,但百姓的生活水平确实提高了,温饱也基本解决,就是几乎没人会饿死…我相信,清儿也能做到的,对不?”

“…”

凄凄恸恸(9)

风扬清儿的发丝,添着几分凉意。

他一步又一步迈着,脚下如灌着铅一样,格外的沉重。

她小脸贴在他胸前,一句一句的说21世纪的事,“…有很多种代步的工具,海里,地面,天上,简称海、陆、空,都有交通工具。海上的叫船,有艇,航,舰,空中飞上,叫飞机,很大的,像鸟儿一样,能同时坐很多人的。速度也很快…”

“地上的,不用马车的,在那时,马车给淘汰了。有四个轮子的,叫汽车。大的,小的。两个轮子的也有。对了,有一种叫自行车,一个人用脚踩的…”

“…”

“有电灯的,开起来就如白天一样的亮。不用油灯,大伙到庙里才会看到那东西。”

“…”

短短的一段路,清儿越走越慢,像在倾听着她说的点点滴滴,也像在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红霞满天如血,渡上整座皇城,凄凄恸恸。

步入了寝宫,总管的太监不用吩咐,即命人准备给碧荷沐浴的事宜。

“清儿,这一回,嘿嘿,逃不掉了吧!”某人跳下他怀中,奔了几步,笑眯眯的,又调皮的眨了眨眼,瞥着那雾气氲氤,萦绕的浴池,举起一双小手高呼,“鸳鸯浴!鸳鸯浴!我做梦都梦着和清儿一起…”

话未说完,清儿已经搂着她一起跌入温热的池水中。

霎时,池中溅起一朵漂亮的水花,仅一下子又消失。

这时,碧荷不怕水,在水中,清儿吻上了她的小嘴,稍显得粗暴又不失温柔。他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已经在解着她身上的衣衫…

他想要她,这一生,也仅想要她一个人!

最后的一吻(10)

一夜,两个人双双的相拥在帐中。

他们沉默不语,仅疯狂的渴望着对方,感受着彼此的存在。

碧荷头一回觉得,时间如此的短暂。

曾经,她觉得活着很无趣,也空洞洞的。

突然间,她觉得自己需要时间,需要和清儿在一起的时间。

只是,这一回,她无能为力了。

而他也无能为力了…

两人用了早膳,也算是碧荷最后的一顿。

渐渐的,她想崭希了,也想红岑了。

越接近晌午,她就越想念这人间的一切。

就连外面的阳光,也格外的留恋…

“对啊,清儿,骆拓呢?怎么像很久不见他了?”她只是随便问问,清儿没开口说话了。这一夜的,她都没听他开口说一句话。

“…”

“哈哈,他不会是回淮北城娶媳妇了吧?”碧荷笑呵呵的,这时候,她还有心情笑?旁边的太监和宫女瞧着都觉得她很了起的。

只有清儿,心情格外沉重。

“清儿,你若有机会去淮北城,替我在小春姐墓前上柱香,我说过,报完仇后才去给她上香的…”这事儿,她一直记着。

若不是小春,她也没机会多活了几年。

清儿先是一怔,接着稍稍点了点首。

时间,不会停下来。

离晌午越来越近。

清儿搂着她也越来越紧。

碧荷已经听到通传了,说监斩的官儿跪在寝宫外等候。“该起程去法场了吧。对了,清儿,我在牢里画的东西,有机会交给崭希吧。”

倏地,碧荷狠狠的亲吻着清儿的唇,天长地久似的一吻。她凝视着清儿,像要把他的样子刻在脑海中,蓦然,她笑了,留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别伤心,记着,千万别去看我。遗体,也不许看!以后也只准想漂漂亮亮的我。”碧荷明白,一个人死后,肯定很难看的,让他见到,只会天天做恶梦,永远也没有办法把她忘记。

说完,她断然的挣脱了清儿怀抱,迈出了门槛儿。

最大排场的死刑犯(1)

碧荷上了囚车。

她拒绝了加上手铐和脚铐,说了一句,“我不会逃的。”

监督的官儿一点头,也算是默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