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画面很快跳了出来。掌声中,一个鸭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在掌声中走上表演台,修长、优雅、白皙、高贵——那是二十岁时的江淮,一切美好的形容词用在这样一个他身上都不过分,在他还没有拉动他手中那把二胡的时候,那翩翩的风度便已使人倾倒。

书俏不懂二胡,只是琴弦刚一响,她便已落泪。

画面中的他表情陶醉,谦逊儒雅的气质中又隐隐带着傲骨。一曲终了,他缓缓起身——仿佛自带着光环,微笑向台下的观众颔首。掌声雷动,他鞠躬后退场,背脊笔直,脚步从容。

“这是我二十岁时的录影。”江淮平静地说,“是我最后一次登台表演,我妈妈给我录的影。”

书俏吸着鼻子,关掉了电视机,低头道:“对不起,你不该给我看这个…我真的会忍不住…”

“快十五年了…我也没有看过这段录像。”他说,“我比你更忍不住,忍不住心痛,更怕自己会崩溃。”

她不解:“那你今天为什么…”

“因为我想面对了,书俏。”他说,“我想真正去面对了。那些过去,如今的现在,还有未来。如果我跨不过过去那道坎,又何谈未来?书俏,其实我还有一点说来可笑的想法——这一世,我没有机会把最美好时期的我给你了,能给你的只有这个身体残破、心灵也不怎么健康的我,我找不出弥补你的方法,可我想把我最美好的时期与你分享,希望你在看过之后,仍然不嫌弃现在这个我。”

“你不怕我对比吗?”她问。

“我不担心这个,”他笑着说,“担心这个,不如担心你会不会被像当年的我那样优秀的人追走。”

“这倒是!”她一本正经地回道,“眼下就有一个人,比当年的你还要优秀!”

江淮蹙眉,没有说话。

看他紧张兮兮又不敢多问的样子,她哈哈笑道,将他的左手用自己的手指轻轻撑开道:“我告诉你他的名字哦!”她左手轻拽着他的手指,右手在他的掌上一笔一划,写了一个“淮”字。

江淮盯着她在自己掌间划出的笔画,哑声道:“不,这不是真的。”

书俏定定地望着他的手掌,声音温柔如水:“对别人来说,我说的或许不是事实,可对我来说,现在的这个你,比当年那个闪闪发光、谪仙下凡般的你要有意义得多了!因为,过去的你虽然美好夺目,对我却没有特别的意义;现在的你虽然伤痕累累,却是让我林书俏动心的那个男人。不是最好的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很喜欢、很喜欢的江淮,就是现在的这个江淮呀!”

第37章

餐后,江淮按了服务铃,酒店的贴身管家进门收拾好了餐桌,并点上熏香。

淡雅的水百合香味,书俏很喜欢。

“这熏香的味道和我平时常用的香水很像呢。”她说。“‘月河’酒店果然是全市最高级的酒店,服务一流!”

“林小姐,感谢您对“月河”的赞赏!不过,这款熏香是江先生亲自为您挑选的,希望您喜欢。”贴身管家笑容可掬。

书俏不可思议地看向江淮,而他的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水百合的味道?”

“我并不知道那是水百合的香味,只是让人提前拿了一些熏香给我选,恰好我闻了这一款很像你平时用的香水,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的。”

书俏觉得心里有一汪池水在阳光底下荡呀荡,一朵含苞的睡莲刹那间开了,她想也不想便勾住了江淮的肩头,在他的颈窝处狠狠地亲了一大口。

他的肌肤在她的唇瓣下迅速发烫,当她抬起头的时候,他发现他已经脸红到了脖子根。

房间里的贴身管家笑容依旧专业,欠身道:“江先生,如果没有吩咐的话,我们先出去了。”

江淮轻咳了一声:“请帮我叫一下我的生活助理,他就在隔壁房间。谢谢!”

“嗯?要回去了吗?”书俏有些恋恋不舍。

江淮迟疑了一下:“是啊,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吧?而且…我想上一下洗手间。”

书俏说:“我可以帮你啊。”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江淮微笑着,眼神却写着不容商量,“我不要你做我的保姆。”

书俏很想说,偶尔协助他解手,这算不得只有保姆才能做的工作,她这个女朋友也同样可以,可她终究没有勉强他。

“对不起。”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他的情绪有一点低落。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她握住他的手,轻问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他的声音透着脆弱和隐约的凄凉,“这只是我所有麻烦事的冰山一角…”

“培安,我想和江淮再单独聊一会。”书俏对培安说道。

培安退出了房间。

“可是即使只是‘冰山一角’,你也并没有向我完全展示,不是吗?”她将他的轮椅推到厅里的沙发前,随后她坐上沙发,让他和自己面对面。“其实,比起我,你才是那个更需要做好心理准备的人,而在此之前,我不会勉强你向我坦露你生活中所有的不便和心里所有的弱点。江淮,我对你的情况非常清楚:你能控制头、颈部、肩膀,能弯曲手肘和翻转手掌,借由特殊设备的辅助,可独立完成进食、喝水、洗脸、刷牙、刮胡子、整理头发等日常技能。我甚至见过国外有c5的瘫痪病人经过评估和设备改装可以驾车。至于你所担心的事,是你需要为普通女孩担心的事,而我不是她们,我是林书俏!”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女孩。”他的表情轻松了许多,“那我是不是应该说,恰好我也有点特殊?”语气竟然有些俏皮的意味。

她笑了起来,眼睛成了两弯月牙:“所以我们很相配呀!”

“书俏,我已经顾不得配与不配了…”他望着她,瞳仁深得让人迷醉,让人心痛,“我想拥抱你,你愿意吗?我想拥有你,我可以吗?”

“江淮,我愿意!”她站起身,替他放下了轮椅的手闸,背向着江淮坐到了他的大腿上。她心疼他,因此并没有把全部的重心压在他身上,两只脚尖仍然着地借着力,“我是你的书俏!你也是我的江淮!”她拿起他的双手,帮助他环抱住自己的腰肢。

他的右手在她的腰间小幅蹭动着,她知道,这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努力。

突然,她感觉到有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了她的后颈处,她僵了一下,心里一痛。

“江淮,你可以哭,可是,你不准逃!”她狠狠心,严肃地说道。

“不逃了!”他的声音哽咽中带着一丝暖融融的笑意,“坐着轮椅已经跑不快了,何况,现在还带着一个你!”

她嘴角一扯:“咦,你这是变相说我很重吗?我的身材可是大家公认很完美的哎…”

她的话像是触到了某个微妙的开关,他和她忽然都沉默下来。

她的脑子里想到一些画面,关于那一晚在她家,她与他的身体贴合,她吻了他,而他在她的手中释放…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到了同样的事,可是,她敏锐地感觉到,现下的气氛和那时有些相似。

她本能地在他腿上向前蹭了一些,想站起来,却又担心自己突然的举动会让江淮敏感的心受到伤害。谁知竟被江淮抢先道:“书俏,你回沙发坐吧,我…觉得有些吃力了。”

她愣愣地起身坐回沙发上,他的腿在束带下轻轻震颤了几下,好在这只是很轻微的肌肉痉挛,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很轻很轻的一声叹息。

她伸手按住了他的膝盖,安慰道:“适度的痉挛可减缓患者肌萎缩的发生,并不一定是坏事。”

他的右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我知道,可我不是在感慨这个…”

“你…”到底是女孩子,有些话,她说起来也会脸红,“你在担心…那个?”

他说:“其实,那天离开你家之后,我…我又去看过专科医生…”

“啊?”她的脸更红了,眼睛却很紧张地盯着江淮看。

他朝她点了点头,有些害羞地笑了一笑。

“我早就知道你可以的!”她一开心,就把女孩子的矜持羞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书俏,你会不会觉得,需要和一个刚刚交往不久的男人谈论这种话题,很煞风景?”江淮道,“可是,我认为我有义务让你了解这一点,毕竟我的情况和平常人很不一样…如果我连这方面都是个废人的话,就真的没有资格和你谈什么未来…”

“结果,老天待我们还不算太残忍,对不对?”

“你说得很对!我才知道,我本以为所有的幸运都离我远去,可原来世界上原来还有那么多的好事是与我有关的。”江淮道:“书俏,今晚我很高兴。”

书俏朝他挤了两下眼说:“也许我们可以更高兴一些?”

他慌张而又期待地望着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站起身,迎面坐上了他的轮椅,拉过他的胳膊——先是右手,再是左手,让他环住她的腰部,他的左手臂很快耷拉了下来,她并不气馁,而是更加主动地抱住了他的腰。

他粗重地喘息着,眼底燃着火焰,脸孔却有些躲闪,他那秀挺的鼻翼擦过她的脸颊——这几乎是他所能做的最大幅度的动作了。

“江淮,这种事没什么,你不要觉得有什么负担。”明明,她的心里紧张得要命,却被她强压下去,化作了柔情的鼓励。

“不,”他说,“书俏,你还没想好!我不能…”

书俏不知道江淮口中所指的“想好”是哪一方面,可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没有想得很细很深,她只是忍不住想亲近眼前这个男人,给他最大的温柔。她毕竟是个受过西方教育的女孩,又早已过了青涩少女的年纪,因此,在“性”这方面,她并不特别守旧。她捧起他的脸,不许他闪避:“江淮,我现在什么都不要想!”

“你要的!”他坚持道,“你必须要!”

“是吗?”她眼中生出媚态,两颊酡红诱人。

“书俏,”他带着压抑的眼神看着她,“你这个疯女人!”

“我喜欢我的轮椅战士。”她笑得很妩媚,一点也不扭捏作态。

江淮的眼中写满了“投降”二字,可那是心甘情愿的“缴械投降”,带着快感和骄傲。

她接收到了他的讯息,微微一笑,一手护着他的上身,一手伸到他的裤腰处。他的西裤是松紧腰的,没有束皮带,她的手无阻无碍地向里探去,摸到了那一团柔软温热之物。

他们互相亲吻耳垂和锁骨,他的吻细密如春雨,而她却像猛烈的暴风雨一般朝他侵袭!

可是,这场“雨”忽然停了。

他在她的手中释放了甘霖。她愣了一下,随后便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她忽然停下的动作和发呆的表情逃不过江淮的眼睛,他的脸色顿时灰败了下来。

已经来不及整理自己的心情了。她读出了他的难堪,想了想,与其逃避不如正视这个问题,便道:“江淮,你不要自责,其实这很正常。经过磨合以后,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望着她,眼神中有淡淡的忧伤:“我很抱歉,需要你和我‘磨合’。”他把最后那两个字说得很强调。

她想竭尽全力安慰他,不希望他把这次失败的的责任一股脑全揽到自己身上,咬咬牙说:“我想,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经验,所以…”

江淮似乎有些意外:“我以为…”

“因为我对你主动,所以看上去很滥交吗?”她有点生气。

“不,我只是觉得,你表现得很…”

书俏哭笑不得:其实,她的经验多半来自书本,很多还是教学书,作为康复专业的学生,关于脊髓损伤患者的性/康复方面,她也不是没有涉猎。也多亏了这些涉猎,才不至于在和江淮欢/愉时陷入手足无措。

“书俏,你别生气!我没有资格追究什么。”江淮很焦急地解释道,“其实,我并不是个大男子主义者,你的身体,完全由你自己做主,不受任何一个人掌管,除了你自己!你是个好女孩,和你有没有那方面的经历完全无关!身体和灵魂是不应该被绑架在一起的!”他的右手摆动了一下,似乎很激动。

她见他紧张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伸出一根食指,抵住了他的唇。

第38章

生活中,她曾经接触过不少“直男癌”患者:性别优越感爆棚,将女性“物化”为私有财产,好在,她的江淮看上去虽然有些“老派”,却是个懂得尊重女性的真正君子!她为此庆幸,自己果然眼光不俗,心里对他更是添了几分敬重和欢喜,不觉笑道:“江淮,你超‘man’的!”

他不说话,只是微微摇头,眉眼透着浅淡温柔的神情。

在征得他的同意后,书俏推他去浴室做简单的清理。

她是那样神态自然地用温热的毛巾替他完清理下/身,将裤头拉回腰际,最后还不忘仔细地整理好裤子上那些细微的褶皱。

江淮说:“有时候,还是免不了要你屈就做这些事。”比起负疚,他的语气更倾向于坦白。

“如果这是一种‘屈就’,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并无抱怨,欣然处之。”

书俏站起来,将他推出浴室。

尽管她仍不舍与他告别,她却已看得出来,他的身体露出了一丝疲态,于是她主动叫来了培安。好在,今晚他们还有一点共处的时间。

一坐进车里,培安主动替他们升起了前后排的隔离板,书俏吐了吐舌头,羞涩地对着江淮挤挤眼睛:“我说,你真该给培安涨涨工资,那么善解人意的生活助理,上哪儿找去?”

“你说得对。”他孱弱却主动地牵住在一旁的她的手指,“书俏,我很幸运。”

能说出“幸运”两个字,对他来说有多么不易——她当然很清楚这一点。“我也很幸运,江淮。其实,有过一次心动之后还能再次心动,是很难的。我心动过、也心伤过,可是,我以为跨不过去的一些事,因为现在有了你,我不再遗憾…”

江淮道:“瘫痪以后,我从不敢爱,可‘爱’又是难以控制的一种感觉,过去,我选择逃避退缩,而现在,你让我无处可逃!”

“并不是我让你无处可逃,而是你自己不想逃了,是不是?”她拿起他的手,贴合在自己的脸颊上。

“是的。”声音明明有些颤抖,听上去却透着一股下定了决心的坚定。

车子在书俏的家门口停下,下车前,她与他约定了第二天复健的时间,书俏在窗台上,看着他的车子在夜色中离去,心里既充实又隐隐有些空荡。

——原来那句话并不是虚假的空话:刚刚分开,思念便已启程。

要不是怕时间太晚造成扰民,她真想打开客厅中钢琴的琴盖,弹奏一曲聊解心底相思。终究她还是做了个有公德心的人。一时半刻睡不着觉,干脆上网查询一些装修信息,打算把自己这套公寓的卫生间小小的改装一下,更方便江淮的使用。有些问题,她不得不有现实性的考虑,江淮行动不便,往后与其每次约会都往外面跑,不如多来她这里,既亲密又方便她照顾,万一某天他累了,在这里过夜也可以。那么,房间里尤其是浴室的适当改装便势在必行了。

最后,他选定了两家装修公司,打算第二天白天再打电话仔细咨询对比一下。做完这一切,她终于有了困意,冲了个澡便躺下睡了。

第二天下午,她比平时提早了两个小时离开康复院。到达江家后,先是给江淮的母亲方孝龄做了常规的语言训练。方孝龄今天的状态很好,教她的短语都大体记住了,还拉着她的手笑眯眯地盯着她看,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好哇”这两个字。书俏倒被她弄得不好意思起来,却又觉得心里甜甜的,又想到病人的心情有利于康复,便也就大方地对方孝龄说道“我也觉得江淮很好”,这一来,使得方孝龄更加眉开眼笑。

从江母的房里出来后,书俏才发现,江淮就在他的母亲门口一直候着。他的身上穿着一套轻薄的运动衫,大约是为了一会儿的复健做好了准备,只是腿上还盖着避免受凉的薄毯。

她道:“等我呢?”

他也不否认:“是啊,等了一天一夜了。”

那话里的甜蜜相思意,简直快要溢出来了。她听了,不禁笑道:“这么想我?”

“既想,”他说,“也怕。”

“怕什么?”

“怕一会儿的复健,让你突然意识到,我真的很没用。”

她也不辩解。有些事,无需多辩,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心意坚决才是最有力的。“那么,可以开始了吗?”她问。

他点头,驱动轮椅引路。

江淮的复健室很大,几乎不逊色于医院复健科专门的训练室。里面甚至配有最新的零重力自动化手推系统的复健设备。即便是像江淮这样的四肢瘫痪病人,也可以在高科技的设备支持下完成某种意义上的站立甚至行走。

书俏没有急于开展训练,而是拿掉了他膝上的毛毯,调整起江淮的轮椅体位。江淮的轮椅很高级,即可以调节到平卧的状态,也可以变为站立床。书俏缓慢地调节着轮椅,观察着他的脸色及反应,看他有没有因为自己体位上的改变造成不适。好在,他的神色还算轻松,看来,平时也有做这类的训练。

过了一会儿,书俏将他的轮椅调整回平常的坐姿状态,随后道:“怎么样?还吃得消吗?”

“我每天都会这样站一会,即使别的复健都没空做,这一项,我一直都是这样坚持的。”

她望着她,点头道:“很好。”紧接着又道,“我第一次帮你做复健,不如这样,你告诉我,你今天比较想训练哪一项?”

他似乎想了下,抬起下巴指着治疗台的方向说:“就那儿吧。”

书俏尊重他的意见。将他推到一张治疗台前:“你想用滑板还是平移机?”

“如果你愿意帮助我,就用滑板吧。”他说,“我还做不了在没有外力帮助下完全依靠自己臂力的转移。”

书俏拿来放在治疗台上的一块滑板,插/入江淮的轮椅坐垫与臀部之间:“好了,我们一起加油。”

江淮的右手腕撑到治疗台面上,左手腕则在轮椅坐垫上撑起一个角度,臀部在滑板上挪蹭着往治疗台上去,没两秒钟便开始打颤。书俏护着他,并不使出很大的力道,只是在他东倒西歪之际扶持一把,做好保护措施。好不容易江淮将半个臀部挪上治疗台后,他几乎倒下去,幸好右手肘还有些力道,撑了他一把。见他实在没有力气捞起自己瘫软的腿,书俏便托了他一把,收起滑板,将他的两条腿抱上了治疗台。

他躺在治疗台的软垫上,气喘吁吁。她拿来事先准备好的毛巾替她擦了汗。

“需要休息一下再继续吗?”她关切地问。

“一分钟就好。”他说。

他果然只休息了约莫一分钟,便说可以开始复健了。

“我一直都很想学会自己翻身,可是那很难,尤其是用到左半边身体的时候,我根本翻不过来。”他有些沮丧地说,“家里的人总要轮班为我半夜翻身,害得他们都睡不好,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书俏也只好安慰道:“可是你会越来越好的,只是需要时间。”

“我是不是不该在你面前说丧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