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我们手里全部的货,和我们的场子。”

“猪油蒙了他的心,真够痴心妄想的。”

“可是傅老大答应了。”

“答应了还能挂那么一身回来,傅容脑残了?”

“据说是另有得罪之处。”

“喔?就是为了那啥丫头片子?”

“就是刚才来了又走了的那丫头片子?什么没良心的丫头片租么厉害啊,你把她交给我,什么三贞九烈放不倒啊,他不办我给他办,他妈的,为一个人,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就不信这丫头我治不住她。”

“可是傅老大…”

“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你这是人话吗,都什么时候了,看看你们傅老大,躺尸呢,他那腿要是弄不好,这下半辈子,看他去哪里冤,这都是为了谁啊?这丫头心肠忒歹毒了点吧,我告诉你,今天就你们傅老大来拦我也得把那丫头给办喽。傅容平日里含着宠着护着由着,那是他,人他妈的就是不能宠,一宠就恃宠而骄,宠出问题来,惯得她毛病。操他大爷的,越说越来气,你说傅容这是,为了一个人?天底下人这他妈的多,还怕她千娇不百媚,你,你,你告诉我她住哪儿,我去!”

听完,我心头的火气腾的上来了,怎么每个人都把我当傻瓜似的。

一脚踹开大门,傅容看过来,我死死的盯着他看,五分钟,他把脑袋一掀不看我。装死。但也不赶我走了,倒算识时务。

我看他软化,也就不再企图做过分的举动。

刚才我听人说,他这样都是为了一个人,一个心肠歹毒来了又走的没良心的臭丫头。

我不是。

我去问过医生,关于傅容的腿,挺严重的,听说伤到神经了,反正这些一番云云理论下来我只抓重点。

医生说,傅容的腿伤到神经,需要做复建,不然可能就不能正常活动。

不能正常活动,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懂。

以后我每天都来,傅容连正眼都不瞧我,他身边有的是万紫千红。

别说象我这样个把持之以恒为他炖汤的傻丫头片子,卫计如果有需要连现场给他做脑白金的人都有,而且都是牡丹级别的,而我只是一株狗尾巴草。不过,我懒得管他,一如既往给他煲汤,有时他房间里莺歌燕舞调害我窘走廊上去,或者到主治医生办公室去。

医院我他妈的太熟了,简直跟我家后院似的,进进出出,熟门熟路,有空闲了还约几个漂亮护士一起出去喝茶。

我常常一个人坐在走廊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生离死别的泪,麻木僵硬的眼,我也成僵尸了。

不说话,不动,不笑,发呆。

别介,自虐纯属我个人兴趣爱好,与旁人无关,请各位不要做无畏的心疼。

有次,一个人在傅容的病房门口好奇的盯着我看了半日,然后指着我问,那人是谁啊,每天都这么坐着,真恐怖,跟个死人一样。

后来我再也没有看见过这类不懂事的人出现在医院,傅容不待见我,他的手下可对我客气得不得了。

常常有事没事有讨人欢心的年轻英俊小伙子自发过来陪我说话,很会来事儿,长短,甭提多亲热了,哄得我心怒放,年轻好几百岁。

我跟那小孩子玩得很HIGH,懒淀傅容,真管他,还给他登鼻子上脸的机会了,随便他窥吧。

其实那一帮小鬼头,比我小的多得是,看着他们跟我比拼动画片台词,然后再看看他们一个一个斧头帮的装束,我心里笑出血来。

有天我们在比拼谁的声音更粗,谁COS蜡笔小新更成功,结果我笑的时候把他们都镇住了。

那笑声,象穿田的风,有种电影长镜头的感觉,无声无息。

大好年华里的笑声,为何这么寥落?

我其实并不是真的有意要笑给傅容听的。

报社有老编辑即将退休了,我下班被拉去聚餐。

心跳调害,跟心脏病似的。

和我同期进来的一个年轻男人端着酒杯对老编辑说:“头儿,您多吃菜,来我敬你一杯,您跟我们不一样,我们今后聚材机会多得很,可您老是吃一顿少一顿。”

老编的脸顿时黑了。

有同志推推我的手臂,示意我提醒身边这口没遮拦的小筒子,我如梦初醒:“啊?”

什么叫吃一顿少一顿,怎么跟死刑犯似的。

就在我这一闪神的瞬间,那筒子又说开了:“我是真心实意的敬您啊,自我进单位以来,您给了我不少帮助,廊一杯,再不喝恐怕没机会了。”

我这才站起来跟大家说对不起,去洗手间一趟,拨电话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

电话那头有“小斧头”哭无泪:“苏,您快来啊,大哥要跳楼。”

跳楼?我被吓着了,赶紧去饭局上告假,老编正愁没有借口离开,他也站起来说:“哎,小苏,来我送送你,你是上医院去吧,这里可很难打车。”

我赶到顶楼的时候,门口围了一圈人,都远远的瞄准坐在护栏上的某个人,他身边摆放着一堆空的啤酒瓶,地下是一摊烟蒂,看来在这里坐了有段时间了。

我只是好奇,他这样一具瘫痪木乃伊怎么跑到天台,怎么坐上去的,法老显灵?

我走过去,身后有人出声阻止,亦有人阻止人出声。

傅容没回头,一个酒瓶子砸在地上,说,你们他妈的谁都不准过来。

真硬气哈!

我不理他,那酒瓶子就在我的脚尖下开了,有人惊呼:“苏!”

傅容终于知道来者何人,他转过头来看着我,说:“苏也,你别过来。”

我轻轻的笑起来,一步一步走过去,奇怪的是走到栏杆前我还没游倒,我记得我从小就恐高的,我说:“傅容,你是要死吗?我们一起死吧,我欠你,该你,我的命,你要,今天就给你。”

傅容害我,还是我害傅容,到这步田地已经说不清,但是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命定了。

我的心终于死透了,被两个男人。

还有一个是徐东淮,想起他,心里秋风起,大雪下,每况愈下。

誓言,总是在我们抓不住的日子里灿烂,在我们看得见的岁月里妖娆死去…

终于,绝路。

第 25 章

傅容估计没有见过我这么彪悍的一面,被拉登住了,他走过来抱我,温言软语:“啊?谁说要死来着,别哭啊,我没有要死啊,谁告诉你我要死的,都他妈找死。你别怕啊,我没有要死呢,我只是说了句,真想跳下去,他们这帮酒囊饭袋还真的信了。谁说我要死了?苏也,乖,别哭了。”

他越发用力,声音越发温柔,因为他抱着我的时候才发现我手足冰冷,全身都在颤抖。

傅容不好意思得很,没有告诉你,我恐高。

但是任凭他再怎么努力,也温暖不了我,安全不了我。

我说了,我的心已经死透。

他抱着我赔了一天罪:苏也,其实你熬的汤我都喝了,其实我不是真的讨厌你赶你气你,我只是不愿意你来同情我,你别生气了,我没有要死啊,我发誓。

我不记得后来是怎么下去的,只知道我在他的病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看见他在阳台上的椅子上躺着,有烟蒂红红的小点,忽明忽暗,他没有睡。

月光荧荧的,冷冷的洒下清辉,傅容被度上一层银晦的光,他象是一只朦胧的鬼。

这一,他一直维持这个姿势,我们都没有睡,他不知道。

这一,我想通了很多事,或者是做了某些决定。

徐东淮,他只是我岁月中无意间的风情万种,黯然,但是已经是过去的山水,昨日的爱情,就这样算了吧。

这辈子,已经没硬满了。

人最容易妥协顺从,这个世界上没有爱情其他情分仍然可以幸福安康,仍然白头偕老的,只要我肯,那就装吧。

有人说,这个世界上谁不是带着一箱面具走天涯?

我和谁不是一辈子呢,一辈子就一辈子吧,一辈子也不长。

什么时候活腻歪了,什么时候不想干了,什么时候眼里容不得沙子了,随时能撒手,怕什么?

至尊宝说过: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一万年!

爱情,是谁没有珍惜?

然而一万年已经过去。

我给傅容讲笑话,给傅容变着样熬汤,把我欠他的一点一滴还给他。

这天我到超市购物,顺便给他买了番茄过来,还没洗,他巴澳嚷着要吃,要吃,我让他叫我老佛爷。

他叫了,真是没有风骨的小孩,早知道应该让他叫我妈妈。

他抓起一个番茄抛上天,再用嘴巴接住,然后得意洋洋的看着我,仿佛那是一生最了不起的事业。

其实他那眼神跟我家从前养的那只牧羊抢到糖就躲起来歪着脑袋斜着眼睛看我时候一摸一样,没得比,就一小白。

跟狗一样,理他!

我骂他:“臭显摆!”

他倒很是享受。

不知廉耻之人趁机叫我老婆,叫了好几声,我都没有回应,更没有回揍他,我在想事。

刚才在超市的门口,我看见一个人,背影跟徐东幻象,身形比徐东淮瘦些,不过等我结账完之后这个人就消失在茫茫人海,踪无觅,我的眼睛又一次的欺骗了它可爱的主人。

我的眼睛就这么想徐东淮么,其实傅容长得也不差啊,这是傅容天天跟我进行思想斗争的话题。

算了,算了,谁跟眼睛一般见识,它又不是活的。

如果真的看见徐东淮了,那只能说明我瞎了眼。

我一直都恍惚着,心头总是超市那个影子在心头晃荡,晃荡,白的衬衣,瘦削挺拔的背影,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他?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从外面走进病房一不小心把头撞到门框上,疼得我龇牙咧嘴,眼泪在眼眶里哗啦啦地转悠转悠转悠,然敢当着傅容的面掉下来,忙把脸背过去。

我朝着天板翻翻白眼,再翻翻白眼,企图把泪水翻回眼睛深处,傅容看着我。

“苏也,你怎么了,你过来让我看看撞到哪儿了,疼不疼?”

“什么怎么了,没撞着呢,不疼。”

傅容太厉害,还是我的三斤半表现得太明显?但是我不能过去,我的眼泪现在不能让他看见,不然他又该添堵了,所以我选择装大头蒜。

傅容一贯斩钉截铁认定嘻然是水做的,而且是一母亲河,泪水一决堤那跟黄河泛滥似的,滔滔不绝,所以以后不要随便哭,哭多了,泪水就不值钱了,就没有人会来心疼了,而且跟个林黛玉似的,那多损害林的形象啊。

他的嘴巴毒是毒,不过其实我哭的时候,是傅容最手足无措无处叹息的时候,以前我就很喜欢看徐东淮对我手足无措拿我没辙的样子,但是我不喜欢傅容这样,他这样我会有压力。

不过我还是被他骗过去了,男人要是打定主意骗人,那没管爱不爱他的人一般基本肯定都会上当,特别是我这种习惯糊涂一时聪明一世的人。

他把我拉过去,坐在边,小心翼翼拨弄我的头发。

有点疼,我皱眉,轻轻的,但是他发现了,遂放柔的动作,笨手笨脚还要装灵巧实在是很可笑,也很可爱。

他拨弄我的头发的时候,眼睛,鼻子,眉毛,嘴巴,都能看出专一来,仿佛在做着一生中最重要的事。

唉,傅容你说你到底要我欠你到几时呢?我在心里犯嘀咕,不是不感动的。

“看,还说不疼,你这都是一脓包了。”

“什么叫脓包啊,那就是一肿包好不好,你怎么运用修辞手法的,你这个盲流。”

“哎,原来你是个瘌痢头啊,你看这里好大一块不长头发呢!哈哈。”刚才我还感激他呢,这人吧,实在是不能对他好。

“笑吧,笑吧,哼。”我知道他肯定指的是我额角上一小块疤痕,到今天还不长头发,不过那么小的一块怎么能说我是瘌痢头呢,靠,一点判断标准都没有!

我以前就一直在班上自称我是伤痕文学的代表。

伤痕文学懂不??傅容你这个没有文化的地痞小混混,不屑教育你。

“怎么弄的呀?”

第 26 章

我小时候可调皮了,这小小一个疤痕算什么,不过这个疤痕跟我混世魔王的历史没有奸情,这个疤痕是我幻娘时期的最佳见证。

“我小时候弄得呗,那时候姑妈在外面工作,表哥出去疯了,我就一个人在家里做作业。那时候,家里用的是铁皮煤炉,我们南方没有暖气,一到冬天我就搬条小马扎坐到炉子跟前做家庭作业,有一次等了很久姑妈都没有回来,我就趴在那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看见姑妈在门口尖叫,原来我的头发着火了,我感觉到痛的时候已经烧掉一半头发,后来就留了这个疤,那个冬天我都是戴帽子过去的呢,你还笑。现在好不容易疤恢复到这个程度,你居然还说我是瘌痢头,你这个没人没同情心没阶级兄弟情谊的冷血动物,党算是白教育你了。”

他没淤笑也没有露出心疼的表情,只是跟我继续聊我小时候的事。

我也很怀念那些日子,说着说着就说开了。

“你还跟男孩子打架?”

“跟男孩子打架算什么,毛毛雨拉。”

我小时候其实是一挺不省事的小孩,很多男孩子都怕我,我跟人打架完事凯旋归来基本总逃脱不了被姑妈一顿竹笋炒肉,那些男人打不赢我还哭,还找大人告状,没骨气,下次遇见还得打,不打不成器。

那时候姑妈教育完我之后,我一般会选择离家出走,我特爱离家出走,每次挨修理了,我就离家出走到楼下的坛里蹲着。第一次的时候蚊妈以为我到哪里可怜去了,满世界的找我,后琅从坛里发现睡着的我。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把我离家出走当回事。

其实我哪里敢真正的离家出走啊,我小时候就迷过一次路,后来就生了一场大病,狠狠的一场大病,从那以后我家人再也不敢让我一个人出去,我自己主动出去那就更不可能了。

离家出走撑死了最远的半径就是到达坛。

傅容爱好兴趣挺诡异的,竟然听得聚精会神,我警觉起来立马闭嘴。

他看了我好一会,那眼光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他却只是从我背后伸手抱着我,紧紧地搂着我的腰。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傅容特别粘人,居然抱着我的腰死死不肯撒手,还把脑袋直往我背上蹭,妄图老牛吃嫩草。

这条老牛自从上次伪装自杀失败之后就变乖很多,最近也不把姑娘往医院召了。

不过越来越喜欢撒娇,在我面前撒娇,那是自寻死路,谁能有我可爱啊?

“死孩子,撒手,撒手!”我七下忙不迭地拍打他缠在我腰上的爪子,脸红心跳快要发烧,还好我背对着他。

他今天这样可过分了,他抱我从来都是囫囵的抱,把肩膀一块抱进去,从来没有这样搂着我的腰,这里太敏感,太多回忆。

从前,徐东淮常常喜欢这样挽着我的腰过马路,批评我身材什么都不好,就这腰还凑合点,稍微有点手感。

我那个时候一开心巴澳跑去把网名改成了“小腰精”。

不过后来一查,发现网上的小腰精钵满盆丰,这才郁卒地把网名改回来的。

猪头连带动作在发蠢:“不要,不要,>-

第 27 章

其实傅容挺孩子气的,有时候就跟一小孩似的,有时候我不在他不愿意吃饭吃药他手下的人怎么也没有办法,有时候心情不好了把自己关在病房谁也不准进,医生护士手下。就象那天一样,无缘无故跑到天台坐了一下午,还不许人劝。

这个人,我很担心他。

还有一件事情,医生还没有告诉傅容,他的腿有问题,上次医生终于跟我解释清楚什么叫“不能正常活动”,我听明白了就呆在那里。

但是我也没有告诉傅容,而且嘱咐过,那些小斧头大斧头谁要是敢拆我的台就让你们老大去死吧。

傅容平时其实自视挺高,他不会接受那个结果的,不过医生说只要肯配合治疗还是有解决办法的。

时间精力还是有办法的,医生说。

所以,我决定曲线救国。

今天我特意穿了雅林从英国给我寄过来的一条裙子,果然不愧为英国原装的,穿起来感觉还不坏,安分守己了几十年,好歹让我冒充一回吧。

地铁里有人对我侧目,我沾沾自喜,欢乐,哪怕是装的也是有福利的啊。

我在傅容面前转圈圈,抬起头小人得志的说:“怎么样?漂亮吧!”

“你穿这么漂亮做什么?”他的脸一下子就阴了。

瞧那小样这肚量,有必要把嫉妒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我昨天看了一句话,要射中人的心,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跪着瞄准。傅容这么放不开,所以说,难怪我爱不上傅容。

可是今天傅容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坏,我在他病房里坐了好久,他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背对着我躺坐在阳台的按摩椅上,抽烟。

装沉思者呢。

我理解他,神经病都这样间歇的,偶尔装忧郁思考下人生,我不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