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真是好意思啊。

柳发昌呆了半天,看看手里头的木头人,又看看那匠人,再想想之前那算命先生说的话,自己也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候,别的匠人也都围过来看,柳发昌不想把这事情传出去,让镇里人笑话他还要弄这东西当文柳镇第一家,便把那木头人藏进了袖子里,对那匠人说:“你办的好,我赏你一块大洋!这事儿别说出去!”

柳发昌把之前给那算命先生的大洋又给了那匠人,那匠人接着,连连称谢。

柳发昌拿了木头人,并不进家,扭头又往街上去,去寻那算命先生。

等到了算命先生的摊前,算命先生一抬眼皮:“阁下为何来去匆匆啊?”

柳发昌略微尴尬的一笑,说:“在下还有些事情没有弄明白,还得请先生指点迷境啊!”

算命先生看了柳发昌袖子一眼,笑了笑,说:“阁下袖子里藏着脏东西啊,也不怕沾染了晦气!”

“啊?”柳发昌一愣,连忙把那木头人拿出来,说:“这,这是脏东西?”

“只要不傻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脏东西吧?”算命先生“呵呵”笑道:“这可是木工厌胜术里有名的镇物——狱神照!”

“狱神照?”柳发昌傻眼了。

“听说过瘟神吗?”算命先生说:“瘟神驾临,百里死绝!狱神照门,合家入牢!”

“不是!”柳发昌急了,当下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对那算命先生说了一遍,听得算命先生是“哈哈”大笑:“您可真是老实人啊!我只问您一句话,如果您不是住在文柳镇,这东西该怎么解释?”

柳发昌猛地醒悟过来,自己要是住在张王村、李赵镇,还怎么跟“踏进门楼第一枷”谐音?

摆明了是那匠人急中生智,临时编造出来的瞎话。

柳发昌又急又气又懊悔不叠:“那,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算命先生说:“狱神照门,合家入牢啊!你们全家人都要从大门楼出出进进吧,全都要受这个狱神的诅咒,那是咒你们一家老小都进号子被判刑的!如果不出在下所料的话,您现在回去,已经找不到那个匠人了!”

柳发昌还是半信半疑:“您老先别走,我回去看看!”

柳发昌飞奔回家,里里外外一找,那个匠人果然已经消失了!

柳发昌过去问匠头,匠头说那匠人刚才过来请辞,说是家里出了白事(死人了),得回家奔丧去,这种事儿不好拦着人啊,就结了工钱,放人走了。

再问匠头,那人老家在哪儿,匠头摇摇头,说只知道他姓刘,叫狗剩,半路入的行,听口音是北方人,像河北的,也像山东的,又像是河南、陕西的,具体是哪里人,谁也不清楚。

柳发昌这一下可是气破了肚皮!

合着被一个匠人玩得团团转,还白白送了一块大洋!

第二十七章 局中局

柳发昌第三次跑回街上去找那个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成竹在胸:“怎么样?”

“全都让先生给说中了!”柳发昌气的直咬牙:“妈了个巴子!这群匠人,我管他们吃,管他们喝!好酒好菜,顿顿有肉!居然弄这烂脏玩意儿害我!”

算命先生说:“阁下家里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到了这时候,柳发昌已经对那算命先生佩服的五体投地了,什么戒心都消除了,他说:“实不相瞒,昨天夜里,家里还死了一个老师傅!死的古里古怪,莫名其妙!”

柳发昌把那老师傅怎么怎么死,又怎么怎么处理,全对算命先生说了,算命先生一听,捋着胡子说:“这么看来,那群匠人还是有好有坏的,至少匠头是向着你的。”

柳发昌奇怪道:“这是怎么话说的?”

“你想想啊。”算命先生说:“如果昨天夜里,匠人们趁着这事儿闹起来,你能脱得了干系不能?如果他们把这事儿告到政府里去,找了警察,你吃不吃官司?”

柳发昌一愣,随即点点头:“处理不好的话,就要吃官司。”

“对啦!”算命先生说:“这就是狱神照门的诅咒!那老师傅死的莫名其妙,天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告到官府,你们家解释不清楚,必定吃官司!这不就是要进大牢吗?那匠头让你趁夜快速处理了,那是为你好!由此可见,他跟那个下厌胜术的匠人,不是一伙儿的!”

柳发昌听得满头大汗,心中则是暗暗感激那个匠头,继而又想起来自己的小儿子,连忙又对算命先生说了。

算命先生叹口气,说:“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说了,你们家遭了小人毒手,事情惹得不小,你还不信。看来那个狱神照还只是其中之一,应该还有别的镇物。”

柳发昌懵了:“那怎么办?”

“那个刘狗剩已经跑了,指望他回来给你找镇物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算命先生说:“而且,那个刘狗剩应该只是个拿钱替人卖命的,他背后还有个高人!”

柳发昌一惊:“不会吧?”

“不会?”算命先生冷冷说道:“我问你,你跟那个刘狗剩有仇吗?”

柳发昌摇头:“没有!”

算命先生又问:“有怨吗?”

柳发昌又摇头:“没有。”

算命先生再问:“骂过他?”

柳发昌仍旧摇头:“没有!”

算命先生最后问:“打过?”

柳发昌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更没有!”

算命先生一笑:“那你说,他为什么要害你?”

柳发昌无话可说了,对呀,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害我?

“有高手幕后操纵啊!”算命先生一语道破天机:“你肯定是得罪了别的什么人,这人买通了那个刘狗剩,背后给你捣的鬼!你回去好好查查吧,我不会说错的。我也该走了。”

柳发昌一愣:“您准备去哪里?”

“我一个算命先生,云游天下,居无定所,走到哪里是哪里。”算命先生收拾着摊子,说:“总之,是不能在这是非之地待了!你好自为之吧!”

这仍旧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柳发昌哪里肯放人,这就好比是溺水快死的时候,猛地抓住了一根竹竿,那是死活都不会松手的!

“先生不要走啊!”柳发昌拽住算命先生的袖子:“您得救救我!”

算命先生一脸不耐烦:“哎呀,在下已经说过了,对方的道行太高,我是要折寿的啊!”

柳发昌都快哭了:“可是您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算命先生说:“我这家里只剩下一老母亲,天天跟着我到处奔波,全靠着我一人在外算命,收些微薄的卦金糊口维持生计,我救了你,早早死了,谁去养我的老娘?可怜我那老娘啊,就住在胡同口一没门的破院子里,这几日没有什么收入,我们娘儿俩连租金都快交不起了,所以我才得赶紧走啊。”

这就是要钱了,而且是大钱,把人能从生管到死的大钱!

柳发昌哪里还敢装模作样,立即说:“先生放心!您要是救了我的命,那您的老母亲就是我的老母亲!我当她亲娘一样养!我这就派人去咱老娘那里送去三百大洋!”

“这……”算命先生十分迟疑:“三百大洋,刨去吃喝,还能买口好棺木吗?这一辈子没让她老人家享过什么福,死了以后,总得体体面面吧?”

“先生真是孝子!”柳发昌咬咬牙:“五百大洋!”

算命先生不吭声了,只是皱着眉头。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也罢!”算命先生长叹一口气,说:“看在你也喊了一声老娘的份上,我就不惜命了,帮你过了这一关!”废话,那是看在五百大洋的份儿上了。

话说这个算命先生是谁?还是马藏原!

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家发生的一切,当然也全在厌胜门的算计之内。

老木匠离奇爆炸身亡,前文已经有述,此处不再赘余,再说柳发昌的小儿子是怎么回事?

被匠人们偷偷下了泻药!

柳家这么多匠人,人多手杂,柳发昌的小儿子又正当贪吃的年龄,经常出入厨房吃点零嘴,匠人们在糕点里暗藏泻药,并不是什么难事。

柳发昌心情郁闷,焦躁不安,外出散心,也早被眼线们报告给大台柱马藏原,而大台柱立刻就在街上摆好摊子,守株待兔。

被文彦莱收买的那个匠人,也就是大台柱马藏原属下的心腹砖头刘狗剩,在回到柳家之后,先是在柳家祠堂里做了手脚,然后遵照大台柱事先制定好的计划,等着柳发昌出了门以后,就守在了大门楼,在门槛下挖好坑,专一等着柳发昌回来。

在柳发昌回到门口的时候,刘狗剩假装开始埋土,结果“不幸”被柳发昌给看破了,随后便有了随机应变、东窗事发、畏罪潜逃的戏码轮番上映。

至于胡同口破房子里,算命先生的老母亲,也是厌胜门里的女骗子假扮的!

这全都是厌胜门挖好的连环陷阱,专等着柳发昌入局!

而如此布局的好处就是:首先,让最可能露馅的刘狗剩合情合理地消失,到时候就算文家和柳家真的怀疑了,要互相对质了,也没有证人!其次,让匠人们之间出现不同的表现,说明匠人们不是一伙的,消除柳发昌怀疑匠人团伙作案的心思;再次,由马藏原揭发刘狗剩作祟,也可以消除柳发昌心中对算命先生跟匠人们是一伙的怀疑。一石三鸟!

大台柱马藏原跟着柳发昌回到柳家之后,先是让柳发昌查问家里的仆从,看近来有没有什么闲杂人员在柳家附近逗留徘徊。

很快,就有家里人回报:“看见过文家的管家还有下人来晃荡过几次!”

柳发昌立即上了心,又找来匠人们,逐个问话,关键是问那个潜逃的匠人刘狗剩之前都有什么异常举动。

匠人们都是事先得了话,有人推说什么都不知道,有人说曾经看见刘狗剩晚上偷偷溜出去过好几次,还有人说看见刘狗剩是往西边去了……

于是,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一切,似乎是跟文家有关联!

再派人继续查下去,柳发昌很快就得到消息,前几天文彦莱请了一个道士,在家里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做什么勾当。

马藏原立即说:“不用讲了,柳老爷,那个要害你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文彦莱!在他背后支招的人肯定就是那个道士!我说的,等闲人士,哪有这般本事!”

其实都是大台柱他自己。

柳发昌气的两眼冒火,大骂文彦莱:“这个文彦莱太不是东西了!居然能做出这么下三滥的事情,买通匠人来害我!”

马藏原说:“你们两家的情况啊,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方压倒东风,谁都想独占鳌头,把另一家给挤垮,好成为这文柳镇第一大户!明里不行,就只能暗中出招了,恰好你家在翻修宅子,这就给了文彦莱可乘之机!平时他也逮不着这好机会啊。柳老爷,那文彦莱身后既然有高人坐镇,我怀疑他下的阴招不可能就这一个。”

柳发昌头疼道:“刘狗剩跑了,谁知道他都动了什么手脚?要不咱们直接找文彦莱对质?或者抓住那个道士?”

“呵呵……”马藏原一阵冷笑,心中暗骂柳发昌遇了事儿也是个傻缺,那个道士就是老子,现在坐在你这里当算命先生,你往哪里抓去?嘴上说道:“柳老爷您可真是实诚人!你去找文彦莱对质,他能承认?那个道士现在也不在文彦莱府上了吧?这天下那么大,你去哪儿抓一个游方的道士?”

柳发昌完全没了主意:“先生您说该怎么办?”

“没什么好怕的。”马藏原说:“既然我跟你回来了,那就是要替你消灾的!我看那匠头心地还算不错,你让他跟着我,逐一排查这宅子,一块砖头、一片瓦、一根椽子都不放过!”

“好!”现在是马藏原说什么,柳发昌就听什么。

马藏原就带着匠头仔仔细细排查起来了,柳发昌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赏了大台柱,又要赏匠头,心中对人家还感激涕零。而他受的这窝囊气,自然全都算到文彦莱头上了!

柳发昌的心情非常矛盾,一方面,他是希望算命先生和匠头能找着点什么,另一方面,却又害怕算命先生和匠头找到什么害人的东西。

一天过去了,管家过来对柳发昌说:“先生请老爷去祠堂一趟!”

“祠堂?”柳发昌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当下急匆匆就跟着管家去了祠堂。

第二十八章 两败俱伤

到了祠堂以后,柳发昌看见算命先生和匠头都是一脸沉重的表情,就好像是哀悼柳发昌痛失双亲一样,柳发昌心里打鼓,战战兢兢的问:“两位师傅,怎么了?”

马藏原叹一口气,说:“你看看这供桌吧。”

马藏原指了指摆放柳发昌列祖列宗牌位的供桌。

柳发昌看了看那供桌,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诧异道:“这,这供桌怎么了?”

马藏原提醒道:“看看桌子腿儿。”

柳发昌蹲下身子,仔细一看那供桌的腿,发现不对了——供桌的腿像是被人才锯过!

柳发昌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回事?谁把供桌的桌子腿儿给锯了一截?”

匠头默默地递给柳发昌一柄尺子,说:“东家,这是丁兰尺,专门用在测量阴宅、祠堂、供桌的建造设计……您还是自己量量这供桌的尺寸吧。”

柳发昌对丁兰尺也知道些门道,狐疑地接过了尺子,开始量供桌,结果量到底,他的脸白了——供桌的高度,几尺子量下来,对准的刻度,不偏不倚,竟是个“死”字!

柳发昌一下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浑身都抖起来了!

在那个宗法观念还特别深入人心的时代,特别是对于豪门大户来说,祠堂里的任何东西,包括一草一木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那是整个家族的信仰和尊严所在,也是整个家族兴旺衰败的关键!

这倒好,供桌让人给锯了不说,连尺寸都改到死字儿上了!这是成心要断一家人的活路啊!

“我,我,我……”柳发昌一连喊了几个“我”,最终狂吼一声:“我去找文彦莱那狗娘养的拼命!”

马藏原没有拦,这差不多等于说是挖了人家的祖坟了,再不让发泄发泄,非憋死不可!

而且马藏原有恃无恐,柳发昌去跟文彦莱吵,肯定是两人互相指责,互相叫骂,到最后,谁也讲不出个道理来。

柳发昌发了疯似的跑到文家,门房一看柳老爷今天的脸色不对啊,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柳发昌就蹿进院子里,“嗷”的一声就骂开了:“文彦莱,你娘了个XX的给老子滚出来!”

文彦莱听见有人跑到自己家里问候自己老母亲了,都有些懵了,再一听,是柳发昌的声音,那个气啊,完全是不打一处来,也从屋里冲了出来:“柳发昌老狗,你娘的你是吃屎了吧!你嚎什么丧!”

“我嚎你全家的丧!”柳发昌看见文彦莱出现,一个恶狗扑食,就冲了上去,完全一副要掐死文彦莱的势头,文家的家人见势不妙,赶紧拉住柳发昌,柳发昌其状如疯,喊道:“文彦莱,你买通我家的匠人,干些缺德的事情,也不怕生孙子没屁眼!”

柳发昌还不算糊涂,知道文彦莱的儿子已经使用菊花很多年了,孙子还没生出来,所以直接咒人家的孙子。

文彦莱一听柳发昌的话,知道事情败露了,也发作出来了:“你还有脸说!柳发昌,我没跟你算账就够你的了!你还恶人先告状,找上门来了!我问你,我家的皮货为什么被土匪给劫了?我娘为什么睡不着觉?头疼心疼?”

“你家皮货被土匪劫了,关我屁事!”柳发昌听得莫名其妙,回的歹毒无比:“你娘睡不着觉,那是想汉子了!你问我干毛!我又不是你爹!”

这一下可是捅了马蜂窝,当着全家老小的面,辱及先人了,文彦莱也发了疯,上前就要厮打。

文家的下人们也不乐意了,老奶奶都被人家占便宜了,能乐意吗?

大家一窝蜂把柳发昌给打了个半死!

这时候,柳家的仆从们也全都赶来了,一看自家老爷被人按在地上都快打残了,都红了眼——于是文柳镇上的两大豪门,打了个天昏地暗,最后连地方警察都惊动了,过来统统抓回去,问是怎么回事。

结果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文彦莱说是柳发昌先使阴招害自己,差点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刘狗剩可以作证!柳发昌说文彦莱是放屁,明明是他买通刘狗剩暗算柳家,差点让柳家小少爷拉死在茅房里……

警察也被弄的头大,总结来去,这关键人物是刘狗剩,抓到他,一切都明了,可惜,刘狗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柳发昌说刘狗剩是畏罪潜逃了,文彦莱说刘狗剩是被柳发昌杀人灭口了……

警察没办法,两家各打五十大板,都罚了点钱,勒令回去安安生生,不准再惹事!

这两人都鼻青脸肿地回家去了,彼此也结下了死仇!

柳发昌找到马藏原和匠头,非要他们想个法,咒死文彦莱不可,两人假意推脱,柳发昌是彻底恼的眼红了,又给了两人许多钱,匠头才做了个木偶,刻上文彦莱的生辰四柱以及姓名,马藏原胡乱烧了些纸,装模作样诅咒一番,然后交待柳发昌以后没事了,就可以天天拿针扎那木偶了,扎哪儿,文彦莱就哪儿疼!扎坏了,就再做一个!扎不了多久,文彦莱就得驾鹤西去。柳发昌这才心满意足,消停下来,当晚就朝木偶的心窝扎了几十针。

随后,马藏原就告辞了,然后和他的“老娘”一起消失了——本来就是四处游走的算命先生,走的合情合理。

匠人们修好了柳家的宅子,得了工钱,也走了,匠头还格外得到一笔厚赏。

至于文彦莱,回家之后,第二天就烧了大台柱留下的符纸,到了晚上,终于盼星星,盼月亮的把“活神仙”又给盼回来了,这家伙,可把马藏原给忙的,一会儿“贫道”,一会儿“在下”的,反复化妆,来回串场子……

马藏原一出现,文彦莱就痛哭流涕哭诉衷肠,说:“道长啊,那个刘狗剩做事儿不利索,被柳发昌那个狗才给当场捉住了!柳发昌那不要脸的东西还带人打上门来了!您可一定要替弟子做主啊!”

马藏原大吃一惊:“姓柳的居然如此猖狂?实在是欺人太甚了!看来贫道之前实在是太妇人之仁了,这样吧,贫道教你一个法子,保管帮你出了这恶气!”

“道长快快说来!”

“你去派人找些秸秆来,扎一个草人,绑在你院子里最老的那棵树上,在烧纸上写下柳发昌的生辰四柱和姓名,塞进草人胸口,然后每天早上鞭打一百下,晚上再用沸水淋那草人的脑袋!坏了以后,就再扎新的草人,写新的烧纸!贫道保管过不了多长时间,那柳发昌就浑身发麻,脑袋烧疼!用不了三年五载,肯定一命呜呼!唉……这法子太过阴毒刻薄了,贫道传授给你,又要损阴德了,折寿命了……以后要躲进深山,潜心修行,再不敢出红尘招惹是非了。”

文彦莱听见这话,自然是又给了马藏原不少钱,然后千恩万谢的把马藏原给送走了。

这次,马藏原再没留下什么符箓,以后当然也不会再现身了……

而文彦莱和柳发昌,都各自听从马藏原的话,一个天天鞭打草人,沸水浇草人脑袋;一个天天扎木偶……彼此也很快知道对方在干什么,嫌隙是越积越深,好端端的两户大家,最终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真是厌胜术的威力,数年之后,文彦莱突发心疾而亡,柳发昌则得了一种怪病,浑身麻痒不止,最终发烧暴毙!

而厌胜门,却因为这一次局,骗了文、柳两家数千块大洋!足足够整个堂口吃喝用度三年!

这件事情,广为流传,陈汉生也听说过。所以一听曹步廊的名字,便说了出来。

第二十九章 一问三不知

言归正传,说完往事,还回到而今的陈家村来。

陈汉生见曹步廊喝完了茶,意犹未尽,便又吩咐陈弘道:“去再端些茶水过来。”

曹步廊对陈汉生说:“您慧眼如炬,在下不敢再有所隐瞒——多谢小哥了,真是宅心仁厚的孩子!”曹步廊接过陈弘道的茶,又是一饮而尽,陈弘道还要再去倒,曹步廊摆了摆手:“不用了,好孩子。”

陈弘道冲他笑了笑,站在了旁边。

曹步廊道:“说来惭愧,在下确实是被昔年的手足兄弟所伤,不得已才逃往陈家村避祸。但是请您一定要相信,在下绝无恶意,只是想借助陈家村的威名,吓退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好叫他们不敢再对我动手。”

陈汉生问道:“你昔年的手足兄弟,现在在做什么?”

曹步廊道:“他们原本和我一样,也在政府派出五大队清剿会道门的时候,锒铛入狱,后来因为立功得以提前释放……可惜了,他们贼性不改,出了大狱,不思上天好生之德,不念政府感化之恩,受了几个妖人的挑拨,竟然又入了邪教,嗐!不但如此,他们还千方百计的找到我,反复劝说,要让我也随同他们一起加入那邪教。我自然是严词拒绝,还劝他们快些回头,不料他们已经完全利欲熏心了,哪里还能回得了头?他们又怕我泄密,百般游说不成之后便动了杀机!我虽然有所提防,但是毕竟一个人,寡不敌众,被他们给合力伤了,幸亏我逃得快,也幸亏我逃进了陈家村,否则,此刻哪里还有性命啊?!”

“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陈汉生说道:“你那些个以前的门中兄弟,现如今又都入了什么邪教?”

曹步廊略略迟疑,道:“那个邪教……好生厉害……那教主,据传,也是个不世出的奇人……”

陈汉生道:“到了这里,你不用怕。”

曹步廊并非是害怕,而是故意这么做作着说出来的,他深知麻衣陈家嫉恶如仇,以正道自居,对一切歪门邪道视若仇雠,因此刻意衬托异五行的厉害,又要吞吞吐吐,吊足陈汉生的胃口,因此他尴尬的说道:“势单力薄,容不得不怕啊。”

陈弘道忽然在旁边问道:“是不是异五行?”

曹步廊大吃一惊,看向陈弘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但曹步廊吃惊,就连陈汉生也愕然的看向陈弘道,问:“什么异五行?”

陈弘道说:“我在江苏茅山附近遇到过几个精通厌胜术的恶徒,据他们说,他们是异五行的。”

陈汉生瞥了陈弘道一眼,察言观色,知道他有未尽之辞,也不多问。

曹步廊却十分上心,道:“小哥,你可还记得,那些精通厌胜术的恶徒叫什么名字?”

陈弘道说:“崔秀、张易,另有一个人,姓名不知道。”

“崔秀……张易……”曹步廊沉吟着,须臾间突然瞪大了眼睛,道:“我想起来了!崔秀是昔年厌胜门大台柱马藏原的弟子!他,他现在还在茅山么?”

陈弘道说:“他们已经死了。”

曹步廊失声道:“死了?!谁杀的?茅山的高手?还是你?”

“不是。”陈弘道说:“是五大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