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出着神:“不会过去的。我也忘不了。”

暮晚摇坚持:“会过去的。会忘了的。”

刘文吉:“至少现在,我不想忘了她。过不去,忘不掉。我希望自己记住。”

暮晚摇怔忡一下。

然后难堪地侧过脸,不再看他。

她冷漠道:“随便你吧。”

之后起身离开了寝堂,不再关注刘文吉。只是走之前,思来想去,暮晚摇派了两个小厮去照顾刘文吉,防止他最近一段时间做出什么傻事来。

接下来暮晚摇最新的烦恼,来自言尚。

自从言尚对她委婉告白后,他就态度变得很快,十分主动地与她交好。然后经过狱中相见后,言尚对她好像又放开了点什么……现在表现就是,他经常性地赖在她这里,想找机会和她独处。

比如晚上要在她这里读书。

毕竟就住同一个巷子,隔着几扇门而已,暮晚摇都找不出“别在我这里留太晚了,回去不方便”这样的借口。

然后平时二人偶尔一对视,他都会对她笑。

有时候暮晚摇刻意不看他,都能感觉到言尚在背后静静看她。

他好像……完全进入了一种两人关系非比寻常的模式。这种新模式让他觉得他可以不那么守礼,可以稍微纵容一下自己。

暮晚摇烦恼就烦恼在言尚已经进入了这种模式,她却没有。

可是她又不想点破。

也许点破了,他意识到她没有想和他修成正果的意思,他就不会再理她了。

暮晚摇反省自己,觉得自己是既想享受言尚无微不至的好,又因为害怕未来而不敢和他多进一步……所以现在两人相处就怪怪的。

变成了言尚主动想站过来,想拉一拉她的手;而本来性情比他开放很多的暮晚摇,变得格外端庄正经,一个眼神都不敢乱放,唯恐他误会了她什么。

这一晚,言尚又要求留在暮晚摇这里读书。

暮晚摇无言以对,找不出拒绝的借口。因为人家就是正经读书……就是偶尔会主动和她说两句话,会来拉一拉她的手,她总不能因为这样就说人家过分,就赶人家走。

暮晚摇默许之下,便是夜里在她的寝舍中,她靠着美人榻翻一本乐谱,言尚端正坐在案前,看他那些书。

时而他有不解的向她请教,暮晚摇知道的都会随口告诉他,不知道的就等他请教他老师去吧。

一时间,二人之间倒也相安无事。

一会儿,暮晚摇合上乐谱,靠着榻就闭目假寐。她在心中默背那本乐谱,自动在脑海中将每一个调安置在乐器上,聆听那应该是什么样的乐声……如暮晚摇这般自小乐才出众的人,默背乐谱不是什么难题。

然后闭目背诵中,暮晚摇忽感觉到榻轻轻向下沉了一点,有人坐了过来。

那人身上清醇无比的降真香向下拂来,又为她盖上褥子……暮晚摇一下子知道是言尚了。

闭着眼睛的暮晚摇:“……”

好愁。

他又过来招惹她了。

暮晚摇感觉到言尚在凝视自己,她只好淡定地继续装睡下去。模糊中,她听到言尚似喃喃自语:“我总觉得你最近是不是在躲我。”

暮晚摇:“……”

她吓得完全僵硬,让自己心神稳住,睫毛都不敢颤一下。言尚的敏锐,让她害怕。

她再听言尚自语:“不过应该只是我想多了。我不太了解男女之情……也许你只是害羞,不是躲我。”

暮晚摇心中同意,心想他就这般认为下去吧,挺好的。

紧接着,听到言尚似羞赧的低语:“可是你总和我保持距离……摇摇,我想靠近你呀。”

暮晚摇:……谁让你背后偷偷叫我“摇摇”了。不许叫。

有什么好靠近的啊?整天一起读书不已经很靠近了么?还要如何靠近?这个人都快考试了,能不能脑子里不要总想着她啊!

暮晚摇心思乱飞、在心里骂言尚时,忽感觉自己指节一痒,下一刻,她的手被人拉住了。他手指轻轻搭上她指头,还似十分好奇的,在她小指指腹上勾了勾。

暮晚摇感觉自己心跳都要被他撩得不正常了。

她纠结之下,再大义凛然般想:算了算了,何必躲呢。言尚若是想,就随他吧。

他要是想对她行什么不轨之事,她就这么默认下去……水到渠成,就也不需要她再纠结了。

然而言尚不是那种人。

暮晚摇心里已经说服自己从了言尚,实际上,言尚坐在暮晚摇的榻边,只是拉着她的手,却没有做更多的。

暮晚摇沉静的等待下,言尚低着头,将她的一只手拉着,翻来覆去地看。他低头,认真的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地摸她。那种絮絮柔柔的抚摸,让暮晚摇生了鸡皮疙瘩不提,言尚自己好像完全不觉得他如何过分。

他只是玩着她的手,拉着她的手,便露出一丝笑。

想他其实从来没有好好地看过她的手。

暮晚摇的手生得多好看啊,每根手指都细长白皙,骨节轻匀。白瓷肌肤下淡色的青筋,偶尔扬起一指时手背上浮起的细骨……肌肤又那般细腻柔软。言尚将她的手托着,和自己的手比较,越看越喜欢。

他忽抬目,向睡着的美人看去。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梭巡许久,缓缓倾身下去。

暮晚摇感觉到他的气息靠近,以为他要偷亲她。她又羞又骇,还有一种“果然如此”“抓到你了”的喜悦感。然而言尚俯身,只是轻轻地将她脸颊上一丝发丝拂开掠到耳后,他又满意地坐回去了。

暮晚摇:“……”

他心满意足地重新拉着她的手,暮晚摇怀疑一只手有什么好看的。她人都躺在这里不动了,她都说服自己从了他了……他倒是上啊?

暮晚摇受不了了。

撩而不上谓之罪。她的一颗心被他这么反反复复地折腾,他倒是不急,她实在忍不了他这种不上不下的撩拨了。

言尚还在满心喜悦地低头玩着暮晚摇的手。她醒的时候他不敢这么对她,因她这个人太妩媚、又太坏,他经常稀里糊涂就被她转去其他方向,让他根本连她的手都没好好看过。

按照言尚对情爱的那点儿稀薄见解,他认为情人之间,总应该了解彼此。

他就想先好好看看她的手……

只是这双来自公主的、自小养得极好的玉手,言尚越看越喜欢,他忍不住俯下身,唇挨着她的手背,轻轻一吻。只这般吻一下,言尚又微不自在,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不应如此孟浪。

他心虚反省之时,抬眼想看一看暮晚摇是不是还睡着……这一看,就让他僵硬起来。

因暮晚摇睁着漆黑澄澈的眼睛,看着他拉着她的手,又是玩、又是捏,还情不自禁地亲了她的手一下。

暮晚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看言尚玉白的面容一下子涨红,他放下她的手,好似淡然无比地侧过了脸。言尚静一下再转过脸来,看暮晚摇坐了起来靠着枕头,依然笑吟吟地看着他。

暮晚摇戏谑:“你刚才干什么呢?”

言尚顿一下,慢吞吞道:“也没做什么啊。”

暮晚摇扬眉。

言尚:“情人之间,这样子,不是很正常么?”

暮晚摇一僵,这下换她对他那个“情人”的说法很不自在了。好在言尚自己就觉得自己唐突了她、不是太好,并没有注意到暮晚摇那个一瞬纠结的神情。

言尚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也许有点儿博她好的意思。他望向她,微微笑:“我是有些情不自禁了……因为殿下这次从避暑山庄回来,将近一个月才见上面,我是很高兴的。”

暮晚摇被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俊逸的少年郎君,坐于她榻边,和她衣袖相叠,方才还偷亲她的手。他眼睛如深湖一般,温柔包容,情深似许。

一下子,她也红了腮,觉得屋子有些热了。

她刁蛮不讲理,扬起下巴反驳:“不准你高兴!”

言尚唇翘了一下,好脾气道:“好。”

他温声:“……然而这其实也不是由我自己控制的。不瞒殿下,我从未想过我会这样。我总觉得殿下离我很远,也不愿意和我靠近。可我很想靠近殿下。我喜欢一点点去了解殿下,知道殿下的喜好,知道殿下的脾性。我想和殿下融为一体。”

暮晚摇:“……融为一体?”

言尚一怔,然后涨红脸连忙解释:“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他还没解释出来,暮晚摇先叹口气,道:“我明白了。”

言尚看向她,见暮晚摇从榻上跪了起来,伸臂过来,搂住了他的脖颈,将娇躯挨在了他怀中。他又僵又喜,一动不敢动时,听到暮晚摇挨着他的脸,长叹口气。

暮晚摇美目盯着他:“你在这方面,实在是太单纯,太傻了。让我都不好意思下手。”

言尚:“……”

他俯眼,道:“殿下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

暮晚摇:“……”

这话说的。

在他眼里她是有多随便啊。

暮晚摇道:“反正我是比你有经验。你不如叫我一声姐姐来听听,姐姐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以帮一帮你。”

言尚睫毛覆眼,并不抬目看她。她跪在榻上靠在他怀里,香风拂来,他不敢乱碰她时,却也没有傻得完全听她的。

言尚低声:“你只比我大半岁而已,让我叫什么‘姐姐’?你又在开我玩笑。”

暮晚摇撒娇:“可是我都叫你‘言二哥哥’呀!你叫一声我怎么啦?”

言尚无奈:“我们的辈分好乱啊……唔。”

他的唇被堵上了。

她在吻他。

她抬起来的眼中调皮又挑逗的目光,与他垂下的清湖一般的眼睛对上。一眼又一眼,流波婉婉。

言尚搂住她的后背,想回应她时,她又转过脸,不肯再亲了。言尚抿嘴,微有些不悦她总这般自我,从来不管他……暮晚摇心里还挺高兴的:“我亲你一下,你有没有很高兴啊?”

言尚心想有什么好高兴的,总是半途而废,他根本就没有……

但是言尚微微笑了一下,没有说不好。

暮晚摇就洋洋得意,自觉得自己让他神魂颠倒,他必是喜欢极了这个吻。言尚虽不懂情爱,却极擅察觉人的心情。他一眼看出暮晚摇在想什么,无言片刻时,又觉得她可爱十分,便不忍心说什么了。

暮晚摇手指轻轻揉着他的颈,贴着他的颈低声:“言二哥哥,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你不要总找我了啊。”

言尚一僵,心微凉。

半晌,他道:“你不喜欢?”

暮晚摇看不得他受伤,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总这样找我,撩我,容易让我把持不住。”

言尚红着脸:“……胡说。我没有撩你。”

暮晚摇笑吟吟:“可是你站在我面前,就是撩拨啊。看到你,我就想像这样挨着你,让你抱抱我,亲亲我,想和你……嗯,做更过分的事。”

言尚小小瞪她一眼,却没说话。

暮晚摇就怕他这种默认态度,他越默认,越是表示包容她的胡闹。而她要胡闹下去,简直没完没了……暮晚摇赶紧说出自己真正的意思:“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现在忙着制考,心神总这样分散,不太好,你知道么?”

暮晚摇煞有其事:“你一直想着我,就没法专心读书。我就觉得我自从回来,你变得不专注了很多,和以前都不一样了。言尚,你从岭南来到长安,这一步步走来太过不容易。儿女私情,绝不应该限制住你,控制住你,让你无法向上走。

“所以你不要总找我了。你且收收心,好好读书。待制考结束了……不是来日方长么?”

言尚看向她,目光闪烁,似在判断她话中的真假。

他慢吞吞:“真的是来日方长么?”

暮晚摇让自己表现得格外真诚:“自然。言二哥哥,难道你要依附于我么?你难道不应该当官去,好好还我的钱,把隔壁府邸真正给买下,变成你自己的私产么?难道你要我养你么?你还不赶紧当官赚钱去,来还我钱啊?”

言尚笑了。

他点头,接受她的这个建议。

他说:“好,那我接下来两个月,就不找你了。”

暮晚摇松口气,心想不找她,就不会总是把她撩得不上不下了。

言尚俯眼,半晌道:“那我现在……走了?”

暮晚摇一怔,听他这么说,她又觉得不舍,才意识到接下来两个月,按照言尚那种强硬可怕的自我约束能力,她可能真的见不到他了。

暮晚摇依依不舍道:“今晚算了,再待一会儿。明天再开始不要找我了。”

言尚这才露出笑,抬目望她一眼,他目中光波流动若星。

他说:“好。”

终是伸臂抱住她的后背,与她依存片刻。

第64章

每日睡前, 言尚例行自我反省,审视自己一整天的行为,是否有哪一条出格。

这般思量来去, 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夜暮晚摇要他不要再去找她。言尚今日读书时, 几次头脑中突然冒出来两人昨晚的对话,让人心神跟着走了。

于是夜里, 言尚就理所当然地想到暮晚摇。

她在拖拖拉拉,既想拒绝他, 又舍不得拒绝他。

这是言尚思考后的结论。

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言尚一瞬间有些寒心。然而他在暮晚摇这里已经寒心过,他还撑得住这个打击。

由是此时, 坐在自家书案前, 言尚只是沉思, 并没有露出什么异色。

他反思到底是自己的问题,还是暮晚摇的问题?是他哪里表现出了很急切的态度, 让暮晚摇害怕了?可是她为什么要害怕?

难道她是恐惧男女之间的情爱之意么?

言尚闭目, 将暮晚摇几次在自己这里露出的异常一点点回顾。

第一次她流露出恐惧, 是她被按在床上, 他差点情不自禁亲她时, 她怕得全身僵硬, 不自觉颤抖;第二次……是暮晚摇送睡莲给他的那次。

言尚睁开眼,看向自己屋中书案旁、窗下墙角摆着的那盆睡莲。睡莲日开夜合,此时当然不是花期。言尚只是看着这盆睡莲,便想到那夜主动抱着睡莲来找他的暮晚摇。

她初时表现的很无所谓, 到了床上,她也笑嘻嘻和他逗趣,与往日无异。

然而他不小心将她压下时,她再一次地反抗……且暮晚摇亲他时,给言尚感觉……嗯。

言尚略有迟疑,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他只是觉得,暮晚摇亲过他好多次,但她好像从来没有一次……沉迷过。

如他那般心动过。

他确定暮晚摇应该是喜欢他的……但他就是觉得,她太过冷静。每次亲他时,她都像个旁观者一样,冷漠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只有他的反应才能带给她乐趣。

她喜欢的是他的反应。

而不是亲吻、拥抱、上床本身这些事。

言尚心沉了许久,缓缓起身,走到那盆睡莲前蹲下,看着莲叶拥着花骨头,满室幽香,这花却不知何时才能真正开。

言尚伸手去碰了碰莲叶,轻声喃喃自语:“……是因为她之前的和亲太失败了么?因为她太不喜欢她前夫了,所以她才这样对我?”

一个人的所有行为,都一定有过去遗留的痕迹。

言尚怔然许久,竟莫名地有些痛恨她的前夫,竟带给她这样大的伤害。

他并没有猜到暮晚摇与他反复的真正原因,但是只是觉得她是因为受过伤、才不敢接纳他,已让他心中生怜,不忍心逼迫她。

罢了。

她虽然这样让他寒心,但这不能怪她。

言尚默默忍受下这次事,决定还是要多给暮晚摇一些接受他的时间。多给她一些时间,她就会知道他和她前夫不一样吧。不管她之前的婚姻如何,总之、总之他不是那般会伤害她的人。

两个月的时间……希望暮晚摇能够接受。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以暮晚摇那破记性,如果他在她生活中一点痕迹都不留的话,不会两个月后见面,暮晚摇又将他看作陌生人一样吧?好不容易培养起来一点的感情,又要从头开始吧?

言尚自然不希望暮晚摇再一次地把他抛之脑后,思来想去,他打算每三日,给她写一封信。

起码让她记得他这个人的存在。

三天一封信,言尚把这个时间卡得太好了。

正好让暮晚摇摇摆在“算了别想他了”、“刚不想他了他就来信了”两种阶段之间。

朝政上的斗争不容易,暮晚摇跟着太子,和秦王每日斗得你死我活,双方不断出招拆招。且暮晚摇正在跟太子争取,将年底大典内廷之宴的事交给她来办。

年底大典是各国来庆的大事,几年才会轮到一次。暮晚摇一定要把露脸的事抓到自己手中。只要办好此事,暮晚摇不光在大魏的威望更高,在各方小国中也可以被人记住。

此事势在必得。

只要将宫中品级最高的贵妃斗得禁足了,宫中没有女主人能操办此事,自然这事可以落到公主们的头上。而暮晚摇都要斗秦王的生母贵妃了,再将秦王的亲妹妹玉阳公主挤开,自己办大宴,根本不算什么。

玉阳公主性软,贵妃性横,暮晚摇一个也不让,估计秦王那边恨死她了。

也是因为每日想方设法和这些人斗,晚上回到公主府上,暮晚摇一个人喝酒缓解自己的压力时,言尚的信成了她吃酒的“下酒菜”。

通常情况下,她是坐在自己府上内宅的三层阁楼上,静静看着对面府邸的灯火,判断言尚是回了府,还是不在府。他是已经睡了,还是仍在读书。

她已经能判断出他的屋舍是哪边灯火了。

于是她没事干,就盯着他屋舍外廊下挂着的两盏灯笼看。今日看那灯笼没亮,心想他难道一夜未归么;明日见那灯笼亮了一宿,又生气他难道是一夜未睡么。

胡思乱想最是解压,又最是折磨人。

而侍女春华走后,每日夜里站在公主身后,捧着信为暮晚摇读言尚书信的活,便落在了侍女夏容身上。

夏容声音清越地读着言二郎的信:“昨夜夜宿老师家中,与师母相见。老师已年过五旬,却见师母大腹便便,不得不在心中感慨老师:老当益壮。”

听到此,暮晚摇噗嗤一声笑出。

夏容看向公主,见公主眼睛看着对面府邸的灯火,手中晃着一盏琉璃盏。饮酒饮了半天,公主面容酡红、媚眼如丝,却是从一脸阴沉地回到府邸开始,到这会儿才笑出声。

夏容松口气,心想还好有言二郎的信能让公主笑出来。不然公主整日发脾气,弄得她们都很害怕。

听暮晚摇托腮噙笑:“他可真促狭。必是表面上不显露什么,回到府上却说他师母大腹便便,说他老师老当益壮……”

夏容笑道:“是呀。二郎如今和殿下说的话比以前多了,以前这种话,二郎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

暮晚摇哼笑:“是啊,他那个脾性,是一点儿别人的不好也不说……”

所以现在言尚和她写信时会偷偷在背后说他老师的话,才让暮晚摇又感动,又心情复杂。

……何必这般信任她呢?

就这般确定她不会抓他的漏洞,日后害到他身上么?

如他这种人,不应该对旁人这么什么话都说才是。

暮晚摇手撑着额头:“哎,头痛。头更痛了。”

就这样每天看信看下去,两月时间,也许她忘不了某人。甚至现在,暮晚摇都有些想念言尚,想见到他出现在她面前。

言尚实在是,心思多啊。

转眼夏日过,秋叶红。

倾而秋叶落,冬日寒。

长安步入了十月,开始进入初冬。

两个月时间,暮晚摇派去监视照顾刘文吉的小厮来报,说刘文吉只是日日去北里买醉,喝得酩酊大醉,白天要么睡觉要么看书,也不和旁人交际。暮晚摇看他没有闹事,就放着不管了。

期间,暮晚摇在和秦王斗得不可开交之时,还有空去了晋王府一趟,看一看春华。春华已经显怀,身形丰腴了些,脸上有了蕴着母爱的柔和光辉。虽然春华眉间总是笼着一丝愁绪,但是晋王府没有虐待她,她过得还不错,暮晚摇便也放心。

只是春华想让暮晚摇摸一摸她的肚子,感受一下胎儿,被暮晚摇毫不留情地拒绝。

暮晚摇心不在焉:“我不喜欢小孩儿,永远不喜欢。”

春华只能叹息着,接受公主可能会很少来晋王府看自己这个结果。毕竟是晋王,公主为避嫌,不会经常来的。

十月中旬,制考那日,言尚如常出门,准备去吏部参加博学宏词科的考试。

若是成绩好了,即刻有官;若是没有录用,再等明年吧。

长安不少人都在观望,等着看言尚拒绝了刘相公后,能考得如何。言尚倒是沉着,没有在面上露出什么痕迹。

出门时,仆从牵来了马,言尚转身面朝巷子时,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