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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远瞩也有些着急,找到邱旭,要求面见会长祝寿。

邱旭道:“我是被会长赶出来的,他想单独和曹琋谈谈。我想会是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赵远瞩说:“可是时间不早了,曹琋和程岫都没成年,还在长身体,不好熬夜。”

邱旭摊手说:“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可以领路,但是后果可能有点严重。会长很不喜欢别人在他谈话的时候被打断。”

赵远瞩面不改色:“当然。我对会长并无任何不敬之意,只是…”

楼上传来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众人仰头,就看到曹琋抱着睡得迷迷糊糊的程岫,跟在会长的身后慢悠悠地走下来。

等到现在,就是为了在会长面前露个脸,宾客们纷纷上前祝贺。

会长与众人一一握手致歉,顺带将曹启智招了过来:“这位朋友远道而来,明天有场演讲,还请诸位多多提携。”

会长发话,其他人自然没有不说好的。

宴会宾主尽欢。

散场后,会长将曹启智等人留了下来,赵远瞩和邱旭对接明天演讲的内容,将不适宜出现的话题和语句都修改了,并加了一些当地人感兴趣的话题。会长和曹琋坐在角落里吃夜宵。

睡到九重天的程岫闻到烤鸡的香味,自发地醒过来,伸出头叼住曹琋准备送到自己嘴里的饼干,吃得津津有味。

会长用鸡腿逗他。

程岫用看智障的目光看他。

会长:“…”

曹琋干咳一声,将那根鸡腿接过来,送到程岫的嘴边,程岫心满意足地吃着。

会长说:“没想到你不但考虑问题早熟,连喜好也是,这么热衷于养小孩子。”

曹琋自豪地说:“这是我未来的老婆。”

会长:“…”

会长突然低头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咳嗽了。一直注意着会长动向的邱旭见状立刻跑了过来,端茶递水。会长缓过气来,指着程岫对邱旭说:“他说这是他未来的老婆,哈哈哈…咳,你说好不好笑。”

邱旭笑道:“怪不得会长另眼相看,果然深谋远虑。”

会长点点头,摆手让邱旭继续干自己的事,对曹琋说:“你的简历是不是刻意地修改过?”

曹琋说:“有哪里不对?”

会长说:“完美本身就是一种瑕疵。”

曹琋笑了笑道:“早恋算不算瑕疵?既然有瑕疵,就不算完美。”

会长看看他,又看看程岫,忍不住又笑起来。年纪大的人,有些事就会特别孩子气,比如八卦。他问程岫:“你知道他养着你当老婆吗?”

程岫:“…”

曹琋说:“他会害羞。”

会长说:“看来他是知道的。”

程岫从他面前抢了杯香槟酒,跑走了。

会长有点担心:“这么小喝酒,会不会不好?”

“没关系,有我在。”为了不让他继续纠缠这个问题,曹琋准备提出了另一个问题,“有件事想要请教会长,不知道方不方便。”

会长收起笑容,了然地看着他:“你想问我,怎么知道调令的事?”

曹琋毫不避讳地点头:“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

会长说:“你心中有数就好。我收到的是匿名信,查不出来源。”顿了顿,拄着拐杖的手轻轻地晃了晃,带着几分冷意地说,“有人拿我当枪使,我不会上当,你也要小心点。说得那么好听,不要还没兑现就被流弹打下来了。”

两人现在已经算是一条船上的人,话不中听却很中肯。曹琋说:“国家需要我,我怎么忍心被打下来。”

参加宴会的结果远远超出赵远瞩的预期。邱旭已经承诺,明天一早,整个元宝星系的媒体都会动起来,为曹启智的演讲预热。只要演讲不出问题,他们会紧接着进行第二波的造势,此外,他也会代会长出面游走,基本上元宝星系的投票不可能再落到另外两个候选人身上。

这就很足够了。

赵远瞩好奇曹琋今晚与会长的谈话内容。

曹琋说:“类似于一场面试。”

赵远瞩疑惑道:“他考你?”利利党的党主席候选人明明是曹启智。

曹琋没说话。

赵远瞩见曹启智毫无异议,渐渐回过味来了。显然,利利党的党主席候选人虽然是曹启智,党魁却是曹琋。会长比他更早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单独约见曹琋,对他进行考核。

他沉默了会儿,问:“他们为什么对我们抱有敌意?”

曹琋的头望向窗外:“有人挑拨。”

“谁?”

窗外黑漆漆的,只有几盏路灯,孤零零地立着。

庞鹤园的手搭在一堆文件上面,眼睛看着路灯,近半个小时没有动作。

秘书担心他的身体,小声建议他起来活动一下。

庞鹤园慢慢地动了动身体,站了起来:“元宝星系有没有什么消息?”

秘书说:“王龙一个小时前刚报告他们正在前往金币星商业联合会会长寿宴的路上。”

庞鹤园说:“从金币星传消息过来,有延迟,现在…”他低头看了看时间,“寿宴快结束了吧。”

秘书说:“王龙两个小时报告一次元宝星系的消息,还有一个小时就会回复了。”

庞鹤园想了想:“你通知他,不必再报告了。”

秘书疑惑地看着他。

庞鹤园说:“要瞒过曹琋,就要先瞒过自己。”

秘书觉得庞鹤园在对待曹琋的问题上,太过小题大做了。他虽然没有说,但眼睛将意思表露无遗。庞鹤园看着他,忍不住有点失望:“你看过这些资料吗?”

秘书的目光落在庞鹤园手边的资料上,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是曹琋从小到大的完整档案。”

“我已经将他的过去翻了个底朝天,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秘书道:“您不是什么都查到了吗?”

庞鹤园说:“可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调令,不知道他手上还有什么底牌。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聪明。”曹启智、自己、华敏、刘玉年、赵远瞩…他仿佛可以轻易地征服任何人。

秘书觉得庞鹤园的思维已经陷入了一个可怕的牛角尖里:“他可能是天才。世界上总有各种各样的天才。”

庞鹤园知道秘书并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也没有再解释。他在中央情报局服务了二十多年,很懂得从情报中提取自己需要的信息,唯独曹琋,他的所有情报都清白明朗得让人找不到一丝半点的弱点和瑕疵。

这不仅是个天才,更是完人。

这个世上又怎么会有完人呢?

在不久之前,他还觉得自己警惕一个未成年人,有点杞人忧天,可是看到情报局精英花了近一年时间搜集到的资料之后,他改变了想法。

强烈的违和感让庞鹤园忍不住借别人的手试探。他希望曹琋出现失误,将铜墙铁壁砸出一道裂缝,看一看芯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46.观望(上)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程岫无语地看着曹琋递过来的又一套亲子套装。

“你啊。”曹琋回答得无比自然。

程岫说:“我拒绝穿古装。”

“款式加入了复古的元素,但不是古装。”曹琋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中山装,“今天是曹启智人生中一场非常重要的演讲,我们应该给他一点面子。”

程岫说:“非常重要?辞职演讲吗?”

曹琋说:“因为我们会穿着非常抢眼的情侣装出现在演讲现场。”

程岫吐槽:“的确,他必须有足够的定力才能保证自己不在这样一场重要的演讲上因为笑得花枝乱颤而出丑。”

王震推门进来:“你们在说什么?”

曹琋说:“说昨天晚上风有点大,吹得花枝乱颤。”

程岫回以呵呵。

王震早习惯了两人经常让别人云里雾里的暗号式对话,问道:“你们准备好了吗?赵经理让我和启智先过去,你们跟我们走还是一会儿自己过去?”

程岫穿着睡衣从床上跳下来:“现在就跟你走。”

“穿成这样?”王震不但没有反对,反而赞同道,“你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年龄的童真。”

程岫一把抽走曹琋手里的中山装。

今天一大早,各大媒体就开始为曹启智铺路,一边晒他辉煌的学历背景,一边晒他ps过的个人靓照,演讲的消息更被传得沸沸扬扬,待遇堪比天王巨星开个唱

程岫和曹琋路过会场正门,还看到一群少女戴着条幅在门口安检。

程岫想起当年曹琋出行,被千万少女追捧的热烈景象,酸溜溜地说:“从政也要靠脸。”

曹琋也感慨:“是啊,还不如追老婆难。靠脸都没用。”

程岫:“…”

坐在副驾驶的王震挠坐垫。早知道还不如蹲在另一辆车的后备箱里,和启智他们一块儿走,也好过在这里当电灯泡。

车开到后门的员工专用通道时,被堵住了。

王震警惕地抓住门把,正要问怎么回事,曹琋就收到了赵远瞩发来的消息,说前面有一群人在静坐抗议。

王震说:“抗议什么?我这趟出来可注意了,别说乱丢东西,连脏话都没说过。”

曹琋扫了眼,有点不耐烦地说:“还是保益党和时进党的那点儿事。”

“这是没完了?”王震对曹家没啥感情,看曹启智好不容易有个光明的前程,却被家族连累,有点心烦,“你说,要不干脆让曹启智发表声明脱离曹家得了。”

曹琋看了他一眼:“你以后不但不能说脏话,最好不要说话。”

“为什么?”王震问,“我哪里说错了?”

程岫说:“就没说对过。”

王震说:“怎么没说对了?曹启智一直在家里受鸟气,独立出来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再说了,他有今天的成就也都是靠自己,家里人安排了个什么资源管理局的位置,还是想着利用他!”

曹琋说:“他从小到大吃得每顿饭是谁给的?他读书的钱谁出的?你说家里人给他受气,那是打他了骂他了虐待他了?”

王震说不出话来。

曹琋说:“都没有的话,家里人有点麻烦,就急急忙忙地撇清关系,这种做法不但叫背祖忘宗,还叫忘恩负义。”

王震道:“可是赵经理不是让他和曹家划清界限吗?”

“那是政见上的分歧。”曹琋说,“私底下,只要曹家开口,该让他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要做一个政治明星,不仅要有出众的口才让别人理解你的意思,认同你的想法,还要有出众的人品,为这个社会树立正确的榜样。不要看很多人聊八卦的时候,嘴里都骂善良的、真诚的人傻缺,可是真到了对善良与邪恶做出选择的时候,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追随善良的那个。这是号召力,也是公信力,是支持政府的中坚力量。”

王震嘴巴张了张,还想说什么,就看到邱旭走过来,敲了敲窗户。

邱旭说:“抗议的人并不是保益党的支持者,他们是借题发挥。”

曹琋笑了笑:“猜到了。”如果是保益党的支持者,这么大规模的抗议,邱旭一定会事先得到风声。

王震又懵了,心想不是保益党的人为什么为保益党抗议出头?

邱旭解释警察正在前面协调,一再保证不会耽误演讲之后,又迅速离去。

但是警察处理问题的时间比曹琋预料的长。眼看着离演讲还剩不到一个小时,他终于按捺不住,推门下车,程岫跟在他后面,慢慢地朝着静坐人群的方向走去,王震怕他们有闪失,立刻跟了上去。

抗议的大约有四百多人,围得后门水泄不通,为首的几个人举着喇叭,声音高亢,他们每说一局,其他人就附和一句,场面十分激烈。

赶来的警察统共才三十几个人,与他们相比,如小巫见大巫,虽然上蹿下跳地劝解,却全然没有作用。

曹琋皱了皱眉,转身往回走,对跟在身边的王震说:“通知他们从前门走。”

王震刚拿出通讯器,就听前方传来喇叭扩音的年轻男声:“我是曹启智。”

曹琋猛然收住脚步,只见曹启智不知从哪里找了条板凳来,举着喇叭站在上面,冲着抗议人群说:“我今天是利利党的代表,我想要…”他身体猛然一闪,一只瓶子从他的头顶擦过去。抗议人群突然群情汹涌,试图朝曹启智所在的方向冲过来。

警察连忙冲出去,手拉手,用身体建立防线。

曹启智被护送回车内,灰溜溜地绕道而行。

曹琋等人快步回车,跟在他们的后面,从前面进场。他入场时,赵远瞩站在门口等他。曹琋说:“你应该劝住他。”他相信,以赵远瞩的老练,不可能怂恿曹启智没头没脑地出去。

赵远瞩说:“拥有救世主情怀的热血青年不是靠我一张嘴就能劝住的。”

曹琋察觉到了他一些不可言喻的小情绪,不由看了他一眼。以赵远瞩的个性,在工作中突然冒出一个可能会指手画脚的幕后老板,不高兴是必然的,不过他也相信,以赵远瞩的专业,一定会很快克服这种情绪。

赵远瞩说:“而且,现在让他吃一点苦头,总好过以后翻个大跟头。”

曹琋停住脚步:“很久以前我就想和你谈一谈。”

“我知道,是我傲慢无礼地拒绝了。”赵远瞩皮笑肉不笑地说。

曹琋摊手道:“那我无话可说了。”

赵远瞩说:“其实,最近一段时间我一直想定下来。”

程岫说:“你女朋友有了?”

赵远瞩道:“不是这种定下来。”

不是婚姻,那就是事业。

曹琋心中有数:“利利党正处于发展期,事务繁忙,我还是个学生,大多数的时间精力都要放在学习上。”

赵远瞩摇头:“很多政党向我抛出了橄榄枝,待遇都不错。利利党,还是太年轻了。”

真的嫌弃太年轻,就不会说这番话了。曹琋知道,赵远瞩是真的动了定下来的念头,也对利利党有点儿兴趣,但是,一是如他所说,利利党还年轻,前途未卜,二是自己的存在让赵远瞩心存忌惮,一山不容二虎,没有摸清楚自己的脾气和底细之前,他不会下注。

接下来将是一段考察期。

赵远瞩考察他们,他们也考察赵远瞩。

说实话,曹琋对赵远瞩挺满意,至少在自己正式踏上政治舞台之前,很需要赵远瞩这样一个经验丰富的人坐镇,如果能够争取他留下,自己就能少操点儿心。

“年轻是资本。”曹琋说。

赵远瞩不置可否。

他们来到专门为曹启智准备的休息室门口,王震守在门外,无奈地对他们摊手:“他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程岫讶异:“包括你?”

王震更讶异:“我也是人啊。”

赵远瞩眉头一皱,准备强行推门进去,被曹琋拦住了。曹琋微笑道:“有时候,相信同伴的能力,也是一种能力。”

程岫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在曹琋面前,赵远瞩很能收敛脾气,竟然真的缩回了手:“我去前面看看。”

赵远瞩走后,王震担心地问:“真的不用管?”

曹琋说:“你能帮他生孩子吗?”

王震吓了一跳:“怎么,怎么帮?”

“人生大事都帮不了,其他小事就让他自己看开点。”曹琋拉着王震往内场走。

因为抗议人群的关系,曹启智来晚了,正式开场的时间往后延了半个小时。他进场时,观众席闹哄哄的,都在为他迟到而议论纷纷。

曹启智默然地走到台上,静静地等着观众慢慢地安静下来。

“很抱歉,我迟到了。理由是堵车。”他笑了笑,“听起来很老套对吧?可能在座的每位观众都用过这个借口,对象是自己老师或上级。他们肯定用不屑地语气说,为什么不早点出门?不过我这次比较特殊,因为我提早出门了,可在门口遇到了一群向我静坐抗议的人。他们还向我丢了矿泉水瓶,喝完的空瓶子。”微微一顿,忍不住笑起来,“我呼吁,请加强对乱扔垃圾行为的管理。”

第47章 观望(中)

恰当的幽默总是能活跃气氛,博得好感,观众席响起一片笑声。

曹启智深吸口气,目光直直地望着远方,仿佛看不到坐在观众席第一排左端的赵远瞩等人:“我今天要讲的是,规则。”

赵远瞩的身体一动,几乎要冲动地站起来,被曹琋按住了。

“这不是我们准备的演讲。”赵远瞩嘴巴一张,仿佛能喷出火来。

曹琋沉着地说:“不一定是坏事。”

赵远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猛然站起来往外走。

他的举动引起一直偷偷观察他们的曹启智的不安,原本流畅的话突然不知所措地顿住,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曹琋。

曹琋坐在原位,对他微微一笑,鼓励地点了点头。

简简单单的动作,却让曹启智晃荡的内心突然就找到了重心,清了清嗓子,重新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