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薨于战场,送灵柩回来的将士全是一身笔挺的军袍,整齐得刺痛了一干人等的眼睛,不管心里有多少想法,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里都是悲伤的,身为皇帝,皇上远比一些君王要出色,尤其是从优等功臣这一点上无可非议,立国二十多年,一直到去年才开始削权,要不是被逼得处处受制,他可能还会一直优待下去。

既便如此,他都还是给所有人留了生路,遇上的是这样的君王,可以说是他们之大幸。

阙晓潜手掌在袖中紧握成拳,看着灵柩缓缓靠近,眼前浮现出父皇教导他的画面,虽说母亲早逝,但是他得承认,在父皇的众多子女里,他是被亲自教导得最多的,出征之前更是手把手的教他怎么处理国事,紧急的该如何,不那么重要的又该如何,权力该如何下放,又该如何收回,朝中哪些人是可信的,哪些人得防着,谁又可以拿来牵制谁,就算一时没法消化的,他都死记硬背的记在了脑子里,以后总有明白的时候。

但是让他印象最深的,却是父皇离开前单独和他说的那些话,“对你皇叔,你可以大用,可以依靠,该有的防心要有,但是不要过了,他是朕亲自教养长大的,比你们谁都要了解他,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忠诚于朕的人,对这个位置没有一点念想,要是可以,他大概更想过安逸没负担的日子。

还有你的先生,朕也算看明白了,她就是个顺毛驴,而且护短得很,既然她认了你这个学生,就必定护你得紧,所以就算柳家声势如日中天,朕也不担心,有她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柳家只做辅助之臣,翻遍柳家的家史,出了许多出色的人物,可以说,柳家要是有心为皇,那早就是成了的事,但是柳家没有,他们就把自己定位在辅助这个位置上,所以不会超越这个底线,柳家的人可以大胆的用,只要注意平衡就行。

和你说这些还有些早了,朕希望你心里能有这么个底,平时也要学会用心去观察,最后就是你这些兄弟,他们也许有心皇位,但是真正能和你有一拼之力的只有老2,三儿,父皇要你一句话,以后你二哥要是败了,你要留他一条生路,他毕竟是你的亲兄长。”

当时听到这些,阙晓潜就知道了,他一直就是父皇暗中属意的储君,只要他这次监国不让父皇失望,他的位置就稳了,所以他根本不用去反问,若是失败的是他,二哥可会留他一条生路这样的话。

可是现在想来,那些话却成了遗言,他那个强壮得打下了一片江山,为他留下了一个稳定国家的父皇再回来时已经不可能再睁开眼睛了。

闭了闭眼,压下眼中的涩意,现在还不是掉眼泪的时候,就算父皇有灵,也不会希望他是个只会哭的软蛋,他的心里有父皇,不用哭给别人看。

大部队停在一干皇子大臣面前十余步处,领队的是军中偏将,也是袁将军手下的人,只见他上前一步单膝着地,“末将陈因,见过三皇子,见过各位皇子。”

单独的拜见让所有人心里都打起了算盘,短暂的伤心难过后,习惯了谋划利益的脑子又开始运转起来,就不知道这人是无心之举呢,还是代表着他身后的人在表态度。

阙晓青脸憋得都青了,就因为那个监国之权,让老三处处都占着先机,早知如此,一开始就该…

“快请起,一路上辛苦了。”阙晓潜温和的说道,语气里带着真诚,让听的人受无用比。

陈因起身,让到一边,暗地里寻思得找个时机单独见上三皇子一面,他身上可还有将军的书信。

皇上灵柩归来是大事,虽说大预朝才立国二十余年,死的又是开国君主,但是该制定的规矩却是都制定好了的,有官员出位有条不紊的按程序往下走,所有人不管心里在想什么,面上都沉痛无比。

柳卿没有跟着去城外迎接,阙子墨担心皇后会压不住后宫女人,只好把自家娘子外借了,他很相信自家娘子的本事,对付一群男人都面不改色了,他不相信她会拿不住一帮子只看得到眼前利益的女人。

看皇后频频拭泪,柳卿一开始还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时间久了,想假装都不行,皇后这不是摆明做给她看的吗?

内心撇嘴,柳卿还是轻移脚步坐到了皇后身旁,说着连她自己都觉得虚伪的话,“皇后娘娘,现在正是需要您的时候,您可要小心身体。”

皇后再次擦了擦眼睛,柳卿不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看到了她勾起的嘴角,“我和皇上是年少夫妻,这么多年相扶着走下来,早就是不可或离的家人了,可是现在却…哎,王妃,你说这皇上,他为什么就非得要去亲征呢?剩下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没有孩子傍身,可怎么办才好?”

就知道是为了这个,怎么大家都觉得阙晓潜是她的学生,就一定会听她的呢?

不说他将是新皇,就说他是个皇子,那也是牛气哄哄的人物,在这个女人是附属的年代,他又怎么会真的听从她的话,这些人是不是太高看她了?

“皇后娘娘多想了,不管即位的是谁,您都是后宫之主,没人可以越过您去,只要这个时候管理好后宫,让后院安宁,不给新皇下绊子,新皇一定会感念您的好的。”

“真会如此?”

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不也是这么做的吗?干什么还非得上她这里来确认?柳卿无奈的点头,无比期待迎接灵柩的队伍快点回宫来,到时候后宫的人都得去哭灵,那就没她什么事了。

皇后又擦了擦眼角,红通通的地方让柳卿很是怀疑那就是她自己擦红的,和眼泪无关。

思路总是跑得很远,可是不这么做,她真的会被屋内这种明明虚假,却偏偏装得无比真的场面逼疯,要只是皇后一人就算了,偏偏这里还有好几个美人,她真无法想像要是后宫女人全到她面前来哭该是个什么样的场面,估计她会先疯。

幸好,有人来解救她了,看着进来的三人,柳卿极力压抑下笑意,现在这时候笑得太大声可不好。

“晓真,”

“晓宇,”

“晓言,见过皇后娘娘,还有各位娘娘。”

“你们三个还真是分不开,怎么这会来这里了?”皇后朝他们三人招了招手,三人听话的近前,晓言偷偷的朝柳卿眨了眨眼,立刻又回转了视线。

柳卿心下安慰,看样子就连最小的言言都深知皇宫生存之道呢,这样也好,她没什么好挂心的了,阙晓潜继位的话,看在又是兄弟又是同门的份上也能优待他们一些。

“回娘娘的话,言言听说先生在这里,闹着一定要来看看先生,我们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见着先生了。”

皇后看了柳卿一眼,心下不知是羡还是嫉,一个女人能做到她这个程度,古往今来真是少有,门下学生三个皇子一个公主,就算没有柳家的庇护,就算不是王妃,她也能尽享尊荣。

“真是几个小没良心的,感情要是你们先生不在这里,就不准备来看看我了?”

晓言赶紧蹭过去,会撒娇的孩子有糖吃,这是先生说的,“晓言哪有不来看皇后娘娘,不是几天前才来陪您说了话吗?晓言真的是许久没见着先生了,有些想她,不趁着她在娘娘这里来见上一面,不知道又要什么时候才能见着了。”

“行了行了,就你会说,知道你们有话要说,把你的先生带走吧。”

“是,谢谢皇后娘娘体恤。”

晓言小脚跑得很快,得得的跑到柳卿面前,拉着她就往外走,仿佛怕皇后反悔似的,柳卿跟着她的脚步往外走,虽然晓言表现得很活泼,但是黯淡的脸色让她知晓,这个孩子知道父皇的死亡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被带到的地方是个安静的地方,宫女都没见到一个,看摆设柳卿猜着应该是晓言的居所。

“先生,晓言把宫女都打发走了,您在这里歇一会吧,听说您一大早就进宫了,一定很累。”

晓言像个忙碌的小蜜蜂似的,给她拿这拿那的,难得一个小公主也会懂得要怎么待客。

靠在软椅上,放松了身体,疲惫翻涌而出,真是,比她站着讲一上午的课还累,把三个小孩拉到面前坐下,“多谢你们几个了,先生向来不适应那种场合,要不是你们几个来救我,我真要哭了。”

三人都笑了,稚嫩的脸上恢复了该有的明媚,没有了父皇的庇护,他们的母亲相对来说入宫的日子又晚了许多,怎么都比不上那些经营许多年的人,他们不是完全不解世事的孩子,非常明白失去庇护会如何。

伤心加上彷徨,几个孩子这些天过得并不如意。

柳卿把他们的手叠在掌心,安抚的拍拍,“放心,不会有事的,要是宫里呆不下去了,就来你们皇叔那里,家里大得很,你们一人一个院子都容得下。”

三人中以晓宇最知事,听得柳卿这么说,心就定了下来,悄悄的吐出一口气,能得皇叔和先生的庇护就好。不管是谁登得帝位,只要是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得罪皇叔。

第二三一章避孕了?

借着孩子的地盘躲了一阵清闲,和他们聊聊最近发生的事,柳卿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抹平这件事给三个孩子带来的负面影响,就算已经有了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他们依旧还是孩子,远还撑不起一个思想世界,她不想他们走上岔路。

看时辰差不多了,柳卿起身,直接带着三个孩子去往前面,以前遮遮掩掩是她不想把有些事掀到台面上来,但是现在皇宫中应该是没人不知道他们三个加上阙晓潜是她的学生了,先生护着自己的学生是天经地义,她又何必欲盖弥彰。

灵柩果然已经回宫了,诺大个致灵殿哭声此起彼伏,柳卿只觉得脑袋一抽一抽的疼,这种环境果然能让人崩溃。

“先生,皇叔叫您呢”晓言晃了晃相牵的两只手,提醒跑神的先生。

顺着她指的方向,柳卿望了过去,落入那双温润中含着极致悲伤的眼睛,朝他安慰的笑笑,柳卿带着三个孩子走了过去。

“皇叔。”三个孩子行了礼,眼睛不可避免的落到前头那副占了很大一块地方的灵柩上,晓真颤着声音问道:“皇叔,父皇…在那里吗?”

摸摸他的脑袋,阙子墨点头,“你们几个去跪下磕几个头。”

“喏。”

柳卿站到阙子墨身侧,借着身体的阻挡不着痕迹的把他的手牵在手心,平日里总是暖洋洋的手这会冰凉一片,可能连他的心都难掩凉意吧,满屋妻妾朝臣,真心为皇帝掉眼泪的有几个?

对视的视线情意缠绕,阙子墨反手握住她的手,过大的动作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不过两人都不太在乎就是了。

尸身已经放了过长时间,虽说用了秘法保存,但是这天气越来越热,不能再拖下去了,威武了一辈子的皇帝绝不会愿意一身臭味的入葬。

接下来十来天的时间里,整个京城都在为这事忙活,上头是下决策的人,行动的全是老百姓,直到出殡后,柳卿才有了终于完了的感觉,再这么下去她都要熬不了了。

短暂的休整过后,才是上重头戏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重要,虽说那个位置没她什么事,但她也不想那个位置让二皇子得了去,那一刀扎得她想忘都忘不了。

再说,那也与柳家的利益不符,她是柳家人,必须得为柳家人着想,这无可改变。

睡到自然醒后,两夫妻靠在床头说着体己话,这段时间忙得他们见面都只能说上几句官方问候。

“一事接一事的,都要没完没了了。”柳卿抱怨道,这日子再这么过下去,她一定会秃顶。

阙子墨把她的脑袋揽到自己肩上靠着,“就这件事了,等老三这里事了,我们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外面的事都不理会。”

“说得轻巧,到时候说不定你的事更多,除非你马上就交权,可是这又不可能,就知道忽悠我。”

“忽悠?”阙子墨抵着她的脑袋想了想,“忽悠是敷衍的意思?”

“…”柳卿恨不得拍自己的嘴巴几下,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现代词了,“大概就是那个意思,反正就是指没有诚意,你明知道自己做不到,还说那样的话来安抚我,还不如不说呢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到时候我能安排好的,相信我。”

话题被转移开了,柳卿也就懒得再揪着这事不放,除非离开京城去外面走走,不然她还真不感兴趣。

“闻听,老三上位没问题吧,老2好像不会轻易认输。”

“老2有野心,从收拢人心这事上来说,他比老三还要强,而且个性要尖锐许多,但是大预朝现在需要一个稳得住的皇帝,要扩大领土也得有个安定的大后方,二十年内大预朝都需要用来发展,要让老百姓都有饭吃,那样才能有力气去打仗。”

所以老2注定了不可能登上那个位子,柳卿在心里下着总结,只要他们准备好了就行,她就靠边站了,反正柳家要如何做也不用她去指手划脚,有爷爷掌舵,柳家这艘大船翻不了。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成婚好几个月了没怀上孩子,阙子墨居然也没有问过半句,他是不想逼她还是真觉得没孩子也没什么?

她看过不少医书,虽然不能给人看病开药方,但是偏方倒还真是知道几个,其中一个便是避孕的,从成亲那天起她就有喝,不是不喜欢孩子,也不是不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只是,她总觉得要是在这里留下血脉,那她就真的只能在这里落地生根了,再无回去的可能。

是的,她还存着有朝一日还能回去的可能,那个混泥土森林虽然不美好,却还是让她留恋。

“闻听,你…想要孩子吗?”

感觉到阙子墨的肩膀瞬间就硬了,身体已经给了她最好的答案,他是想要的,虽然他从来不说。

沉默半晌,阙子墨才坦然道:“我当然想要孩子,要是能有个长得像你,有你一半才学,有我一半武力的孩子,我做梦都能笑醒,可是…我造的杀孽太大,血腥过多,在福份上已经有损,恐怕在子息方面会很艰难,希及,这事不怪你,说到底还是我的问题,你别想太多。”

傻瓜…

柳卿把自己埋入男人的怀里,温暖得如同他向来对待自己的态度,有这个男人相伴,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那么,为他生个孩子吧,要是女儿,她希望能长得像闻听,要是儿子,她希望能长得像自己,那一定会是个美男子。

阙子墨轻拍着怀中人的背,虽然不知道她在纠结些什么,但是她的所有情绪呀没有怨恨,也没有后悔,这就够了。

放纵自己休息了一天,阙子墨便投入了下一场战争,他需要做到不动声色的镇住所有场面,让局面平稳过渡,也得防着老2狗急跳墙,那样一个聪明的孩子,又是自己的侄子,他不可能真的一刀把他宰了,希望老三有足够的智商能拿得下他。

这是他需要面对的,要登上那个位置,可不是口里说说就能成的事。

事情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结束得快,原本以为会出现的动荡消弥于无形,只有阙晓潜始终淡定如一,在拜了那样一个先生后,隐形中偏向他的势力便已经是别人难以想像的。

方熙锦,卫家,云家,姚家,严家,吴家,徐家,贺家,袁家…这些都是因为先生的原因才站到了他这边,就凭这些人就足够抗住二哥的进攻,更何况还有世家之首的柳家,以及因为柳家的关系而站到了他身后的家族。

要说吃惊也是有的,柳家的强大大大超乎想像,潜伏了这么多年,传承了这么多代的柳家果然不简单,但是他却没有感觉到危机,有对先生的信任,也因为父皇当时说的那些话,柳家只为辅助之臣,不会有二臣之心。

垂眼看着被制住的二哥,阙晓潜嘴角略微勾起,看上去有些冷,短短的时间,他已经有了为君者的威势,“二哥,你还是不服吗?”

“不服,我当然不服。”阙晓青冷笑,“父皇偏心,皇叔也偏心,要不是他们为你找了个那么好的先生,你哪里能有今天这样的声势,更不用说那些支持你的势力,你别说你不知道他们是因为谁才支持你,柳家如此势大,我倒要看看以后你要怎么对付他们,呵,柳卿可是你的先生,还是皇叔的王妃,你敢动吗?你要不敢动她,还敢动她身后的柳家?”

“我为什么要动?”阙晓潜起身站到他面前,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那是我的先生,以她护短的性子绝不会做对我不利的事,我为什么要动她?我巴不得她出面为我出谋划策,可惜她不愿意抛头露面,而柳家,二哥,你知道为什么父皇不属意你继续皇位吗?因为你太容不得人,柳家确实势大,一个家族能传承这么多代,必定有他的一套家规,这仔细翻过柳家的资料,他们有太多的机会得登皇位,可是他们从来没有这么做过,他们给自己的定位就是辅助,他们也严格的遵守着定下的这条规定,所以他们能传承这么多年不断,既然如此,我为何要惧怕柳家,以柳家的识分寸,又怎么会让先生难做,让柳家蒙难?

二哥,要是赢的是你,只怕你继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柳家开刀吧,因为他们已经势大到让你不安,怕拿捏不住他们,所以父皇从来就没有属意过由你继位,我庆幸赢的是我,我要护住的人里,先生排第一,你给她的那一刀我时刻记在心里,二哥,我不会再给你伤害先生的机会。”

阙晓青铁青着脸,由老三嘴里接连蹦出的话让他的狂妄嚣张变得底气不足,原来,父皇从来就没想过把位子传给他吗?那又为什么要纵容他势大,甚至一度让老三在宫里都没有立足之地,这是为什么?

没有容人之量吗?柳家这次表现出来的力量都能左右朝局了,这样还能容?要是这都能容,那皇室的威严何在?和柳家共掌天下吗?

第二三二章好消息?

“那么现在,老三,你是想拿我性命吗?父皇新逝,你就容不下兄长,这名声传出去可不怎么好听。”

面对这挑衅似的话,阙晓潜只是冷笑,“你当我是你吗?不能为你所用你便要除之,惹你不快要除之,阻碍了你更是要除之,我没你心狠,就算我们之间争斗不断,我也没想过要夺你性命,二哥,这便是我们之间的不同,这也是为什么父皇会属意为我皇,而你,只能为踏脚石的原因。”

踏脚石,他居然成了踏脚石,那他这么多年的筹谋不就成了笑话?

阙晓青脸色一片青灰,与其告诉他这些,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让老三也落不着好名声。

眼中闪过疯狂,出口便更加不驯,“你是不如我,没我果敢,没我掌控人心的手段,父皇和皇叔之所以选你,只是因为大预朝需要的是一个能带来稳定的君王,而我,会不甘于守成,我会想要开疆拓土,你能做到吗?你有这魄力吗?哈哈哈,以你之才,最多也只能做个守成的皇帝,按照父亲留下来的路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走,你也只能做到如此。”

一番话差点让阙晓潜被愤怒淹没,可是一想到父皇对他的殷殷教导,先生给他的那些意义深远的小故事,皇叔对他的爱护期待,他发热的头脑就冷静下来,他要是真如二哥所说的那般庸才,这三个出色至极的人又怎么会那么偏袒于他?

想让他生气犯错吗?真不愧是他的二哥,想死哪有那么容易,他偏要让他活着,活着看他把大预朝带向怎样的繁荣。

“二哥,我会让你服气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究竟有没有本事,来人,把二皇子送回他的宫殿,送一批忠心的人过去侍候,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和他接触,强行见面的,诛之,放任外人进入的,诛之,和二皇子私下交谈的,一旦查出来,诛之。”

一连几个诛之让殿内充满了萧杀之气,看起来温文可亲的三皇子露出他狠戾的一面,让在场的人背脊发凉,这一刻他们才深刻的感觉到这个即将为王的皇子,远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温良。

也是,天底下有哪个君王是善良的,太过仁慈只会招来灭国之祸。

大预朝二十七年六月,三皇子阙晓潜登基为皇,七月,迎娶袁氏嫡女为后,七月末,皇帝宣诏十项罪名捉拿姜氏全族,至此,大预朝文有柳家,武有袁家,去年的科举选出来的人才走向了合适的位置,朝中官员整体来说年轻不少,大预朝兴盛之象以显。

“先皇留下了一个好底子。”柳卿叹息着道,虽然那个皇帝压榨了她不少的劳动力,但是真心来说,那确实是个不错的君王,有远见,有胆识,也很有勇气大刀阔斧的改革,所以阙晓潜才能接手一个处于上升期的国家。

阙子墨沉默着点头,每次一提起先皇,他心里就不痛快,毕竟在他心里,那是相当于父亲的存在。

柳卿倒了杯冰镇了的酸梅汤到他面前,转开了话题,“喝喝看,不酸的。”

“你确定不酸?”阙子墨有些怀疑的看着她,柳卿也是成亲后才发现,这个不可一世的定王爷居然怕酸,不是一般的怕,是非一般的怕,在她完全没感觉到酸的时候,他已经倒牙了。

一开始知道这点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怀孕了呢,明明那时候她在避孕的。

“不酸不酸,很好喝,冰凉凉的。”

半信半疑的喝了一口,皱起眉头咋了咋舌,谁说不酸了,还是酸的,不过冰镇过后的味道确实不错,就算他极不爱酸,也喜欢这个口感,忍着酸意再喝了几口,感觉这闷热的感觉也没那么严重了。

“干脆下场雨就舒服了,闷得人真难受。”极有兴致的看着他皱在一起的五官,平日里看多了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这个样子的阙子墨意外的有些可爱。

“这才刚进入三伏天呢,以后还有得你受。”放下碗,感觉呼出来的气都是凉的,感觉不错,可是…“希及,我牙倒了。”

柳卿撇他一眼,“你要没倒牙那才奇怪了。”

“对了闻听,老三…不对,皇帝是不是和你商量过了,一直忍到现在才对姜家动手,不是早就把他们控制起来了吗?”

“恩,毕竟刚刚即位,老2的势力还没清除他们的影响力,事情多,朝局也不那么稳定,姜家是武将世家,牵扯的势力不小,又皆是军中将领,要是处理不好,恐怕又是一场动荡,拖一拖就刚好了。”

也是,袁家成了皇室姻亲,双方都吃了定心丸的情况下,袁家压制姜家肯定是尽心尽力了。

懒洋洋的伏在桌子上,柳卿有些昏昏欲睡,今天休沐,原本打算回去看看娘亲,现在看来还是忍忍吧,以她不耐热的身体情况,倒在外面就糟了。

“别在这睡,进屋去躺会,我要进宫一趟,不能陪你,屋里置着冰,你别贪凉不盖被子,着了凉你又得难受。”

“恩,行,你去吧,对了,回来的时候带个太医回来。”迷糊着往内屋走,柳卿漫不经心的丢出个炸弹。

阙子墨赶紧上前拉住她,仔细的打量她的气色,最近她是有些贪睡,不过这夏天不本来就是这样的吗?他一个身有武力的人都有些提不起劲,更何况是希及这么个贪享受的人,“哪里不舒服吗?东子,马上去请太医。”

“不用了,我没什么事,东子你停下。希及,你去宫里办事后顺便带回来就成,我就是和他讨论个凉茶方子,要入口的东西我没把握,总担心自己记岔了。”

“那就好,吓我一跳,去睡吧,我走了。”

挥了挥手,柳卿嘴角噙着古怪的笑意回了房,希望闻听能承受得住她送给他的惊喜,啊,希望他别惊得太厉害。

“小姐,您早就应该告诉姑爷了,您都不知道奴这几天忍得多辛苦,夫人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不知道多着急,每次一回去就总是拉着我问您的身体情况,教我一些对身体有益的膳食,就盼着您能传出好消息,您这真有好消息了,还非得瞒着。”

柳卿心里也有些小小的愧疚,可是这方面她是个谨慎的性子,要是不能百分百的确认,她不想让所有人白高兴一场,尤其是闻听,她知道那个男人是有多想要个孩子。

“我月事不太准,一开始我也不敢确认,只是现在都快迟了一月没来了,口味也变了,我才有些把握,闻听他一直以为是因为他杀孽过重才影响了后代的孕育,他哪里知道是我…”

全婶叹了口气,那汤药是她亲自去熬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小姐居然一直在避孕,到现在她都没想明白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女人再要强再聪明,也得留下后代不是?这和小姐的理想也不相干啊,怎么就不愿意要孩子呢?

要是姑爷为了想要个孩子找了别的女人,到时候伤心的还不是小姐自己?

现在总算是好了,小姐想通了,这还有了身子,总算是能放下心来了,姑爷再深情,只怕也容不下一个不能给他留下后代的人。

摸了摸扁平的肚子,知道这里面有个小生命的感觉很奇妙-,这么小的地方,真的是孩子的温床吗?柳卿的脸上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笑容,有了孩子,以前的一切越来越像是南柯一梦了,也许,那真是一场梦也不一定,玄妙-的梦。

以后,她的家在这里了,这个家里有她的丈夫,也将有她即将到来的孩子。

那样的生活一定很温暖,她也不再是无根的浮萍。

新皇登基后,阙子墨的权势更进一步,新皇对他的信任让所有的人都吃惊不已,原本他们都以为新皇绝对容不下一个权势过大的王爷,就算不夺去他所有的权力,也会收回一部分,可是没想到新皇不但没收回,还又下放了不少,他就不担心定王爷有二心吗?

“皇上,定王爷求见。”

阙晓潜抬起头,“不是说了皇叔来了直接进来就行,不用通报吗?”

阙子墨这时才走了进来,依规矩见了礼,回道:“臣接受皇上的心意,有些事放在心底就成,但是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这种例子不能破。”

“起来吧,皇叔,你要再不来见见朕,朕都想跑你府里去见见你和先生了,先生身体还好吧,我记得她极是怕热,朕一会派人再送些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