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这里,她才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是能为后代子孙留下些什么的,而不是一个可有可无,无足轻重的妇人。

成亲后,没人知道她有多恐慌,就怕阙子墨言而无信,从此把她锁入后宅,再无自由,这是一个不管她有多大的本事也无法肆意的年代,也是一个出嫁便得从夫没得商量的地方,若是阙子墨真那么待她,谁都救不了她,除了一死以求解脱,她无路可走,可是,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求死的勇气,好死不如赖活着,谁说不是这样呢?

好在,阙子墨比他承诺过的还要做得好,她无比庆幸自己遇到的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比她大了十来岁的男人,她总觉得,在这个十几岁便当父亲的年代,能让一个男人三十还无妻妾,这便是在等着她的。

所以,她任性的理所当然,因为知道最终闻听绝对不会违了她的心意,最终,舍不得她难过。

穿越到这里,她最大的幸运不是做出了多大的成绩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而是遇到了阙子墨,这个给了她家,给了她安定,给了她一切她想要的男人。

“三妹妹,你怎么…”柳莲生听说柳卿来了学院连走带跑的赶了过来,语气中是又急又惊,家里谁不知道这是个宝贝疙瘩,要是在学院出点什么事,不说家里老爷子一定会剥了他们的皮,他们自己心里也不会好过。

这个学院虽然现在看着还不大,但是这种自由的教学方式却是他们喜欢的,比起他们在家里挥霍日子,现在有意义多了。

从心底里,他们是感谢这个妹妹的,柳家从来不缺有本事的人,但是从没有一个女人能这么出挑却是事实,他们就算不甘心,也承认她的才学本事在他们之上,他们服气。

柳卿还是笑眯眯的,心情极好,“在家里都要发霉了,过来看看,闻听答应我以后都许我来学院半天。”

语气是又骄傲又得意,那是一种搞定自家夫君的志得意满,以及炫耀。

柳莲生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该说定王爷太过妻奴吗?可是这个妻还是他们柳家的,当然是巴不得被人宠着护着才好。

“定王爷呢?”

“他送我来学院后去宫里了。”当然,那是她同意了多带几个人在身边,并且答应一定不离全婶半步才让阙子墨离开的,有正事的时候,她这个做妻子的当然要贤惠些,任性也要看时候的嘛。

徐长州这时也晃了过来,相隔几步远,柳卿便闻到了淡淡的酒香,让她也馋了…真是好久没喝酒了啊“想喝酒?”抓住柳卿眼中一闪而逝的渴望,徐长州大笑,所以说嘛,这小子,不,这丫头从一开始就对他口味,“去陪我喝两杯?”

还没等柳卿回话,柳莲生也不管这彼也是个有名的贤者,硬生生的道:“徐先生,三妹妹现在怀有身孕,不宜喝酒。”

“真不经逗,柳丫头自己都没说,你着什么急。”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徐长州望向柳卿,“柳丫头,陪我说说话去,这都好长时间没见你了。”

“当然好,徐先生请。”

看柳莲生想要制止,柳卿眼疾手快的暗地里抓了一下他的手臂,迅速放开,使了个放心的眼色便跟了上去,刚才徐长州的眼神明明就是另有他意,身为一个长者,哪会邀请一个女人喝酒,更何况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啧,真怀念以前和谁都可以喝酒的日子。

柳莲生也不是傻的,微微点了下头便不再阻拦,再看到三妹妹身边的人一个不少的都跟了过去就更放心了。

真是,三妹妹以后要是天天挺着个肚子来呆半天,他一定会短寿,太不让人安心了。

进了徐长州的休息室,毫不意外的闻到了屋中飘着的酒香,柳卿觉得就算不是徐长州带她来,她也一定能找着徐贤者的休息室,就这股酒香一般人的休息室一定没有。

徐长州没有真给她倒酒,而是给她一份还冒着热气的糕点,也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自己摸了坛酒放到面前用力的闻了闻手拍开了封泥,柳卿吞了口口水,好香。

“你闻闻也就得了,真给你喝你那王爷夫君不得找我麻烦才怪。”惬意的喝了一大口,徐长州调笑道,一点也没有欺负晚辈的自觉,更没有觉得和一个妇人这么处一室有什么不对,这不是有那么多随从跟着嘛用勺子扒拉了口糕点,恩,比想像中更好吃,“徐先生,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只要我帮得上的,我都不会拒绝。”

徐长州温和的笑望着她,这样一个丫头也幸好是生在柳家了,要是生在其他任何世家都只会是沦为利益的工具,那就太可惜了,“话说得这么满,也不怕我提出让你为难的要求?”

放下吃了一半的糕点,柳卿喝了口茶水,“徐先生,我说我信你的为人那一定是扯淡,所以我要说,我信我先生看人的眼光,凭他为素不相识的我取表字,得了半师的名分我就觉得他眼光不错。”

“…哈哈哈,你呀你呀,这话真该让恒休来听听。”徐长州大笑,“不过我喜欢这种自信,恒休的眼光确实不错,去趟清远还赚了个这么好的学生,我也常出京城,怎么就没他这么好的运气呢?”

“因为天底下只有一个柳卿啊”看出了徐长州心情其实没有表现出来的好,柳卿体贴的顺着他的意思道。

第二四四章徐长州的拜托

徐长州极轻的叹了口气,屋子里静谧下来,柳卿垂下眼光看着茶杯,等着徐长州开口,既然她已经应承下来了,那就不管是什么事她都会尽力帮忙,以她现在的身份,不管什么事应该都是能想到办法的。

“希及啊,韩靖之你还记得吗?”

柳卿点头,“记得,我第一次去你府上时他便在其中,他怎么了吗?”

“他前段时间回家了,刚回来。”

“回家?”柳卿不解,“他不是京城人吗?”

要是她没记错,她是听说这十贤都是京城人士啊徐长州摇了摇头,大口的喝了口酒,“他家是茅城辖下一个县城的,也算是个小富之家,靖之来京城已经许多年了,身边常年是几个侍妾侍候,这么多年,我也没见他回去过,要不是听恒休无意间说过他的事,我还以为他家里早就没人了。”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个一个的狗血故事拼成,柳卿现在无比的相信这句话了,不用听完整,就听徐长州这语气就知道这故事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

“要我说啊,这事还真的只能怪靖之,不管如何,他也不该十多年不回家,对爹娘不孝,予娘子心伤,更是对子女有愧。”

柳卿忍不住接道,“他的子女找到京城来了?”

这真的是让她想到了不少经典桥段,丈夫上京赶考,功成名就后便抛妻弃子,娶了某高官的女儿为妻云云,虽然有些事不同,但是大体上是一个意思。

“对,而且是以谁都无法想像的身份。”徐长州又叹了口气,这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烈性的女子,可惜了…

“徐先生,你就完整的说吧,别一段一段的来,我还要用猜的。”

徐长州横了她一眼,“你要是不打岔,我这故事都要讲完了。”

谁让你总是一停一停的,让她还以为他是需要她给点反应…

柳卿做了个闭嘴的手势,示意他继续,徐长州这才道:“靖之走后的第二年,他的老父老母便相继过世,他还有一个兄弟,看他没在,娘子又软弱,两个孩子又小,便霸占了所有的田地和家产,只给了母子三人几两碎银将他们赶了出来。”

这桥段真是越来越熟悉了,柳卿想。

“靖之娘子虽然软弱,但是有一手非常不错的绣活,非常受贵妇人的欢迎,就靠着这个才勉强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她也不是没想过上京来找靖之,只是孩子太年幼,又没盘缠才一直没能成行。

没想到靖之娘子也没能熬几年便去了,留下一个十一岁的女儿和六岁的儿子,靖之的女儿为了安葬娘亲,自愿卖入了青楼,这才把这事了却了,年幼的弟弟也才能成活,前几天我们去见过,那真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娃儿,可惜了…”

徐长州轻轻摇了摇头,继续道:“女娃儿在茅城呆了六年,便给自己赎了身,带着十二岁的弟弟来了京城,以靖之的身份,要找他并不难,但是那个烈性子的女娃却硬是不去找,在怡红楼挂了名继续做生意,只是能做她入幕之宾的不多,就算是这样,对靖之也是种打击了,贤者的女儿却去要去卖得营生,靖之哪里受得了,去找她,想让她脱离了这个行业,没想到…”

“她不愿意吧,换成我,我也不愿意。”柳卿冷笑,她已经可以想到徐长州是要她帮什么忙了,真心说,她后悔答应得太快了,这样一个人,就该受到女儿给她的报复,而不是去帮他了却这事。

“何止不愿意,根本就说不认识这人,说她的父亲早就死了,靖之的儿子倒是才学极好,女娃儿在他身上花了不少心血,不过他们姐弟的态度倒是一样,根本不愿意认这个父亲,靖之上京后并没有孩子,儿子又那么争气,自然是极想认回来的,可是人家根本不给他这机会,话还说得极不客气,这不,病倒了。”

活该,柳卿虽然没说,但是这两个字明晃晃的挂在脸上,看得徐长州又想叹气,他又何尝不觉得这是靖之活该?只是看他那么来拜托自己,认识十多年,他又实在是拒绝不了。

幸好他有自知之明,不是自己去求柳丫头,看她这反应,真是他本人求到她面前去了,哪能落得了好去。

自己也不过是冲着柳丫头对他向来亲厚,才能提得出这样的要求。

至于为什么要求柳卿…很简单,因为他们都觉得要想解决这件事,除非是柳卿想法子,其他人做不到。

“徐先生,这忙我不想帮,他但凡记挂家里一星半点,都不可能落到现在这个境地,一个女儿家为了葬母亲要把自己卖了,她能不恨吗?”

“可是柳丫头,一个女娃儿总在那样的环境里沉浮着不是好事,她年纪也不小了。”

“子非鱼蔫知鱼之乐,徐先生,我猜那姑娘挂牌在怡红楼并不是为了赚钱做生意,而是为了报复韩…先生,她这口气不出了,心气儿顺不了,就算是强行把她带离那个地方,她心里也只会有怨恨,而不是感恩。”

徐长州看着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要是他不是和靖之相熟,而只是一对陌生父女的恩怨,他只怕也是站在姑娘那边的,可现在…靖之还在病床上躺着呢“好了好了,知道你是为那姑娘鸣不平,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你把这事放在心上,等你觉得时候合适了,就拉那姑娘一把,她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别这么毁了。”

这事从头到尾最打动柳卿的便是这最后一句,是啊,人这一辈子说长吧,也不过短短几十年,说短吧,一天十二个时辰,一辈子得过几万个十二个时辰,酸甜苦辣尝尽了才算完,每一步每一步都要踏上去,逐步走完属于自己的人生路。

那个姑娘,没必要因为别人的错误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柳卿起身,向徐长州告辞,“我去看看孩子们,好长一段时间没来看她们了,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

“放心,就算她们把所有先生都忘了也忘不了你。”徐长州知道柳卿这是应承了,识趣的没有再提这个话题,说真的,他也不想再说这个了,理亏。

走出门外,便看到一直干冷的天空飘着雪花,一朵朵的,个头很大,很轻易就能把雪花的形状看个分明,漂亮,而圣洁。

先是红玉,再是紫玉,要是再把这个姑娘拿下,她都快要成为ji女之友了。

“小姐,您走慢点。”全婶上前扶住柳卿,叮嘱道,小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不注意自个儿了。

“这么点雪,哪能摔着我。”柳卿没有拒绝全婶的搀扶,嘴里抱怨着,脚步却慢下来不少,徐长州在后面目送着,把这一切看得分明,这丫头啊…

“不行,你肚子都现形了,怎么能去那种污秽地方,再说了,全京城谁不知道你男装的模样,只要你着男装一出门,后面一定会跟着一串人你信不信?”

阙子墨皱眉打破了柳卿的痴心妄想,这徐长州也是的,把希及当成什么了,这样的事也要找她帮忙,就凭这件事,那韩靖之就得摘了贤者的帽子。

柳卿当然知道是自己任性了,但是她对那姑娘真的挺好奇的,这个年代,她见多了或本份端庄,或任性娇蛮的大家小姐,但是本质上是一样的,依附家族生存,没有自主之力,像那位姑娘那样敢做敢为的还真是没有见过,就算是换成她,柳卿也自认做不到这种程度,这方面,那个姑娘比她强。

“闻听,你就带我去吧。”

为了去那种地方,她是连撒娇都用上了,阙子墨觉得头疼,希及的女儿态他是很喜欢看没错,但不是用在这时候为了这种事情的他更喜欢。

生气吧,根本没那情绪,高声说上两句吧,舍不得,阙子墨只觉得无奈头疼,低声哄道,“希及听话,你怀孕的事京城中哪个不知道,你要是真跟着我逛青楼,不用明天,我们进了怡红楼的下一刻就会传遍京城,到时候难听话就多了。”

“谁爱说谁说去,我要是在乎那些,早就离开京城了,”柳卿这时候都快忘了原本的事情了,沉沦在被宠爱的感觉里难以自拔,这种感觉真是甜得醉人,且让人上瘾。

“闻听,去吧去吧,太医说要让孕妇心情愉快,你只要带我去怡红楼,我心情一定会非常好,再说,我还没去过青楼呢,唯一一次还是跟你去的雅居,两个地方应该不一样吧。”

“做的买卖都相同,只是一个卖的低廉些,一个卖的高贵些,这天底下也没哪个女人想去哪种地方,你要真想去,等你生下孩子,我一定带你去好不好?”

哄孩子的口气逗乐了柳卿,但是,更让她想继续下去,“不,我就要去怡红楼,现在,马上。”

两人的眼睛对上,柳卿毫不相让,阙子墨也看出了她的不肯让步,最终败退,“好好好,我们去。”

第二四五章相携逛青楼

怡红楼所在的地方是京城中最有名的一条烟花街,巷头的怡红楼,巷尾的碧翠楼遥相呼应,这两楼也是这烟花街上生意最好的两处了,姑娘妩媚,小倌水灵,什么类型的都有,不怕客人您不来,就担心您不愿意走。

烟花街的特色就是白天冷清晚上热闹,这天原也是如此,太阳落山后姑娘小倌们收拾好了自己,准备一天的营生,每天都是这样,大家都很是习惯。

可是今天注定了是个让人难忘的日子,京城中的定王爷知道不?知道吧,柳公子知道不?就是那女扮男装弄出个书局,还本事大得不得了的那个,知道吧,这两人结成了夫妻知道不?满京城应该都是知道的吧,定王妃有了身孕也是不久前京城中人茶余饭后的话题吧,可是…

明明该在家里养胎的定王妃,为什么会携同定王爷出现在这烟花街上?

就算定王爷来是为寻欢的,可哪有带着自家夫人来寻欢的?

这下,不管是卖的还是买的,都压下了心思,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对夫妻身上,卖的买的随时可以,王爷王妃的热闹可不是随时能看到。

阙子墨是练武之人,哪会感觉不出有多少视线投在自己和身边的人身上,他们在想什么他都能猜出一二,看着兴致高昂,仿佛完全无感无觉的希及,阙子墨心底那点小小的不自在也消了去,只要希及高兴,什么都顺着吧。

于柳卿来说,她更想感受的是阙子墨对她的好,来逛这欢场反倒是次要的了,说来也怪,穿男装好几年,也不是没有机会去那烟花之地,她却硬是没有去过,有人相约也推了,心里对这地方完全就没兴趣,没想到穿回女装了,却来了这地方。

怡红楼的鸨母看到两人直直的冲着她怡红楼而来,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哎呦,她这怡红楼可真出名,居然能让王爷王妃都来走上一回,只要他们不是来砸场子的,这以后都必定是生意滚滚来啊想到那山一样的金银财宝,鸨母眼睛都要看不见了,扬着手绢迎了过来,“定王爷,定王妃降临,怡红楼真是蓬荜生辉。”

阙子墨嘴巴抽了抽,就算是以前没成亲时,他去的地方也多为雅居,至少这怡红楼他是真没来过,恰好柳卿也想到了这些,要笑不笑的扫了他几眼,声音轻飘飘的钻进耳朵,“王爷,这里应该不会有你的红fen知己吧,要是来一招久别重逢,我该摆个什么表情才好?”

“放心,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阙子墨信心满满。

“那是,以王爷您的眼光也只看得上雅居那些有性情也有才貌的女子。”柳卿这话正在这里等着呢,以仅有的那次去雅居的经历不难看出,这个男人是那里的常客。

阙子墨讨饶的紧了紧握着的手,要是知道以后会碰上这么一个人,并且娶之为妻,他一定不会有那些过去来给希及添堵。

柳卿轻哼一声,撇开头去,这不是吃醋,只是心里不爽,柳卿如是想。

两人旁若无人的姿态让鸨母直想翻白眼,可惜胆子不够,直到两人交流完了才带着笑意凑过去搭话,“不知道王爷…王妃是想找人相陪还是…”

大概是自己都觉得别扭,鸨母说到半途不说了,总不能先找个姑娘来陪王爷,再找个小倌来侍候王妃,光是想想她就觉得自己会活不久,王爷一定不介意把她劈成灰。

柳卿打断了她的各种臆想,笑语道:“菀容姑娘现在没客吧,听说她的琴是一绝,今儿个我们就是来听曲的。”

其实您可以召任何人去王府里为您奏曲,而不是到这ji院来…很多人不约而同的这么想。

鸨母嘴角抽了抽,就算有客也得说没有啊,这京城中除非皇上,谁还敢和您们两位争,使眼色让*公去告知一声,让菀容盛装打扮,马上出来见贵客,嘴里道:“当然,两位这边请。”

带着两人到了最好的雅间,门关上,隔绝了各种视线,阙子墨才觉得自在了些,身为一个王爷,他什么阵仗没见过,这世间也没几件事能让他不自在,但是,带着自己的王妃逛ji院这样的事,他真是不自在到了极点,尤其是这个王妃还是他心尖尖上的人,而非只有个名份。

亲自侍候着希及坐下,阙子墨在她身边落坐,一切自然极了,自然到让鸨母怀疑他们两人在家里是不是也是这么相处的,想离开,又觉得这看戏的位置实在是好,正琢磨间,菀容走了进来,柳卿觉得刚才那一瞬,整个房间都因为菀容的出现而亮堂不少。

一身鲜艳的红袍,连头上的装饰也全是红色的宝石,更衬得她雪肌玉肤,五官比一般中原人要深邃立体,薄施脂粉,美艳无双。

菀容虽然来京时间不长,但是柳卿之名在她还在茅城时就耳闻过,就是因为听得多了,乍一见到反而觉得有些失望,虽然长得漂亮了些,看上去不也是个普通女人吗?哪里就有传闻的那么厉害。

不过,能让自己的王爷夫君带着来逛ji院,从这方面来说,她确实是厉害,这天底下大概也数不出第二人有这本事了。

柳卿眉眼上挑,她眼里的失望是针对她而言的?因为什么?

哦哦哦,看样子是她名声太响,导致人家觉得名不符实了,或者该说见面不如闻名。

“菀容见过定王爷,定王妃,菀容要感谢二位,因为二位的到来,必定让菀容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这是大实话,阙子墨原本因为希及非要来见她而在心里对她存了几分不待见,现在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确实有些头脑,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既显得实诚又表现出了谢意。

阙子墨转头看向自己的小娘子,是她要来的,那便由她来掌控全局吧,他当个护花人就行了。

柳卿嘴角上勾,理解了夫君的意思,“菀容姑娘的琴被喻为京城一绝,我们夫妻幕名而来,不知姑娘是否能为我们奏上一曲。”

“这是菀容的荣幸。”

对这些古曲,柳卿并不是很懂,但是光是看着菀容的一举一动便觉得是种享受,行云流水便是这种感觉吧。

一曲毕,柳卿不由得拍着手掌赞道:“看来这次的京城传言没有言过其实,菀容姑娘当得起这一绝一赞美。”

菀容福身谢过,调开头对一直没有离开的鸨母道:“妈妈放心,菀容一定会招待好贵客,让他们尽兴而归。”

这便是赶人的意思了,菀容只是在这里挂牌,并没在卖身在怡红楼,要是惹恼了她,她随时可以离了怡红楼,去别的楼里,这条街上哪个鸨母不是巴巴的在等着两人闹翻,她可不敢得罪这现在名声正盛的摇钱树,再想看得更多鸨母也不得不离开了。

啧,谁看不出来两人是冲着这菀容姑娘来的,希望不是打的歪主意才好,不然真要有什么,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两人相信这京城没谁愿意去得罪,何况是她这小小的怡红楼,再大的后台也比不得这两人。

再把婢女都打发了下去,菀容不再收敛自己的眼神,直直的打量眼前这两人,从外表上看确实是极登对的一双壁人,男人的眼光从头至尾就只在柳卿身上,哪怕是在她进来的那一刻也只是扫了一眼,完全没有多看一眼,她对自己的容貌有自信,男人能做到如此,只能说眼中心中都放不下任何人了。

原来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男人啊真羡慕柳卿,这个集天底下所有的好运于一身的女人。

“不知两位所为何来?这屋里没有了别人,两位不妨直言。”

柳卿说着别人怎么都不会相信的实言,“我确实只是来看看你而已。”

菀容勾着眼角看过来,那番媚态让柳卿不由得暗赞这个行业果然是锻炼人的地方,就算不是自愿沦落到这一行中,该会的不该会的还是学得挺全了。

“要是菀容没有记错,奴家这是第一次见到王爷王妃,不知是不是奴家记错了?”

“你没有记错,菀容,你可知道…韩靖之拜托到了我面前?”

菀容脸上瞬间冷得能刮下一层霜来,所有的媚态收得干干净净,“想不到他还能请来您这位说客,真是了不起,我以为,王爷王妃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在茅城时便听过柳卿的大名,虽然见着已经失望不少,希望你不会让我更失望,女人之中难得出一个您这样的人,我也是敬重你的。”

“这可不是敬重的态度,本王倒不知道小小一个**女也有资格小瞧本王的王妃。”阙子墨眼神一沉,不管是谁,他都容不下别人对希及的不敬,希及真正的本事他们又有几人知晓?希及惠及的,又岂只是皇家,他向来都觉得能娶到希及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而不是希及高攀了他。

第二四六章菀容

菀容神色一变再变,那种羞辱的感觉挥之不去,却也无话可驳,名声再盛又如何?能改变她是个**女的身份吗?

“闻听,好了。”柳卿毫不避讳的握住阙子墨的手,闻听对她无时无刻的维护让她心安,又甜蜜,可是这种扎人心窝子的话还是少说吧,没看人家姑娘都快无地自容了。

阙子墨眼神在转向柳卿的那一刻便变柔了,把玩着柳卿的手,不再说话。

“你对我很失望?因为我没有你想像中的好?还是没有传闻中的了不起?”

看柳卿并没有生气,菀容吃惊之下倒也忘了羞耻,“确实如此,柳公子的大名已经传遍天下了,谁不知道柳卿本事大,以一介女子之身压下了众心高气傲的世家子,原本…”

突然记起刚才男人犀利的言语攻击,菀容顿住了话语,倒是柳卿毫不介意的追问道:“原本什么?你随便说没关系,王爷不会再插嘴。”

看阙子墨听了这话居然也只是纵容的笑,菀容都有些压不住心底的嫉妒,这样的良人,谁不想拥有?

既然柳卿这么说,菀容果真说话更不客气了,“原本我以为柳卿该是如何的国色天香,如何的光风霁月,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入京后我打听过,自从你成亲后便再没有展现你才学的事情传出来,是不是…您已经江郎才尽,沦为庸俗了呢?”

阙子墨恼怒得直想反驳,被柳卿眼神压制住了,真是,希及所做的又岂是你们这些升斗小民能理解的?一份改变朝堂官职的官制你们再投胎十辈子都弄不出来,这几天被众臣热议的邮政系统将为你们带来多大的便利你可知晓?

真是,明天他就要进宫,让皇上在这邮政的事弄好后宣告天下,这是希及弄出来的,看谁还敢小看希及,说她江郎才尽。

柳卿好笑的看着眼露不忿的阙子墨,怎么跟个孩子似的了?不就是说她两句吗?

“菀容,只要经过了十个人相传的事情便有可能变味,你想想你听到的都是传了多少人的了,我是人,一个很普通的女人,要说我和其他女人有什么不一样,也不过是比她们多认了几个字,多读了几本书,多懂得一些道理,多爱自己一点,把自己放得更高些,而支撑我做这些的,便是因为我有一个好出身,要是我只是个普通百姓,又哪有现在这样的柳卿,你很不甘,对吗?”

菀容毫不掩饰的点头,她确实不甘,要是她也是生在柳家这样的家庭,又岂会沦落至此,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就更恨那个名为她父亲的人,要是他负责任一些,她又哪用卖身葬母。

“既然不甘,为何不改变一下呢?这天底下的路确实不好走,但也并不是条条都布满荆棘,不管如何,都不会比你现在走的这条路更难走。”

“你到底还是来当说客的。”菀容神情木然,她何尝不想选一条更好走的路,但是这条路,哪有那么好回头,要是失了这条经济来源,她以后该如何生活?成亲生子吗?这肮脏的身子谁还会要他,弟弟还那么小,天姿聪颖,只要能拜得明师,一定能有个光明的前途,这样,她也就对得起母亲的嘱托了。

“不,我不是韩靖之的说客,从心底说,我看不起他,一个男人做到他这程度,太没担当了,他应该也熟知我的性子,自己不敢来拜托我,而是通过和我关系较好的长者来,因为他知道我无法拒绝那位长者,但是当时我也说了,这个忙我不想帮,因为我看不起他,但是那个长者的一句话打动了我,他说你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别这么毁了,菀容,你的人生才走了一小半,你有想过以后吗?要我说,你没必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那不是你该承受的,想报复他有许多种方法,比如,让自己活得更好,让他觉得,没有了他,你一样爬得起来,你的弟弟一样能因为你而前途坦荡。”

菀容的眼情渐渐灵动起来,这是她从没听过的歪理,却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她的报复太简单了,要是那个男人不在乎,就算她卖身至死,也别想那个男人会愧疚,更不用说伤心难过了,她要让那个男人知道,在她和弟弟的生命里,那个男人无足轻重,有他没他都一样,她能熬过去,能让弟弟心无旁骛的做学问,总有一天,她的弟弟能比他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