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惠撩起纱罩,“是有些累,平时总在府里,极少出来,到不像元娘爱往外面跑,这点路对她来说到不累。”

谢文惠说完便后悔了,说这些有点落井下石,抬眼见砚姐笑了并没有多说,暗松了口气,好在平日里她待谢元娘好,便是此时听了这样的话也不会让人多想。

思忖间,谢文惠的目光落在了前面站在一起的表哥和谢元娘,然后就听到谢元娘软软的声音传了出来,她撩起纱罩的手也是微微一顿,“是贾乘舟,表哥与他怎么认识的?”

等河道里的人往过走时,听谢元娘又道,“还有顾庭之。”

这两人竟然同时出现了。

谢元娘心中这般想,便是站在后面的谢文惠亦是如此想。

贾乘舟对两人来说都不陌生,谢文惠上辈子短命的丈夫,谢元娘的姐夫,贾侯府的嫡次子。

上辈子按理说谢府的门弟,谢文惠根本嫁入不了侯府,最后能嫁进去外人皆传是因为谢家双姝的名声还有贾乘舟不用继承侯位,所以才会娶谢文惠,便是谢文惠也这样认为。

谢文惠放下纱罩,见砚姐同望过去,她眸子微晃,小声解释道,“贾乘舟是侯府次子,顾庭之是顾将军府的大少爷,亦是才文惊人,其叔父年逾三十便进了内阁。”

谢文惠也有私心,上辈子谢元娘嫁了顾庭之过的好,可没有了那些下作的手段,顾庭之又怎么可能有娶谢元娘?到是砚姐出自孔大儒家,这样的身份足可以了。

砚姐一直恪守礼教,那日又被四哥训了一顿,此时更不敢轻易的行错一步,颔首点头,落在外面也只是纱罩动了动。

这功夫贾乘舟和顾庭之已经到了孔澄的身前,两边见了礼,那日杏花宴,顾庭之戳破谢元娘,谢元娘对这个前夫的感观自然又坏了一分,而顾庭之回府被罚跪了一晚,小叔并没有对谢元娘作派做出解释,顾庭之这几日一直在想这件事,此时面对谢元娘深邃的目光也透着打探的意味。

从小到大只要有难题,自己解不开的,还有小叔,对于谢元娘身上的迷,顾庭之却不敢找小叔解惑,思及这些,顾庭之神态间有几分的烦燥,他一烦燥就会习惯的念衣袖,谢元娘自是了解,看了不由得火大,上辈子他是个渣夫她见了还没有厌烦呢,他到是先烦上了,此时恨不能戳着他的鼻骂这厮一番,面上又丝毫不显,虽没戴纱罩,仍旧落落大方的见礼,眼皮耷拉着,看都没有看顾庭之一眼,别人不知,顾庭之却感觉到对方的漠然,闺中女子夸功自大,他不过说了实话,她还在这里给他色看,他面上温和的笑又淡了几分。

谢元娘眼角的余光也扫到了顾庭之的变化,心下冷笑。

看吧,这人在外人面前看着一副温和世家公子的宽厚,实则最小心眼。

谢文惠一直在暗下里盯着这两人,见谢元娘对顾庭之并没有什么太过的热络,警觉也放下了些,和砚姐也上前见礼。

闺中女子今日虽可以大大方方的行走在外面,却也不是说能与男子没有大防的接触,客套的见问好见礼之后,孔澄与贾乘舟和顾庭之便攀谈起来,从三人的交谈里,谢家姐妹才知道几个原来是在江南相识的,隔着张江罩谢文惠扫了一眼砚姐,难怪砚姐对于她的解释并没有露出惊呀来,想来是在江南便见过了。

一时又搞不清砚姐到底对这两人是什么感觉。

顾庭之上辈子成为辅国将军也罢,谢文惠都没有想过要嫁给她,她心中已有了中意的男子,只是现在还不行,要谢家辉煌,她才能有资格去与那样的人谈婚论嫁。

至于贾乘舟这个短命鬼,上辈子她高兴自己能在被谢元娘抢了婚事之后还能嫁入高门大户的侯府,更是对俊朗的侯府公子暗生情愫,可是最后呢?她早早的守寡,一辈子的悲苦也是从这里开始,思及这些,谢文惠是一刻也不想与贾乘舟有牵扯。

过了一会儿,谢文惠思忖间听到表哥在那边道谢,恍然回过神来,才惊觉贾乘舟邀请他们上侯府的船游湖,而表哥推卸了几次之后,这才应下。

谢文惠只觉得脚有千斤重,最后是怎么上的船都记不清,到是河风迎面吹来,身后又有谢元娘和她说话,她这才冷静下来。

“船外面风大,虽是春天,春风却最是入骨,姐姐还是进船舱里面吧。”

谢文惠笑了笑,“街上人太多,到是吵的头脑。”

也算是解释了她为何情绪波动这么大的原因。

谢元娘到没来得及想这个,只是觉得眼前的情景有些可笑,一个是她的前夫,一个是姐姐的前夫,到是挺有缘的,不过现在看来都是孽缘。

上辈子姐姐嫁给贾乘舟,而且侯府出事贾乘舟被千里流放又死在外面,这辈子她重生回来,自然不会让姐姐再嫁给贾乘舟。

姐妹二人进船舱时,砚姐已经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头上的纱罩也摘了下来,一张平凡的脸在冷然的气质衬托下,到格外眼人多打量几眼。

第56章 识才会3(鬼蛇齐聚)

谢元娘与砚姐向来感觉对不上,她也知道砚姐看不惯她,所以在砚姐身后的位置坐下来,这样谢文惠便坐在了砚姐的对面,船行走间河风很大,身边的丫头又都带了斗篷,给各自的主子披上。

“二少爷,姑娘让奴婢过来问问,可是有客人来了?”身着翠绿的小丫头出现在船舱门口。

贾乘舟一拍头,笑了!

他随性又交友广泛,笑起来如沐春风,“看看我,见到孔世兄只顾着高兴,到是忘记给三位妹妹介绍了。”

一边又吩咐小丫头,“请姑娘出来,只说谢家和孔家妹妹来了。”

侯府在京城里也算是权贵世家,谢家门户低,孔家更无人在朝为官,贾乘舟一句妹妹,到是高抬了谢孔两家,可见他也是个谦虚之人。

贾侯府的船大又装饰典雅,便是他们凑在的这上层,左右摆放了桌椅,中间足足有两仗远,有丫头婆子端着点心水果来回的走动,也不显得拥挤。

不多时门从外面被推开,只见一十四五的少女身后带着之前过来问话的丫头走了进来,丫头婆子规矩的见礼,少女淡淡的走过,先到贾乘舟男宾那边见礼问好,然后才到了女宾这边。

“是孔妹妹吧?二哥从江南回来便一直话不离口的夸赞孔妹妹的画作的好,今日总算有机会见到妹妹了。”见过礼之后,贾春只对砚姐说话,话语热络又不是失规矩,“让母亲听了少不得训了他一顿,说闺中女子的画作岂能随意让外人看到,不许二哥在说这样的话。”

“春姐休在那胡说,我怎么会做这样有失规矩的事,莫让孔妹妹误会我是登徒子。”对面的贾乘舟为自己辩解,又一副无奈的抚着额头,“都说宠妹妹不容易,我这一个就已经头疼了,孔兄却有三个妹妹,难怪有如此大才,我看都是这般锻炼出来的吧?”

“按贾兄这般说,每个聪明人背后都有一个妹妹喽?”

“哥哥又在那胡说,孔大哥不要信他的。”贾春笑道,“若真信了我大哥的话,拿着他说的那些道理给别人听,定会让人当成脑子有问题。”

“你这丫头,哪有这样在外人面前编排自家兄长的道理,便是真知道我在胡说,此时也要帮我圆着。”

“我是帮理不帮亲。”

众人笑了,便是谢元娘也羡慕贾家兄妹之间的亲蜜,她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姐姐的身上,贾乘舟看着也是个温和之人,上辈子姐姐嫁给贾乘舟前几年没有身孕,也不见贾乘舟纳妾,可见本人还是不错的,若不是侯府出了事,姐姐也是有一段好姻缘。

谢文惠面上带着柔和的笑,端庄又典雅,一派大家闺秀风范。不被人知道的内心怒火却在剧烈的燃烧着,上辈子她嫁入侯府便是这般,在自己的丈夫面前还要退居第二,第一位的不是她这个枕边人,而是小姑子。

此时看到贾家兄妹这般亲蜜,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谢文惠觉得讽刺的了。

有了贾家兄妹逗趣的话,能瞬间就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砚姐性子冷然,又恪守礼教,对于贾春的热络,只回一个含蓄的笑,外人眼里自是当她害羞,又认同贾春的话。

“妹妹觉得贾姑娘性情如何?”不知何时,谢元娘发现姐姐坐到了自己的身旁,难得姐姐亲近自己,又与自己说话,谢元娘很高兴。

她看着前面笑语如莲的贾春,此时正说着各种有趣的事,便是性子冷的砚姐,难得也露出笑声来。

她想了想,客观道,“能言会道,又性子活泼,很天真。”

这是从面表上看确实如此。

“是啊,很天真。”谢文惠心下鄙夷,若真是这般天真,也不会只围着大儒家的砚姐,而将她们两个五品官的女子扔在一旁不搭理了。

随后又觉得自己担心多了,谢元娘看事物只看表面,哪里会看明白背后的那些道道,此时用这事试探她到是多此一举。

“姐姐认识贾姑娘?”谢元娘收回目光,正视身旁的谢文惠,若不然姐姐怎么突然问这个?

“咱们家与侯府没有走动,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贾姑娘,怎么可以认识呢。”谢文惠不担心谢元娘多想,抬手将她耳旁的碎发别到耳后,“咱们谢府虽不是大户人家,可父亲母亲也学着宠腻家里的孩子。特别是你,以后可不许任性,惹了祸到不要紧,到是伤了父母疼你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谢元娘眼圈微红,“姐姐放心吧,以后我一定不再任性。”

“傻丫头,我不过随口提了一句,你到是要掉金豆子,快收起来,让外人看了像什么样子,刚还说自己长大了,现在又一副孩子的作派。”谢文惠递了帕子过去。

谢元娘没接,掏了自己的帕子沾了沾眼角。

谢文惠此时的心情却急为复杂,上辈子她嫉恨谢元娘过的好,甚至最后觉得谢元娘阻碍了她二嫁的路,才将人推入湖里。

此时面对对自己亲近的谢元娘,谢文惠觉得她是心软了,才会被触动到,谢元娘永远是谢元娘,她不会改变的。

抬眸触到前面笑容满面的贾春,谢文惠暗暗撇嘴,贾春是侯府嫡女,上辈子侯府出事前便早早的嫁到金陵外去了,听说是侯府当年的一门生之子,不过是普通商户,侯府贵女岂能是平常女子,自是有傲气的,不知道这样傲气的贾春嫁人之后,过的怎么样。

谢家姐妹虽总参加郡王府办的宴会,却极少与这些真正的贵女有接触,刚刚贾春那一番闺中女子画作不能随意让人观摩的话语,亦有暗下看不起谢家姐妹之意,谢家双姝名声大噪,自然是作品在外流传名声才起来的。

姐妹两个刚谈完话,心思各一。

耳边只有贾春的说话声,贾春大眼睛圆脸,看着是副可喜的模样,偏平时做出恪守本份的贵女模样,不知不觉就让人生出她是在惺惺作态的错觉,贾春浑然不觉,她又是侯府嫡女,又没有人敢得罪,所以就让贾春在惺惺作态的错觉姿态这条路上走了下去。了!!

第57章 识才会4(初吻喂了前夫狗)

谢元娘不愿听贾春那些虚假的客套话,慢慢的注意起对面男子那边说话的动静,听了一言半语,无非是说明日族学辩论会的事,她觉得无趣,脑子又回想起上辈子家中给姐姐和顾庭之相看的事情,上辈子她丢了脸面之后,在府中又听下人私下里议论,这才知道家里的盘算,于是有了后面的事。

上辈子谢元娘是闺中的女子,懂的也不多,如今却察觉出来里面有不对的地方,以谢府现在的处境,金陵贵女遍地,顾府又怎么可能给顾庭之相看姐姐呢?

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滑过,快的又让她一时之间抓不到,到是想的脑子生疼,同时船身突然之间又是一阵强烈的摇晃,谢元娘手扶住身前的桌子,才没让身子向前撞去。

“喝,哪个不要命的敢撞小爷的船。”谢元娘听了声音望去,看到对面船上的灯笼上写着蒋字,现在一听这声音,可以很确认是蒋伯爵府的船了。

这一变故,将船里众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一处,探头望向窗外。

原来是两船相撞,今日河道里的船很多,发生这样的事也不必大惊小怪的,偏与侯府的船撞到一起的是蒋伯爵府的,里面坐着的也是金陵城里的小霸王蒋才。

贾乘舟做为东道主,出了事第一个站出来,他上身探出窗外,“原来是小爵爷,今日到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小爵爷多多包含。即遇到了,不如凑到一起,人多也热闹,小爵爷意下如何?”

这是头倔头驴,只能顺毛的捋。

平日里众人都躲的人,今日侯府不嫌弃对方的坏名声相邀一起同行,也算是给足了对方的面子。

蒋才穿着一件常服,慵懒的前个身子都搭在窗外,胳膊像无骨的垂下,手就那么随意的落在河里,玉冠束头,贵气却偏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语气更是轻佻,“谁跟你凑一起?我跟你一起游河,不知道的以为小爷是你的狗呢,小爷跟你凑和啥。”

“你不嫌小爷,可是小爷嫌弃你。”

“你不就是想让人看了你邀请小爷与你一起,让人看了觉得侯府大度吗?呸,想在小爷的身上做盘算,没事的时候照照镜子,你也配?”

蒋才这话说的不客气,贾乘舟不过是想着不招惹这位小霸王,主动示好又赔礼,哪知道最后还吃了一顿的编排,侯府的二少爷走到哪里都被人捧着,今日被赤裸裸的打了脸,脸上的笑也退了下去。

谢文惠看了这一幕,憋着笑!只觉得今日小爵爷格外的顺眼。

贾春羞红了脸,“二哥,小爵爷拒绝便算了。”

心下却骂蒋才给脸不要脸。

孔澄及顾庭之是客,自是不好多说什么,不过贾府丢脸,他们这些做客的,也有些尴尬。

砚姐见的都是知礼的大家公子,这般嚣张的小爵爷来了金陵已见了两次,心下也忍不住被震撼到。

“年轻人一定要吃苦,你们打小就苦读诗书,无非为了将来能考取个好功名,却不知小爷我也是从最底层一步步走上来,辛苦长到十六岁才继承了我祖父的爵位。”明明是继承祖业的二世祖,偏把自己说成是努力上进的好少年。

蒋才浑不觉自己说的话有多不要脸,底气十足又强悍,“知道你们看不惯小爷,小爷也看不惯你们。小爷一惯认死理,更明白忍一时得寸进尺,退一步变本加厉。今日你贾侯府敢撞小爷的船,小爷也不多计较,只撞回去便算扯平了。”

众人还没有搞明白这小霸王要做什么,听到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脸色才大变,不等贾乘舟反驳出声,一股强大的力道撞的船身猛烈的摇晃起来,船上的桌椅是固定上的,可是人却是活的,船又向一侧猛的倾斜过去,便是早有准备的谢元娘整个身子也飞了出去。

耳朵一片尖叫嘈杂声,外面还能听到对面船上传来蒋才的大笑声,谢元娘紧闭双目恨不能掐死蒋才那厮,果真是恶霸,谁惹了谁遭殃。

“小心。”声音乍起,谢元娘料想中的船板的硬物没有传来,到是落入了一处柔软的肉垫内,她猛的睁开眼睛,顾庭之那张放大的脸就映入眼底,两人脸离的太近,近到顾庭之能看到谢元娘稚嫩脸颊上的绒毛。

上辈子两人在房床上折腾的时候,顾庭之便是这样看着她,过去的一幕幕像潮水一样瞬间涌进谢元娘的脑子。

船身还在剧烈的晃动,不及她推开身前的人,两人的唇就若有若无的擦过彼此,顾庭之整个身子僵硬住,那软而嫩的触感,是生平从未感受过的,还有淡淡的栀子花香在鼻间飘过,怀里的身子猛烈的推开他,他才忆起刚刚抱住的身子有多软,软而无骨,活色生香四字乍然跳入脑子。

船上乱成了一团,各人自顾不暇,身子在船里撞来撞去,又哪里会有人去注意这个,谢元娘推开顾庭之后,便滚到一旁,双手紧紧抱住桌腿,脑子仍旧一片空白,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顾庭之那厮占了她便宜,就火大的头顶冒烟,直至整只船慢慢的平静下来,也忘记了起来。

蒋小霸王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光天化日之下撞侯府的船,外面肃静成一片,哪有人敢凑上前来,便是看热闹也只偷偷的将惊呼声压回去。

“哈哈哈,贾二,以后记住遇到小爷远着点走,小爷今日就先放过你。”蒋才的大笑声,随着船驶离,而越来越小,慢慢的到听不到。

船舱里面,贾春第一个哭出声来,“二哥。”

这也太欺负人了。

贾春一向高傲惯的主,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偏对方是金陵一霸又惹不得,想到刚刚她还在谢府及孔家女眷面前摆架子,现在外面装的面子都被撕下来了,太丢人。

贾乘舟先跑过去将妹妹扶起来,打量人没什么事,只是发髻和衣服都零乱了,贾乘舟安了心,又有客人在,也不能多安抚妹妹,只拍了拍她的手,又叫了丫头过来扶着,过去慰问孔澄及顾庭之,加上三个女眷。

第58章 识才会5(路不相识潜力股)

船撞的厉害,众人又没有一点的准备,不过好在除了衣衫凌乱些,到也没有受伤,贾乘舟原本好意,结果今日在外人面前,却丢了这么大一个脸。

“实在对不住,让孔世兄笑话了。”他与顾庭之打小就认识,到也不必如此客气。

“这怎么能怪贾兄。”孔澄之前也看过了三位妹妹,见三人都没事,贾乘舟又过来,也就攀谈起来。

顾庭之一向沉默的性子,此时衣衫已理好,到和平日之前没什么两样,他站在那不说话,众人也不会多想,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还在为刚刚的一幕震撼着。

“二爷,船漏水了,还是先靠岸吧。”外面有下人禀报。

谢元娘听了却暗松口气,她垂着眸子,虽没有抬头也能感受到顾庭之在看她,心下窝火,这厮就不怕人误会吗?

今日真是多事之秋,贾乘舟只觉得一辈子的人今日都丢光了,忙安排船靠崖岸,贾春发髻衣衫凌乱,也不好再在外面走动,戴上纱罩由下人护送着回侯府,贾乘舟也要回去说明此事,顾庭之也一同告辞,一行人这才散了。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孔澄都觉得今日有些不顺,又不想让三个妹妹扫兴,毕竟这样的机会难得,心下也在犹豫着是回府还是继续逛。

谢文惠可没有错过刚刚顾庭之临走时,扫向谢元娘的眼神,里面的深意竟让人猜不透是何种神情。

她沉思,听到砚姐说话才抬起头来,“表姐,我想回府。”

砚姐刚刚在船上摔倒之后,浑身就有些疼,只是当着外人的面,她不好多说。

此时上岸,众人又分开了,她才轻声开口。

谢文惠还想去状元楼看看,上辈子谢元娘在杏花宴丢脸,识才会没有来,她自然也不好一个人出来,到底是错过了,事后听人说状元楼那晚位位高权重、又是单身金贵的顾次辅竟然去猜题,风头最后盖过了族学辩论会的精彩。

她听小丫头说起,也知其中几题,甚至还琢磨了一番时日,今日晚上出来时,她也是有去状元楼试一试,即便不能与顾次辅齐名,能压过其他贵女那也是出彩的。

“表姐?”砚姐见她不说话,便又轻轻的唤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又道,“我带几个护卫回去便行,表姐不必同我一起回去。”

谢文惠听她主动提出来,松了口气,面上还要虚与委蛇的客套了几句,“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还是我陪你一起回去吧,识才会虽难得举动,再过三年还是能看到的。”

街上的人很多,两人就站在一起交谈,前面的谢元娘和孔澄自是听不到,砚姐是精明之人,听出了大表姐话里的用意,自然推拒谢文惠与她一起回去。

两个人的动静,引起了孔澄的注意力,他看过来,“出了何事?”

“四哥,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你陪两位表姐在逛一逛吧。”砚姐主动开口。

“表哥先送表妹回去,再来与我们汇合吧。”谢元娘记得上辈子听说识才会有女子被绑架的,自是不放心砚姐一个人回去。

孔澄也不想坏了大家的兴致,元娘的提议孔澄也知道推拒不了,最后只会让众人一起回去,便留了护卫在,带着砚姐先回府,分开时谢文惠又约好了在状元楼那里碰面,四个人出门,又走了两个,最后只剩下姐妹两个。

“姐姐,咱们也往正街那走吧。”状元楼便在正街那里。

谢文惠无异议,街道上卖各种东西的小摊位很多,不时还能看到一处有杂耍的,谢文惠满脑子回忆着状元楼要出的题目,看到谢元娘走走停停便有些不耐烦。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见还没有走多远,谢文惠的性子也被磨光了,她强忍着烦燥,面上和气道,“元娘,我看前面有茶楼,我去那里等你,你喜欢这些,便在这多看一会儿。”

谢元娘正看着花灯上的谜语,听了姐姐的话,头也没回的挥挥手说知道了,谢文惠便留了一半的家丁,带着另一半的人往前去了。

各式各样的花灯让人看花了眼,可有一盏花灯却最惹人瞩目,高高的挂在上面,一眼望去你便被它迷了眼,眼里再也没有其他的花灯。

这花灯也不是有多出彩,只不过是与那些款式复杂的花灯比起来,这个很简洁,单一的蓝色纸折成沟壑一样的灯体,下面坠了件绿色的吉祥结,下面是红色的穗子,同样灯体上面也是绿色的吉祥结,长长的灯线挂在一枝梅花上。

凑近了再看,那梅花也是纸扎出来的,却惟妙惟肖,这样的创意实在是新颖,也难怪这简单的花灯在一众花灯里打眼了。

花灯下面坠着一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右一个西,三间平房东南立。(猜一字)

这灯谜看着简单,可细细琢磨却说不出是个什么字。

这边聚了许多的人,看穿着打扮,又是猜字谜,便是学子的身份。

谢元娘对这些东西只是看热闹,却无心参于,到是人群里一道身影引了她注意,又是那人,当日在杏花宴上遇到过,那日与蒋才在街上说话也看到这人在铺子里,今日又遇到了,到是有缘。

人群中仍旧是一身褐色常服的人,岂不正是任显宏,此时他身边的几个同学院的同窗,正在催他,“季佐,可想到了谜底?”

季佐是任显宏的字。

任显宏摇了摇头,“季佐才疏学浅,让各位失望了。”

几个同窗上前宽慰他,“谜面看着简单,猜起来却又让人摸不着头尾,季佐猜不出也实属正常,到是你刚刚说你妹妹喜欢梅花,这纸扎做的梅枝却是拿不走了。”

谢元娘听了又多看了那褐色常服被人叫季佐的男子,看着温和又谦虚,出来玩还记着妹妹的喜好,可见也是个温和之人。

直到此时谢元娘仍旧不知道对方便是任显宏。

前面的几个学子猜不出答案欲要往前走,谢元娘随着他们身后到了花灯前,却才刚站立,便听到身前低呼,“危险。”

第59章 相遇潜力股1(他只是想救人)

这声音谢元娘熟悉,正是那褐色常服男子,随后在一片惊呼声音,她眼前一晃,整个身子也被一道力量扯着转了一个圈,下一刻冷水迎面从头顶浇了下来。

“姑娘~”令梅惊呼出声。

看到姑娘浑身湿透,还有水从发髻上往下滴,令梅及涌上来的家丁都愣住了,便是左右路人也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原来正是河道里有船行驶的太快,激起了河道里的浪花,这花灯摊子又靠在河道旁,激起来的浪花就往岸上喷来。

这位男子说小心时,又扯了身后的姑娘,最后激到岸上的河水,就都浇到这姑娘身上了,而男子站在姑娘的身后,被身前的人挡着,到是没有被浇到。

“差点就出了大事,姑娘无事吧?”声音从身后传来,话说到一半便顿住了。

任显宏也没有料到这样,他是看到有河水往岸上来,自己躲开后又担心身后的人受灾,这才出声提醒又出手拉人,结果哪里知道是位姑娘,当时想着男女大防手便顿住了,然后事情就变成了他拉一个姑娘给他挡水。

反观刚刚河水喷过来的距离,他不出手,那些水也浇不到这位姑娘的身上。

任显宏是极重礼数又自我约束强的人,从小循规蹈矩,从没有乱过规矩,今日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次,他一时愣住,乍红了脸耳朵也热起来,不知道要怎么办。

谢元娘慢慢的睁开眼睛,身子还被人从身后握住肩固定着,她只能慢慢的回头,随着她回头,两肩上的手也慢慢的松开,才能让她顺利的回过身子。

她今日穿了件棉布的褙子出来,浇过水后,衣衫并没有因为湿了而紧贴在身上,到是勉了尴尬,她先松了口气,刹那间怒气又从心底涌起。

枉她还高看这男子几分,竟不想他还真是出手不客气。

令梅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姑娘,你没事吧?奴婢刚刚看了,那是小爵爷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