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上呢?

孙添心想:事实上,这厮表里不一,典型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谁要嫁给了他,哼哼,等着幻想破灭吧!温雅其人,只有那张欺世盗名的面皮能看上一看,至于性格,真是恶劣到极致,天底下,简直再找不到第二个比他更奸佞无耻、心胸狭窄的人了。

尤其是,孙云云对太子的感情不屑一顾,这极大地伤害了太子那脆弱的心,连带着,让温雅也深受太子言辞上的折磨。

孙添本人就曾不小心听到太子抱怨过:“小雅继承了父亲和母亲所有的优点,聪明俊俏,待人和善。而我,胆小憨愚又相貌平凡,若非小雅出生晚,恐怕这太子之位也是他的了。这么一番对比下来,有点脑子的就知道谁更好了。唉,哪家女子愿意嫁给像我这么没用的太子呢?”

居然让太子都感慨如斯,可见孙云云爱慕温雅这件事,到底使他遭受了多么大的打击。

然而温雅本人是个很护短的家伙,他只认定是孙云云让太子受了情伤,才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什么想法。因此,每每两人偶遇,他都不曾给孙云云好脸色。

孙添甚至猜想,若非孙家对此事采取反对的态度,并一再规劝孙云云,不要去招惹温雅,恐怕温雅这个人,早不知暗地里给孙家使了多少绊子了。像孙家这样的名门望族,人多事也多,温雅难道还愁抓不到把柄?好在家主英明,从不正面对上温雅,不然,可就有孙家受得了。

但不管孙家人如何劝说,孙云云似乎都铁了心,非要坚持己见,不肯退让。所幸温雅在这件事上难得大度了一回,看在太子和孙歆等人的面上,也没与孙云云计较太多。

诚如温雅所说,女帝不可能不知晓这些事情。

既然知道,却依旧没把这些根本不可能当选太子妃的千金们划除,那这份名单,一定有问题。

孙添只消片刻功夫,就得出如上结论。

但现在,他有大麻烦——温公子还等着他给个合理解释。

抹把冷汗,孙添试图躲避温雅刀子一般砍过来的眼神:“孙大小姐出现在名单上,也不是我的错……孙大人明智得很,自是知道自家女儿的脾气……所以你看,是不是……”

温雅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名单,半晌后,才微笑道:“你的意思是指,这是陛下故意的?”

孙添狂摇头:“我可没这么说!这都是你自己猜出来的!”

“真没出息啊。”温雅甚是怜悯地瞥一眼好友,“看来你是越活越胆小了。”

说完,他也没再浪费力气去研究孙添那张苦脸,只是又翻了一遍名单,末了沉吟道:“撇去几个确实不太像话的千金小姐,这里面倒还真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人选。我想,母亲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孙添也不笨,经温雅这么一提点,自然也悟出三分:“啊,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去调查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姐们?”

温雅一笑:“若我说,她们可绝非等闲之人。瞧吧,乐大人家的千金,也赫然在内。哦,叫什么来着……哦,乐微澜……”

朝野上下统共只有那么一个官居高位的乐大人,所以不必温雅多言,孙添也知道他指的是谁,“啊对,乐大人家是有个千金呢!之前好像听说过几次,不过似乎挺一般,不怎么有名。”

温雅道:“有名没名无所谓。我倒觉得,太有名的女子,反而不适合做太子妃。”

过了几天,温雅不慎被孙云云截在半路。

“……孙姑娘,真巧。”

温雅不着痕迹地四处巡视一番,悲哀地发现,他似乎逃无可逃,于是只好直接迎敌。

对于孙云云来说,这绝算不上巧。因为她费尽心思才得知,今天温雅将有事出门,因此她一早便守在温雅出门必经的路上,但求一遇。

“嗯,温、温公子……嗯……”孙云云扭扭捏捏,完全没有平时对下人那颐气指使的模样。

温雅相当有耐心地引导着她:“不知孙姑娘为何而来?”

孙云云又忸怩了一会儿,才小小声地说道:“明日……明日不知温公子可有空暇……”

只听了一半,温雅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当下便拿出最诚恳的歉意:“真是失礼了,最近一段时间,在下有要务在身,恐无法相陪。抱歉。”

孙云云一脸失望:“啊,这样……”

温雅点头:“正是如此。”

然后,他就不容分说地掉头就走。

一边走,一边还在心里阴惨惨地念叨:真是养了一帮吃材!居然把我的行踪也泄露给外人!

谁知他还没来得及走出去太远,就又被身后的孙云云唤住:“温公子!”

迫于无奈,温雅只得回头,重新挂上和煦的笑容:“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孙云云鼓足勇气,闭上眼睛说道:“如果,如果温公子不介意的话,云云能与公子一起走一段吗?”说完她又觉不妥,赶忙添了一句:“我不会耽误公子正事的!就从这里到孙府那边就成!”

温雅掂量掂量距离,微微一叹:“好吧。”

温府和孙府之间仅隔了两条街,就这么短的路程,对方还如此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害得他都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了。况且这位大小姐太不谨慎,就这么孤身一人出门,居然连一个丫头都没带。即使孙府近在眼前,可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他也不好交代。

最重要的一点还在于,这个女子,是兄长君临喜欢的人,温雅确实心有顾虑。

倘若孙云云有什么闪失,自家那个傻哥哥肯定难过不已——这可不是他所乐见的。

千万思绪只在一瞬间,权衡过利弊之后,温雅为避嫌起见,微妙地与孙云云保持了三步的距离,尽职尽责地将她护送回了孙府。

孙府门外早聚满了一群急得团团转的家仆,一看到孙云云,众人立马飞奔过来,先对温雅一番感激不尽,后又簇拥着孙云云嘘寒问暖,好像她失踪的这半天是去了天涯海角似的。

然而面对孙府总管家的邀请,温雅还是顶着孙云云闪亮的目光,微笑婉拒了。

看着大小姐的表情从期盼转为黯淡,不知该喜还是该忧的管家暗暗叹息。他倒想为大小姐贡献一点力量,但对方毕竟是那位名声在外的温雅公子,他爱莫能助。

众所周知,孙府和乐府是老邻居。在这附近,聚居了大安朝众多尚书。所以,温雅刚刚绕过孙府,就看到了乐府的大门。

乐府门外,此时正停了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

鬼使神差的,温雅停下了脚步,打量起这辆马车。

还没等他看完,车内就跳下一个丫头打扮的女孩。随即,一位年约十六七岁的素衫少女探出身来,踏着方凳,仪态万千地下了马车。

“刚下了雨,姑娘小心地滑。”就听那丫头一边脆生生地提醒着这位少女,一边伸了手,去搀扶她。

“没事的。”少女嗓音温和,面带淡雅笑容,下车后,略一整理裙摆,浑身上下竟无分毫不得体之处。

温雅扬眉:莫非她就是乐微澜?

正思索间,那少女忽然抬脸望了过来。

温雅看得清楚,少女神色平静,除了在开始时闪过几丝疑惑,眼中好像并无其他多余情感。既没有因他的相貌而泛起类似惊艳或爱慕的神色,也没有虚张声势地摆出大家闺秀的矜持。

最初的些许诧异过后,她竟只淡淡地朝他微一颔首。

“啊,原来是温雅公子。”

倒是她身边的丫鬟心直口快:“小姐,温雅公子怎么会到咱们府前来呀?莫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与老爷商议?”

素衫少女轻轻皱眉,低声道:“不得无礼。”接着,她从容大方地侧了侧身,“家父现正在府中,若温公子有事指教,不妨进府稍坐。”

温雅由此确定,这位素衫少女正是吏部尚书乐平之女,乐微澜。

他倒不好奇对方是如何得知自己身份的,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京城说大也不大,既然同为朝中高官千金,为何她能不为人知到此等地步,甚至连孙添那个情报大户,都对她知之甚少呢?

京城里的小姐们,个个都削尖了脑袋,想尽一切办法,要让自己的闺名更响亮一些,以便日后能吸引来更多的提亲者。

相比之下,这低调至极的乐微澜,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不知怎么,温雅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说不定,她就是最适合当太子妃的人。

——不过,“乐微澜”这三个字,对现在的温雅而言,还只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而已。

兄弟(下)

据说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太子愿意一直坐二把手,如果当太子时间长了,还会萌发一些不该有的念头,比如——篡权。

但是,太可惜了,身为女帝的敏彦倒希望君临懂得篡权是什么,偏这个傻儿子还像个孩子似的,扯着她的衣袖痛哭流涕,完全没有未来一国之君的形象。

“不要!”

太子殿下以过去三十年都未曾表现出一次的坚定表情,涕泗横流、泪流满面。

“不要!儿臣不要这么早就即位啊!呜呜呜……”

饶是敏彦,面对这样的儿子,也有些无奈了,但她又岂是能轻易妥协的人:“君临!你很快就要登基了,这种话,绝对不可以再说第二遍,明白吗?”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直面母亲的疾言厉色,可君临依然小受惊吓,立马收了苦相,规规矩矩地低下头,不敢造次。

敏彦见他这样,不由得心底微叹。

这些年,眼看君临慢慢的有了帝王气度,处理政事的能力也与日俱增。本想着,当初那个唯唯诺诺、自信全无的孩子,现在总算能独当一面了,谁知刚准备要把皇位移交给他,他就又故态复萌,摆出了往日的窝囊相,真是叫人又气又急。

她身体渐渐不好,年初的一场病,虽不甚要紧,却让她有了三分忌惮。

毕竟年少时的几场大病,毁了元气,哪怕后来调养得不错,可那只是仗着年轻,才能勉强挥霍一番精力。而如今……是该到放手的时候了。

敏彦略瞥一眼侍立于旁的太子妃。她需要费点力气劝服君临,这个时候,多余的人,最好不要在场。

太子妃就像没有存在感似的,她本就陪着小心,一副柔顺模样,此刻益发恭谨,口中轻道:“陛下恕罪,请容臣媳先行告退。”

得到敏彦的颔首肯定后,太子妃便悄声退下,那庄重舒缓的姿态,无论怎么看,都挑剔不出半点差错。

然而——

看着君临有些忐忑的面容,敏彦眉头微锁,心知儿子对乐微澜敬畏有加,虽还不至于对她言听计从,却也触了后宫不得干政的底线。

所幸乐微澜是乐平夫妇亲自教养大的孩子,运筹帷幄的能力绝不寻常,敏彦才没有深究这些,只是多次警告君临,让他不要逢事就往太子妃那里跑,有失体统。

这个大儿媳妇自进宫后,温良恭俭让一应俱全,处理事情也滴水不漏,颇得好评。可有一点还是稍欠人意:她总撺掇着君临针对温雅。

诚然,温雅确实有着一手遮天的本事,从固权的角度讲,乐微澜的做法无可厚非。可是,若无温雅扶持,君临终难长久。乐微澜虽然足够聪慧,却终究少了份高瞻远瞩,只一心为丈夫打算,努力鼓动君临集权,反而忘了应该先顾全大局,忍让小叔。

有对比才有结论。敏彦忍不住又想到小儿媳妇苏敢而。

这倒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也透彻。

只是,种种原因叠加一处,使她无法嫁给君临,又碍于温雅身份特殊,她也不能入朝为官,这么一个人才被浪费掉了,委实可惜啊。

几个月后,君临登基。

在立原太子妃乐微澜为皇后的同时,新帝亦封原东宫侧妃孙云云为皇贵妃,同时又昭告天下,择孙云云所生之子为太子,移居东宫。

此举震惊朝野。

继先太上皇翔成册皇女为储君、太上皇敏彦出幼子于温家后,新帝君临竟又翻出新花样,不等皇后产下嫡长子,便直接立了太子。这无疑是迎面扇了皇后一巴掌,而且还是带巨响的,让全天下都火速围观到了皇后不得圣眷的大笑话。

先前,即便所有人都不认为孙云云适合后宫,君临依然立排万难,顶着众多压力,在迎娶乐微澜的半年内,就又娶孙云云为侧妃——这是君临做太子以来,第一件罔顾群臣反对、独自决定的大事。

在两朝帝王皆为情种的前提下,太子君临重新扭转乾坤,风光迎娶侧妃,令世人终于明白,这位储君,怕是与他的外祖父大不相同了。

反对的声音并没有坚持太久。

因为乐微澜的肚皮在婚后一直没传出任何好消息。这对重视子嗣的皇室而言,绝对是个大缺陷。故而,朝中曾有不少人递过折子,建议君临先降乐微澜为侧妃,以图日后为孙云云提高地位。

不过乐微澜甚有计谋,一直稳坐东宫太子妃不倒。如今,在一无所出的情况下,又荣登皇后宝座,这也是她多年苦心经营的最大回报了。

再看孙云云,不知孙家采取了什么手段,竟让她毫无怨言地就嫁进了东宫。

君临本就极爱孙云云的艳丽容颜,乐微澜望尘莫及。而乐微澜冷静自持的性格,以及当初她为争取太子妃而使过的那些小手段,更让君临心生疏远之念。一番对比下来,孙云云的娇憨可人,就让君临有些无法自拔了。

正是君临对孙云云的宠爱,让她在短短五年内接连怀孕三次,除第一次不慎小产外,成功生下了一子一女。

孙云云母凭子贵,隐隐也有了欲取皇后而代之的势头。

“真没想到他居然会越过皇后,立皇贵妃的儿子做太子!”

得知新帝下达的旨意,苏敢而满脸的不可思议,小声嘀咕着。

“君临的脑袋被驴踢了吗?如果只是想出一口恶气,那他还不如直接落了乐微澜的脸面,不封她为皇后呢!孙云云也够倒霉的,她哪能斗得过乐微澜呀?真不知君临这是爱她,还是害她。”

温雅头疼地拍了拍桌子,强调道:“拜托加上‘陛下’。以及,‘某某的脑袋被驴踢’这种话,以后还是少说为妙,不管你针对谁。”

“好吧,是君临陛下。”

苏敢而从善如流地改口,但听这敷衍的语气,温雅也知道,她绝对忘了施舍给新帝更多的尊敬。

当年为大哥选太子妃时,温雅没在名单上看到一个苏家千金。那时,他就明白了母亲的顾虑。

在敏彦看来,苏敢而是苏羡的长女,而苏羡则是继风之子,算来也有皇室血统,况且苏羡本就过继与舅父苏台,做了苏家的正统继承人。所以无论血缘抑或出身,苏敢而皆为上上之选。

不过温雅清楚,苏家尽管在最大程度上保持了低调的作风,可他们隐藏的势力不容小觑,若三代之内出现两位皇后,实在树大招风。再者,苏家男女多强势,为了兄长的安宁着想,母亲不得不放弃这个大好人选,转而圈定其他几位千金。

谁知几年后,与自己情同兄妹的苏敢而成了妻子,真不知道母亲究竟怎么想的。他与敢而的关系好,那是因为他们两人的性格合得来,能聊到一起去。可这并不代表就一定要让她嫁给自己啊!拉拢苏家的办法不止一个,何必非要用联姻的方式呢?

何况……

温雅有些心虚地瞟向妻子。

成亲六年多,到现在为止,他仍然有一件事情没弄明白:名为温雅的这个心思复杂的家伙,心里究竟装的是谁。

为兄长选太子妃的时候,温雅曾经稍稍接触过其中几位极有资格入选的千金。在这其中,他尤其欣赏乐微澜。

后来,乐微澜以女科第一的惊人成绩一举成名,由一个默默无闻的官家千金,一跃成为人尽皆知的女状元。再后来,她毅然决然的放弃仕途,并以此为筹码,频频出入后宫,故意迎合苏太后喜好,极力讨好,居然能让许久不曾干涉晚辈婚事的太后都亲自出山,在女帝面前为她说项,最终确定了她太子妃的身份。

乐微澜那内在不择手段的性格和外在淡漠处世的假面,确实与苏敢而有着相似之处。

所以温雅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先喜欢上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苏敢而,其后才对乐微澜青眼有加,还是因为看中了乐微澜,然后又移情苏敢而。

尽管温雅自认前者的可能性远远大于后者,可是苏敢而太聪明,又是眼里容不得一点沙的性子,早就看出他的迟疑。

因此这些年来,两人相敬如宾,凡事也一同商议,明着是最契合的夫妻,实际上只有温雅自己清楚,他连苏敢而竖起的心墙都撬不开,更遑论进驻她的心。

温雅不是没有试着解释过。偏偏,他拿不出能让敢而信服的说辞。

所以说,有时候人太聪明太敏感,也不是件好事。温雅本身就是个容不得敌人、也容不得于己不利的人。苏敢而则把可能会伤害自己的人隔绝在外,不管对方是否无辜。她做得隐蔽,根本让温雅没有证据指责她冷落了自己。

况且苏敢而也只是不肯承认对温雅的感情,并极力铲除一切有关情不自禁的机会,除此之外,她一向与温雅配合默契,完全让人抓不住丁点把柄。

难得品尝到郁闷滋味的温雅,终于败在自家妻子手上——仅仅是对方拒绝了爱情。

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不过如此。

看着温雅纠结不已的表情,苏敢而心里好笑,面上却仍旧平静。

她淡定无比地再度开口:“温雅哥,你都不说点什么吗?要知道,以现在的局势看,你心仪的女子若想把皇后这个位子坐稳,得花不少心思了。”

其实苏敢而早不生温雅的气了。

她又不是傻的,既然能发现丈夫的心里不小心多住了一个女人,自然也能发现那个女人只是她的替身。正因如此,她才由着性子欺负了温雅这么久。

谁让这个自诩聪明的大笨蛋连自己爱谁都弄不清呢?想得到她的原谅,再过六年吧!

但现在的情况毕竟不同以往,她果然还是该暂时放开戏弄丈夫的恶趣味才好。

然而温雅正沮丧着,干脆就当没听见那句“你心仪的女子”,自暴自弃地说:“能不能坐稳看她自己的造化。有道是‘立长不立幼’,细数历任帝王,还是年长者居多。远的暂且不提,就说近几位陛下,哪个不是长子?甚至我母亲,以长女之名入主东宫。显然,排行跟天赋没太大关系。只要皇后生不出孩子,她就要时刻防备孙云云唆使陛下废后。”

苏敢而柳眉一扬:排行跟天赋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