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阵闪电划过天际,“轰隆”一声天鸣,让辛雅乐差点站不住脚。

“你说谎,你不是泽语,那你是谁?”她摇头表示不信,多希望刚刚听到的话都是假的!

可他并没有告诉她他的名字,或许,这样更好。

“你不需要记得我,我的名字,如果你永远也想不起,就不要去想。忘了吧…”他似乎也有些支撑不住,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忘了吧,乐,如果你不记得我,就不要再努力回忆。

他只往前走了几步,可却觉得脚步抬起是那么的吃力。就好像,有一股力量不让他走,让他回头。

“你是臣雨吗?”她突然朝他喊到。

他惊讶的怔住,背脊陡地僵直。

“其实我早就想起这个名字,只是,我不确认他是否是我认识的人。”

他突然有些激动,宽阔的肩膀微微颤抖,可他依然没有转过身去。

“你是他吗?”她有些唐突的拉过他的手,再一次问。

他犹豫片刻,终于默默点头。

她忽然笑了,飞身跃到他面前。

“那你没有骗我,你就是雨。”她也不知为什么如此想将他挽回,好像只要他一走,她的心就空了。

他还在愣,她停顿一下又继续说:“下雨的雨。”

他终于忍不住伸手拥住了她,真的很高兴,她想起他了!原来,上天还是眷顾他的,给了他一个又一个奇迹。

她被他搂在怀里,心里不知有多么的喜悦。雨水打在他们身上似乎都不觉得冷,因为他的怀抱太舒服,温暖得就像春天的太阳,让她感受不到一丝凉意。

“雨,我会爱你的。不要离开我,好吗?”她窝在他的怀里轻轻的问。

可他却依然没有点头,只是紧紧的将她继续抱着。

洛子嫣和龙浩天一直在屋里等着,暴雨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直到他们的脚步终于停在门口,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顾臣雨背着辛雅乐,她像是累了,伏在他的背上静静睡着。

“乐,我们到家了。”他稍稍转头喊她,然后蹲下身子把她放到地上。

辛雅乐睁开眼,发现自己果然回到家中,也终于清醒了些。

“子嫣,带她去洗个澡吧。”顾臣雨将她推到洛子嫣身边,洛子嫣无奈的看了看两人,却没有多问。

顾臣雨也走到另一个浴室把身子洗净,龙浩天给他递来一碗刚煮的姜汤让他喝下,这才开口问了事情的原委。顾臣雨也不隐瞒,将刚刚他们所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包括她知道了他不是花泽语。

“这样也好,起码你不用每天背着良心与她相处。”龙浩天觉得这应该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可就不明白为什么在顾臣雨眼中他却看不到一丝喜悦。

而顾臣雨却在这时转移了话题,打开一直放在桌上的笔记本,摆在龙浩天面前。

“浩天,你想不想进入金融行业?我可以手把手教你。”

龙浩天怎么也想不到顾臣雨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但好奇心驱使他答应了他的提议。

“这是我们公司的内网,你看…”顾臣雨很细心的指点,龙浩天也专心的听着。其实让一个曾在医学领域独领风骚的年轻博士来说,学会这些,并不算难。或许,顾臣雨就是看中了这点,而他给自己定下的时间,也容不得他再去寻找另一个更合适的人替他完成那些未了的心愿。

这一夜大家都晚睡了。辛雅乐原本想进到顾臣雨的房间,但看到龙浩天也在他房内时,她又无奈的将门悄悄关上。

第二天的阳光似乎格外灿烂,昨夜雨水冲刷的痕迹几乎看不见了。

洛子嫣一早起来就打算给大家做个丰盛的早餐,却没想在厨房看到忙碌的辛雅乐。

“乐,你今天这么早?”洛子嫣很少看到她早起,更何况是下厨房呢?

辛雅乐心情似乎不错,微笑转头和她问了声早安,然后又继续手里的动作。

洛子嫣伸头望了一眼,原来她在煎蛋啊!而旁边的餐桌上,也已煮好一锅喷香的浓粥,洛子嫣不由得惊讶,她早就听说辛雅乐的厨艺很好,今天一看还真是不赖。

“乐,今天什么事那么开心?”龙浩天的声音也突然在厨房门口响起,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由得惊喜。

辛雅乐朝他们吐了吐舌头,“其实,我是希望今天臣雨能带我去走走。我的眼睛看见了,真的很想好好观赏这里的一切风景,包括每一朵盛开的花。”

听到辛雅乐口中喊着“臣雨”这个名字,洛子嫣更是惊讶。

她记起来了?还是?

洛子嫣疑惑的目光往龙浩天望去,龙浩天却只是耸了耸肩,并不多做解释。

辛雅乐时间把握得恰到好处,早餐刚一做好,顾臣雨就从房里出来了。

看到大家异样的眼神,他倒有些摸不着头脑。

“臣雨,今天你得好好陪乐逛逛海牙,否则她这一桌早餐就白费了。”龙浩天知道他们的心结已经解开,也终于放心大胆的去喊顾臣雨的名字。

洛子嫣却没有说话,只是在看到顾臣雨闪动的眸子有光彩划过时,心里不免有些嫉妒。

他和辛雅乐的感情,算是得到更大进展了吗?那她还待在这里又还能有什么期待?

“雨,过来吃吧。”辛雅乐微笑着朝他招手,那个画面不禁让他又想起了在香湾别墅里他们朝夕相处的每一个温馨片段。

他浅浅弯了双眼,嘴角展露的弧度就像阳光般和煦,那么动人。

辛雅乐看得有些呆了,直到他拉出椅子在她身旁坐下,她才发现自己原来有多么失态。

饭后他们一起出去散步,她牵着他的手在花丛中走着,每走一步她都频频回头,似乎在计算他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

“雨,你老这样看着我干嘛?我脸很脏吗?”她不由得摸了把自己的面颊,神情尴尬。

“你很美丽,就像它们一样。”他指着他们身旁的郁金香,经过昨夜大雨的洗礼,大部分花都被冲掉了,可却剩那一片含苞待放的郁金香依然傲然挺立在广阔的花田里。

那似乎是一种非常坚强的花,就如她一样。

她开心的笑了笑,然后举目远眺。

“你等一等!”她突然对他说,然后丢下他往那边人群拥挤的地方奔去。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又有什么怪主意,不过却很期待。

不一会儿,她手捧一束鲜花从人群中挤出,快步回到他面前,然后伸手将花递了上去。

“送你,这是刚采摘下来的郁金香!”她笑着,目光明亮得像个孩子。

他晃神,欣然的接下她第一次送他的花朵。

“其实,应该是我送你花。”他也朝四周望了望,然后往前走几步弯腰摘下一枝紫色的勿忘我,插在郁金香中间,再跑回来,双手将花递到她面前。

“送你,里面有我想要对你说的话。”他同样微笑,干净的睫毛轻轻颤动。

她将花束接回,拿起里面的那枝勿忘我看了又看。

他不知道她是否还认得这枝花,因为它的名字,就是他想要对她说的心里话。

121 顾臣雨被捕

花都巴黎,是一个既喧哗又宁静的地方。

吴建道将夏静带到一家远离繁市的医院,质朴的院墙高高竖起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与世隔绝,夏静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难道,她的父亲在里面吗?

“这是一家精神病院,你进去吧。”吴建道说着便把一张探视证递到她面前。

夏静接过一看,果真在上面看到了父亲的名字。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夏静多有不解。

吴建道叹了口气,“本来,我要他离开邕城是为了不让他手中的结婚证变成别人威胁的把柄,而巴黎是他能办签证最快的地方,所以就替他买了机票让他来到这里。可是没想到,我在巴黎的眼线却告诉我,他来巴黎以后几乎夜夜买醉,那一天他发酒疯就在街上闹事,还错杀了一个路人。如今我为了保他,也只能出主意让他装疯卖傻。他这才从警局出来进了精神病院。”

夏静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她即将要见到的是发了疯的父亲。

“谢谢你。”第一次,她对除了鱼头以外的人道谢。

“不用谢我,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她点点头,然后打开了医院的大门。

在护士的带领下,她来到一个封闭紧密的房间。从外面看去,窗口很高,没有玻璃,只用水泥砖砌成格网。护士用钥匙打开了拴在门外的大锁,再三嘱咐夏静要小心,这才放她进去。

房间不算大,布局也很简单。所有的东西都是圆的,没有棱角。

施弦正耷拉着头坐在床边无所事事,只是望着从窗户外洒下的细碎阳光默默发呆。他的背影显得很落魄,肩膀比之前瘦了好多圈。

“爸…”夏静默默的来到他身后,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施弦正一开始还没有回应,虽然听到了声音,可却以为那是幻觉。

“爸,是我,静…”夏静又喊了一声。

施弦正这回算是听清了,缓缓抬头,然后往后转去。

看到她的刹那,他惊呆了!

不用任何的检测,就凭那一眼,他就知道,那就是与他分离有十年的女儿!

“静…”他突然有些哽咽,摇晃的撑着身子站起。

“是我,爸,我是静文,我来看你了。”夏静挪动脚步与他慢慢接近,就在她触碰到他手臂的那一刻,她终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扑上去抱住了他。

施弦正估计这辈子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机会在巴黎见到女儿!那该需要多大的缘分,才能让他们父女重新团圆?

他们紧紧拥抱,这一刻就像几辈子一样漫长,直到他们都觉得累了,才将彼此缓缓松开。

“静,你长大了,变得比以前更漂亮了。”施弦正抚摸着女儿的秀发,慈祥的说。

“爸,可是你却老了很多。”夏静看着好心酸。比起前不久在报纸上看到的他的照片,现在真实出现在眼前的她的父亲,头发上的黑色已经褪了大半,眼角的皱纹也更深了。

她知道他有心事,而且还和她害死的辛雅彤还有很大关系。

只是她不知道,她的父亲,爱那个女人,当然,那或许也不是爱。

“静,你这些年究竟去什么地方了?妈妈对你怎样?”施弦正将她拉到床旁,两人开始面对面的叙旧。

说起自己跟着母亲的种种过去,夏静的心底又附上一层阴霾。她怎么会好?就因为她的样子酷似父亲,所以母亲对她恨之入骨。但她不想让父亲担心,于是说:“还好,都还好。这些年我学了一门技术,虽然颇为冷门,但也可以混口饭吃。”

施弦正“哦”了一声,似乎颇感兴趣,“什么技术?现在你做什么行业?”

夏静撇了撇嘴角,“化妆技术,我现在的职业是——入殓师。”

施弦正惊了好一会,像是没想到女儿会进入那样一个令人闻之丧胆的行业。而就在惊诧过后,又有另一个消息让他差点扇了女儿一个巴掌。

“爸,你的事我在报纸上也看到一些,但是我知道,你结婚证上的妻子,并不是叫那个名字。她叫辛雅彤,对吗?”

施弦正点点头,不过也很是奇怪,她怎么会知道这其中的猫腻?

“不过爸你放心,以后你也不会在见到她们,无论是姐姐或是妹妹,也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夏静本以为,他听到她为他报了仇,会开心的,可是没想到,施弦正的面色突然沉了下来。

“不在这个世上了?什么意思?”

“死了啊,特别是辛雅彤,她已经活活被我抛下大海喂鱼去了。”

施弦正蹭的站起,脸色瞬间剧变!

“你说什么?你把辛雅彤给丢进海里了?你!”施弦正铁青着脸,心中的火焰又再度燃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亲手把你的弟弟或妹妹给毁了!”

听到他最后的那句话,夏静这才惊了魂魄。

“什么弟弟或妹妹?她肚里的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施弦正气得好半天说不出话,紧握着拳拼命跺脚。可这又能怪谁呢?

“你啊,你…”他憋红了脸,最后才说出了原由,“她肚里的那个孩子,是我的亲骨肉啊!”

夏静几乎要晕厥,这怎么可能!?

“雅彤在巴黎以艾雅的身份和我相处,我们一起去教堂结了婚,然后她怀了我的孩子却跑出去诬赖是别人的,我恨她是没错,可是,她肚里的孩子,却是无辜的!”听到还没有出生便夭折的孩子的厄运,施弦正只觉得心如刀割。

夏静怔得说不出话,原来她在惩治别人的同时,也害了自己的父亲受到惩罚!在这个世界上人与人的联系居然是这么微妙,就像是一道解不开的关系链,你越不会想到的事,就越会发生。

父女俩突然出现了长久的沉默,直到外面的护士通知夏静要离开了,她这才有些不舍。

“爸,我会接你出来的,你等着我!”她临走前也总算说出了让他欣慰的话。

施弦正惨笑,或许人真的不能让自己作恶太多,贪欲太多,否则报复不是在自己身上,就是在后辈身上。于是他又将女儿唤回,从包里掏出了他与辛雅乐的结婚证,递到她面前。

“把这个东西交给带你来看我的那个男人,我想,他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夏静接过,缓缓的点了点头。

吴建道一直站在门外等着,听到身后传来脚步,下意识的回过了头。

“他给你的。”夏静没有多说,直接把结婚证交到他手中。

吴建道看了一眼,唇角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就是他要给花泽语带去的礼物,而且也该是时候让那家伙知道,辛雅乐还活着的事实了。只是,不知道另一个男人和她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花泽语应该还来得及挽回吧?

荷兰,海牙。

顾臣雨又牵着辛雅乐在铺满鲜花的田野中走着,微凉的风吹在他们脸上感觉如此的惬意。他多希望,他能一直牵着她走下去,直到白头。风烛晚年,他也一定会让她安静的躺在自己的怀里静静辞世,这辈子他都不会抛下她先独自离开。

他是一汪永不停歇的泉水,执着的,在他认定的那颗石头上日日夜夜的雕琢。

他几乎耗尽了毕生的时间去守候她,直到这个奇迹真的发生了,他又觉得是那么的薄弱。

他看到她在花丛中笑,他看到她在蝴蝶中嬉戏,她的身影已经融化在他的视线中,是那么耀眼,耀眼到他连自己都看不见了。

“雨,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我们照相!”她朝他摇手,高举手中的相机。

他小跑着奔去,她将相机递到他手里,示意他去找别人帮他们照。

他随处望了一眼,最后将相机交到一个东方人手中。辛雅乐已经选好一处风景站在那里,直到顾臣雨重新回到她身边,她突然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踮起脚在他面颊上印下一吻。而她这调皮的动作,不偏不巧被相机的镜头化作永恒。

阳光普照,漫射在这对璧人身上,任谁看了,都会由衷羡慕。

如果时间能就此停留,那就好了。

她远远的看到一座教堂,于是又拉着他往那边走去。

“雨,我们去祈祷吧!”她兴奋的喊着。

教堂周围环绕着很多风车,辛雅乐更是心动,猛的喊顾臣雨多拍几张。直到她的声音因为兴奋而显得嘶哑了,她这才缓过神来与他走进教堂。

彩色玻璃的倒影映射在神父脸上,他满面的笑意,似乎在等待需要他的人前来祷告。

他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向他们问好,然后缓步走到神台前。

“雨。”她突然神秘的,向他伸出一个拳头,紧握的掌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

他也微笑,然后同样伸出一个拳头。

“你这里面不会也放了东西吧?”辛雅乐好奇的问。

“你猜。”他笑得更明媚,晃在她眼中就像一道绚丽的彩虹,让她久久沉醉。

“那你先猜我的,我再猜你的。”她似乎颇为得意。

他抿嘴,然后摇了摇头。

“好吧!不猜就不猜。”她似乎有些心急,然后比他早一步松开了手指。

他垂眼,看到她小巧的掌心上,竟放着一杖用情人草编织的指环,上面还掺着些许泥土的印迹,而那芬芳的清香却已经暗示这个指环是她刚才偷偷做的。

此时他只觉得心潮澎湃,于是也露出了自己手中的那个秘密。

她不由得惊讶,因为在他掌心中静坐的也是一杖编织的戒指,只不过,那是用薰衣草的做的。

他们相视而笑,感叹于彼此的默契。

“我们让神父做个见证,算结婚了吗?”她有些激动的问。

“当然不算,但却是一个必经的程序。”

“那我们先去见证。”她拉着他眼中满是期待。

他的神情又出现一片彷徨,他可以这样做吗?可以不顾后果给她希望,然后又彻底的抽身离去?

“你看我们戒指都有了,为什么不就选在今天?”她一直在等他回复,或许在外人看来,是她主动攀上他的。可她并不介意,因为她知道,幸福要靠自己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