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往前走,终于在看到一种开着黑色花朵的植物面前停了一下。

她缓缓倾下身闻了闻,唇边渐渐绽出一丝笑,魔铃花,就是它了。

她从衣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和一块布,用匕首将此花割下两朵后,再将之放入布中仔细包裹好,随即又向更深处走去,直到采摘了几种她想要的草药后,才打道回府。

傍晚时分,青汐与寇衡倚如往常一样,围桌而食。

青汐用完膳后,问出心中困惑:“你们昆仑境之人不能食荤吗?”

寇衡倚将碗中清汤喝完,轻轻拭了拭嘴唇道:“不是,只是我已习惯食素了,你若喜欢食肉,我让他们从明日给你送几道荤食过来。”

青汐瞥了他一眼,忽地笑出声:“这样看来,我倒不像是被你囚禁,反而像你的贵客一样。”

寇衡倚沉默了片刻,道:“你很不喜欢这里?”

青汐斜睨向他,反问道:“你听说过囚徒喜欢牢笼的吗?”

寇衡倚双眸微敛,不作声。

此刻傍晚的霞光照进来,将她半边容颜镀上一层金色。

她双掌撑着桌子站起身,缓缓向前倾身,眸色深沉道:“少年,你真的打算将我困在这里一辈子?”

寇衡倚几乎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头:“我不喜欢这个称谓。”

青汐当然知道他不喜欢,所以她才叫的啊,不过却明知故问道:“为什么?”

他复又道:“长安死时阳寿不过十八,而你过世时也不过十九,我们顶多算是平辈。”

青汐微微一怔,原先她以为寇衡倚不喜这个称呼,是因为碍着自己是昆仑境掌门的身份,觉得这样的称呼太过轻率,有失体面,没想到…他却是在计较这个。

寇衡倚道:“像你以前一样,叫我寇兄便好,或者直接叫我的名字。”顿了顿又道,“嗯,你这一生都不能踏出昆仑境,你要是觉得无趣,可以和我一起参禅修道。”

参禅修道?

青汐霎时眸底波光一转,做出一副妖魅横生的形容,瞥向他道,“你想渡我一介妖女,成仙成佛吗?不得不说,寇兄真是好大的志向啊!”

青汐说罢,便蓦地坐到不远处的太师椅上,单手支着额头,闲闲地望着他。

“不过我以为,你若真有这份闲情逸致,不如去渡那些山中精怪还来得快些。”

寇衡倚移眸看向她,摇了摇头道:“你不是妖女,只是…若是执念太深,早晚会伤及自身。”

“就算伤及自身,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一切后果我自会承担,不过寇兄你将我困在这里…”青汐轻飘飘地打量了他一眼,随即又朝他笑了笑,“有些后果…你也要自己担着是不是?”

话音刚落,寇衡倚便猛地捂住胸口,浓黑的血液顺着他的唇角溢了出来。

“你…”他的双眸微诧,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不已。

青汐徐徐走到他身边蹲下,抱着胸道:“这种毒是我姜氏一族独门所创,任你昆仑境有再多法宝,也解不开的。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你将这无相环打开,我将解药给你,如何?”

寇衡倚立即将自己的穴道封住,阻止毒素向五脏六腑蔓延开去。

青汐摇了摇头:“没用的,一旦中了这种毒,至多三日,便会死去。寇兄之命如此紧要,何苦仅仅为了困住我,而轻易断送呢?”

寇衡倚胸口又是一阵剧痛,一口黑血再次涌出,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青汐抬手,佯装关切地拭去他唇角的血,问:“考虑得怎么样?”

“我说过不会放你离开,也绝不会解开无相环,”寇衡倚静静地抬起眸看向她,“即便是我死。”

她压抑住掐死他的冲动,站起身,缓缓看了他一眼道:“那我们不妨看看,谁先认输。”

谁先输

日月星辰,有时是转瞬即逝,有时却度日如年。

因着寇衡倚顽强的意志力,明明才过去两日,青汐却恍然觉得如同两个月般难熬。

骤然想起她在初知他是昆仑境的掌门之时,曾还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诧,思忖着这么一位未及弱冠之年的少年竟能当上昆仑境的掌门,有没有可能是走后门。但是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尤其是在他中毒之后,她才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实至名归。

试想一下,一个人若能做到置生死于度外,心志无可摧之,那么这世上就没有任何事能够难得住他,没有任何人能够逼他就范。

不幸的是,寇衡倚正是这种人,还被她遇上了。

她原本打算以性命逼寇衡倚就范,却没想到他依然不肯妥协分毫。

倘若三日后还是这种局面,那到最后认输的就只能是她了,否则就算真的要了他的性命,也不可能让他解开无相环。

另外不得不提到的是,寇衡倚虽被她施了毒,也没有对任何人讲,只推说染了风寒,这两日不想见人,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面对这种临死都还在顾及她性命的执拗少年,青汐除了想掐死他,就是想掐死自己,而现实是无论掐死谁都于事无补。

他们两人一直呆在寝殿之中,因此并不知道两日前昆仑境便迎来一位贵客——刚从齐梁国皇宫出来的甄夫人。

当她刚踏入昆仑境的正殿,卜易子立即如见救星般迎了上去。

“师妹,你总算来了!”

秦甄将斗篷取下,交给一旁的弟子后,转眸看向卜易子:“大师兄在信函中透露之事,事关重大,师妹焉有不来之理!”

秦甄幼时曾拜在昆仑境的上一任掌门莫一门下,是莫一收过的唯一一位女弟子。她在昆仑境学艺的时日虽短,但师兄弟们对她素来十分关照。

卜易子叹了口气道:“师妹,你师弟是喝了那妖女的迷魂汤了,劝都劝不住啊!”

“大师兄莫急,师弟心性素来纯良,不忍心将她就地阵法也可以想见。”秦甄笑容微微敛了敛,“不过大师兄是否可以确定,你信中提到的人就是五百年前姜氏一族的族长姜青汐?”

卜易子立即道:“此事重大,焉能有假!这妖女五百年前被我昆仑境灭族之后,一直阴魂不散,她们族中的余孽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盏结魂灯,竟真将她的魂魄重新凝聚,并使之附身在已战死沙场的泽虚国长安公主身上。”他的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继续道,“唉,那时承天镜刚显示异象生时,我便向你师弟谏言,需尽快除掉那妖女,免得祸乱苍生,搅乱历史。可你师弟偏偏不听我的,再三姑息那妖女,现在竟将那妖女用无相环桎梏住,并带回了昆仑境,每日同住同寝,简直…简直不成体统!”

“喔?”秦甄眼中掠过一丝锋芒,只是很快便消失无踪,做沉吟状道,“那这样说,那妖女既然被无相环桎梏住,该是再耍不出花样来才对,大师兄何需如此心急如焚?”

卜易子一脸着急地道:“师妹,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昆仑境是什么地方,怎能容得这妖女久待?我此番让师妹来,便是要你好好劝劝你师弟,让他万不可过分执拗啊。”

秦甄笑了笑道:“大师兄放心,师妹自会尽力劝服他!”

卜易子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道:“你师弟怕我趁他不在,将那妖女杀了,所以在他的寝殿处设下了结界。你本就没有学过昆仑境这些斩妖除魔的上古之术,所以那结界自然对你是没什么用的,现在那妖女功力尽失,所以…”

昆仑境弟子素来众多,虽都尊称昆仑境掌门一声师父,但真正得之亲授本领的弟子却屈指可数。

秦甄之所以能师从莫一,很大的原因是秦氏一族当年在齐梁国是首屈一指的皇亲国戚,可谓是齐梁国真正的肱骨权臣,连莫一都不得不卖这个面子。不过秦甄拜莫一为师也并非真正为了学什么本事,而是她自幼体弱病弱,而昆仑境珍稀奇药众多,所以她父亲才将她送到昆仑境调养。

卜易子说到这里,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秦甄是个聪明人,一听就听出了他话中之意。

“大师兄是想让我将她…就地阵法了?”

“师妹是宫中之人,本不该让你沾染上这些血腥之事,但那妖女确实不是一般人,若不除之,日后必成大患。为了黎民苍生,为了昆仑境,师兄也只有恳请师妹助我一臂之力了。”说罢,卜易子便抱拳,神色凝重地跪在地上。

“大师兄,这是哪里话!”秦甄立即将他扶起来,“秦甄尽力而为,不过听说师弟染了风寒,这两日都在寝居之中,我一时恐怕也难以下手,不如等我先探探情况再说。”

卜易子早就命人将客房打扫了出来,秦甄和她的侍女玲珑一到,便在此安顿了下来。

玲珑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小姐此番前来,真的要杀了她吗?”

秦甄睁开美眸,定定地望着远处的高原天空,两颊缓缓绽开一抹笑,“你猜猜看。”

天色渐暗,青汐踱步而来,缓缓推开寇衡倚的房门。

青汐第一眼便向桌上瞧去,饭菜还是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

青汐眉头微微蹙了蹙,走到桌边坐下,微微眯着眼睛瞥向卧榻上的人道:“寇兄还是一口都不愿意吃,不知是为何?该下的毒我已经下过了,莫非寇兄还担心我再下一次不成?”

寇衡倚缓缓抬眸看向她,可能是适才咳嗽得太用力了,唇角边还残留着些许暗红的血迹。“…不是,只是不想吃。”

青汐神色有些探究地道:“不想吃?那就是寇兄还在和我置气了。”

寇衡倚微微摇了摇头道:“我并未和你置气,这次你虽暗算了我,但先前我也暗算过你一次,我们算是扯平了。”

青汐在他一贯平静无波的脸上,瞧出了些许如释重负的神情。

原来他一直对先前使计将她弄回昆仑境的事心中有愧,难怪她下毒将他弄成现在这幅样子,他也一直没有表现出丝毫愤恨不甘的情绪。

青汐不免在心中感叹道,这少年心性也太过纯良了吧。

幸好他常年呆在昆仑境中,又有个总觉得世人皆有毒的师兄护着,不然真要是在俗世中生存,这样纯粹又执拗的性子,实在是有些祸福难料。

她原本还想着再撑一下,在心中期待着他万一想通了,不想再挨这毒火攻心之痛,说不定便将这无相环给她解开了。但到了此时此刻,她若是她还做这般念想,就太天真了。

青汐叹了口气道:“寇兄,你该杀了我的。”

寇衡倚捂着胸咳嗽了两声,道:“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了你。”

青汐似有深意地看向他道:“可是,你若一开始就杀了,就不用受毒火攻心之苦了。”

寇衡倚道:“所有已发生的事,都是必然的,多想无益,你也想开吧。”

她对他下了毒,他竟还在劝她想开,这般品行,若是不得道升天,就真是苍天无眼。

青汐心中有些感慨,沉默良久后,打算作最后一搏。

“你若归天了,你的弟子们大概也不会善待我,你那师兄说不定还要我为你陪葬,寇兄真的不打算放了我,让我苟且偷生吗?”

寇衡倚怔了一下,又捂着胸咳了两声道:“是我疏忽了,你拿笔墨纸砚来,我来写个遗书,定让他们善待于你。”

“…”青汐忽然觉得喉咙处有点腥甜,也罢,放弃了,不然该吐血的,是她了。

她斟了一杯热茶,走到他的卧榻边上,将一颗解药和着温水喂他服下,而后望着他泛着青灰的面容,道:“寇衡倚,你赢了!”

青汐一生极少有人能耐她何,所以真正放在眼中的人并不多。这寇衡倚年纪轻轻,心志却这般顽固而强大,也真是不多见了,不免心生敬佩。

寇衡倚又咳了几声后,沙哑着嗓子问:“你终于愿意放弃离开了?”

青汐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之笑:“我承认你赢了,并不意味着我输了。”

寇衡倚怔了怔:“你…”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青汐右手握起一把短刀,猛地要朝着自己戴着无相环的左手砍去。

他只觉大脑徒然一片空白,本能地拼尽全身力气,凌空击出一掌,短刀应声掉落在地上。

青汐惊诧地抬眸,看到寇衡倚单手撑在卧榻上,口中猛地喷出一口黑血。

他此刻脸色虽不复没服解药前的青灰,却是苍白得如冰冷的白瓷一般,虚弱得几乎奄奄一息。

他双掌撑在卧榻上,望着她的双眸竟难得染上了些许愤怒之色,这是她第一次在寇衡倚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

青汐心中正觉一震,他轻飘飘得犹如松软的棉絮的声音便响起,“你…为何要这样做?”

“我说过,我一定要离开昆仑境,还有太多的事需我亲自去完成。”她弯腰将那柄短刀捡起,指腹在白亮亮的刀锋上来回摩挲,“原本我也没想走这一步,毕竟少了一只手,我要完成的事便难度更大了些,但此刻的我已是山穷水尽了,不是吗?”

青汐的视线从手中的刀刃上缓缓移向他,道:“你身上的毒刚解,刚才那一击又几乎用尽了你的全力,所以我现在若是将这只手砍了,你也无可奈何是不是?”

她将刀举在半空中,冲他微微一笑道:“寇兄是一个心志强且坚韧之人不错,不过不巧的是,在下与寇兄其实是同一类人!”

她将刀猛地挥下,在离手腕不到半寸的位置时,听到一声极轻极虚弱的声音传入耳中。“赢的是你,姜青汐。”

青汐一顿,然后将刀缓缓收入鞘中。

砍去一只手,是她一早就想过的最坏的打算,迟迟没这么做,是觉得还没被逼到这一步。

但如今不同,寇衡倚宁可失去性命,也不愿为她解开无相环,她便知有些事已经到了不得不做的地步了。她知道,这个赌局她可能会赢,也可能会输,若是赌输了也无妨,好歹她可以离开这里;若是赌赢了,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显然,她赌赢了。

寇衡倚看向她的手腕,虚弱地道:“把手给我。”

青汐立即将戴着无相环的左手递给他,他咳了几声后,便将修长的手指放在无相环上,迅速地在上面拨动了一会儿。

倏地,无相环发出“吱”地一声,随即有如一个设计精巧的机关般自动解开了,而后便重新回到了寇衡倚的手中。

他静静地看向她,道:“无相环虽然已解开,但是你被它桎梏住的内力并不会立即恢复,这两日你依旧会很虚弱,我稍后会让人悄悄送你离开。”

她看向他,诚恳地道:“谢谢寇兄,先前下毒,实属迫不得已,还望寇兄理解。”

寇衡倚背靠在卧榻上,凝视着她道:“你急着离开昆仑境,是否是为了去见一个名叫‘子瞻’的人?”

青汐的心蓦地一颤,他怎么会知道?

莫非那日酒后…她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短暂的沉默后,她道:“不是,我只为四大神器而来。”

寇衡倚亦没说话,许久后苍白的容颜才移向别处道:“我这次放你走,不代表你再干扰到历史,我还会继续放任你。若是有下一次,我再把你带回昆仑境,就一定不会再放你走了,就算你真的砍掉自己的手。”

青汐自然明白他话中之意,若不是为了得到皓月珠,她也不会改变历史,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你放心,”青汐看向他,笑了笑道,“寇兄,我定不会让你为难。”

青汐默默地想,只希望能顺利得到幻天石,这样她才能将这尘世之事一切归零。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青汐顿时有些激动,蓦地握住他的手,郑重地道:“寇兄,今日一别,你多珍重。今后,你若是遇到什么难处,我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寇衡倚垂眸看向她覆在他手背上的葇荑,微微一怔。

青汐骤然想起寇衡倚似乎不大喜欢和人有身体接触,立马猛地抽回手,歉然道:“抱歉,一时冲动,请勿见怪。”

寇衡倚眼中快速地掠过一丝光,但很快就黯下去了。

“无碍,你去叫长真来吧,我让他派人送你下山。”

此刻昆仑境的夜风寒凉,月色冷沉,悄然潜入寝殿中秦甄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原本她潜进来只是想看看师弟的情况,寻思着动手的时机。

没想到——

秦甄蓦地冷然一笑,机会就在眼前。

又入虎口

当夜,寇衡倚便派车撵送青汐离开。

两个时辰后,车撵已走得老远,离昆仑境有一段距离了。

这无相环果真厉害,明明已经取下了,却比之刚戴上时的症状也好不到哪里去。青汐此刻通体乏力,极度虚弱,虽勉强能够缓步走动,却是每行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重的铁锤一样。

幸好有这车撵,否则以她现在的情况,要走下昆仑境都难如登天。

青汐正胡思乱想着,马车突然刹住,马儿好像受到什么惊吓般,发出一声慌乱的嘶鸣声。

她掀开帘布,看到七、八个黑衣人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持着大刀,步步向她逼近。

为何寇衡倚前脚刚放她走,就有人埋伏在此处?莫非是卜易子察觉她已逃脱,便派人来追杀她,想斩草除根?

怎么办呢?青汐心中焦急万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在昆仑境时,尽管卜易子恨不得她马上就死,但是有寇衡倚在,他也拿她没有办法,但现在的情况不同。她已失去了寇衡倚的庇护,此刻又全身乏力,不要说是动武,就算是跑也是跑不动的,难不成…她真的要命丧于此?

这时,车撵的帘布被车夫撩开,他颤抖道:“小人先走了,姑娘对不…”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青汐望着他的尸体摇了摇头,如果他察觉不对,拔腿就跑,说不定还有机会逃出升天,看来太过讲道义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啊。

大约是彻底的绝望了,她的心情竟瞬间平静下来,藏在身后的手紧紧握住十发孔雀针,她想只算是死,她也要做最后一搏。

以前听说人将死之时,都会将生前最重要的人事物回忆一遍。

青汐望着那群步步逼近的黑衣人,脑海中倏地闪过无数个画面,每一幅画面中的人却始终都是华遥。

这一刻,她多么想再见他一面,却不知他在何方。

黑衣人越来越近,她骤然回过神来,握着的孔雀针紧了紧,她不能死!起码不能现在死!

青汐相准时机,刚要做最后一搏,眼前突然如闪电般掠过一道人影,随即她只觉得身体一麻,便骤然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