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干什么!”滕煜立即用手中的刀将被单裁出一截,缠在青汐的脖颈上,再猛地将刀扔到地上,对着门的方向大喊了一声:“韩融,快传太医!”

韩融推开门,看到此情此景,吓得差点站不稳,转身便吩咐侍卫道:“快,去把随行的张太医叫来!”

因为失血过多,青汐脸色已渐渐苍白,滕煜抱着她,满脸怒容地道:“你想以死威胁我?好,那你试试,就算你真要死,也要死在朕的身边!”

过了几日,青汐的伤已稍微好了一些,滕煜没有再将她关在幽香殿中,而是允许她在东郊行宫内活动,只是随时都有侍卫看着。而滕煜大概是对她彻底失望了,自从那日之后她便再也没见过他。这对青汐来说无疑再好不过,不然见面又能说什么呢。

先前刺杀滕煜不成,以自杀威胁滕煜也不成,青汐便知道此路不通,只有另寻其他出路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心中郁卒,先送走一个寇衡倚,又迎来个滕煜,她最近到底是走了什么背运。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怜悯她,竟让她在这无计可施之际,让她在这东郊行宫遇到一个人,这个人便是先前因红月之事在妖市入口处遇到的——南宫冶。

按说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并没有那么容易记住,但这个南宫冶确实相貌颇为出众,一眼便能认出。

但青汐心中还是有些诧异,南宫家族是六国中数得出名的世家之一,与穆华国皇室关系素来密切,怎么会出现在滕煜这东郊行宫中?

青汐倏地想起,最近这里好像是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滕煜这是打算做什么呢?

青汐正想着,南宫冶似乎也注意到了她,面上先是掠过一丝惊诧之色,随后与一旁的侍从说了两句什么便忽地抬眸,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朝她眨了眨,随即再若无其事扭过头,继续与旁人笑逐颜开地说着话。

青汐心中骤然生起一计,回到寝居中,立即写了一张纸条,郑重地道:“蓉儿,你可否帮我一个忙?”

自从青汐到了东郊行宫,蓉儿便一直跟在青汐身旁服侍,所以十分清楚她并不愿留在这里,恐怕她所求之事…

蓉儿立即慌张地跪下道:“姑娘这样说,真是折煞奴婢了,不过奴婢不能放你走,也不能…”

青汐扶她起来道:“谁要你放我走了?就算你肯放我走,我也出不了这东郊行宫啊。”

蓉儿抬起头小心翼翼道:“那您是…”

青汐看向她道:“你还记得,刚才我们远远的看到一位身着紫袍的男子吗?”

蓉儿想了想,有些害羞地点头道:“就是那位面容俊美的男子吧?他好像…好像认识姑娘一样。”

青汐笑了笑道:“没错,我们确实认识,他是我的表哥,自小一起长大,没想到竟能在这里遇到。”她将一张纸条塞到蓉儿手中,“我与这位表哥许久不曾见面,想约他一会儿办完事,与我叙叙旧,你可愿意帮忙?”

蓉儿立即摇头道:“没有陛下的吩咐,您不能随意见陌生人的,奴婢不敢擅自做主。何况你们私下见面,必有外人看见,定有人会回禀陛下。与其这样,姑娘还不如直接去禀告陛下,说不定陛下会应许呢。”

青汐握住蓉儿的手道:“你该知道我与陛下最近有些…不快,他是不愿看到我的,所以即便我去求他,他也不会应许我。”顿了顿又道,“蓉儿,我既然提出这件事,便定不会让你为难,你将这张纸条塞到他手中,他办完事后便会出现在东北隅的围墙处,我们隔着墙说话,侍卫也不会发现。”

她上次探地形时发现,东北隅的围墙较其他地方略有不同。其他地方的围墙高而坚固,而此处在去年发大水时曾塌过一次,工匠们将此处重新修好,哪料今年又塌了一次。青汐料想,工匠们大概是觉得此处本就容易积水,一发大水说不定还会塌陷,此处既非正门又非侧门,较为偏僻,所以便没有那么上心了,只薄薄地砌了一层镂空花纹的围墙。

当初看到此处时,青汐便知这大约会是她的出路,现在看来此地确实派上了用场。

青汐说罢,去首饰箱中取出一只做工精美的金簪给蓉儿,和气地道:“蓉儿,帮帮我好吗?”

蓉儿似受了惊吓一般,立即将金簪塞回到青汐手中,跪下道:“这些首饰都是陛下对姑娘的赏赐,奴婢纵使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拿,还请姑娘收回。”

蓉儿前段时日偶有一次听行宫的太监们议论,说她服侍的这位主子也许会是未来的皇后。

这些日子以来,她亲眼看到陛下对这位主子不是一般的上心,几番搞出一身伤不说,还严令她们不准向外面透露一个字,否则就是杀头的死罪,她又怎敢随意接她给的东西呢?那些珠宝首饰据说都是陛下亲自挑选的,若她贪财收下,恐怕项上人头不保。

在宫中待久了,这层厉害关系还是懂的。

青汐看了一眼那一大箱子首饰,硬将金簪塞到蓉儿手中:“既然他给了我,我自然可以随意处置,你拿着吧。”

蓉儿依然不肯收,只道:“姑娘,这个我真的万万不能收,您要奴婢做的事…”她为难地看了青汐一眼道,“奴婢帮你办就是了。”

蓉儿忧伤地想,毕竟谁都能得罪,但绝不能得罪可能是未来皇后的人啊。

南宫冶

蓉儿将纸条塞给南宫冶后,她们便来到东北隅墙角边上。按照吩咐,此处早就摆好的一桌一椅,木桌上还工整地放着笔墨纸砚。那些侍卫们虽然依旧在,但也只是远远地站着,偶尔扫一眼她们的动静,大约是料想她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此处的迷迭香开得正盛,大片大片的花团锦簇着,远远望去,就像一路铺到了霞光满天的天际边。

青汐原本只是在此处等南宫冶,久不见他来,便执起笔来,打发时辰。不知不觉中,浩瀚的蓝天已是几度云卷云舒,盛极的迷迭香转眼间已跃然纸上。

青汐刚刚搁下笔,便听到耳边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没想到姑娘竟画得一手好画。”

青汐微微转首,正好看到南宫冶立在墙外,俊美的容颜上浮起一丝笑,精致的眉目间依旧携着一丝落拓不羁的气质。

“南宫兄认出我来了?”

青汐记得当日在妖市时,她着的是男装,但今晨南宫冶朝她眨眼时,分明已经认出她来了。

南宫冶蓦地一笑:“在下自小在脂粉堆中混大,是男是女自是一眼便能看出。”

青汐略略挑眉,言下之意是那日在妖市,他便认出她是女子?

南宫冶又道:“我还看出,姑娘似乎不想呆在这里?”

青汐正在惊诧,南宫冶便指了指不远处的护卫道:“否则齐帝又何需派人监视姑娘呢?”

青汐微微敛眸,这南宫冶观察力确实敏锐。

南宫冶说罢,目光转向她作的画,半晌后,饶有兴致地道:“这片迷迭香的花海被姑娘的妙笔一绘,竟比这实景还添了几分缥缈的美感,不过在这片迷迭香中抚琴的公子是谁?在下斗胆猜猜,是姑娘的心上人?”

被南宫冶这么一说,青汐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华遥面带微笑的容颜,心中蓦地一阵刺痛。

青汐微微垂眸,唇边勾了一丝浅浅的笑:“你猜得没错,是我的心上人。”

南宫冶大约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地承认,眼中掠过一丝惊诧,随即一对墨黑的瞳仁直勾勾地望着她。

“喔?那姑娘的心上人如今在何方?”

“不知道,”青汐抬眸望着远处霞光霭霭的苍穹,许久后才道,“我伤透了他的心,今生恐怕是无缘再见了。”

南宫冶并未接话,青汐收回目光,微微侧目,便正看到南宫冶静静地凝视着他,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又好似有什么在缓缓流淌。

青汐心中蓦地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刚启唇要说什么,南宫冶忽地笑了笑,道:“在下最欣赏姑娘这种性情中人,姑娘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不妨直言。”

青汐担心被那几个看守的侍卫发现南宫冶,便重新执起笔,一边在宣纸上漫不经心地勾勒,一边道:“南宫兄可否先告知我,你为何会出现在齐帝的东郊行宫中?”

南宫冶的目光聚集在画作上,语气中带着一股慵懒的笑意道:“看样子,姑娘是担心我和那齐帝是一伙的?”

寥寥几笔,青汐已勾勒出远山的模样,道:“也许是我多虑了,不过有些事还是先弄清楚得好,不然我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南宫冶笑笑道:“姑娘确实多虑了,我是穆华国之人,断不至于和齐帝串通一气,通敌叛国。只不过是我南宫家的买卖做得比较大,原本在齐梁国就有一些生意,最近又打算在齐梁国再开些绸缎庄和茶楼,里面杂事繁多,不免要亲自跑一趟。我与齐梁国的田相私交一向不错,最近他们齐帝又有意改革贸易赋税,所以他便将我引荐给他们齐帝,抒发一下谏言看法之类的。当然不止是我,姑娘要是最近有留意,应该会发现往来于东郊行宫之人,较平时多出了许多吧?”

青汐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去了,她最怕的是这南宫冶投靠了滕煜,在谋划着什么。若真是如此,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纵使她曾经领他进过妖市,对他施过小恩,但这与政治比起来就完全不值一提了,那届时他也不会帮她了。

青汐一边勾勒画笔,一边道:“南宫兄,既然你不是齐帝的人,那么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南宫兄能仗义相助。”

南宫冶迟疑了下,略略压低声音道:“姑娘所求之事,莫不是让我带你逃离此处?”

青汐暗想这南宫冶倒也是聪明人,于是道:“南宫兄所言,既是,也不是。”

南宫冶兴趣盎然道:“何解?”

青汐道:“若是要你冒着风险将我带离这里,便是为难南宫兄了。这里是齐梁国的国境,公然与齐帝作对,南宫兄在此地的生意约莫就做不下去了。”

南宫冶轻笑了一声道:“姑娘真是善解人意,如此这般境遇,都还在为在下着想。”

青汐手中画笔未停,唇角却微微上翘道:“你没有欠我什么,我却要你帮忙,自然不能要求多了。我要的只是一种药,我把药单写给你,明日此时你将药从此处交给我便可,这样我便不会连累到南宫兄了。”

说罢,将一张早就写好的药单,从镂空的墙壁缝隙处递给南宫冶。

南宫冶接过药单看了看,挑眉道:“这似乎是迷药?”

青汐道:“没错,只要弄到此药,我有办法从这里离开。”

南宫冶瞥了她一眼,将药单放入袖中,“姑娘放心,明日此时,我定将姑娘所托之事办好。”顿了顿,眼睛又微微眯了眯,道,“齐帝…没为难姑娘吧?”

青汐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淡然地道:“没人能勉强我做不愿意之事,他也不例外。”

南宫冶眸光瞬间柔和下来,微微笑了笑,“那姑娘一切小心。”

当夜,圆月皎白,落湖成双。

湖心亭的八角屋檐上挂着璀璨的宫灯,照出桌台上摆着的两碟小菜、一壶清酒和两支酒盏。

青汐慢步走到滕煜身旁坐下,就着面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滕煜伸手挑起她脖颈处的衣襟看了看,几乎看不出什么疤痕来了,道:“看来太医的技艺不错。”

青汐瞥了他一眼,也道:“确实不错。”

滕煜抬眼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道:“青汐,整个西封大陆都在流传你们姜氏一族的传说,给朕讲讲你以前的事吧。”

青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真的想听?”

滕煜微微颔首。

青汐端起酒盏,走到栏杆边上,望着天边的明月,默然无语。以前一听到滕煜这两个字,她自然而然的就会想起长安,所以她对他从未上过半分。从前是,现在也是。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好像突然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五百年前我还是活着的时候,曾喜欢过一个人,”青汐顿了顿,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很喜欢的那种。”

“可是后来我族一夕被灭,我一直以为这和他有关,那些他曾说过的话被我翻来覆去地想,最终的结论却只有一个:他说的那些喜欢我的话,不过是为了利用我罢了,我想他其实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后来呢?”滕煜道。

“后来才知道一切都是造化弄人,他从来没有利用过我,这五百年的怨与恨不过是一场笑话。再后来,我又遇到一个人,他使我渐渐明白放下未尝不是另外一种圆满。”

青汐缓缓回头看着他,手上的酒盏微微晃荡,荡起一圈圈细密的涟漪,慢悠悠地,似晃入了人的心中,“滕煜,你早晚会遇到适合你的姑娘,只不过那个姑娘不是长安,也不是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滕煜抬头望着她的侧容,似深潭般幽深的黑眸渐渐变冷:“他是谁?”

青汐将酒盏放在唇边,乌黑明亮的目色融入这无边无际的夜中。“这重要吗?”

滕煜走到她身旁,与她并肩而立,“对,这不重要。朕不管他是谁,但朕能承诺你,他能给你的,朕都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朕也能给你。”

青汐看向他,嘴唇不自觉往上挑了挑:“喔?”

“五千疆土,万里山河,朕愿将它们亲手送到你的面前。”滕煜黑亮的眸子掠过一丝锋芒,声音沉稳而有力,“答应朕,留在朕的身边,做朕的皇后。”

夜色沉凉,清风吹碎一池明月。

是谁

青汐想,大概这世上绝大多数女子,对滕煜的一番表白都很难把持住,只可惜对于她这样一个心有所属的将死之人,则确实没什么好把持不住的。

所以,一切照旧进行,她必须离开。

第二日,南宫冶依约出现,青汐提着的一颗心,总算踏实了。

南宫冶将一小瓷瓶药交给她之时,道:“看姑娘的表情,似乎松了一口气,你是怕我不来吗?”

青汐不动声色地接过瓷瓶,装入云袖中,然后垂眸将画纸上的最后几笔渲染好,从旁边镂空的缝隙将此画递给了他。

南宫冶接过画后,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姑娘这是…”

“南宫兄如此仗义相助,我想回报于你,可是若将金银珠宝这等俗物赠给你,又显得有些羞辱南宫兄了,所以才将我的画作赠给南宫兄,”青汐说到这里骤然住了口,有些不确定地瞥向他,试探性地压低声音问:“或者,南宫兄确实对金银珠宝更感兴趣些?”

南宫冶一言不发地望着她,双臂闲适地抱在胸前,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定定地望着她笑。

青汐立即反应过来,从袖中掏出大一把滕煜赠给她的金银珠宝,递给他道:“南宫兄不好意思,适才是我头脑一时间有些发昏,说话有些未过脑子,金银珠宝怎么可能是俗物呢?这世上什么最重要的是什么啊,当然是金银珠宝啊!南宫兄你拿着,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见他不接,只是定定地望着她,唇边的笑意未褪,青汐顿时有些疑惑了,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啊?莫不是嫌…太少?

青汐立即将那些珠宝玉佩以不容推却的姿态塞给他,道:“南宫兄你等我,我再回房去拿些来!”

他忽然隔着墙唤住她,低磁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姑娘真当我是爱财之人了?要说珠宝钱财,我南宫家无数,姑娘就算再搬一座金山来,我也不会多看一眼,倒是姑娘适才送我这幅水墨画甚合我心意。”

青汐转头,正好看见他将画打开,眉目间隐有一丝随性不羁的笑意,看得她微微一怔。

她刚有一丝恍然,便听到他说:“姑娘打算何时行动?待你出来后可到西边十里外的茗香楼找我,我有办法带你平安离开齐梁国皇城。”

青汐正愁没有办法顺利脱身呢,闻言后,脸上蓦地掠过一丝惊喜,道:“南宫兄真是当世豪侠啊,我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青汐还没说完,他便截住她的话:“我与姑娘一见如故,早就有心与你结为至交好友,如今见你被困于此处,焉有不出手相救之理?姑娘说这话便是见外了。”

南宫冶说此话之时,表情诚挚,言辞恳切,听得青汐心中顿时一阵感动,立即道:“不瞒南宫兄说,我对南宫兄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感觉…感觉…”想了一阵,青汐也没想出个合适的形容词,便道,“既然这样,我们就甭客气了,你这个至交好友我交定了!”

南宫冶笑道:“姑娘如此爽快甚好,以后你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

青汐心中更为感动,道:“南宫兄叫我姑娘太生疏了,叫我长安吧。”

青汐倒不是故意不告诉他真名,而是五百年前的人骤然活过来了,普通人听了确实会有些难以接受。

“我知道昔年泽虚国有位长安公主,莫非你…”

青汐沉重地点了点头:“正是我,唉,一言难尽。”

“你放心,我一定帮你离开这里。”

青汐今夜未睡,等到子时,便从门缝中将迷药吹了出去,在门口看守的侍卫立即便晕了。青汐虽失去内力,但一路避过巡夜的侍卫倒是不在话下,不一会儿,便到达行宫最薄弱的东北隅,她最后看了行宫的方向,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弦月沉入云后,天地都是茫茫的一片黑,一颗星子都没有。

青汐逃出东郊行宫后,便向西边十里外的茗香楼而去。与南宫冶碰头后,他将她带到一处偏僻的院落中安顿下来。

他告诉她,此刻皇城城门已关,且有侍卫重重把守,不宜立即离开,可以等到明日再行动,出城的相关事宜他已全盘打点好,她只管睡个好觉便是。

房间的烛灯已灭,在后院的一片白色的山茶花在月光下绽放,幽静而迷人。

南宫冶负手立于其中,似乎在等着人来。

不多时,果然有一抹黑色的身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头上罩着一个大大的斗笠,出现在在南宫冶的身后,一边打哈欠一边道:“出城之事已完全办妥,主上明日可以放心离开了。”

南宫冶“嗯”了一声,转身看向他淡淡地道:“嗯,这段时日就借你的脸一用,你明日也乔装尽快赶回穆华国吧。”

那黑色的身影“嘿嘿”一笑,取下斗篷,露出和南宫冶一模一样的面容。

“主上要用尽管用,反正你也不止一次借用我的脸了。不过主上,我不得不说你的眼光真是不错啊,穆华国除了你以外,我这盛世美颜绝对可以排第二啊。”

显然,着黑衣之人才是真正的南宫冶,而能被南宫家称为“主上”的人,放眼六国也只有如今的穆帝华遥了。

真正的南宫冶认真打量了华遥一番,调笑道:“主上,说实话,虽说这张脸是号称易容术天下第一的君千面做出来的,绝对看不出什么破绽,但我这身狂放不羁中透着几许玩世不恭的独特气质可不是人人都学得来的,连主上你都差了不止一两点。”

六国中人纷纷以为是穆华国的先祖皇帝故意削权,才使得南宫家族弃政从商,实际上这却是穆华国先祖深谋远虑,故意为之的。南宫家族从来都是穆华国华氏江山的家臣,只不过出于各种利益权衡,穆华国的先祖皇帝才让他们从人前退居到了人后。

换言之,当年闽启虽然谋朝篡位成功,但南宫家族也只是表面臣服,他们效忠的人从来都只有华氏的皇室血脉。而南宫冶与华遥更是从小便相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华遥挑眉一笑,抱着手臂望着他,一脸闲适地道:“抱歉,我对你那身‘狂放不羁中透着几许玩世不恭的独特气质’不感兴趣,我让你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华遥上次扮成南宫冶的模样去妖市,本意是为了买一种在人界极难买到的珍贵药材,而南宫冶与妖市中卖此药材的掌柜十分熟识,便索性借他的容貌一用。没想到那日青汐竟也出现在那里,他便将计就计与她一同进去,时隔这么久,没想到南宫冶这个身份竟能再次发挥作用。

南宫冶收敛起原本吊儿郎当的模样,摆正脸色道:“端木家族一向神秘,而且他们在幽扈城夜擎山的家宅更是机关重重,根本无从打探起,不过…我倒是听到了一个传言。”

“什么传言?”

南宫冶脸上露出几分忧色道,“传言说夜擎山下有鬼怪,也有说有走尸,总之有不少恐怖的传说,所以方圆十里内鲜少有人居住。”

“喔?”华遥脸色微微冷凝了下。

“我是反对主上去幽扈城的,因为我最近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直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主上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冷寂的月华泄在华遥身上,让南宫冶原本有些邪气的俊颜忽然添了些许缥缈虚幻的气质。

“青汐要去找端木家族找幻天石,所以这一趟我非去不可。”

那日的剑伤让他足足在床上修养了大半月,后来伤好了以后,临枫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告诉他,符苓说青汐这次是去幽扈城取幻天石。

只是刚打算往幽扈城出发,派去的探子便来回禀说青汐到了齐梁国的东郊行宫,他便立即赶来了。

南宫冶忽然笑眯眯道:“听说齐帝有意迎娶姜姑娘为后,主上怎么看?”

华遥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道:“你觉得他还有机会吗?”

不知怎的,南宫冶蓦地就想起自幼就肖想主上的表妹,有些感慨地道:“早知道主上喜欢‘经常玩下刺杀,偶尔给你一刀’这种风格的姑娘,我就早点提点我表妹了。”

华遥转身离去,悠悠地留下一句:“不怕死的,让她尽管来试试。”

南宫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