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华遥看向她,微微扬眉。

“嗯,英雄救美的机会啊。”

虽然不知道这个端木瑾为何会从极地冰川而来,也不知道她为何好像失忆的样子,但是既然选婿大会在即,那么南宫冶在这个时候好好表现表现,必然会加深端木瑾对他的印象,于他打败其他竞争对手真是大为有利啊。

青汐瞥了他一眼,在心中暗自叹气道,这南宫兄对自己的事也太不上心了,亏得还有她在为他筹谋啊。

华遥目光定在她脸上,蓦地稍稍扬了扬唇角,没有说话。

两人调转目光看向不远处,此刻那蓝衣美人正缓缓张开手臂,漂浮在半空中,忽然显出蓝色的眼珠和尖利的獠牙,周遭顿时吹起了一阵骇人的阴风,空气中瞬间多了一股腐朽的死气。

她微闭着眼刚默念了几句咒语,一条无与伦比的巨蟒就好像凭空变出来的似的,张着血盆大口就朝着端木瑾而去。

华遥望着不远处,双唇勾了勾,缓缓道:“原来是血妖。”

血妖!青汐有些诧异,她以前只在上古书籍中看到过,好奇道:“真的是血妖?”

血妖其实是妖中的一个种族,喜群居,低阶些的血妖惧强光,以人血和动物血液为生,生命较一般的妖更长。

华遥目色专注地望着前方道:“嗯,以前听我师父说过,血妖是有等级的,你看她的眼珠是蓝色的,已经算是血妖中的第三级了,那条巨蟒应该是她用自身修为炼成的邪物。”

青汐仔细看了看,确实,自然界中怎么可能有如此庞大的巨蟒,身子随便动一动就能把参天大树轻易折断。

华遥眉头微微一皱,“血妖一向行事谨慎且隐蔽,怕引来名门正道的注意,这次…”

“我看这血妖是被仇恨冲昏了头,才会这么急于杀了那位白衣姑娘。”

不过…刚才这么多低阶的妖齐聚客栈,昆仑境的人真的毫无察觉吗?也许…青汐猜想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就在此刻端木瑾飞身躲开巨蟒的攻击,随即水袖蓦地一拂,从里面甩出一串白的东西,那是…

青汐定睛一看,是剪纸,而且是剪纸的小人!

跟踪

这些剪纸小人围着巨蟒漂浮在半空中,还不时发出一串串孩童般的笑声,响起在这杳无人烟的山林间,徒然增添了一种阴森恐怖之感。

他们上古族群和人界现在这些道修者的流派有些不同,青汐不大明白这是什么路数,于是问:“这些剪纸小人很厉害吗?”

“嗯,这种小人并不是在普通的纸上绘制的,而是用一种很特殊的纸绘制而成。”

“什么纸?”

“有些人生前死于非命,死后怨气极大,下葬前便会用一种在寺庙前供奉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经文覆面。这种覆在凶尸上的经文若是经过七日后化为灰烬,便说明经文镇不住尸身,日后就算下葬了也容易起尸;若是七日后仍然完好无损,便是镇住了尸身,但同时也会吸收凶尸身上的戾气。要是在这种宣纸画出特殊的符咒,再用之绘制剪纸小人,待它成形后不仅会拥有凶尸本身就有的戾气,还会将符咒的功效发挥到最大功效。”

华遥说完,蓦地指向不远处道:“你看!”

青汐转眸看向前方,不由地一惊。

那些剪纸小人倏地变得如真人大小,满是符咒的衣袍挂在身上,长长的头发几乎垂到脚踝,挡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它们嘴巴的位置仿佛有青色的气喷出。而更神奇的是它们每每朝蛇身上吐出一道气,那巨蟒的身上就多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就像是被锋利的剑刺出来的一样。

巨蟒的躯体异常的大,这种程度的伤对它而言就像人的皮肤被刀割破时所受的皮外伤,并不致命。但是那剪纸小人是持续不断地朝它吐气,所以它身上的伤口也在不断地增多,远远看上去,好几处位置都有些血肉模糊了。

青汐看到那巨蟒也耐不住这样的折磨,庞大的身躯愈加狂躁地摆动着,蛇身扫过之处树木尽数被拦腰折断,看来这些剪纸小人确实很厉害啊!

青汐自幼修得是以音律控制的上古之术,对这种和鬼魅凶尸相关的术法其实并不是特别在行。她此刻也略微有些疑惑,这些术法虽然十分厉害,但是怎么看都不是名门正道所用之术,昆仑境不是以御剑术闻名于世的名门正道吗?南宫冶怎么会知道这些?

“你们昆仑境还教这些吗?”

“…在藏经阁的古籍上看到的。”

他当然不是真的在藏经阁看到的,事实上,五百年前他的师父除了御剑术外,也十分擅长施这种术法。只是不太露出人前,他也是在偶然间看到他师父收一只旱魃时用过此术。他师父也曾教过他不少,并叮嘱他不要外传,所以昆仑境数百年来无人会此术法,怎么…这端木瑾竟会施此术?而且那剪纸小人衣袍上画着的符咒,与几百年前他师父教他的也如出一辙。他的师父玄镜曾说这是他独创的术法,专门用来对付一些百毒不侵的邪物的。

他定定地凝视着面前的剪纸小人,眼中掠过几许沉思之色。

青汐倒并未察觉出华遥的异样来,因为她正在专心致志地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个端木瑾身上似乎藏着许多秘密:来自极北苦寒之地却失去了记忆,小小年纪却和等级颇高的血妖结下了仇怨,明明是药灵的人类体质却会施这么邪门的邪术…

青汐蓦地想到一个可能,她会不会并不是幽扈城的端木瑾啊?也许只是同名同姓而已。可是直觉又告诉她,眼前这个端木瑾就是她要找的人。

青汐转念又想到,听芜辛说幻天石是由端木家族的历任家主保管,假如眼前之人真的就是幽扈城的端木瑾,那她必会知道幻天石的下落才对。

至于失忆嘛…这倒不必紧张,她可以用碧灵帮她唤醒以前的记忆,只是会消耗她不少元气和内力,但是为了幻天石怎么也值得一试。要是在这里就能得到幻天石的下落,那么之后到达幽扈城后,她就可以直奔目的地而去,必将事半而功倍。

打好如意算盘后,青汐就打算坐山观虎斗,等到她们两败俱伤后,她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劫走端木瑾。青汐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策略不错,心情也蓦地放松了不少,目光又重新聚集到他们身上。

此刻那条巨蟒已经有些招架不住,笨重的躯体上已没有一处完好无损。不过它一直锲而不舍地张着血盆大口攻击端木瑾,蛇信子也源源不断地往外吐出毒液,那些剪纸小人本就没有生命,这些毒液对它们构不成任何威胁,但是对端木瑾就不一样。她虽然身手不错,但终归是一介肉身,身上难免溅到毒液。

青汐注意到她脸色也越渐苍白,挥舞软鞭的动作也比之前慢上半拍。

这端木瑾不会撑不住了吧?青汐眼睛微眯了眯,不行,她绝对不能死!幻天石的下落还要靠她呢!

她蓦地站直身体,刚打算施展轻功飞身而下,便被骤然拉住。

青汐回过头来,疑狐地看向他,片刻后倏地反应过来,她先前说要给他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自己刚才却一时心急,难怪他…

她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姿势,结果…他身旁的人似乎并没有要下去搭救的意思。

咦,怎么没反应啊?

“有人来救她了。”

“啊?”

青汐刚在想谁这么有速度,转眸一看,此地果然倏地多出十几个身穿白色衣袍的男子。一看他们的穿着和佩剑上的徽章,便知是昆仑境的人无疑。

只见他们手握长剑将蓝衣美人团团围住,巨大的剑气汇集在半空中凝成一股慑人的紫光后,便气势汹汹地向她袭来。

“孽障,居然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人界!”

青汐循目望去,说话之人正是昆仑境的卜易子!他竟也在这里!

蓝衣美人看向他,轻蔑一笑:“我特意选了个荒芜冷僻之地打,没想到你们昆仑境还是不领情,”她话音刚落,双眸便掠过一丝戾气,“那就不要怪我了!”

说罢,她蓦地张开口露出尖利的獠牙,身影微微一晃,寂静的山林间便响起两声惨叫。

青汐细细一看,两位昆仑境的弟子已经倒在地上,脸色惨白,脖子上还有两个血淋淋的洞,显然是被她的獠牙吸干了血致死。

卜易子见自家弟子惨死而亡,见识到了这血妖的厉害,立即从袖中甩出一个东西。那东西就像一个青铜酒杯,待它飞到蓝衣美人头顶时,蓦地变大许多,然后发出一道炽热的白光,将她全身都笼罩住。

青汐道:“这是?”

“无量樽,”华遥继续道,“它发出的光可腐化邪物,血妖颇忌这个。”

青汐恍然大悟,随即又笑笑地看向华遥道:“南宫兄,我忽然发现,你懂的东西好多。”

华遥勾了勾唇,“过奖。”

青汐有些恍惚盯着他的侧容:“你刚才…”

“嗯?”他倏地回过头看着她,目色澄澈,似没听清。

青汐重新将目光定在前方,“…没什么。”刚才只是…幻觉吧。

妖魔大多畏惧昆仑境,因为不仅昆仑境门中弟子武艺高超,而且法器众多。这些上古法器一出来,就算再厉害的修为再高深的妖力,也无法与之抗衡。就像卜易子现在施的法器无量樽,它刚悬于蓝衣美人头顶,她的额上就仿佛被烧焦了般,露出一块腐肉,然后腐肉一点一点地向她脸颊蔓延下去。

蓝衣美人像是忍着剧痛般,咬牙切齿地道:“无耻老儿!竟用上古法器对付我,有本事真刀真枪地和我比试,你们昆仑境以多欺少算什么名门正派!”

一声口哨自她口中发出,随后那条巨蟒蓦地调转过头向昆仑境的人进攻!

可是好像又什么不对,青汐蓦地一惊,终于反应过来,端木瑾怎么不见了!

青汐有些懊恼,刚才光顾着看血妖这边的动静,竟把她抛诸脑后了!

华遥自然看出来了,抬手指向一个方向,“别急,在那边。”

青汐快速移目望去,发现端木瑾此刻正垂首抬起手臂倚在一株树上,嘴唇青紫,脸色则极为苍白,看起来中毒不轻的样子。

她从袖中取出一瓶丹药,掏出两颗服下后,便向着他们打斗相反的方向迅速离开了。此时,那血妖正忙着应付昆仑境的人,已是自顾不暇,自然也没功夫去追她。

青汐立即从树上跳下来,道:“我们跟上去!”

天色渐暮,他们一路跟着端木瑾从山路下来,青汐一直希望她毒发晕倒,这样她就可以在不用打斗的情况下直接用碧灵提取她的记忆,省去了诸多麻烦。不过这实在是个异常坚强的姑娘,虽然她行走的步履越来越吃力,但却始终坚持着,这种精神…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青汐渐渐失去耐心,道:“我们干脆扮成土匪打晕她算了。”

华遥瞥了远处的人影一眼,再瞥了她一眼,“为何要扮成土匪?直接打晕她不就好了?”

青汐摇了摇头,道:“南宫兄,看来你的江湖经验还是欠缺了点啊。”

“怎么讲?”

“你想啊,我们就这么直接上去,要是一次弄不晕,反而让她记住了我们的脸怎么办?当然,记住我不要紧,关键是记住了你,之后的招亲大会你还能抱得美人归么?”

青汐顿了顿,以一副“本姑娘为你操碎了心”的眼神扫向身旁的人,情真意切地道,“讲实在的,我真心是处处为南宫兄你着想啊。”

华遥好看的双眉微挑,学她的语气笑道:“讲实在的,为什么我们要一路跟着她?而且打晕她是为了什么?长安妹妹,你要不要解释一下给在下听?”在“南宫冶”这个身份设定中,青汐自然是还没告知他任何关于幻天石的事,所以她现在的一系列行径其实都让人摸不着头脑,于情于理他此刻都该问点什么。

“南宫兄,我当你是自己人,所以现在如实告诉你,我其实是为了端木家族的幻天石而来。”青汐抬眸迎上他的目光,看他脸色未变,她便继续道,“我不能告诉你我为什么需要幻天石,但它真的对我很重要,我跟着端木瑾就是为了…”

话还没说完,华遥的眸光便蓦地一闪:“…她发现我们了。”

青汐转眸,果然看到端木瑾此刻正回头定定地注视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可是…他们明明施了隐身咒啊!

青汐刚在疑惑,端木瑾便淡淡开口道:“你们跟了我一路,不觉得辛苦么?出来吧。”

戏弄

刚有意图不轨的心思就被当事人发现,郁卒是当然的,好在青汐向来脸皮厚,解除隐身咒后便脸不红气不喘地微笑道:“不辛苦不辛苦,就是不知道端木姑娘你辛不辛苦?”

中了这么重的毒,还硬撑到现在,想必比他们还辛苦得多。

昨夜山中刚下过一场大雨,所以今日的暮色格外美,天边仿若渡了一层金的夕阳和紫兰的霞光相互映衬,照出万丈光芒。端木瑾原本苍白得几近透明的面容此刻也被晕出一层淡金,透着一股朦胧的美。

她的语气异常平静地道:“就算辛苦,不是也得硬撑着吗?你们是冲着幻天石而来?”

血顺着她的指尖滴落下来,而她手臂处并无外伤,青汐猜想应是她拳头攥得太紧,导致指甲嵌入肉中才渗出血来。以这种几近自虐的方式来抵抗剧毒的侵袭,从而保持神智清醒,但神色却一如往常,没有流露出半分痛苦之色,可见这个姑娘的意志力的确强得超乎她的想象。

青汐蓦地有些欣赏她,实话实说道:“嗯,没错。”

她之前施了隐身咒,按理说声音也会被此咒削弱许多,她不可能听得到他们的对话才对,除非…真的如她之前在酒楼中猜测得一样,她的听力确实超越常人,连极其细微的声响都能感知到,不然她怎么会知道他们一路都在跟着她呢?

“只为幻天石?”端木瑾瞥了她一眼,似在确认般道,“对我的性命不感兴趣?”

青汐点头,“只为幻天石,对你的性命不感兴趣。”

端木瑾抬眸细细地打量了他们半晌,蓦地一笑,那笑容好看得几近扎眼。

“好,我相信你。”说罢,她白色的身影一软,倒在了草地上。

青汐怔怔地望着晕倒在地上的人,喃喃道:“撑了这么久,怎么这会儿说倒就倒了?”

华遥沉思了会儿,瞥了青汐一眼,悠悠道:“因为你说只为幻天石而来,对她性命不感兴趣,她大概觉得可以放心晕倒了。”

青汐:“…”

他们刚打算查探一下端木瑾的情况,一只通体翠绿的鹦鹉便不知道从哪里飞来,挡在他们面前,大叫道:“不要伤害她!不要伤害她!”

青汐眼睛蓦地一亮,这是端木瑾的宠物吧,真护主!

刚伸出手要去摸那只鹦鹉,它却一下子躲开了,高傲地昂着脖子,嘴里还发出“哼哼”的声音。

“还挺骄傲得嘛。”青汐浅笑着收回手,转眸瞥向华遥道,“怎么样?她还好吗?”

正在给端木瑾把脉的华遥道:“她体内不止一种毒,要救她的性命,需先解毒。”

青汐摸了摸她的脉,果然体内真气乱窜,似有多种毒混在一起翻腾咆哮,于是道:“先下山找家客栈,再给她解毒。”

鹦鹉又叫了两声,大约是确认他们不会伤害她,便飞走了。

客栈内。

青汐喂她吃了两颗符苓炼制的百毒清之后,半个时辰后,她体内的真气终于平顺许多。不过她的内力很奇怪,感觉只有一半可以运行,另外一般好像凝固在体内了。

“她怎么样?”华遥端来一碗汤药,站在床边。

青汐接过碗,一口一口喂她服下:“虽然她体内不止一种毒,但好在都不致命,坚持服药的话大约两日后便会转醒。”顿了顿,又似忽然想起一般,道,“对了,你之前在她额头上画了个什么符咒?”

“暂时封住她身上香气的符咒。”

青汐恍然大悟道:“喔,难怪到现在还没有妖找上门来。”顿了顿又叹了一声,“你们昆仑境还真是什么都教啊。”

华遥抱着胸慵懒地斜身倚靠在床柱上,答道:“这些并非昆仑境传授的技艺,我是在他们藏书阁的孤本上偷学的。”随即朝青汐一派优雅地眨了眨眼睛,“保密!”

青汐打趣地道:“介不介意传授点独门绝技给我?我就当你的入室弟子如何?”

“那有什么问题?”华遥唇角扬了扬,柔声道,“你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给你。”

青汐定定地注视了他片刻后,收敛眸光道:“我刚才说笑而已,不要当真,这个这个符咒画一次可以管多久?”

药灵的香味太重,她猜想不大可能画一个符咒就可以一劳永逸的。

“三天。”华遥沉思半晌后,复又开口道,“你打算等她醒了,再问她幻天石的下落?”

“嗯,既然她已经知道了,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虽然幻天石是端木家族之物,但是万一这端木瑾会看在他们救她一命的份上,慷慨相借呢。不过…她好像失忆了,但是失忆这种病症很难说,有人失忆是忘了所有的事,有人失忆是忘了特定的人事物。她记得…适才那蓝衣美人叫她端木瑾时,她并没有表现出对这个名字的陌生感,所以她也许并不是忘了所有的事呢,不如等她醒了以后好生问问,再作打算。

“你的身体不大好,上古之术尽量别施用,如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告诉我就是了。”华遥从袖中掏出一瓶丹药,递到青汐手中,“此药每日晨起一次,可以帮你调养身体,需按时…”说到这里,他蓦地一笑,“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青汐终于收回目光,眉目微垂:“因为你…很像一个人。”

华遥双眸掠过一丝柔色,“谁?”

青汐为端木瑾掖上被角,缓缓抬眸看向他:“我的心上人。”

“喔?”华遥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眼中似有流光流转,在这幽深的夜中显得格外明亮。“你的心上人是我这个样子?”

青汐走向窗边,在窗台下的藤椅上坐下,转眸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月色良久,摇头一笑道,“不是,你们的容貌完全不同,我说的是…行为举止很像。”

华遥挑眉一笑,提起酒壶倒了两盏酒,一盏放到青汐面前:“那他是什么模样?”

青汐托着腮,轻轻晃动着手中酒盏,眼中掠过一丝迷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很好看,任何人和他一比都要逊色三分;他也很聪明,连我有时候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喔?还有什么?”

“他精于算计,却从来没算计过我;他总在帮我,但不一定会告诉我;他拥有世上最温柔的眼,这世上最慈悲的心,”青汐望着天边的月,淡淡道,“但仅限于…对我。”

华遥握住酒盏的手微微一滞,眸色与这浓稠的夜融为了一体,声音平静地听不出情绪:“那你…为什么要离开他?”

青汐的眸光从天边收回,将杯中的琼浆玉液送入口中,道,“因为我不想让他难过啊。”

“你离开他,他就不难过了?”

青汐斟了一杯酒,再次仰首送入嘴中,如此几次后,终于单手撑着额,耷拉着头道:“不是,但时间一久,也许有些事有些人终是会忘掉的…”

她越说到后面,声音越轻,就好像人喝醉后,随时都会睡着的样子。

华遥双眸微眯:“你是这样看他的?”

青汐蓦地一笑,半眯着眼睛看他,此刻她的双颊已染上半抹熏红,看起来犹如一只半醉半醒的猫。

“你现在的神情,就好像他…”

青汐缓缓说完后,提起酒壶便往嘴中倒,透明的琼浆在半空中画出一道晶莹剔透的弧度。待灌完后,摇了摇酒壶后,发现是空的,于是茫然地看华遥一眼,又摇了摇酒壶道:“怎么没了?我还想喝啊…”

华遥端起手中的酒盏晃了晃,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离开他,我就将这杯酒给你。”这是他一直想知道的。

青汐速度极快地从他手中抢过酒盏,随即身体一倾,眼看着就要栽倒在地上,华遥却蓦地伸手,稳稳地接住了她。

他抱她走出房间,一路向后花园走去。

青汐早已经醉懵了,看了半天面前的人忽地道:“…子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