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困,”她故意打了个哈欠,努力作出“自己是因为无聊才随便问问”的样子,道,“虽说臣下不妄言圣上,但我们私下谈论一下大概也没什么吧?”

虽然刚才只是随便一问,但是想到他们可能很熟悉,青汐又不免有些高兴起来,她从来没有听华遥讲过他小时候的事,南宫冶或许知道呢?她顿时有些期待,却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便状似无意地端起茶盏,状似只是在随意聊聊而已,状似不经意地偷偷瞄了一眼他的表情。

“你是说…”华遥顿了顿,眸中噙着笑瞥向她道,“兰澈?”

果然认识啊!

青汐假意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道:“嗯,是他,听你的语气,好像…你们很熟?”

华遥唇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笑道,“嗯,很熟,算起来是一起长大的。”

果然是好友啊,难怪感觉那么像了!

“喔?那你给我讲讲你们新君小时候的事吧。”青汐双手捧着下巴,兴致盎然地望着他。

“你好像对我们陛下很感兴趣,你们难道认识?”华遥眨了眨眼,一排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浓密的影子。

青汐垂头给自己斟茶,缓缓道:“我怎么可能认识你们陛下呢,只是最近经常听到他的一些事,有点好奇罢了…”

她想他,十分想他,但是却不能说出来。

她既然注定要离开,无法伴他到终老,又何必再留给他任何念想,但是却又控制不住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情,哪怕只是饮鸩止渴。

“那你想知道关于他的什么呢?”华遥望着她,眸色极为温柔。

自然是有关华遥的一切她都想知道,但她如果这样说,岂不是又会让南宫冶多想?

青汐想了想道:“我听说是逼穆文帝禅位才得到的皇位,而此后不到半载穆文帝就突发恶疾而亡,那时候你们新君应该还小吧?他是怎么逃过闽启的搜捕的?”

历代君王的仁慈都只是用来安邦定国的手段而已,更不要说闽启这样的乱臣贼子,她自然不会相信像是“突发恶疾”这样荒诞的理由。她反而比较好奇华遥要如何才能逃过闽启的搜捕,毕竟历代窃国者讲究的都是斩草必除根,以免“春风吹又生”这样的局面发生。

“原来你想知道穆华国当年的这桩旧事,”华遥杵着额,淡淡一笑,“好,我慢慢讲给你听…”

华遥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茶盏盖,望着远处的繁花,在晨光中回忆起这段久远的往事。

“闽启逼穆文帝禅位那日,兰澈刚过完八岁生辰,一切都始料未及,但它确实就发生了。穆文帝爱好舞文弄墨,不理政事已久,稀里糊涂地就被闽启设计禅了位丢了江山。穆文帝禅位后,传闻闽启特意将文帝原本居住的宫殿留给他,华衣华服照旧供奉,美酒美食亦不间断,然而一切只是障眼法,那座宫殿不过是一座迷惑世人眼睛的人间地狱罢了…”顿了顿,他的目色中浮起一缕幽深的笑,“穆文帝那时育有八女一子,在闽启的授意下,七位公主都被毒杀,唯独找不到七公主和皇子兰澈的下落。公主找不到没什么要紧的,也没人真正在意,但兰澈的下落却是闽启的心头刺。穆文帝被困在那座宫殿中被宫人们日夜折磨,逼他说出兰澈的下落,但文帝宁死不肯说,最后受不了折磨,在一个寒冬腊月中自缢身亡。”

说到这里,华遥顿了顿后道:“兰澈就是在文帝死后,到了我们南宫家…”

“文帝死后?”

青汐怔了怔,那在这之前,华遥他在哪里?

他垂眸饮下一口茶,继续道:“世人都以为文帝提前将兰澈藏了起来,包括闽启。然而禅位之事发生得那么突然,哪里会有机会让他做这样的准备。”

青汐在心中想,那倒是,假如文帝真有这样的智慧,也不至于让闽启夺了江山了。

“兰澈其实一直都在宫中,甚至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有一位忠心耿耿的侍女是皇后的心腹,她父亲是一位精通易容术的大夫,她自小跟在他身边,耳闻目染下也学了一些。兰澈小时候贪玩,曾央着这位宫女给她做了一张宫中同岁宫人的人|皮|面|具,以方便他随时出宫去玩,后来被皇后发现了,将那张人|皮|面|具给没收了。也许是皇后深谋远虑,也或许是她早有预料,所以她并没有将那张人|皮|面具丢弃,而是一直妥善保管着。文帝禅位那日,她就知道闽启绝不会放过兰澈,于是便命亲信将面具中的那位宫人杀了,再将其尸首扔进了冷宫的枯井中,最后又将兰澈易成了他的容貌才算逃过一劫。”

“那皇后呢?”

“文帝禅位那日,她就当场自缢了。”华遥眼中掠过一道暗色,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后继续道,“皇后是一个心气极高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其实这样也好,否则不知道后来会受什么苦。”

青汐心底蓦地掠过一阵痛,她忽然想起以前华遥曾告诉她,小时候为了解毒曾受过刮骨之痛。

那时她还以为多半是因为他出生贵族世家,一般贵族世家中妻妾纷争不止,暗地里使出些不入流的手段也是可能的。现在想想,他的母亲贵为一国之后,文帝膝下又无更多子嗣,真正能伤害到他的后宫妃嫔应是没有,中毒之事多半是与闽启有关。

难怪他的母亲会留下那张他出去玩用的人|皮面具,看来她活得比文帝清醒得多。

“那段时日闽启不间断地在宫中搜索兰澈的踪迹,因为他不相信一个才八、九岁的孩童竟能瞒天过海,在如此严密的布防下被救走。我们南宫家和一些忠于文帝的老臣一心想把兰澈救出来,但是那段时间风声太紧,连我们也无计可施,所以他只得在宫中又呆了半年,一直到文帝自缢身亡,闽启一直都没找到他,最后才终于相信兰澈确实已不在宫中,我们才想办法把他弄了出来…”

青汐默然,华遥在他父王的宫中呆了这么久,整日看到他受那样的折磨,该是怎样痛苦又绝望的心情?

“他被救出来后,就呆在你们南宫家吗?”

“嗯,南宫家明面上已经和朝廷关系不大了,而且宅院众多,闽启怎么查也查不到我们南宫家来。”

“初到你们南宫家,”青汐问,“他…可还好?”

“不好。兰澈刚到我们南宫家时,不大爱说话,常常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望着天边出神。大冷的冬天,他就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感觉就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头人。我那时候不大懂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有点没意思,哪有这么奇怪的人,那时候父亲也没告诉我他的真实身份,所以我也就没什么尊卑的概念,只是把他当做普通人。有一次我故意将一串点燃的鞭炮丢到他的脚下,他既没有躲开,又没有丝毫受到惊吓的表情,只是缓缓地抬眼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竟笑了笑。”华遥笑着将南宫冶曾对他说过的原话,一字不漏地复述给青汐听。“我当时只觉得毛骨悚然,不知为什么,从此以后便再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了…”

“后来呢?”

“后来…他应该是想通了吧,他的父皇母后辞世已是不争的事实,他那时年纪还太小,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但不可能永远都接受不了,终归是要振作起来的,再拿回属于他的一切。”华遥一派优雅地抬手斟着茶,复又开口道,“他后来说,那时他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青汐好奇地道:“什么?”

华遥的双眸若有似无地瞥向她,缓缓道:“自此以后属于他的一切,再不能让别人夺走,连老天都不能。”

连老天都不能,可是…真的连老天都不能吗?

青汐撑着腮,无声地望向天际,微微有些失神。

活尸镇

有些事既然准备去做,便不能耽误。

待一切准备事项都完成后,他们便一同踏上了寻找阴阳泉之路。

阴阳泉并不是普通的泉眼,它们只呆在阴邪之气最重的地方,而且会根据阴邪之气的强弱来自由移动位置。

他们出发之前,一直担心的是阴阳泉会不会又移到别处去了,但是去了之后发现情况远比他们想象得还要糟糕,因为那里根本没有端木瑾说的那片死气沉沉的密林。那里只是一片普通的乡野之地,面前有几只鸡在田埂上悠闲地啄着食。

青汐四下打量了一番,疑狐地回头看向端木瑾:“你确定是这里?”

“嗯,当时这里是一片黑黝黝的密林,遍地都是有剧毒的花草,阴气极重。我没走几步,就冲出来好多走尸,当时遮盖我身体香气的药丸已经用完,我又不小心中了毒,只能先行退了出来,”端木瑾扫了一眼周遭,眉头蹙得更深了,“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

青汐迅速拿出龟壳,用他们姜氏一族的占卜术从新占卜了一遍,结果发现此地不要说阴气浓烈,完全连一丝阴气都捕捉不到。但是看端木瑾的神色,似乎很确定之前来的正是此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阴阳泉会自行移动位置,但是此地也不可能由一片密林突然变作一块农田吧?

华遥沉思了片刻,看向端木瑾道:“你来那日,有没有雾?”

端木瑾回忆了一会儿后,点头道:“有雾,但不算浓,还是能看得见东西。”

“那就是了。”华遥继续道,“那瘴气可能本身就有毒,你吸入之后产生了幻觉,你去到的地方根本不是这里。”

端木瑾想了想,点头道:“你说得很有可能,但我那日确实是出城,然后一路向西走的,就算不是这里,那也应该就在附近了。”

青汐道:“我再卜算一下,哪个方位阴气重。”

她再次拿出龟壳进行占卜,但奇怪的是,竟什么都占卜不出来了。青汐疑惑地想,咦,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就不行了?

华遥盯着青汐手中的龟壳道:“无碍,我们再向西走走吧,兴许就有线索了。”

大约两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一个镇子,立在外面的牌坊上写着“元良镇”几个漆金大字。

华遥对青汐道:“再测算一下此地是否有阴气。”

青汐用龟壳又卜了一卦,摇头道:“…还是占卜不出来,就像坏了一样。”

这种情况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青汐抬眸看了看日头,此刻已是午时了,便道:“我们先去找个地方用膳,一会儿再继续找吧。”

“好。”

进入镇子后,他们沿路看到许多摆摊的小贩,人来人往的客流也不少,倒很是热闹,最后他们进了一家“吉祥酒楼”。

小二一看到他们立即迎了上来,热情道:“三位客官这边请!”

他们点完菜后,小二就要去厨房下菜。

华遥却突然看向店小二,开口道:“小二哥,你叫什么名字?”

他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

青汐和端木瑾都在心中暗忖,难道…他看出了有什么不妥?

话音一落,小二的神色却明显变得有些呆滞,像木头人一样,连语速都慢了一拍:“…小的不知道。”

那几个字自他的口中说出,就像是被人操控着说出的一样,极为诡异。

他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青汐心中一惊,而端木瑾此刻的神情昭示她也察觉到了。

华遥又问:“你来这里几年了?”

“…小的不知道。”小二脸上仍是刚才那种木然的神情,与最开始热情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古怪之感。

华遥眼中划过一道幽深的光,淡淡道,“去下菜吧。”

听到这句话,小二瞬间又恢复之前热情好客的模样,喜滋滋的就下去了,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种情况简直是…诡异极了。

华遥敛了敛眼,道:“茶水先不要动,这个地方有问题。”

青汐的心骤然沉了沉,适才他们姜氏一族的占卜术忽然失灵,她就该想到此地必然是有些邪门的,可惜那时并未深想,幸好南宫兄他…

“你怎么看出来那小二有问题的?”青汐问。

华遥脸色难得肃然地道:“不仅那个小二有问题,整个镇的人都有问题。”

青汐诧异道:“何解?”

华遥提点她道:“想想我们一路走来遇到的行人和小贩,你没觉得他们有什么异常吗?”

青汐迅速将刚才经过的那些人回忆了一遍,然后脸色倏地变得凝重起来,“你是指他们表情生硬,语言单一,就好像在按照排好的戏在演,是吗?”

这一路经过的行人和小贩不管说话没说话的,脸上都挂着几乎一样一模的笑。他们买东西的时候也十分古怪,几乎小贩一说价格,买主就立即掏钱买,没有一句多余的言语,也完全没有人讨价还价。细想之下不禁毛骨悚然,人不可能都是完全一样的表情,也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是一问价就买,这完全是违背客观事实的!

“没错。”华遥略略颔首。

青汐眉心忍不住皱起来,问:“那这是什么路数呢?”

她特意扫了一眼别桌的客人,发现他们也和街市上的人一样表情僵硬,听他们说话则能听出更多的破绽,因为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话。这显然不像是被妖术控制,难道是鬼魅在…作怪?

“我看他们的样子,倒有点像纸人一类的。”端木瑾说完,又摇了摇头道,“不过整个镇也不可能全部都是纸人吧?原来镇上那些人到哪里去了呢?”

华遥道:“端木姑娘好像对纸人之类的邪术很了解,可有原因?”

“我也不知道,好像了解这些东西是一种本能,就好像吃饭睡觉一样,我不用想自然而然就知道一样。”端木瑾顿了顿又看向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轻声道,“所以我才这么想找回我的记忆。”

她的睫毛纤长而浓密,衬得原本就很清浅的眸光更淡,这样好看的侧容落入青汐眼中,竟添了一种别样的愁绪。

青汐终于知道为什么她要冒着生命危险来找阴阳泉了,因为她是真的很想拨开这层迷雾,解开那些困扰着她的一个又一个谜团。

她想清醒地活着,想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该到哪里去,而不是像一缕幽魂般在世间飘荡。

但青汐隐约又觉得也许真正找到记忆后,她会比现在更痛苦也不一定,毕竟这世间很多事远比想象中复杂,也远比想象中更残忍,有时候忘记比清醒更好。

华遥没有继续追问端木瑾,大约也是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来,所以转而解释她们的问题。

“他们应该不是纸人,而是走尸之类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一种控尸术?这种控尸术可以在人死后,将尸体完全操控起来,如同活人一般。”

青汐道:“有这么厉害的控尸术?”

青汐没看出这里面的门道也很正常,因为他们上古族群修的上古之术和昆仑境完全不同,他们上古族群是天生就会施上古之术,问题只在于如何将之运用得炉火纯青罢了;而昆仑境之类的门派所修的术法则是后来的道修者们自己开创专研的,虽然都统称上古之术,但实质上根本不是出自同一宗。一个是神宗,一个是人宗。

青汐对上古族群所施的神宗术法很了解,但纸人,炼尸,招灵之类的恰好都是源于人宗——道修者自创的术法,她也只是从前听长老们授课时讲过一些,那时不大在意这些,完全没认真听,现在想想,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嗯,操控者可以赋予那些走尸他想要他们拥有的人格、行为、和习惯,甚至还能将他们的语言和表情都完全操控起来,简而言之,这些走尸可以称之为活尸。就像刚才那个小二,他拥有操纵者赋予的身份、行为和习惯,但毕竟不是真正的活人,一旦遇到超越他这个身份设定之外的问题,他就完全答不上来了。”

青汐大约明白了,南宫冶一开始就察觉到这些人不对劲,才向这个店小二问了两个除了住店和点菜以外的问题,结果他果然答不上来,证实了他的推测。

青汐想了想,又道:“那我们说话,他们也像没听到一样对吗?”

“嗯,不是听不见,而是无法分析,因为他们都是没有思想的。”华遥顿了顿,又道,“这些活尸应该大部分是原本就居住在镇上的人,剩下的就是从外面进来的人。”

南宫冶说的“从外面进来的人”大概就是指…像他们这样偶尔途经此地的陌生人吧。

青汐问:“要炼制这么多活尸,是否这个操控者的修为必须要十分强大才办得到?”

整个镇都变成了活尸镇,这个背后的操控者除了丧心病狂外,修为也必定很高深吧?

华遥点头:“不仅修为要强大,而且应该也十分有天赋,因为炼走尸难,炼活尸更难。”顿了顿又转眸对端木瑾道,“你说在阴阳泉附近见到许多走尸,这应该是真的,只不过地点可能是在这儿附近。”

青汐觉得南宫冶分析得很正确,将整个镇和途径此地的过客全部炼成各种门类的尸,此地必然聚集冤魂无数,阴气自然极重。她猜想他们族中的占卜术之所以完全占卜不出来,就是因为这个背后的操纵者发现端木瑾找到了此处,觉得对自己不利,就将这里的阴气封印了起来。

端木瑾的脸上则徒然掠过一丝恍惚之色,为什么总觉得这样的场景…有点熟悉?

端木瑾回过神,问:“这个操纵者这么大规模地炼活尸,是为了什么?”

华遥缓缓吐出两个字:“离魂。”

一般而言,人死亡后会魂魄会自行进入黄泉轮回,很难捕捉到,但是活尸不一样。他们是服用尸毒才变成活尸的,所以魂魄被锁在了尸身上,不能自行离开,但操控者却可以随时将魂魄分离出来。

可是…将魂魄分离出来以后呢?

青汐垂眸凝思片刻后,道:“我以前听说过有一种邪术叫‘吞魂术’,就是将人魂魄炼化进体内可增进修为,这个操控者这么大规模炼制活尸,会不会也是为了这个?”

华遥道:“这个现在尚且不清楚,但是你说的这种…确实有可能。”

青汐默然,她真是无法理解那些走邪路子的道修者,修为再高又能如何呢?

厨房倒是很迅速,不一会儿他们店的菜就端上来了。

待菜上完后,小二道:“几位客官慢用,有事再招呼小的。”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急切的声音,大声道:“别动!那菜不能动!”

青汐扭头望去,一眼就看到他手中持的剑,随即他一身白衣跃入眼帘。

咦,昆仑境的人怎么在这里?

离奇的事

青汐看向他的脸,不免愣了愣,没想到这人竟是认识的。

之前在昆仑境时,他就经常出现在寇倚衡寝殿中,名叫长真。有什么事她一般找他,一来二去也就熟了,挺淳朴可爱的一位小少年,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他身上还有血迹,看样子似乎受了伤。

诡异的小镇,奇怪的村民,再加上昆仑境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青汐心中的谜团越来越深。

长真刚吼完,在座的所有的食客倏地看向他,面上露出阴诡的笑。随即他们竟全部起身,纷纷朝他所在的方向大步走去。

长真虽拔出了剑,比在胸前,但他额上已沁出一层冷汗,拿剑的手也有些抖,看得出来他其实有些害怕的。

毕竟是小少年,江湖阅历浅了点,不过危机关头还心系他人安危,这着实不容易。青汐立即一个飞身,挡在了他的面前,她唇边的碧灵一响,那些食客们纷纷站住不动了,就像被定住了一样,表情呆滞不已。

见定身咒起了作用,青汐放下玉笛,回头看了一眼长真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长真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半晌才回过神来,有些口吃道:“姑娘你怎么、怎么这么厉害,我还以为…”

她先前在昆仑境之时虚弱到不行,这小少年多半以为她是普通女子,刚才大概是想救她,才冒着生命危险阻止她吃下那些饭菜。

“所以,你刚才是特意来救我的?”青汐笑了笑,瞥向他道。

长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道:“…嗯。”

这时华遥和端木瑾已经走了过来,端木瑾开口道:“你为什么说那菜不能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长真闻言,像是想到什么极为惊恐的事,蓦地脸色一变,突然拽住青汐的胳膊道:“姑娘,你既然这么厉害,请一定要救救我师哥师弟们,一定要救救他们…”

青汐心中一惊,这么说,上次在山上看到的昆仑境的这帮弟子们都在这里?

青汐脸色蓦地有些凝重:“你的师叔卜易子呢?”

他的修为颇高,难道他也遇到什么危险了?

“师叔和师父都不见了…他们明明和我们一起进入这个镇中的,可是他们突然就不见了,我们怎么也找不到他们…”长真说这话时,脸色既颓然又惊恐,似乎对这座镇充满了恐惧。

原来寇倚衡也来了!

青汐略略有些惊诧,他和卜易子都是绝顶高手,怎么会莫名其妙就消失,连声招呼都不和自家弟子打?这也太不合情理了吧?难道这镇上除了活尸,还有什么厉害的东西?

顿了顿,青汐安慰他道:“你别怕,慢慢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才知道怎么帮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