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关系么。”夏小橘辩解,“等会儿你就知道厉害了。”

“是,你马上就知道了,还嘴硬。”陆湜祎叹气,把牌扣下,“我输了。”

程朗微微一笑:“承让。”

夏小橘一头雾水,程朗亮出手中的牌,虽然是副牌梅花4,6,7,8,但别人手中已经都没有这个花色,她手中三张主牌一张副牌,也无法拦截。

“你,你怎么知道我们手中都没更大的牌了?”夏小橘骇然,“难道不是只记10以上的大牌么?”

“那是对于记性不好的人。”陆湜祎说,“打完这局,还是玩点别的,不用搭伙的。”

说话之间,毫无默契的两个人又连输两局,看对方轻松打完老K。

“不买午餐也成。”黄骏嘿嘿笑着,凑到陆湜祎身边,“赢你的机会不多,让我弹两个爆栗吧。”

说着就弯起手指,在他额头上砰砰砰弹了三下,得意地吹了吹手:“怎么样,钢板都弹穿了。”

难道要程朗弹自己?

夏小橘被这个认知施了定身咒。还听到黄骏火上浇油地坏笑:“这个留给你了,温柔一点,人家女孩子没经验,哈哈哈。”

她决定回去第一个收拾邱乐陶,什么眼光啊,看上这种痞子。

程朗似乎也没拒绝,笑眯眯地打了两个响指,格外清脆。夏小橘并不怕痛,但是看见他抬起身,单腿支地跪在自己面前,面孔越来越清晰,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近得几乎可以在他黑色的眸子看见小小的自己。

她低头,紧紧闭上眼睛。

“还是算了。”程朗和陆湜祎异口同声。

“欺负女生太丢脸了。”程朗说,完全忘记自己当初怎么从人家头顶飞过去。

“看她吓的,”陆湜祎摇头,“你们吃什么,说吧,我去买午餐。”夏小橘很认命地揣上钱包跟在他身后,觉得这个人心肠也不错。

体育场旁没有麦当劳肯德基,于是在附近的小饭店里叫了外卖,鱼香肉丝、糖醋里脊、蚝油生菜和日本豆腐。

“你的名字,还真是难念呢。”等炒菜时,夏小橘在水渍未干的桌面上写着,“是这样写么?祎字是衣补旁,还是视补旁?”

“衣补。”他说,“我小时候也不会写,都写成这样。”他竖着写下“十一”两个大字。

“莫非你是十一出生的?”

“这都被你猜到了。原来你比打牌时聪明一些。”

“我表哥也是,不过他叫建国。”夏小橘大乐,“喂喂,你呢你呢,当初你爸妈有没有想过给你起个名字,叫陆建国,或者陆国庆?”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指着桌子说:“好大的一个土字,不会是叫大土吧?”

“就知道傻笑。”陆湜祎说,“菜来了,快装到饭盒里。”他拿了一盘日本豆腐,筷子一夹就碎。

“真是的,用勺子拨进去啊。”夏小橘又笑,“刚才我还对聪明的你无比景仰呢。”

“就是。”老板家的婆婆递来两把勺子,“看这孩子,长这么高,大笨孙子哟。”

夏小橘回去的一路上笑得不行,连说:“建国,大土,大笨孙子。”

陆湜祎提着两串饭盒,冲路边新挖的树坑努努嘴:“再说,再说我把你种在这儿。”

夏小橘只顾哈哈大笑,进体育场时不留神,和一个女生撞了满怀,菜汤在她白色健美操裤上画了一片非洲荒漠样的黄褐印记。

这一日只有一人穿了红色Tshirt,白色长裤,就是刚刚表演时领舞的女生。夏小橘向来避讳和这样的女生结交,总觉得她们站在万人瞩目之处,多半生性娇纵。

她却只是笑笑:“没关系,正好我要去换运动服。”

黄骏,这次你可猜错了。夏小橘说了一迭声对不起,同时暗想,今天的领操员真是个美女,落落大方。

可惜为了邱乐陶,我不会告诉你。

这是夏小橘第一次遇见林柚。

距离程朗见到她,还有五个小时。

第二章(上)

(1)

从阿木哥家打车去机场用了半个小时,夏小橘打了个盹,眼前依稀晃着林柚的红衣白裤。

进了大厅,远远就望见林柚坐在靠墙的长椅上,并着双膝,纤长的小腿左右支着,牛仔裤脚卷上一大截。她正在听mp3,耳机线纠缠在头后,于是微微颔首,手指在颈后拨弄着长线,倦然慵懒,漫不经心中带了丝优雅的风情。

夏小橘走近,林柚抬眼,疲惫的神色里绽出灿烂的笑容来。“橘子!”她大喊一声, “想死我了!”展开双臂扑过来,把拉杆箱甩在一旁。

“美女,不要这么用力。”夏小橘咳嗽两声,“再说,就算你是天仙,在飞机上沤了一晚上,气味儿也好不到哪儿去。”

林柚狠狠抱了她一下,松手怒目而视:“这就嫌弃我了?唉呦呦,气得我胃抽筋。”她捂着肚子, “快,需要一些食物帮忙胃壁舒展一下。”

“就知道吃,吃,吃!”夏小橘伸手在她肚皮上拍了一把,“看你这儿都有肉了,亏你当初还是学过芭蕾的。”

“哈,落伍了不是?”林柚咯咯地笑,霎霎眼,“你去黄金海岸看看,现在哪儿还流行凹进去的索马里肚子?圆润的小腹曲线才是比基尼魅力看点。”

夏小橘抱住柱子作呕吐状。

一路上林柚挎着她,语言恶毒:“橘子,你肩上肉乎乎的,枕着很舒服,可惜太窄了。哎,如果你是个帅哥多好。可怜我坐了十多个小时飞机,现在只能将就将就了。”

夏小橘怒目相向。

林柚马上嘻嘻笑着抚她头发:“好橘子,你知道,我心里最爱你的。”

夏小橘伸舌歪头:“让我死了吧。就算我不自杀,你那票追求者也会挥刀砍了我。”

“呵,他们?”林柚哼了一声,“我回国两个月,他们肯定就把我忘到爪洼国了。”

“嗯,不对吧。从新西兰看过来,中国似乎比爪洼还远些。”

“你又装正经。”林柚妩媚一笑,旋即轻叹,“你也知道,这些狼无非想找个温香软玉陪在身边,有几个情深似海对你念念不忘的?”

“有人念念不忘你也不要人家的啊。”夏小橘小声嘀咕。

“他不恼恨我就谢天谢地了。”林柚竟然听到,她侧头看机场大巴外流光溢彩的都市虹霓,面颊光洁圆润一如当年。

天光水色流云飞舞的回忆层层绽开。林柚高盘的发髻有乌色檀木的光泽,净瓷一般光泽无瑕的脸庞,她下巴微扬,脊背挺直,纤纤素手轻搭在把杆上。晚春夕阳映出少女苗条纤秀的剪影,一直流淌到夏小橘脚下。黄骏站在她身边,啧啧赞叹:“夏小橘,真是物以类聚,你的姐妹都是美女。”

“少来,想溜须去别处,我才不吃这套。若是你借机揩油,”夏小橘拽过他的胳膊,“哼哼,以后就别想在道上混了。小心掰折你的指头!”

“揩油,那也要拿程朗开刀啊!”黄骏笑着,拉过程朗的手指,塞到夏小橘的手心,“掰吧!”

程朗手指修长,指甲总是平整干净。而粗糙的拇指肚,指根打球磨出的茧子,是怎样摩挲过她的脸颊,夏小橘多年后想起来,依旧浑身颤抖。

“听说,他现在在广东吧。”林柚忽然问。

“啊,是啊,我也是听说,在一个县城挂职,谁知道呢,居然转行去学经济。” 夏小橘尽量躲在窗框的影子里, “听说回来做完博士论文就能提升,他总出差,四处飘来荡去的。我这两年和他都没什么联系。”

“哦,那算了。”林柚耸耸肩。

他一直没有新女朋友的。这句话在夏小橘舌尖打转,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程朗的女朋友,是林柚曾经的身份,始终无人代替。

(2)

高中组的八百米和跳高比赛都安排在下午。在检录处,夏小橘遇见被自己泼了一身油水的领舞女生,她换上运动衫和及膝跑裤,也站在八百米的队伍里,听到“第一组第三道,7405号,林柚”时,举起手来清脆地答到。

夏小橘拍拍她的肩膀:“刚才真是太对不起了。如果我能跑第三,奖品就送给你。”

林柚歪头看她:“第三?”

“是啊,奖品是一块力士香皂。”

“真的没关系。”林柚笑着摆手,“那么难看的领操服,我也没打算再穿。”她一边说话一边做着热身,向下弯腰,轻巧地将脸颊贴在膝盖上。

夏小橘咋舌,她也弯腰,手掌勉强贴在地上。“你可真厉害。”

“我从小学舞蹈,跑步纯粹是体育老师赶鸭子上架,不像你们这么专业。”

“我也就是重在参与里面的那个参与。对了,我叫夏小橘,橘子的橘。”

“林柚,柚子的柚。”

两个女生互看一眼,一齐笑出声来。

“我们还是同一个门类的呢。”

“是啊,你加油跑呀!”

“你也是。”

林柚被同校的队友叫走,夏小橘继续压腿,一低头,口袋里的随身听掉出来。陆湜祎看到,走过来问:“你打算带着这个跑?”

“是啊。否则跑到最后,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不听歌一定迈不动步。”

“没见过比赛还听歌的,多影响速度。”陆湜祎数落了她两句,又用专业眼光质疑她的热身姿势,“多活动一下踝关节和髋关节,你在这儿一个劲儿压腿,练跳舞呢?”

夏小橘很有自知之明,不会和已经达到国家二级运动员标准的陆湜祎争辩技术问题,只是在心里多叫了两声“大土,大土,阿土仔。”她瞅瞅观众席,还要绕过栅栏:“现在送回去也来不及,要不然你跑完之后过来帮我拿一下?”

“我怎么那么爱你!?”陆湜祎瞥她一眼,向起跑点走过去,“一会儿再说。”

果然,为了节约时间,男子最后一组跑出去大半圈,女子第一组就出发了,夏小橘只好握着随身听,一路听着李克勤的《红日》,“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顺理成章地跑到了八强之外。

“没有香皂给你了。”她对林柚说。

“没事儿。要不,你教我怎么弄头发吧。看我跑完,都成疯子了。”

“好啊好啊,等我回去拿梳子,盘了一天肯定全是弯儿,一散开就成狮子啦。”

“你坐在什么位置,我先回去喝口水,一会儿去找你吧。”

夏小橘回身指了指:“那面蓝旗下面。”

陆湜祎和程朗在她前面回到队伍里,都是第三名,一人拿着一块香皂。“我拿东西换你的香皂好不好?”夏小橘问程朗,“刚才我把菜汤撒别人身上了。”

“拿这个换么?”程朗看看她手中的随身听,笑着说,“可以呀。”

“那换一天,明天再换回来。”

“嚯,panasonic新款。分量够重啊,看来我要妥善保管。”程朗接过随身听,假装手中一沉,“我去后面听歌睡觉,你们走的时候记得叫我。”他把香皂扔给夏小橘,“送你了。”

黄骏问:“你把菜汤洒谁身上了?这么惦记,是个帅哥吧?”

是个美女。夏小橘看一眼乐陶,把这句话吞到肚子里。她屈着腿,佯装看比赛,方方正正的香皂盒抵在心口和两膝之间。他此刻在身后不远处,枕着书包,在听哪一首?《夕阳醉了》,《一生何求》,还是《漫步人生路》?程朗听过的磁带,成了夏小橘最爱的专辑;他用过的耳机,后来已经有一侧听不到声音,仍然被珍藏在抽屉里。

快乐的记忆,只有一半属于我。

黄骏就是狼眼,夏小橘尚未发现在看台下招手的林柚,他便大喊:“美女!”

“都看不清脸。”邱乐陶探头,嗤了一声。

“长腿美女才是上品。”

夏小橘赶忙冲下去,抓着林柚坐在远离黄骏的地方,庆幸他瘸了一只脚,不会缠上来问东问西,否则真是愧对乐陶。

眼看一日就要结束,夏小橘打开盘好的头发,两只麻花辫缠了一天,弯弯曲曲地翘着,像一只刚长犄角的小羚羊。

“想起一首歌。”林柚说。

“是不是,你那美丽的麻花辫~~”夏小橘唱着歌,在台阶上蹦蹦跳跳。两个人笑着聊了一会儿天,吃了林柚带来的果脯面包,又一同蹲在地上看蚂蚁把碎屑搬回家。

直到有人轻轻扯了扯夏小橘的辫稍:“老郭走了,我也闪了,随身听还你,磁带能借我多听两天么?”

“啊,你听吧,那个香皂,我现在可没法还你。”夏小橘决定回家路上再买一块,偷梁换柱。

“你不是要送人么?”程朗说。

“你还真去要了一块香皂啊。”林柚笑,“你太可爱了。”

于是方方正正的小盒子,犹自带着胸口温暖的气息,从夏小橘口袋里递到林柚手上。林柚笑着摇了摇,对程朗说谢谢。

平淡无奇的初次见面,无意抛下的种籽。在它抽枝拔叶,开出繁盛的花之前,你看不见它怎样萌芽扎根。你以为,没有任何事情会发生。

(3)

转眼快要到期末考试,夏小橘在走廊里遇见程朗,鼓足勇气问他借化学笔记:“听说,这次是你们老师出题呢。”

“我记得比较乱。”程朗说,“要不帮你借本女生的?”

“那太麻烦你了,我就想看一下大概的重点。”

“里面肯定不少错儿。”程朗从书包里掏出本子,“不会误人子弟吧。”

“我明天还给你,来得及么?”

“来得及,我复习一般不看笔记。”

“哦?”

“做题典啊,那本砖头一样厚的。”他指指自己的书包,“你掂掂,里面这些要是都做完了,还用看笔记么?”

夏小橘没有勇气,只是伸手接了本子。

再普通不过的大笔记本,封面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化学”,下面是他的名字,写了无数次,笔画清劲,间架开阔。翻开来,是漂亮的行书。字如其人,夏小橘极其随意,楷书还可见人,写快了就统统是自创的连笔,完全没有行云流水地流畅感。此时看到程朗的签名,爱不释手。她把白纸蒙在笔记本上,反复描摹着程朗的名字。第二天展示给邱乐陶,她不禁大叫:“哇,你这个花痴,写别人名字比写自己的名字还好看。”

夏小橘洋洋得意,掏出程朗的笔记本晃了晃。

邱乐陶笑: “看来,你们已经很熟了呀。”

“我可没这么觉得,这么多天,就说了这一次话。”

“运动会时,我觉得他对你印象很好呢。你怎么一下子就泄气了?”

“此一时,彼一时。”夏小橘叹气,没有了冠冕堂皇混在一起的理由,觉得多说一句话,都师出无名。

她颇有些怅然,每天都能看到程朗的日子,随着运动会一起结束了。邱乐陶和黄骏倒是一天天熟稔起来,导致夏小橘再一次被班主任叫去谈话,尹老太似乎从来不担心这样频繁的问话勾引出她的少女情怀来。夏小橘不知道她是在杀一儆百,还是自己有一张嘻嘻哈哈永远长不大的娃娃脸。

“你被抓现行了。”夏小橘拎过书包,“尹老太已经开始怀疑那个瘸子。早说过了,他瘸了不去上课间操是正常的,你不要逃操去守着他。太容易被发现了。刚刚她还问我,你是不是和别的班男生关系很好。”

邱乐陶急问:“你怎么回答?”

“我能卖了你么?还没等开口,她就说,那个男生有什么好,头大。”

“那是他现在的发型不好看,换一个就好了。”

“说他穿窄腿裤,不是好人。”

“我还穿窄腿裤呢,我也不是好人?”

“说他看别人的时候目光闪烁,总盯着漂亮女生。”

“那我也喜欢看帅哥呀。”

“哎呀,怎么我说一句你顶一句?”夏小橘跺脚,“去和尹老太叫板啊!”

“她又不了解立体几何,我不服气么!”

“哈,好像你多了解他。”夏小橘环视操场,“喂,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个人真有些油滑。刚才尹老太还说,估计立体几何还不知道你喜欢他,否则一个眼神,就把你勾过去了。看你现在的表现,我觉得姜还是老的辣,都被她说中了。”

“那你呢,她怎么不说你?”

夏小橘学她的样子,吹着自己的刘海:“我可没有你表现的那么夸张。”

“哈,那是因为尹老太没有发现你每次生物课之前都跑去人家班借书,口口声声说自己那本丢了,快期末了不打算买新的。”

“小声点!”夏小橘看见有同年级的男生走过,连忙去捂乐陶的嘴。

“天啊,”邱乐陶笑着跳起来,“‘完型填空’救命,你家夏小橘要杀人灭口啦!”

在夏小橘生日的时候,邱乐陶送她一张颇有生物学色彩的卡片,上面写着:“最最最聪明可爱活泼热情的夏小橘同学,调动你全身的浪漫细胞吧,像八爪鱼一样坚忍不拔,那么就算‘完型填空’有蜈蚣那么多的腿,他也跑不掉啦!”

(4)

之后不久便是暑假。夏小橘的家乡有一个新西兰的姊妹城市,对方市政厅组织了近百人的高中生代表团来访问。程朗和陆湜祎的学习成绩都不错,又在市运动会上跻身三甲,被学校推荐参加两国学生交流的夏令营。之前还要培训英语一周,于是这一去便是二十天。

见不到程朗的暑假冗长而无趣,夏小橘每天写完作业,反反复复地临摹他的名字,在傍晚时分趴在阳台看燃烧的晚霞,然后便梦见家中失火,她匆忙收拾东西,录音机、磁带、两三本卡通书,还有他的照片。隔天说给邱乐陶,她笑:“你《一吻定情》看多了?要是你家和‘完型填空’也沾亲带故就好了,他可以收容你。”

“你自己开心,回过头来就笑我。”夏小橘走到操场边的洗手池,打了一下午排球,胳膊上一层土。只因为黄骏脚伤痊愈,偶尔会出现在篮球场上。邱乐陶需要一个借口。于是小橘开始扮演狂热的排球爱好者,隔三差五便会呼朋唤友,顶着烈日骑车来学校。

其实,她也是有私心的。即使知道他不在学校,也愿意路过他们班门前,偶尔驻足。如果白色木门半开半合,还可以望见后面墙上的板报。程朗的字很漂亮,所以其中某些栏目就有他的笔迹。常常是一两句格言警句,也顺便可以揣测,他喜欢怎样的文字。

“如果你因失去了太阳而流泪,那么你也将失去群星。”夏小橘看得过于出神,门里有人走出来,问她:“排球女将,看什么呢?”

“哦,流动红旗呀,上个月还在我们班呢。”

“还是我们班比较厉害,你们班迟到太多。”

“谁说的?”

“程朗啊,他说上次值周,你们班都创纪录了。”

“是他给我们扣分啊,我要好好找他理论理论。”

“找不到,他现在去陪金发美女了。”

“哦,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夏小橘说笑着,余光瞥向教室的角落。程朗应该坐在最后一两排吧,从他的窗口,可以望见院子里那株葱茏的槐树。

她期盼着,某一日他会忽然出现,就好像每堂生物课前她来借教材时一样,微笑着经过,看她和同学大声说笑,偶尔揶揄一句:“你怎么又来了,小喇叭?”

两天后夏令营结束,夏小橘打了一会儿球就跑到树荫下,坐到邱乐陶身边大口地喝水。黄骏再和一群男生打牌,似乎看出端倪,促狭地笑问:“怎么不打了?坐立不安,等人呢?”

“三伏第一天啊,太热!”

“那回家吹风扇多好,”黄骏故作关心,“别打球了,小心脱水中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