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逸宸手足冰凉,谁散布的这个消息?这竟是想把黎昕置于死地,这个消息传开,黎昕就是一块人人垂涎的宝藏,多少人想得到她手中的宝典,而这个宝典却是子虚乌有,黎昕若交不出宝典,岂不是得丧命?

查出来是谁,我一定手刃这人,乐逸宸恨得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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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移祸江东 ...

甘明珠爆料完毕,含情脉脉地看着乐逸宸,盼着乐逸宸对她软语温声。

乐逸宸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出了客栈大门。

“公子……”甘明珠急追,却哪里追得上。

乐逸宸在外面转了几圈,确认甩掉甘明珠后才回了客栈。

怕甘明珠找来,乐逸宸拉着黎昕叫上郑荣,火速换了客栈。

黎昕听乐逸宸转述了甘明珠的话后,愣住了。

“传这话出去的人,想置你于死地。”乐逸宸愤怒地说。

“是的,好生奇怪,庞家的人要除我,大可派人暗中下手,用不着如此大动干戈,这人,要借刀杀人。”黎昕思量了一会道。

“会不会是魏家的人?可是好像不会是,魏家的人,相信现在除了那个爹,别的人还不知我和娘的真实去向。而那个爹,想必不会说出去的。”乐逸宸分析道。

“此事与孟家有关。”黎昕与乐逸宸相视一眼,两人同时叫起来。

“回京以后,我要孟仕元把他那个相好的带来给我细细审问,上次我进牢房,就是那人所为,这事,八九不离十也是她干的。”黎昕恼怒地说:“这人怎么回事?我与孟家休戚相关,怎么反而想除掉我?”

乐逸宸心一动,心道:孟仕元对你有非分之想,他的相好自然不忿想除掉你了。

他于情事上有些觉悟了,见黎昕没有明白孟仕元的心思,便闭口不提。

两人讨论了半天,人家要借刀杀人,他们就来个移祸江东。

乐逸宸出去买来笔墨纸砚,黎昕讲,乐逸宸抄,两人编写起所谓的《财富宝典》,小册子薄薄的仅得五十页,本来写起来不难,可是乐逸宸要改变字体,难度就高了些,抄写了两天才写完。抄写完毕,乐逸宸又跟掌柜的要来火盆木碳,与黎昕两人朝纸张背面轻轻地喷了茶水,再在火盆上烘烤。

总共三天,一本发黄老旧的《财富宝典》便新鲜出炉。

这本宝典,需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地落入甘泰手中,才能达到移祸的目的。

郑荣是威远镖局的镖师,威远镖局在涪陵有分局,这事要办人手也有了,黎昕与乐逸宸在客栈里聊天说话儿,派了郑荣在外如此这般运作。

第一天,街上一队人吹锣打鼓,四十个脚夫抬着系着红绸的木箱,浩浩荡荡朝甘府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张三问。

“哎,这还用问,肯定是去向甘家的大小姐提亲的,甘大小姐可是涪陵一枝花,瞧这礼,不轻,肯定是大富大贵人家。”李四不屑地道。

“你知道是谁家吗?”王五好奇地加入。

……

涪陵百姓议论纷纷,甘府内,甘泰也是莫名其妙,扎着彩绸的礼箱,样子应该是提亲,可送礼来的人,只在门口吹吹打打一番,留下礼品就走了。

甘泰与外面的人一样,认为提亲自然是向大女儿提亲。

“明珠,你知道是谁家吗?”

甘明珠羞涩地低头不语,看来是那个出色的公子派人来的,只是为什么不提名姓?

第二天,同样的情景上演,这次更轰动了,因为昨天木箱里是绸缎布匹,不是很值钱,今天礼箱是敞开的,里面是首饰玉器,价值万两银子。

吹鼓手在甘府前不停吹吹打打,甘府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艳羡的百姓,众人眼红心热,只恨自家没有生出一个如花似玉的闺女。

这一次,送礼的人同样什么话也没留下,搁下礼就走了。

第三天,涪陵城的人什么都不做,一早在街上占位翘首以待,已时后,那队送礼的队伍又出现了,这次众人眼热得几乎想扑过去哄抢,那礼箱上,搁着的可是真金白银啊,虽然只是箱盖倒过来放了一层,可是十排的银锭,共计一万两银子;十排的金锭,共计一万两黄金。

甘泰乐得几乎要昏倒了,送礼人什么也不说搁下礼走后,他激动地吩咐府里的下人,做好准备工作,准备迎接新姑爷。

客栈中,黎昕掰着指头计算着,然后心疼地说:“这个帐,回去我要找孟仕元报销。”

乐逸宸笑道:“这也没什么,能保得你平安就好,舍再多的银子也值。玉器与首饰是孟氏的商号拿的,要孟仕元出也罢了,调用府库的,我们自己垫上罢,只是这次你私自用玉牌调用库银,回京后我们得马上进宫跟皇上请罪。我怕皇上又对你……”

“不请罪,皇上召见也免不了要进宫,我们尽早扳倒姜徐魏庞四家吧,皇上到时就不会留你了。”黎昕苦笑。

“黎昕,要不你先离开京城躲起来,以后我再去找你。”乐逸宸虽然不想与黎昕分开,可是更怕黎昕出事。

黎昕摇了摇头,她这时走,乐逸宸还留在京中,皇帝要见她,她一样躲不了,反而给了皇帝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想法。

第四天,涪陵城的百姓在半夜里就上街占位了,万众期待中,那队送礼队伍出现了。

这一次,没有礼箱,那四十个脚夫全换上劲装,迈着整齐的步伐,中间一人双手郑重地托着一个红漆盘,盘上盖了红绸布。

依前三天的例子,这一次的礼,一定比前一天的黄金白银还贵重。众人流着口水,眼光光地直瞪着那个托盘。

送礼队伍在甘府门前停下,吹鼓手停下,端托盘的人来到前面,非常庄重地把手里的托盘举起,然后大声道:“我家主子感谢府上老爷救命之恩,特献上《财富宝典》。”

那人说完,吹鼓手与那四十个脚夫跟着将他的话又大喊了一次。

甘泰颤崴崴接过那个托盘,他没有救过人,他心想这人的主子弄错了,可是贪财的心理促使他没有表明,他虔诚地揭开红绸,拿起那本宝典。

“财富宝典是什么?”围观众人到处探问。

然后郑荣布置的隐藏在人群中的人开始解释宣传。

这个时候,黎昕、乐逸宸与郑荣已经走在回京的路上,郑荣问黎昕:“黎公子,那些窥觑的人会相信吗?这样真能解决甘泰吗?”

“当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嘿嘿,有那些黄金白银铺垫,可信度更高了。镖局那边你要注意封口。”

“镖局本来就是接镖保镖的营生,我只说这是托镖人交待这样做,下面的兄弟们根本不知详情,保镖这一行又有行规,不得透露托镖人的来历,黎公子大可放心。”郑荣拍着胸脯保证。

黎昕吩咐郑荣,认好路,回去时还要走黑松坡。

乐逸宸闷闷地坐在一边,心想黎昕如果要在黑松坡搞杞柳编织,离京城那么远,那他就不能日日夜夜与黎昕相伴了。这还没分开,乐逸宸已经开始惆怅忧伤了,他想,如果黎昕要在蒙城搞杞柳产品,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要辞官,跟在黎昕身边。

黎昕心中也在打算着这件事,如果在蒙城定下来,离京有一千里地,远离庞家与孟家的斗争中心,远离明晟昊,想必生活会很轻松,只是,她看向乐逸宸,他眉着紧皱,忧郁地看着她。黎昕轻轻地叹了口气,握住乐逸宸的手,低声道:“逸宸,别想了,如果你不能辞官,那我就不到蒙城就是。银子哪里赚不到,不一定非要一家人分开。”

“黎昕……”乐逸宸紧紧地握住黎昕的手,两人相依无言。

十天后到了黑松坡,虽然暂时不搞杞柳编织,黎昕想着还是把杞柳的生长面积产量估算清楚,以后要做时心里有个打算。

马车在柳林外停下,郑荣守马车,乐逸宸陪着她进了柳林。

柳林里比外面冷了不少,阳光稀稀疏疏照射着,秋风吹来,竟隐隐的有阴风阵阵的感觉,黎昕打了个寒颤。

“冷?”乐逸宸关切地脱下外袍给她披在身上。

黎昕想起柳林的传说,心头实是有些儿害怕,不怕转念一想,要说鬼魂,自己两世为人,也算是鬼魂一个了,身边又有乐逸宸,这样一想,胆气儿壮了些,拉着乐逸宸的手,往柳林深处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天出差,明晚不更新了,后天晚上大约11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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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柳林迷踪 ...

越往里走湿气越重,乐逸宸突然一揽黎昕,低声道:“里面有动静,我把你送出去,我自己进来察看。”

黎昕摇了摇头,真有什么事,她也不放心乐逸宸一人进去。

乐逸宸坚持要送黎昕出去,黎昕坚决要两人一起,正僵持着,柳林深处传来怪异的声音,那种声音嗡嗡嘤嘤的如怨又如诉,似女人的呜咽,似寒气渗人的冷风呼啸,隐隐地又有凄厉的喊叫,盘旋在整个的柳林中。

乐逸宸一把抱起黎昕,抬腿准备往外走。

就在这时,黎昕拉住了他,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然后靠到乐逸宸耳边,低低道:“你闻闻,是不是有人的气息?”

乐逸宸屏息,然后点了点头,两人相视一眼,乐逸宸把黎昕放下,拉起黎昕的手,飞快地朝声响发出的地方跑去。

前面似是有人影恍动,黎昕脚步略顿。

“只是撑着的一件衣服。”乐逸宸道。

两人疾速朝前,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朝里面跑。乐逸宸松开黎昕,几个起落,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

“野人?”黎昕吸了口气。

那人头发像稻草般干枯打结,且又极长,快垂到地面了。

野人抬头看了黎昕一眼,突然吚吚哇哇叫起来。竟是朝黎昕扑过来,抱住黎昕委委屈屈地哭起来。

黎昕从开始的惊悚中冷静下来,推开野人,定定地看着野人张张合合的嘴巴,再打量了那张脸一会,突然道:“你不要哭,听我说话,对的点头,错的摇头。”

野人止住哭泣,点了点头。

“你是人,不是鬼?”

野人点头。

“你之所以扮鬼,是怕被人抓住?”

野人点头。

你在这柳林里,生活了几年了?”

野人泪流满面,伸出手指比了比。

黎昕吸了口气,十八年,看野人面貌,分明是个女子,那张脸被泪水冲刷过的地方,晶莹润泽,看来大约也就二十多岁。

“你多大年龄?”

野人比出三个手指后又比出一个手指。

黎昕同情地看着,柔声问:“这十八年,你一直一个人在这里面生活?怎么过下去的?”

野人呜呜哭着,手指往里面指了指,黎昕点头,道:“你带我们去看看吧。”

在柳林更深处,有一处约二十平方的地面上没有杞柳,那里,有一间杞柳编成的小屋,高约一米,长宽约两米,小屋里各种杞柳家具,精致无比。

最奇巧的是那小屋,黎昕粗粗估计了一下,杞柳有五层,一层一层严丝合缝相间着,摸了摸房顶,黎昕赞叹地对那女子道:“你的手真巧,这杞柳屋,真能编得如此密实,下雨天也不会渗水到屋里。”

女子拿起屋角的一枝柳枝,在地上写了起来:“十八年了,我编过几十座房子,这是前年编的,开始编的一直漏雨。”

“你别留这里面了,跟我们走吧。”黎昕伸手去拉那个野人,不知为何,她对这个野人有种莫名的亲切。

野人点头又摇头,看了看黎昕在地面写道:“阿姐,你带我走,不要回家,把我安置在外面,也别给姐夫知道,行吗?”

黎昕一跳,呆呆看了野人一会,问了一句乐逸宸莫名奇妙的话。

“小敏?你是小敏?”

野人拼命点头。

黎昕脑子一转,恨恨地骂道:“黎重信,卑鄙小人,无耻小人。”

野人哇哇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在地上写道:“阿姐,不是我勾引姐夫的,我为了逃开他才离家出走的,阿姐,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黎昕拉起野人抱住痛哭。

“黎昕,怎么回事?”乐逸宸不解,一面又心疼拿出帕子替黎昕擦泪。

黎昕呼了一口气,吸吸鼻子,哽噎着说:“她是我小姨,我娘小时天天念叨,不知我小姨为何突然失踪。”

野人这时注意到乐逸宸,又哇哇激动地大叫,看乐逸宸只迷惑不解地看着她,她忙在地上写道:“宁哥哥,我是小敏啊。”

乐逸宸不解,呆呆地看她。黎昕忍泪道:“小姨,我们先出去吧,以后我们再慢慢说。”

黎昕把包晓敏的头发剪短到腰间,又照料着她洗漱一番。等她们打开房门出去门,乐逸宸与郑荣愣住了。

郑荣赞道:“黎公子,你小姨长得跟你真像,就像你姐姐。”

黎昕浅浅一笑,拉起包晓敏的手,小心翼翼出了客栈。她要找医馆看看包晓敏还能说话吗。

包晓敏不过是长期不说话造成的失声,大夫开了几贴药,告诉黎昕多跟她说话,多引导她说话,慢慢就好了。

晚间在客栈中,包晓敏听黎昕说包氏已亡,是被黎重信逼死的,又气又恨又伤心,直哭喊了一宿。

黎昕一直伤心于包氏早逝,如今巧遇娘亲的妹妹,心中只把包晓敏当亲娘照看,怕包晓敏身体不适,于是四人在蒙城暂时住了下来。

姨甥两人这天比比划划,包晓敏索性提笔写,却是不停地叫乐逸宸宁哥哥,黎昕解释了许久,包晓敏疑惑地看着乐逸宸,半天算是接受了乐逸宸不是她的宁哥哥,又在纸上写着要黎昕带她在城里找原来阳天商号东家宁阳天,她写道要找宁家哥哥与君华姐姐。

乐逸宸在一边看到这行字时繃直了身体,惊惶失措地看向黎昕。

“他们是谁?亲戚?”黎昕不解地问。

乐逸宸松了口气,心想黎昕看来不知她有婚约一事,随后一颗心又吊起,不知包晓敏知不知黎昕有婚约。

“不是亲戚,不过跟亲戚差不多,我十岁那年观花灯走失了,君华姐姐与宁哥哥把我带回她们家,后来她们把我送回家,此后两家便多有往来,爹娘去世后,姐夫不会打理生意,还是宁哥哥一直帮衬照顾,生意才支持下去。”包晓敏在纸上写道。

“那你那时离家,为什么不去找他们?”黎昕不解。

“我找了,城里的所有商号都卖了,听说宁哥哥被山贼绑架了,君华姐姐把产业都变卖了去赎人了。我在蒙城等了几天,后来有坏蛋要欺负我,我就逃到柳林里躲起来,开始时有人进去,我怕是那些坏蛋要捉我,只能装神弄鬼,不敢露面,后来这些年我不会说话了,又不敢出来了。”

“好,明天我们就去打听吧。”黎昕开口应下。乐逸宸还没反对,郑荣在一旁听了说:“黎公子,我去打听吧,你们留在客栈好好休息。镖局在这边有分局,我打听起来方便。”

乐逸宸期盼着郑荣带回来的消息是宁家生下的是女儿,只是他的希望落空了。郑荣带回来的消息是,司君华变卖全部家产换得银子交给山贼后,山贼却言而无信,宁阳天被撕票,司君华后来不知所踪,不过三年前,有个年轻人来到蒙城重修了宁家宗庙,并以子弟之礼拜祭,人们说那个年轻人就是宁阳天的儿子。

乐逸宸如遭雷击,心头的不安变成现实,黎昕真的有个未婚夫,怀里的婚书如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包晓敏听说宁阳天已故,又痛哭起来,黎昕忙着安慰她,竟是没有注意到乐逸宸的失魂落魄。

几人在蒙城又住了两天,包晓敏一直不停地哭,哭她姐姐,哭宁哥哥,她在柳林里独自一个呆了十八年,心智还停留在进柳林时的十三岁上,黎昕哄得口干舌燥,后来没法,只得让郑荣回柳林,砍了一大捆杞柳回来,哄着包晓敏让她编织东西,总算让她关上流泪的水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