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肩吧,前几天落枕了。”季星凌趴在按摩床上,给于一舟回复语音。

临洮巨人压住他的左肩:“这儿?”

“嗯,对就是……啊!”

温泉里的林竞被吓了一跳,转身看着他:“你怎么了?”

“我……有点疼。”

临洮巨人解释:“疼才需要正经络,多按两下就会习惯。”

季星凌将信将疑,但同时又觉得既然小林老师那么爽,没道理自己疼成傻逼啊,可能真是因为落枕,于是又趴了回去。

临洮巨人又是一按!

大少爷脸色发白,颤颤巍巍地转身:“那什么,大哥,落枕就不用按了,你帮我按下别的地方吧。”

林竞不放心地挪过来:“你是不是怕疼,那我们别按了,过来泡汤吧。”

“不,没事。”季星凌坚定不移地趴着,“我还想再按会儿。”

就不信这个邪,别的地方一定没事!

临洮巨人有求必应,再度上演残影手式敲背法!

季星凌双手抓着枕头,面无表情,内心麻木,觉得自己可能下一秒就会吐出胆汁,或者脊椎断裂,或者肩膀脱臼,总之肯定得光荣负一点伤,不然都对不起这位按摩大哥的催命手。

小林老师为什么会有这么变态的喜好。

难道他其实是一个受虐狂。

啊!

真的疼!

最后一个环节,临洮巨人握住他的小腿,右手握拳在足心用力一推!

季星凌眼前发黑,差点闭气,一声惨叫噎在喉咙,眼泪都要落下来。

“怎么样?”

“还……行。”

林竞满意地在调查表上打了五颗星,又用妖怪币付了小费,把临洮巨人送出包房。回来见季星凌还趴在床上,于是揉揉他的后脑:“你不来泡温泉吗?”

“你先去,我还要再缓一下。”季星凌有气无力。

“是不是很舒服。”林竞坐在他身边,兴致勃勃,“下次去宁城的时候,我再带你一起按摩。”

面对这种爱の残酷契约,季星凌声音发颤:“再说吧。”

微信里,于一舟可能刚睡醒,疑惑回过来一条消息。

于。:你刚话说到一半,突然鬼叫什么?

星哥:哦,我在按摩。

星哥:金牌技师,各种爽飞。

于。:色|情按摩?

星哥:色屁,正经老师傅!

于。:正经老师傅你叫什么床?

星哥:滚滚滚!

星哥:总之你按了就知道,肯定值回票价。

然后又把手机递到林竞跟前:“来,跟于哥说一下按摩有多舒服,他居然觉得我们骗他。”

“很舒服的。”林竞喝着果汁,义正词严,“我用我的人格保证。”

于一舟这下放心了:“行,那我放假回来就去按。”

被按得至今动不了的大少爷:“到时候我亲自开车接你。”

不知情的小林发出真诚赞美:“你们关系真好。”

“必须。”季星凌颤巍巍爬起来,浑身散架,宛若提前抵达八十岁。

大家都是南方妖怪,没道理那条龙能躲过这一劫。

不按不行,不按你星哥心里不平衡。

是真的疼。

番外③生日快乐

大学开学, 紧接着就是军训。

小林老师的生日也很老师,刚好教师节,而今年北大的军训时间, 日程表上写得清清楚楚,要到九月中旬才结束。为了防止自己的男朋友在9月10日突然“砰”到军事基地来,林竞不得不再三叮嘱,我真的不介意生日延后一两周,甚至一两个月都没问题,你千万别到处乱跑。

“确定不要我来看你?”季星凌打电话诱拐未成年苗, “这么重要的生日,你真的要孤单寂寞冷地在12人大宿舍里睡着上下铺,盖着绿棉被,端着小破盆, 用着公共洗手间和水龙头,可怜兮兮地含泪度过吗?”

林竞把宿舍书架整理好:“如果和你一起过完生日,我的军训住宿条件能立刻变成五星豪华酒店,盖蚕丝鹅绒被,用鎏金洗漱盆,再一个人独享两百平米的洗手间,那我不拒绝,来吧。”

“……”

季星凌随手摸过晨大的军训通知, 一脸正经往下照着念, 你听我说,军训是接受国防教育、履行兵役义务的一种基本形式,是高等教育中的一个重要环节, 有助于你德智体美全面发展,不能这么骄奢淫逸。

林竞笑着往门外看了一眼:“我舍友叫我去吃饭, 那我先走了,你也乖乖的。”

“行,那军训完再说。”季星凌妥协,“你有事随时打给我。”

北大和晨大的军训基地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环境都是一样艰苦。每天起早摸黑,齐步行进、正步行进、靶场真枪射击,在九月十日当天,还刚好赶上二十公里徒步拉练,晚上回到驻地时,林竞累得浑身散架,塞着耳机躺在床上,气若游丝:“我今天还帮人扛了个包。”

季星凌试探:“我过来看看你?”

“我们宿舍有十几个人呢。”林竞声音很低,“别,我和你说说话就行。”

“我们后天也要拉练。”季星凌靠在宿舍外,“晨大这个基地管得松,好像没你们那么累。”

走廊上大灯已经熄灭了,几个洗漱完的男生正在往过走,随口打招呼:“星哥,马上就要查寝了,你还不睡啊?”

他们嗓门不低,林竞在另一头也听得清楚:“你那要熄灯了?”

“没,还要一会儿。”季星凌走到走廊尽头,“你睡,我陪着你。”

“被抓到要扣分的。”

“你星哥是那么没有集体荣誉感的人吗?”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既自恋又笃定,林竞又想起了高二那年,季星凌为了班级分,跑来体育馆和自己一起拍运动会宣传照的事,也笑:“那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季星凌低下头,隔空给他一个吻,“生日快乐。”

林竞把手机塞回枕头下,被这句又低又宠的“生日快乐”撩得不行,腿软,比徒步二十公里还要更软。疲倦和身体和清醒的大脑并不冲突,熄灯之后,他又在被窝里摁亮手机,看着屏幕上男朋友超帅的脸,失眠也甜。

两所学校的军训时长都是半个月,不过季星凌由于帅得过分嚣张,还很高,因此军训刚一开始就被教练选进特战连,又去外地参加了两场大学生军事汇演,林竞这头也有一堆事要忙,等两人终于安顿下来,有时间见面时,满大街已经开始挂“喜迎国庆”的横幅。

周五下午,林竞匆匆忙忙从学校跑出来,一边到处看一边问:“你在哪?”

“右边一直往前走,我已经看到你了。”季星凌说,“白色的车,我打双闪。”

“你自己开车来的?”

“嗯。”

林竞没问他是什么时候买的车,因为自从上次胡媚媚在闲聊时,无意中抱怨一句“想上哪所大学不能捐楼”的时候,小林老师就已经很佛了,他目前比较在意的是如果男朋友过分骚包,弄一辆镶满钻石布加迪威龙停在校门口,自己究竟是要目不斜视地假装不认识还是顶着三百六十度环绕目光硬着头皮流窜上车。

季星凌纳闷:“你在左顾右盼什么?”

“没看到你的车啊。”林竞停下脚步。

季星凌不得不按了一下小POLO的喇叭。

林竞就站在车旁边,被吓了一跳。

“……”

季星凌替他扣好安全带:“我不是告诉你了吗,白色打双闪。”

林竞如实回答:“步行距离十分钟有什么必要开车,我以为你主要是为了炫耀。”谁会想到是这么一辆淳朴低调小POLO。

季星凌笑:“这是我借一哥们的,等会不还要去超市买东西吗,打车不方便。你喜欢什么车,不然那明天跟我去车行看看,擎天柱除外啊。”

“车行就算了。”林竞扭头看他,“如果你明天有空,不如我们约徐哥他们三个吃顿饭?”

“也行。”季星凌递给他一瓶水,“你先定位置吧,对了,购物清单是不是在你手机里?”

“在。”林竞摸出一张纸,“我还打印出来了,锅碗瓢盆柴米油盐,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连铲子都分三种,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买对。”

公寓就在附近,精装修的房子,家具和家电早就已经购置齐全,只差一些生活用品,胡媚媚原本打算替儿子一次性买齐,但季星凌在这方面比较执着,非得和小林老师一起体验一下居家乐趣,就只要了张清单过来。

超市里人不少,季星凌推着大购物车,眼睁睁看着林竞往里搬了一台豆浆机,忍不住合理质疑:“你喝这玩意吗?”

“我不喝,但阿姨让你少喝可乐,所以必须要买。”林竞在纸上又划掉一行,“还有啊,果汁机也要。”

一个小时后,季星凌开始怀疑人生,我妈列这个单子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到底是想给我买东西还是想搬空超市。不过幸好小林老师够机智,在购物前先办了张会员卡,可以享受满500三公里内免费送货,大少爷才没有悲惨沦为扛包苦力。

电梯“叮”一声停在公寓八楼。

这算是小情侣同居生活的正式开篇,不管怎么想都应该超浪漫,但鉴于两人手里此时正拎着簸箕笤帚袖套围裙杀虫剂,居家气氛过于浓厚,只好双双放弃不应该有的想法,沉默且老夫老妻地掏出钥匙开门。

季星凌一边换拖鞋一边说:“实不相瞒,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林竞累得趴在沙发上,甩着被勒红的手:“你想的是什么样?”

“我们一起买买东西,回家放好之后,就去吃烛光晚餐,替你补生日。”

林竞侧过头:“但现在你肯定懒得动。”

季星凌如实回答:“我的确懒得动,不过我也可以为了你的生日强行动。”

小林老师:不,你还是不要强行动了,我们就这么瘫着就挺好!

半个小时后,超市工作人员送来几大箱东西,原本就不大的客厅这下更是被挤得转身都困难。以至于大少爷乔迁新居不到一天就开始反思,我当初为什么要拒绝老季300平米的公寓,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林竞其实也不想干活,但洁癖本能绝不允许他住在这仓库一样的房子里,于是摸过手机点了肯德基外卖,吃完后强行分配给季星凌一把笤帚:“客厅和书房归你,卧式和厨房归我,你打电话问一下物业拆下来的纸壳要丢在哪,我们争取十点之前搞定。”

季星凌:“……”

你为什么突然就像打满了鸡血。

两人都没有干家务的经验,幸好这房子阿姨刚打扫过,只需要把超市买的东西归置好,再扫扫地擦擦桌子就行。晚上十一点,季星凌把最后一批包装盒丢进垃圾站,浑身酸痛,回家后轰然倒向沙发:“让我缓会儿,累死了。”

林竞问:“我请你下楼按摩?”

季星凌闻言麟躯一震,回想起临洮巨人和那夺命无影手,立刻虚伪拒绝,不了不了,按摩多浪费时间,这一来一回的,给你补生日要紧,我立刻去洗澡。

浴室也很小,两人轮流冲完澡,季星凌又从冰箱里取出提前准备好的蛋糕,大灯被关掉后,橙黄色蜡烛在空气里轻曳,四周静谧,总算有了一点温情浪漫的调调。

林竞闭着眼睛许愿,季星凌坐在旁边,单手撑着脑袋看他,忍不住就过去亲了亲,又往桌上放了一个小盒子:“礼物。”

暗红色的包装,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枚素色指环,在灯下折射出很淡的光。

季星凌握过他的手,戴在中指上,尺寸刚刚好,嘴里还在振振有词:“打个标记,免得有人觊觎你。”

林竞想了想:“应该是我要给你打标记吧,明天就去买个同款。”

“不用,我自备。”季星凌从裤兜里摸出另一个相同的盒子,洋洋得意自我表扬,“怎么样,是不是非常家教良好,很值得奖励一个亲亲?”

林竞笑着给他戴好戒指,整个人凑过去,在脖颈处用力吮出红痕,又辗转吻上那微甜的唇。

又疯又甜。

是香草奶油味的生日。

番外④复读机群

生日大扫除的后遗症相当明显, 两人直到第二天起床还在腰酸背疼,林竞喝完水又缩回被窝,哑着嗓子问:“你在发什么呆?”

“我没有在发呆, 我在反思。”季星凌靠在床头, “反思为什么我们昨晚居然一沾被子就能睡。”

“不然呢?”林竞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 “别说你还要举行一个繁琐的入睡仪式。”

季星凌捏住他的后颈:“但昨天是你的生日, 我们难道不应该干点别的事情以示庆祝,我是指很有纪念意义的那种。”

“比如说呢, ”林竞被他捏得很舒服,“我们一人一页, 连夜背起了GMAT?”

从高中升到大学, 小林老师的单词3500的标准也跟着一起升级。季星凌没理会这明显转移敷衍的胡扯,俯身亲他的肩膀, 手也顺势伸进睡衣:“别动。”

“……”

林竞就真的没有动, 主要他也没想好要怎么动。和夜晚的朦胧暧昧不一样,现在已经快中午了,太阳正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 细细一条白光刺目,甚至还能听到不远处的学校喇叭声, 像是正在开运动会?

季星凌亲得认真,林竞却忍不住地疯狂胡思乱想,一方面觉得男朋友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懂这么会,明明大家此前都没什么经验,一方面又觉得窗外的运动员进行曲怎么还没完, 一个入场仪式到底要拖多久, 我要不要先把窗户关了。

不过最后也没关成。

青春禁不起撩拨,一个吻就能勾动天雷地火, 两人搂在一起,帮对方用手解决问题之后,季星凌还在继续低头亲着林竞,丝毫不遮掩滚烫的体温,和同样滚烫的冲动。薄薄一层棉质布料几乎挡不住任何身体上的变化——但总比没有要强!于是林竞口干舌燥地,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硬起头皮提醒:“那什么,快中午了。”

“还有一个多小时。”

“一个小时就……不怎么够。”

在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之后,林竞自暴自弃地想,算了,我还是闭嘴吧。

季星凌在他耳边笑:“你害怕?”

林竞侧过头,一个“没”字又细又弱,很没有底气地从牙缝里挤出来。

季星凌没有再勉强他,只抱在怀里躺了一会,又问:“要不要我找一辆车去接你的朋友?”

“不用。”林竞坐起来抓了把头发,假装刚才无事发生,“他们自己打车就行,那家店离这还挺近的。”

三个北方人都吵着要吃正宗老火锅,正好锦城一家挺有名的老店在附近有分店。其实按照季星凌的意思,既然都要公开关系了,那这顿饭无论如何也该正式隆重一点,火锅未免太随便,他甚至还亲自挑了几家餐厅。结果林竞一边刷牙一边瞄了眼男朋友的手机,菜单是认都认不全的法语,人均更是辣眼睛,遂无情驳回,拉着人直奔老火锅。

中午这一带有点堵车,林竞一直在聊微信。

可达:到了吗?

唯:门口。

可达:来,先集体复读,今天谁给林哥丢人谁买单。

布雷:不我拒绝。

唯:不我拒绝。

唯:易哥去洗手间了,我帮他复读,不我拒绝。

布雷:此外,请详细解释一下,什么叫给你丢人。

可达:比如说脑子有病一样一惊一乍,或者目瞪口呆地坐在椅子上。

唯:请先给我一个一惊一乍或者目瞪口呆的理由。

布雷:请先给我一个一惊一乍或者目瞪口呆的理由。

BEAST:请先给我一个一惊一乍或者目瞪口呆的理由。

BEAST:等会儿,我先看看你们在聊什么。

季星凌也凑过来:“在看什么?”

“提醒他们不要给我丢人。”林竞把手机揣进裤兜,“到了,下车。”

火锅店生意很好,还没进门就飘来一股呛鼻的花椒辣椒牛油香。徐光遥他们几个要早到几分钟,目前正在嗑着瓜子讨论,林哥今天是不是中邪了,怎么刚刚在群里前言不搭后语的。

徐光遥微信名布雷,今年宁城的高考状元,目前和林竞一个学院,也是四人团伙里唯一戴眼镜的斯文少年。写得一手漂亮书法,当年小林老师雪地千里送祝福的“季星凌祝你快点考到五百分”,就是出自他的手。

而季星凌眼里的夜店狂魔外加不良少年BESAT,大名楚易,刺头短发,薄唇单眼皮,穿了一件图案夸张的潮T,正在边打呵欠边翻菜单。

剩下一个人名叫裴宇唯,因为最近刚被校门口的Tony剪毁头发,这两天出门只能扣鸭舌帽:“林哥怎么还不来?”

话音刚落,服务员就敲了敲门。鉴于林竞之前已经在群里再三叮嘱过,不要丢人,谁丢人谁买单,所以大家都很给面子地站了起来,准备热情迎接南方新朋友。

“两位,这边请。”领位员态度热情。

林竞抓紧这最后的时间,快速给男朋友打预防针:“他们虽然没有你帅,但也没到辣眼睛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