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猜到了。”季星凌单手圈住他的肩膀，“毕竟你这么以貌取人。”
但猜到是一回事，真进到包房时，大少爷还是觉得，这怎么和我想象中的书呆子不太一样，宁城三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苛刻筛选制度，颜值和成绩并存吗？
“给你们介绍一下。”林竞把服务员打发出去，自己关紧包厢门，“徐光遥，裴宇唯，楚易，都是我在宁城的同学。季星凌，我男朋友。”
没错，你林哥就是这么一针见血稳准狠，根本不给群众任何缓冲时间。
对面三个人本来都已经准备好笑靥如花打招呼了，没想到会被当头来这么一句，所以就算平时智商再高反应再快，这阵也难免有点懵，集体大眼瞪小眼地站在原地，满心都是卧槽？脱单了？男的？男朋友？半天硬是没憋出一句话。
楚易：“我刚听到了什么。”
裴宇唯：“我觉得我们没有理解错误。”
徐光遥：“我……靠！”
然后就是一片滋儿哇啦的激动鬼叫，也不知道具体在激动个什么鬼。总之局面一度陷入混乱，和小林老师的预估一模一样，先目瞪口呆再一惊一乍，就显得非常没有见过世面，非常丢人。
季星凌侧头，小声问：“他们还好吧？”
“没事。”林竞很冷静，“不行我们就换一家吃，反正还没点菜。”
“不行！”楚易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裴宇唯：“你们给我坐下，老实交代所有作案过程。”
徐光遥：“怪不得林哥愿意支付巨款让我雪地写字，原来是告白！”
“太过分了！林哥的告白成本居然只有二十块！”
“闭嘴吧，我明明付了两百。”
“两百也没有贵到哪里去啊！”
“我说你怎么愿意千里走锦城，原来是为了追寻爱情！”
三个人采取我暴力你必须合作政策，把这隐瞒组织抢先脱单的叛徒拖到了包厢沙发上，季星凌点好菜后又叫来一箱啤酒，十分钟过去了，小林同学还在角落里求救：“我申请坐下再说！”
“不行，你向来老奸巨猾，没有一毛钱可信度。”裴宇唯坐回桌边，给季星凌倒了一杯水，“来来哥们，你坐着别动，先喝杯水，然后再详细告诉我们，林哥是怎么对你伸出罪恶魔爪的。”
林竞在夹缝中艰难辩解：“我没有！”
季星凌笑：“嗯，我追的他。”
裴宇唯“啧啧”两句，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当年林哥刚转学的时候，说不小心得罪了一个校园恶霸，难不成就是你？”
季星凌：？
“我没说，裴宇唯你不要造谣。”
“我们都有聊天记录的，林哥你还是省省吧。”
“……那我申请加一条群规，以后每三天清理一次记录，并且互相截图以示清白。”
季星凌哭笑不得，上前把小林老师捞了出来。林竞顶着鸡窝头，深刻反思了一下自己的交友不慎，最后干脆挪着椅子坐到季星凌身边，以求离对面的三人犯罪团伙远一点。
徐光遥疑惑：“他们是在秀恩爱吗？”
裴宇唯：“虽然我母胎SOLO，但我能告诉你正确答案，是。”
楚易眼尖地看到了两个人的情侣对戒，心情复杂：“怎么办，我有预感，就算林哥真的一五一十供出他们勾搭成奸的经过，最后受伤的八成还是我。”
所谓不给单身狗留活路，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冰冷世界，世界冰冷。
有人的嘴上说着要好好学习报效祖国，背地里却默不吭声拐了一个一米八几的绝世大帅哥回家，复读机群对这种表里不一的虚伪行为进行了严正谴责，并且为了弥补心理落差，命令叛徒整场饭局都不能说话，说话就喝酒。
小林老师：？
饭吃到一半，楚易问：“星哥，买情报吗？”
徐光遥补充：“某人从高一上半学期到高一下半学期的所有绯闻。”
林竞纳闷：“我哪来的绯闻，追人失败的分明是你。”
裴宇唯推过去一瓶酒：“说话了，喝。”
林竞：“……”
季星凌乐：“行，你先说说看。”
裴宇唯清清嗓子：“高一刚进校那阵，他天天陪小白吃饭，后来干脆得寸进尺，带着小白一起进教室上课，估计是心里的爱意太汹涌吧，哎，结果被老师发现，罚写了三千字的检讨。”
季星凌问：“小白是猫还是狗？”
裴宇唯：“……不，你这样就很没有意思了。”
裴宇唯：“好吧是猫。”
林竞放下空酒瓶：“严正警告啊，你们不要挑拨离间。”
徐光遥拍拍桌子：“接着喝。”
“……”
“我来吧。”季星凌抽过酒瓶，一手揽过林竞，“你还想再说几句，酒先放我面前。”
裴宇唯不是很想接受这刺眼画面：“你们难道不觉得自己秀得有点过分？”
林竞无情表示：“不觉得。”
而且更刺眼的还在后面，季星凌在仰头喝酒的时候，脖颈上的深红吻痕分外明显。现场群众表面沉着冷静，心里感慨万千，你们两个昨晚到底干了什么，怎么也不稍微遮掩一下，林哥原来这么狂野奔放的吗，话说回来，在我们看得见的地方都这么明目张胆，那看不见的地方还了得。
当代男大学生，了不得了不得。
一顿饭吃完，复读机群也和季星凌混了个半熟。大家都喝了不少酒，林竞叫来一辆商务车，先把三个人送到宿舍，自己也和季星凌回了公寓。
午后光线正柔和，两人在浴室冲掉一身酒味，季星凌扯了条毛巾擦头发，顺便点开手机APP：“这上面说生姜白糖煮醋能解酒，试试？”
林竞皱眉：“你难道不觉得这个组合一听就很难喝？”
季星凌心想，你一个牛油果芹菜胡萝卜都能喝的人，为什么要嫌弃生姜白糖醋难喝，但嘴上还是非常配合：“那我给你弄点果汁，效果应该差不多。”
林竞靠在他背上：“你会用新榨汁机？”
季星凌回答：“我不会，但你昨晚不是研究了半天这玩意吗。”
林竞懒洋洋地接话：“嗯，我会，但我要收一点学费。”
一边说，一边扯住他的衣领，凑过去胡乱亲他。
厨房空间很小，季星凌单手护住他的后脑，免得被橱柜磕到：“在收学费之前，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校霸是怎么回事。”
“没。”你林哥向来擅长强行理直气壮，精髓就是要先发制人，不管有没有道理，都要把自己深埋于道德高地，“我没有说过，真的，你难道不愿意相信超爱你的我？”
季星凌在他耳边问：“有多爱？”
说着，顺便又往前靠了靠。
喝了一点酒的男朋友又强又欲的，就不是很能招架得住，林竞被逼到无路可退，只好微微弓起身，徒劳地遮掩了一下腿 | 间的生理反应：“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快就来感觉，我觉得我们偶尔也可以柏拉图一下，以寻求精神层面上的高尚——”
季星凌吻住他，把剩下的叽叽歪歪全部堵了回去。
阳光照着空气中的细小灰尘。
半个小时后，林竞眼角泛红地靠在冰箱上，腿发软，站不稳。
季星凌抽出纸巾，微微低着头，先一点一点把指缝擦干净，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声音里也带着笑：“怎么样，还柏拉图吗？”
番外⑤初雪
身为没怎么经历过零下气温的南方妖怪, 季星凌在填报志愿时就想好了，将来一定要带着小林老师一起在北京看雪，比如每年都要上微博热搜的, 纷纷扬扬故宫的雪。
北方的冷和南方是不一样的, 锦城虽然湿冷，又没有大规模供暖, 但三九天穿T恤加羽绒服上街完全没问题。至于北京，天气预报刚报完降温，第二天季星凌出门上学时，就差点被来自西伯利亚的、或者是来自别的什么地方的野蛮狂风，吹得发型凌乱, 一脸生无可恋。
《中学生作文精选》并不是骗人的, 真的有像刀子一样的风。
林竞早上只有两节课, 原本想到晨大找季星凌一起吃午饭, 结果却遭到大少爷的拒绝：“今天太冷, 你还是回宿舍吧，别被刮跑了。”
“我穿挺多的。”林竞裹紧大衣, “已经快到你们学校了。”
“……你是不是又来检查我有没有穿秋裤的？”
“没有, 你怎么可以怀疑爱情！”
季星凌心想，我倒是不想怀疑来着, 但我妈早上刚打来电话叮嘱要保暖，你下午就出现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像奉命检查。所以一下课就往外溜, 打算“砰”回公寓套条秋裤, 结果一出教室门就看到林竞正靠在墙上, 低头玩着手机。
教学楼里暖气很足，他脱了大衣, 只穿着一件宽松羊绒衫，是狐狸姥姥亲手织的，季星凌也有一件。样子当然算不上时髦，但架不住你林哥有脸，比如说现在，走廊里就有不少女生看他，猜测这是哪个院的天降帅哥。
季星凌把他的手机抽走，学牛卫东的语调：“干嘛呢，没收。”
林竞回答，和你妈聊天。
“……”
季星凌：“你听我解释，我今天早上不小心起晚了，下楼之后才发现降温，本来想回宿舍穿上你送我的红秋裤，但这样上课就会迟到，所以我不穿秋裤是有理由的，我是为了学习而不穿！”
林竞：“我知道了，但你有什么必要这么语调铿锵。”
“我这不是怕你又对我展开无情嘲讽吗，所以先发制人。”季星凌勾过他的肩膀，在周围一片“果然帅哥的朋友也是帅哥”的目光里，走了。
外面还在刮妖风，季星凌用手机查了一下：“新开了家日料，好像还不错，带你去？”
“你不怕感冒吗？”林竞拉紧他的衣领，“去红焖羊肉馆，吃完快点回宿舍。”
红焖羊肉馆是晨大宿舍区的一家小炒馆，味道不错，两人经常来这吃饭。老板是晨大学长，平时喜欢打篮球，和季星凌混得很熟。一见到两人就从柜台后出来，笑着问：“还是老样子，椒盐烤肉、酸菜鱼和干锅花菜？”
“再加个浓汤栗子白菜吧。”季星凌拉开椅子，小林同学不是很爱吃蔬菜，只有这种带奶汤的能主动夹两筷子。老板一边下单，一边让服务员上了两瓶冰可乐：“来，哥哥请客，你比赛加油。”
林竞好奇：“什么比赛？”
“篮球赛。”季星凌说，“总决赛还要一阵子，到时候我给你票。”
羊肉馆里也贴着比赛海报，花里胡哨非常吸睛。林竞瞄了一眼赛程安排：“现在还在小组赛，你怎么知道自己一定能进总决赛？”
“因为你男朋友超厉害的。”季星凌单手撑着脑袋，得意洋洋，“可以1v100。”
林竞：……你最近真是越来越膨胀。
季星凌笑：“还真不是我膨胀，历年晨大的篮球赛最后都是工商对数学，今年也一样，这叫传统。”
“行，那我提前祝你成功。”林竞和他碰了碰可乐瓶，有理有据搞分析，“你看，你接下来要打这么多比赛，是不是更注意身体健康，不要感冒，你知道不感冒的秘诀是什么吗？”
“……”
好的好的，我回去立刻就穿秋裤，你不要再说话了。
而在爱情牌秋裤的加持下，大少爷也真的没有感冒，健康且生龙活虎，带着工商院篮球队一路厮杀，顺利闯进总决赛。
周五，林竞靠在公寓暖和的小沙发上，专心致志研究一下菜谱，并且在五分钟内自学完成了《家常菜从入门到放弃》，决定，还是请男朋友下馆子吧。
季星凌打来电话：“你回家了？”
“嗯，你在哪？”
“学校，可能还要一阵，篮球队得开个会。”季星凌走到没人的地方，“下周要去滨城集训一周，学院请了国家队的指导。”
“那你忙，我叫外卖。”林竞坐到电脑旁，查了查滨城的气温，和北京差不多。于是吃完饭后，就打开衣柜帮忙收拾行李。
晚上八点，季星凌开门回家，对着乱七八糟的客厅产生些许疑惑：“因为我没有回家吃晚饭，所以你打算离家出走了吗？”
林竞：？
季星凌补充：“哦，都是我的衣服，你是准备把我扫地出门。”
林竞哭笑不得，丢过来一件外套：“自己叠好。”
33寸的超大行李箱，让季星凌恍惚产生了自己不是要去滨城，而是要去艾泽拉斯集训的错觉，但他很懂行情地没有提出异议，只委婉提出：“我们的宿舍就在篮球馆楼上，也没时间闲逛，你看这个秋裤是不是可以少带两条。”
“不行。”林竞扣上密码锁，“万一暖气坏了呢？”
季星凌：“……”
为什么暖气会坏？
暖气有什么理由坏？
OK我带。
周六下午，季星凌就和篮球队一起，乘上了前往滨城的动车。林竞一个人在家无聊，索性把所有柜子都整理了一遍，又请清洁阿姨做了彻底保洁，忙活到半夜才休息。
第二天早上起来，头晕眼花鼻塞不通气。
“……”
小林老师痛定思痛，自我反思，昨天不该在大扫除的时候贪凉，只穿着一件短袖T恤到处乱晃。更不应该不穿秋裤，跑去楼下买水。
手机嗡嗡震动。
星哥：起床了没？
可达：嗯，在等车去学校。
可达：你好好训练，路上太冷，我不拿手机了。
星哥：[亲亲]
林竞丢下手机，嗓子火辣辣的疼。
所谓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呢，天天监督催促男朋友穿秋裤不感冒的正义小林，自己却因为没穿秋裤而被冻感冒了，还发烧，只能可怜叽叽蹲在家，多喝热水。
他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男朋友，一来不想打扰他集训，二来，林哥的面子绝不允许他坦白这么自打脸的事实，像什么“季星凌我虽然天天提醒你要穿秋裤，但我自己却因为没穿秋裤感冒了”之类，绝不可能说的，宁可多喝热水！
于是喝了一壶又一壶，把自己喝成了三十八度的水母，才晃晃悠悠地爬上床躺平。
下午五点，季星凌结束训练，照例想给林竞打电话，手机却弹出一条新闻。
北京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和当年宁城的雪一样，纯白缥缈，遮在故宫金红色的瓦上。
大少爷就纳了闷了，这雪是怎么回事，早一周或者晚一周不可以吗，为什么偏偏挑我不在北京的时候？那些龙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是不是？幸好我是麒麟，否则岂不是要错过“和小林老师一起欣赏浪漫的雪景顺便再疯狂亲亲”这种超美好体验？怎么可以？
“星哥，吃饭了。”队友在旁边叫。
“我约了人。”季星凌站起来，“帮我跟老孙打声招呼啊，晚上查寝前回来。”
……
雪下得纷扬。
林竞一直裹着被子在睡，天昏地暗的那种睡，被手机吵醒的时候还在心脏狂跳，觉得上课是不是迟到了。
“喂？”
另一头的季星凌听得一愣：“你在睡觉？”
林竞：“……”
他头晕眼花地看了眼挂钟，顺便分辨了一下现在是早上还是下午，犹豫着答：“嗯，我困了。”
“还没吃饭吧？”季星凌说，“晚上怎么打算的？”
“我在宿舍，叫个外卖就行，懒得动。”林竞嗓音沙哑，“晚上还要赶作业。”
“不想出门？”季星凌听他又倦又困的，像是没精神，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提自己就在他楼下，“行，那你自己叫点吃的，我看新闻北京好像下雪了，多穿点，别感冒。”
林竞目前听到“感冒”两个字就心虚：“好，你也是。”
挂断电话后，他踩着拖鞋晃到厨房，打算吃点面包好喝药。结果忘了调微波炉的时间，成功“叮”出来两片橡皮一样的吐司，扯都扯不断的那种。
一团黑雾从窗户里“砰”了进来。
林竞被吓得不轻，咬住面包震惊看着面前的男朋友。
季星凌也很懵：“你不是在宿舍赶作业吗？”
“我那什么，嗯。”
“嗯？”
龙血树没有瞬移技能，也不能“砰”来“砰”去，借口是不能找了，但你林哥就是你林哥，发烧也要抢先占据道德高地：“季星凌你为什么骗我，你不是在集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