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看着萝蘫,男人的神色冷了下来,“又凭什么来拦我?”

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萝蘫姨姆颤抖着,采采又惊又怕:萝蘫姨姆为什么这么激动,这么害怕?她开始怀疑这个男人的来历,难道他真是坏人?难道萝莎姨姆会引狼入室?采采头一昂,铿锵有力地道:“这位前辈,你是小涘的父亲吗?”

男人听到采采的话,转头向她看来,冷漠的神色如春雪融化:“不错。不错。”

采采道:“前辈,家母被困水晶之中,采采听说您有莫大神通,能够拯救家母,因此请小涘向您求助。如果您肯援手,水族上下感激不尽,但若想乘机对我水族有所图谋,我水族上下,纵然沥血小相柳湖也决不屈服!”说完走上一步,搂住萝蘫颤抖着的肩膀,安慰道:“姨姆,您别怕,采采永远和您在一起!”看那男人时,他并没有被采采这几句话激怒,反而微笑道:“好孩子,好孩子…”

采采对这男人和萝蘫的反应大惑不解,看萝莎时,萝莎依然面无表情;看洪涘伯川,他也是一脸茫然!

采采忖道:不管怎么样,先把长老执事们召进来,若有变故也有实力应付。当下暗暗发出水波传密。萝蘫蓦地一震,跳了起来,转身喝道:“采采!你!你干什么?”

那男人向萝蘫喝道:“放肆!对小公主是这么说话的么!”

采采一愣,道:“姨姆和我说话,是我们水族内部的事情,不用你管!”她已经暗暗觉得这件事情大非寻常,再联想到萝莎一直以来说话吞吞吐吐的模样,心中疑心更甚,对这男人也就不那么客气了,但那男人被她这样顶撞,居然也不生气。

采采低声对萝蘫道:“姨姆,不管他是来救妈妈,还是来为难咱们,都是水族的大事!所以刚才我才发令把大家招来!不管出什么事情,咱们水族都会团结一致来应付的!”这两句话,一半是向萝蘫解释,一半则是向小涘的父亲示威,哪知萝蘫却只是摇头:“不行的,不行的…”

一直没有开口的萝莎突然道:“号令已经传出去了,就像日月之往西山飞驰,无可扭转!其实,打从我们踏入小相柳湖,一切就已经不可改变!大长老,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采采道:“萝莎姨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会背叛水族吧?”

“背叛?”萝莎凄然道:“我怎么会背叛水族?采采你别急,很快你就明白了。”

“你没有背叛,那…萝蘫姨姆为什么…”

“哈哈!”萝莎笑道,“她在害怕,害怕你见到他!害怕大家见到他!因为她知道只要大家一见到他,这个小相柳湖就会被全部解放!”

采采被萝莎连续几个“他”“她”绕糊涂了,而萝蘫的嘴唇却颤抖得说不出话来——她是害怕,还是愤怒?

终于,全副武装的水族长老和执事鱼贯而入,但当她们看见那个男人——小涘的父亲以后,并没有像采采预想中那样警惕着、疑惧着,而是集体地呆住了,仿佛看到了一个做梦也想不到会再见到的人!

水族的长老和执事几乎是同时因惊骇而屏住了呼吸,水晶小筑内一片死寂,只剩下萝蘫沉重的喘息声。采采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了: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到底是什么人?

萝莎突然大声喝道:“水王在此,你们还不施礼!”这一声断喝把采采惊得不知所措。当的一声,一位长老手中的珍珠盾跌落地面,腿一软,跪倒在地!跟着一个、两个,一眨眼间除了萝蘫、萝莎以外,所有长老和执事都向那男子跪倒行礼。

采采一片茫然,道:“水、水王?”

洪涘伯川得意扬扬道:“是啊!采采,我父亲就是共工氏之后!水族的王者!水王溯流伯川!”

萝莎道:“不错!采采,他就是我们的王!水后娘娘的夫君!也就是你的父亲!”

洪涘伯川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他转头面向萝莎,颤声道:“你说什么?”

萝莎一字一字说道:“采采是我王的长女,本族的公主!也是你的亲姐姐!”

洪涘伯川怒吼道:“你说谎!”转身扯住了父亲,道:“爹爹!她胡说八道!对吗?”

水王的反应却令洪涘伯川近乎绝望——他抚摸了一下儿子的头发,柔声道:“孩子,你萝莎姨姆说的都是实话。你不是从小就一直追问妈妈在哪里吗?喏,就在这里了,就在那块碧水水晶里面!爹爹很快就会把妈妈救出来,让她好好疼你。”

洪涘伯川茫然地望向碧水水晶,那里面嵌着一个长得和采采很像却更加成熟的女子,神态安详,仿佛睡着了。“妈妈…那是我妈妈…”他胸口一热,涌起一股孺慕之意,但转眼一看到采采,又难以接受地狂吼起来,“不!不是!”

水王喝道:“小涘!”

“不!”洪涘伯川狂叫一声,冲了出去。

采采心中一阵迷糊,突然之间,萝莎告诉她面前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父亲。确实,在她某种模糊到不可捕捉的记忆中,她有一个父亲,但每次向妈妈问起,她总说:“采采,等你长大以后…”眼前这个男子,他是这样威武!对自己又是这样亲切!萝莎姨姆应该没有说谎,否则长老执事们不会无端给他下跪。可是,他是小涘的父亲啊!昨天夜里自己刚刚触摸到的这个少年,转眼间变成自己的弟弟!

洪涘伯川的狂吼让采采回过神来,她想去抓住他,却被水王坚实有力的手臂拉住并拥入怀中:“采采,先别担心小涘,我们先把妈妈救出来,好吗?”

妈妈!这个意念迅速把其他的想法压了下来。

水王按了按采采的肩膀,那厚实的手掌让采采感到无比可靠:父亲!这是自己的父亲!虽然采采还有很多的疑惑,可是这时她却完全相信他可以救出妈妈!

水王从软倒在地的萝蘫身旁跨了过去,一眼也不看她,走近碧水水晶,张开了他的双手,两只手掌虚托着两道白光,那光芒粼粼有如水纹荡漾。

“啊!”采采心中赞叹,“多浑厚的力量啊!”她突然想起了被河伯擒住以后那股来袭的力量:“对!那时候就是这样的一股力量冲击着东郭冯夷的洞穴!当时一定是我使用了大水咒以后被爹爹感应到了!妈妈一直不让我使用大水咒,是要躲着爹爹么?那又是为什么?”

突然,水王顿住了。

同时,采采、萝莎和几个功力较深的长老也都感到湖外传来一阵强烈的杀气,这杀气离得这么远,却仍让这些人感到战栗!

萝莎惊道:“水王!这…”

“应该是平原上的人!”水王道,“你马上带几个长老去把小涘拿回来,无论用什么手段!”萝莎应命,点了几名长老匆匆而去。水王又道:“萝莈(mo)!”一个老妇应声出列。水王道:“马上召集水族人等,待我救出水后,全族马上迁徙!”老妇萝莈领命,带着余下的长老、执事快步离去。

霎时间,整个水晶小筑里只剩下水王、采采和萝蘫三人。气氛静得令人不安。采采道:“湖外…”

“采采别怕!”水王道,“你妈妈出来以后,世上再没有人能阻挡我族的步伐!”

洪涘伯川冲出了小水晶宫,沿途惊动了水族的一些妇女,她们看见一个陌生少男突然从水晶小筑的方向冲出,无不骇异,一时间议论纷纷。跟着萝莎长老带着几个长老也从水晶小筑里冲出,问明那个少年的去向,匆匆追去。水族的妇女们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萝莈长老传出号令,收拾好行装,随时准备出发!一个个的变化来得让人应接不暇,幸而搬家的事情从昨天就开始准备,早已就绪,倒也不甚忙乱。

洪涘伯川冲出湖面,突然感应到西坡正爆发一股强烈的杀气,这个杀气恐怖得令他在水中也不禁一阵颤抖!“那是怪兽吗?似乎比商队那几个人厉害得多!”

但这杀气的出现也只是占据了他脑海那么一瞬,很快他又被那个难以接受的事实压得难以呼吸。他虽然告诉自己那是一个谎话,可内心却早已相信:采采是自己的姐姐,这是个不可改变的事实!

“为什么!为什么!”

正在他自暴自弃之际,湖水传来一阵旁人难以察觉的暖意,让他仿佛回到了婴儿时代,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之中:“这是怎么了?难道?”他隐隐猜到:父亲很可能已经救出了母亲!这股暖意激发了心中的孺慕,他似乎听见了母亲在召唤他回去。可是,在自己日思夜想的妈妈身边,此刻还有另一个令他刻骨铭心的人——那个让他动情的女孩,偏偏又是他的姐姐!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或许,比“该怎么办”更重要的,是他“想怎么样”!

“妈妈!”

碧水水晶的内部荡开一个涟漪,那固体物质仿佛变成了液体一般。水后睁开眼睛,缓缓地步出碧水水晶,就像步出一个小池塘。她出来以后,碧水水晶又恢复了原状。

“妈妈!”采采抽泣着扑了过去,水后抱住了女儿,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和背脊,但她的双眼却看着水王。

和水族的长老们不同,看见水王的水后显得如此平静,似乎早料到会是这个局面:“你终于还是找来了。”

采采抬起头来,看到妈妈那难以言喻的眼神,她终于完全相信了:身边这个男人,的确是自己的父亲!

“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听见水王的这句话,采采心道:“爹爹为什么有些愤然的样子?是在生妈妈的气吗?”

“苦?”水后一笑,笑声很复杂,似乎隐藏着无穷的失望与苦楚,“因为我没想到你们这些男人会这样执著!”

“那当然!”水王道,“共工祖神的大仇,就算持续千秋万代,我们也一定要报!”

采采道:“仇?什么仇啊?爹爹、妈妈,究竟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我已经长大了,你们就告诉我吧!”

这是采采第一次叫“爹爹”,水王一听不由脸色大和,从水后怀里把女儿拥过来,说:“采采,你要知道什么,爹爹都会告诉你!不过眼前第一要务是搬家,这个地方品流太复杂了!等回到大相柳湖,我们再慢慢聊。”

“大相柳湖?”

“是啊!”水王道,“那里是我们真正的家,是你出生的地方。好了,采采,这些话到了大相柳湖再说吧。刚才湖外的那股杀气着实令人不安!”

那边水后正把伏倒在地的萝蘫扶了起来。萝蘫老泪纵横:“娘娘!我…”

水后还没说什么,一位执事快步进来,见到水后,大喜道:“娘娘!您!您无恙!”

水后点了点头,水王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那执事道:“几位长老把少主绑回来了,全族人众也都在前殿候齐。只有执事阿芝在湖外未回。”

水王颔首道:“好,下去等着,待我和王后施展水遁大挪移,这就走。”

采采惊道:“现在?那阿芝姐姐呢?”

水王道:“我和你妈妈要做一件大事!按现在的情况看,这里耽搁不得!等大事完成再回来找她吧。”

“可我还没和岸上的朋友们告别呢!”

“岸上的朋友?”水王厉声道,“是那些来自平原的家伙么?”

采采被父亲喝得一怯,点了点头。

水王怒道:“你是水族的公主!怎可和平原那些下贱种族交往!”

“可,可是他们…”采采还想说什么,但见父亲盛怒,一时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师韶悟透乐道之至理,有莘不破等无不替他高兴,连桑谷隽也因大姐的解脱而消除了对他的仇视。

芈压道:“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咱们也别睡觉了,我去弄几个小菜,就这样赏月到天亮。”有莘不破和桑谷隽都叫好。

突然小相柳湖水平面一陷,从湖中外流的支河水流倒涌,把有穷商队没有锚实的几艘舟筏冲进了小相柳湖。羿令符鹰眼一闪,道:“看!那个浪花!”众人随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一个浪花朝着注入小相柳湖的小河涌去,一个影子一晃,江离驾着七香车追过去了。

有莘不破道:“可能是小水晶宫出事了,我下去看看!”闭气往水里一跳,潜入湖底,不由吓了一跳——湖底那个隔水空间竟然消失了!鱼虾在原本一片干燥的水下空间若无其事地穿梭着,如果不是那被湖水淹没的房屋瓦宇,他几乎要怀疑小水晶宫究竟是存在过,还是仅仅出于自己的幻想。

淹没在湖底的一切静悄悄的,每个房屋都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有莘不破寻遍所有的殿宇,才在“水晶小筑”见到阿芝——她正呆呆地望着那个本该安放碧水水晶的空位,连有莘不破游近自己也不知道。

有莘不破向阿芝比画手势,她却视而不见,甚至有莘不破把她拉出了湖面,阿芝仍然没有知觉。

这时江离也回来了,对众人道:“那个浪花逆流而上,桑兄隆起来的那个断崖被人钻出一孔小瀑布接入小河,那个浪花就逆着瀑布进了那个沼泽。我到沼泽上空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东郭冯夷钻破的那个地泥之窍冒出几个水泡!看来她们是利用水族的咒法从那个地方离开的。”

桑谷隽道:“你看她们是往哪里去了?”

江离摇了摇头道:“不清楚,猜不出来。论起这水中的勾当,我对水族实在是甘拜下风。只是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走得这么着急。就算不想让我们知道去向,至少可以打个招呼啊。”

“那是因为她们对我们存着忌心!”羿令符道,“确切一点说,她们应该是对外族的人都存着很重的疑忌。这个民族一定有过一段被他族伤害的过去!”说着看了阿芝一眼,心中一阵怜悯:“她只怕是被族人抛弃了。”

阿芝不知道在外面失魂落魄地游荡了多久,这才习惯性地潜回湖底,来到小水晶宫门口,本来迷迷糊糊的她突然惊醒过来,就如被人用冰水灌顶淋下:小相柳湖内,族人走得一干二净!水族能带走的东西都已经带走了——连同那块巨大的碧水水晶!

阿芝发了疯似地在被淹没的小水晶宫乱转,可是她什么也没有找到!族人没有给她留下任何路标指引,也没有留下任何言语文字!

“我被抛弃了…”她乱了心神,连避水诀也散了,湖水四面八方地向她涌了过来,把她淹没!

就在刚才,她被一个男子拒绝!现在,又被自己的族人抛弃!“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如今剩下的,只有她自己了——这个自己或许只有这具皮囊本身,因为她的心在这半日之间已经被命运撕裂成了碎片!

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感到有人把她带出水面,但直到芈压一声“阿芝姐姐你怎么啦”,才把她完全唤醒。阿芝环顾四周,眼光在桑谷隽脸上停了停,又羞辱地低下了头。

“阿芝姐姐,”芈压问,“小水晶宫出了什么事情?”

阿芝几乎哭了出来:“我不知道!”

有莘不破道:“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你先跟我们一道吧。我们一起去找采采。”

阿芝瞥了一眼神色如常的桑谷隽,摇了摇头,突然站起身来,跳入水中。

有莘不破一愣,问桑谷隽道:“她怎么了?”

桑谷隽耸肩道:“我怎么知道!遇上这种事,大概要静一静吧。”

阿芝顺着潮流不知漂了多久,进了大江。她开始感到很饿。头上一片白光,看来现在是白天,但江水却有点冷,渗透了她的衣服,刺激着她的皮肤。这种冰冷的感觉让她没来由地感到害怕,于是她畏缩地向岸边靠去,任由江流将自己向下游冲去。可是那水,还是那么冷。

突然,一股暖意当头灌下来,让她的身体产生一种莫名的颤抖。她一用力,浮出了水面,看见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立在江边一块高高的石头上,向自己这个方向射尿。江水已经把阿芝冲开了半步,所以那淡黄色的水柱并没有对着她当头而下,仅仅落在她右肩附近的水面上,有力地把江面冲得恁响。

“他很强壮。”阿芝想。这个孤独的女人,此刻居然忘记了羞耻。

那个射尿的男人显然被阿芝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他已经是一个很有身份、很有地位的大人物了,本不该再做出这种大失体统的事情,只是刚才忽然想起童年的旧事,一时忘情,竟然放肆起来,玩得高兴,竟然也没有发现阿芝的靠近。

“要不要杀了她呢?”男人想着,收起了水枪。

阿芝爬上江岸,怔怔地望着岩石上的那个男人:他的身体比桑谷隽成熟得多,看起来也结实得多。有莘不破的身体和他相比,只能算是一块未经锻造的铜胚;江离的身体相形之下简直就是一个花瓶——而这个男人的身体,绝对是一柄经过千锤百炼的宝剑!

男人本来盯着阿芝的咽喉,正想使个“破空刀影”切下去,突然发现她咽喉紧了一紧,经验极其丰富的他马上察觉到这女人不对劲。眼光下移:阿芝全身湿漉漉的,把一个完全成熟的女性身段无遮掩地暴露着。“还不错。”男人想,眼光上移,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一前一后向巨石后面走去。

石头后面传出了阿芝的呻吟声,当阳光移位投射进去,但见阿芝已经全身赤裸,软绵绵地匍匐在男人身上,整个人都显得很迷离。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问。

“阿芝。你呢?”

“都雄魁。”男人想了想,说,“你跟我欢好的时候,可以叫我葫芦,不过在人前不许提这个名字,否则我就杀了你!”

第二十章 共工遗恨

都雄魁把阿芝带到自己临时的落脚处,取出了酒食。两人酒足饭饱以后,又缠绵了一回。

都雄魁忽然问道:“你是水族的,是不是?”

阿芝一怔,点了点头。

“看你的年纪和功力,在族里地位应该不低。共工的传说你知道么?”

阿芝警惕起来,盯着都雄魁,这个男人却毫不理会她的逼视。

阿芝道:“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你不用指望在我这里打听出我族的秘密!”

都雄魁一听,嗤之以鼻:“秘密?你们的秘密我知道得比你还多!我只是问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又怎么样?”

都雄魁又道:“十六年前水族分裂的始末,你应该也经历过吧?”

阿芝一阵害怕,惊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都雄魁问。

“那时候我十六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我族这么多的事情?啊——”

都雄魁突然拉开她的双脚,两人一阵乱叫乱动,又各流了一身的汗。阿芝彻底软了下来,伏在都雄魁身上,蜷曲如同小猫。都雄魁的呼吸频率和说话语调却一如往常:“你都知道,那就很好。”从他的声音里阿芝可以感到这个男人精力依然充沛,天啊!他刚刚干了她两次,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这个男人是铁做的么?阿芝反而有些喘息:“好什么?”

都雄魁道:“你认识有穷商队那群人是不是?”

“嗯。”

“好,明天你就去见他们,把十六年前的事一五一十跟他们说。”

“什么!”阿芝抓住都雄魁的两臂,撑起身来,“你说什么!”

都雄魁冷冷道:“我的话不喜欢说第二遍。”

这男人刚才正和自己亲热,但现在脸色一变,一股杀气向阿芝逼来,让她打了一个寒战。“我,我不能说!那是我们水族最大的秘密。如果泄漏出去,那…那…”

都雄魁笑道:“秘密?哈!那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不是秘密?”

都雄魁冷笑道:“共工遗祸,各大门派的典籍上都记载得明明白白,见识稍广的人谁不知道!哼!干这么大的事情还妄想能瞒住天下人的耳目,当真愚蠢之极!十六年前,溯流伯川才发动水月大阵,我们就都知道了。”

阿芝骇然道:“你们?”

“嘿!你们水族自以为躲得隐秘,其实是因为几百年来我们不想动你们。但你们想水漫天下,这事我们就不能不管了!本来天下间死多少人与我无关,但如果全世界都变成一片汪洋,我岂不少了许多乐趣?”

阿芝又是一阵颤抖,伏在都雄魁胸膛上,心道:他知道的!他真的都知道!忍不住问道:“你刚才说‘我们’,那么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人了?”

都雄魁漫不经心地答道:“嗯。祝宗人、藐姑射,还有独苏儿。”这几个名字若是见闻广博如桑季、靖歆等人听了,那当真是如雷贯耳!但阿芝僻处西域,却是一个也没有听过。

都雄魁继续道:“溯流伯川以为自己做得隐秘,却不知道他正要召唤‘水之鉴’的时候,我们几个正在旁边看着呢。但不知为什么后来他突然停住了。你知道原因么?”

阿芝道:“因为水后不同意。”

“哦。”都雄魁笑道,“这个女人倒有点见识。”

阿芝道:“如果当初我王真的把‘水之鉴’召唤出来,你们又会怎么样?”

“怎么样?”都雄魁淡然道,“还能怎样?自然是宰了他。”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显得容易。

发现阿芝在发颤,都雄魁问道:“你是冷,还是害怕?”

阿芝道:“我害怕。”

都雄魁抬起她的下巴,笑道:“放心吧。让我觉得爽的女人,只要不触我逆鳞,我一定不会亏待的。”

阿芝道:“你会一辈子对我好么?”

“不会。”

没有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听到这种话会高兴,阿芝也不例外。眼前这个男人,连谎话也不屑说!

“别哭着脸!”都雄魁不悦道,“我不喜欢哭着脸的女人!”

阿芝忍住了眼泪,道:“你说你们能杀水王,为什么还要我去跟有莘不破他们说水族的事情?”

都雄魁笑道:“‘水之鉴’奈何不了我,但要收拾那对公婆还是很麻烦的。如果有那几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小子代我们动手,岂不省了我许多手脚?”

阿芝犹豫了一会,道:“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嗯?”

“你露一手,如果真有能够杀死我王的实力,我就听你的话,把事情告诉有莘不破他们。否则…”阿芝话没说完,突然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啪啪啪连扇了自己十几个耳光——两只手不知被什么力量控制了,竟不像是自己的一部分!

都雄魁冷笑道:“疼,是不是?我让你记牢了!你没有资格跟我做交易!”

阿芝两颊红肿,赤裸裸地站着,又是尴尬,又是羞辱。都雄魁脸色一缓,道:“不过我今天心情好,就当你刚才只是好奇。来!让我快活快活,我让你开开眼界!来啊!”

“嗯,不错,不错!”都雄魁在地面的影子逐渐拉长、变大,和附近一座高山的影子连成一片。

“喔——”都雄魁身子一震,大山的影子突然倒卷上来,把山河都笼罩住了。

水族的人不告而别,苍长老等人不免有些不悦。有莘不破却连连为采采辩护:“她们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啦!一定有苦衷!”

水族已经迁走,小相柳湖再无可恋,有穷商队再次起锚出发,继续逆江而上。这日有莘不破正和伙伴谈论水族的事情,突然东南方传来一阵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吓得有穷武士刀剑出鞘,慌忙警备。几匹水马被那突变所惊,乱了阵形,羿令符忙跳过去想法稳住舟筏。

所有人都望向东南,但见烟尘蔽天,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离道:“难道是山崩?看样子又不大像。”

有莘不破一拍脑袋,道:“我知道出什么事情了!”

江离奇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