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莘不破道:“这一路上大概会有多少个寻剑人?”语气中竟然隐隐透出一点兴奋,仿佛完全忘记了他的功力只剩下不到三成。

“一两个吧。”

“一两个!”几个人齐声惊呼。

“本来有很多的。现在…全被一个人杀光了。”

众人一听又吓了一大跳。

“由于有那个人的存在,近几年敢走上剑道的人已经不多了。所以我在这里守了三年,也只遇到一百个人。”

有莘不破问道:“那人是谁?”

“他以山为姓,叫常羊伯寇。”

羿令符目光一闪:“天狼常羊伯寇?”

“没想到你听过他的名字。”剑客说,“不过他已经不是中原人知道的那个天狼常羊伯寇了。好了,今天我说的话太多了。这位小哥刚才好像还有第二个问题,希望不像第一个问题这么麻烦。”

有莘不破笑道:“我的第二个问题很简单: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嗯,我先介绍自己:我叫有莘不破。”

那人嘿了一声,道:“我叫什么名字?前面那一百个人,只会问‘你到底是谁’。”

有莘不破眨了一下眼睛:“身份很重要么?我现在只想问问你现在的名字,称呼起来方便。说不定我们以后会成为朋友。”

“朋友?”这个剑客放声大笑,迈步走入风沙之中。

有莘不破高声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叫——常——羊——季——守!”他的人影已经消失在风沙之中,声音才远远逆风传来,“天狗——常——羊——季——守——”

“天狼常羊伯寇,天狗常羊季守,名字听起来倒像是两兄弟。老大,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那人远去之后,有莘不破问羿令符。

“以山为姓…常羊山(在今甘肃省境内,据《山海经》记载,是刑天的葬身之地)…”羿令符悠悠道,“难道你就没有听过那个古老的传说?关于常羊山的传说?”

“常羊山的传说…”有莘不破啊了一声,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刑天!刑天!常羊山不就是刑天的葬身之地吗!”

羿令符道:“没错,在刑天死后,就一直有一群以常羊为姓的人在那里出没,据说他们就是刑天一族的后人,为了躲避轩辕一族赶尽杀绝而改了姓名。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炎黄二部统一已久,如今的中原也不再会有人因为炎黄之争而掀起屠杀。”

“那么那个常羊伯寇…”

“天狼常羊伯寇是西北一带流星一闪般的剑客,在短短几个月间声名鹊起,被誉为年轻一代的剑术奇才,但成名不到一年就失踪了,”羿令符望着常羊季守消失的地方,说道,“原来他来了剑道。但那也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也是初出道的时候偶尔听人提起,具体情况却不清楚。至于这个天狗常羊季守则从来都没听过。”

有莘不破目视苍、昊、旻、上四位长老,四长老都摇了摇头。有莘不破叹道:“如果连羿老大和四位长老都不知道他们的底细,只怕商队再没有人知道了。只是不知道那杀尽剑道寻剑人的常羊伯寇本事如何。听说刑天有不死之身,如果常羊伯寇是他的后人,不知道是不是也和刑天一样杀不死。”

羿令符哼了一声道:“如果是在水族一役之前,管他有多厉害,这剑道我们都照走不误!现在却有点麻烦。”

“放心。”有莘不破鼓起上臂肌肉笑道,“打起架来,我至少能照顾自己。再说还有你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血剑宗,我就不信还有谁的剑能快过你的日月弓!”

羿令符嘿了一声,却不说什么。

“对了,雒灵哪里去了?从踏进这片沙漠以后就不见她了。”

羿令符道:“她在清理骸骨。”

“骸骨?”

“嗯,丢弃在路边的几具骸骨。她带着阿三等几个人埋葬去了。”

有莘不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她蛮有爱心的嘛。”

“可是我却觉得她对死人的爱心多过对生人的重视。”羿令符说,“希望这只是我胡思乱想。”

芈压笑道:“羿哥哥是不是幻想无所谓,可以确定的是:就算雒灵姐姐对所有人都漠不关心,也会把我们的不破大哥放在心头的。”

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有穷四长老都清楚,就算没有其他缘故,天狗常羊季守的那一番话也不可能动摇有莘不破继续前进的决心。更何况,无论对商队还是对有莘不破来说都极为重要的江离,还在前方等待他们去救援。

雒灵回到铜车松抱以后,有穷商队上路了。羿令符的铜车领头,有莘不破和雒灵所在的铜车居中,芈压的铜车断后。力可拔山的牛拉着万斤铜车奔跑如飞,横亘的雪峰渐行渐远。三天以后,再回头终于连雪山也看不见了。前后左右,都只有莽莽黄沙,如果不是有辆能感应到江离所在的七香车在前方带路,只怕他们早已迷失了方向。

传说中剑道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道路——如果那所谓的剑道真的存在的话,那也仅仅是偶尔暴露在黄沙中的骸骨和断剑残刀所连接起来的一条看不见的虚线。

到了第五天,有穷商队开始缺水。幸好有精通地行之术的左招财、右进宝在,在离开商队驻留地三十里外,找到了一条深藏数十丈的地下河。商队为了补充食水整整耽搁了一天才继续前行。

“唉,要是江离还在,或者桑谷隽醒来就好了。”但现在不但江离生死未卜,桑谷隽也一直没有醒过来。团住桑谷隽的蚕茧越来越大,把整个石车“无碍”塞得满满的。幸好蚕茧三四天前就不再长大,否则有莘不破等人就只能想办法把它弄出来放在车顶了。羿令符见了这个情况说:“看来桑谷隽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随时会破茧而出。不破,你的功力恢复了几成?”

有莘不破叹了口气,道:“五六成吧。唉,没想到这次会恢复得这么慢,我被蛊雕的胃液泡得骨头都软了,也只用了两天就恢复过来。”

羿令符道:“别叹气。恢复得慢说不定是好事。等你完全恢复过来,也许能体验到以前所未达到的境界。”

有莘不破眉头一展,心情登时好转:“要是伤势大好以后能随时请出凤凰来,那就,哈哈…”

“呵呵!”有莘不破这妄想连芈压也知道不可能。

再走四天,羿令符计算着一路来的行程,猜想天狗常羊季守所说的那个大漠禁区应该会在一两天内到达,建议让商队停一停。

“不!”有莘不破反对说,“只要能保证见到仇皇时我和桑谷隽都恢复过来就好,我不想因为别的事情耽误商队的行程,迟一天,江离就多一分危险。有你和雒灵,嗯,和芈压在,我不相信会对付不了那个什么天狼!”

芈压也极力赞成,雒灵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于是羿令符传下令去,命商队上下打起十二分精神,务必做到步步小心。

一夜无事,第二天再次出发。走到中午,一直安静的雒灵突然站起来,接着冲了出去,向龙爪秃鹰示意,龙爪秃鹰三声啼叫,全队闻警停止前进,三十六辆铜车首尾相接,围成车城。

有莘不破问道:“怎么了?”

雒灵指了指地下。

有莘不破道:“地下有埋伏?”

雒灵却摇了摇头。

这时,羿令符也已经赶到,道:“雒灵既然有感应,下面多半有古怪,挖吧。”

第三章 虞渊之战

黄沙底下,竟然挖出九十九具尸骨!

羿令符道:“这些人,个个都是高手!”

芈压道:“高手?”

有莘不破道:“你掂掂这根骨头的重量!”

芈压接过来,有些吃惊地说:“好重。”

有莘不破道:“你再试试这根。”

“咦!好轻!但也很坚韧!”

羿令符道:“这些人的骨头都有各自的特点,或厚重,或轻薄,或刚硬,或柔韧,从这些骨头我们可以判断出,这些人的身体在生前都经过千锤百炼!”

“但是他们却都死在这个地方。”

“嗯。”羿令符道,“这些尸体并不是被集中起来埋葬的,而是毫无秩序地散落在这数十步方圆之内!从他们出土的姿势来看,埋葬他们的不是杀他们的人,而是风沙。所以,这里…”

有莘不破接口道:“所以这里不是一个弃尸地!而是一个战场!凶手杀了他们之后根本没有埋葬他们的意思,甚至是有意把他们丢在这里向后来者示威!如果常羊季守所说的话是真的,那么杀人的凶手很可能会随时出现在这一带!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天狼常羊伯寇!”他抚摸了一下其中一根骨头的伤痕,道:“好剑法,不过我还对付得了。”

芈压道:“可不破哥哥你的功力还没恢复!”

“现在的我也对付得了!”

“未必!”羿令符道,“这些伤口所显现出来的风格十分相似,但水准却参差不一,可见杀他们的那个人在不断进步着,而且进步得很快!如果我们想推测出和杀人者最接近的剑法层次,那就得把这些尸骨的伤痕都细细检查一遍,把那具最后的尸骨找出来。”

“呵呵!”有莘不破转过头去,把手上的骨头扔了。

芈压道:“不破哥哥你不打算逐个查看吗?”

有莘不破摸了摸鬼王刀,反问道:“你认为我会干这样的事情?管他是谁,一个旋风斩卷起,再全力一击,解决了!”

芈压道:“羿哥哥,你呢?”

羿令符轻轻把骨头放在原来的位置上:“我没这个必要。”

刚才,羿令符和有莘不破检查尸骨的时候,雒灵正带领人把挖出来的尸骨一件件地收拾起来。尸骨的伤口所体现出来的剑术造诣她不是看不出来,但她对这一点却完全没兴趣。她的注意力,全放在盘绕着尸骨的重重怨念上。这九十九具尸骨的怨念集合在一起,足以造成一个威力巨大的灵场,让走进这个地域方圆十里的人产生严重的幻觉而不能自拔,直到丧失对生命的希望。有穷商队之所以走到这里却没有发生这种状况,一方面固然是由于商队里几乎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另一方面也是由于有穷几个首领本事太强,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散发出来的气势已足以盖住这个地方的森严鬼气,令鬼怪闻风退避。

黄沙中,有一些零碎的骨头散在各处,但雒灵总能为它们找到主骨架。雒灵做的事情有莘不破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只是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反而是芈压跟在她身边帮忙。

一直忙到傍晚,九十九具尸骨终于都整理齐了,被摆放在车城中央,围拢起来。

“你要干吗?”有莘不破问。雒灵没表示什么,只是闭起眼睛,双手合十。有莘不破突然感到雒灵身上散发出一种肃穆的气息,这种气息他也曾在江离身上感应到过。在几个伙伴当中,无论是阅历最深的羿令符,还是精通法术的桑谷隽,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悲悯情怀。

“你要超度他们么?”

雒灵点了点头。

用过晚饭,有穷商队的人围拢起来,一起唱起了祷祝之歌。人群的中心,雒灵跳起了巫舞。在歌声中,在舞蹈中,尸骨一具具无火自燃,一点点幽幽的绿光随风而上,化成灰烬,散落在沙漠戈壁间。

九十九具尸骨化尽,一个声音在祷祝歌声中叹息道:“好平和啊。其实,我有必要这么执著么?”

一个人站了起来,失神地向仍在舞蹈中的雒灵走去。竟然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啊!常羊季守!是你啊!”有莘不破招呼道,“看舞蹈不用凑那么近,过来这边,我请你喝酒。”

羿令符却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事情,脸色微微一变。他心神微分,一股杀气陡然逼近,一道剑气刺破黄沙,向众人卷来。有莘不破、芈压一起跳起,雒灵停下了舞蹈,常羊季守也回过神来。

“铮”一声响,羿令符羽箭已发,打断了那道剑气,然而还是迟了一步,阿三一声惨叫,右手已经和他的上臂分家。

一道人影倏忽退去,羿令符喝道:“留下!”箭去如流星,又是一声铮然疾响,羽箭落地,那人影已消失在车城之外。

常羊季守怔怔地看着羿令符,道:“好箭法。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比他的剑气更快的!”

羿令符哼了一声,道:“比他快吗?若真如此,我的下属就不会受伤,他也逃不掉了。”

常羊季守微笑道:“箭和剑毕竟还是不同的。按近身攻防来说,还是剑要高出一筹的。”

芈压要追,却被有莘不破拉住。

早有专人拿来药物帮阿三包扎伤口,苍长老拿起断臂,叹了口气。

有莘不破道:“阿三,对不起,是我的疏忽,让你受伤!”

阿三痛得冷汗直下,但还是忍住痛道:“台侯…是…是阿三自己学艺不精。”

羿令符道:“把断臂好好保存,等桑谷隽醒来或找到江离以后,他们也许会有办法续上去。”

苍长老道:“怎么保存?”

左招财道:“我家王子还留下一些黄泉之泥,裹住断手,可以保证肌肉半年不坏。”

自从窫窳(yáyú)寨一役之后,这还是有穷商队第一次有属下受伤(几个首领不计在内)。救伤的事宜处理得很迅速,但有莘不破还是觉得很不爽。

“老大,把龙爪秃鹰放出去,一定要在出发前把那家伙找出来,要不然四长老以下只怕谁的安全也保证不了。商队行动起来防御线太长,我们顾得了头顾不了尾。”

羿令符道:“龙爪早飞出去了。不过那人藏在沙里,逃离了视线。看来他对这一带的地形熟得很呐。”

“藏在沙里?可惜桑谷隽还没醒!要不然一定能把这家伙找出来!”有莘不破眉头微皱,转头望向常羊季守,“刚才那人,是否就是你提过的那个天狼常羊伯寇?”

“你猜得的确没错。他就是大漠中的天狼,近三年把剑道截断的使剑狂人!”

有莘不破哼了一声,道:“什么使剑狂人!偷偷摸摸躲在沙土里暗箭伤人!鼠辈罢了。”

常羊季守微笑着说道:“近两年来,你们是第一批他不敢正面相对的人。”

羿令符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如果说是为了寻找剑术上的突破,就应该堂堂正正地出来挑战,而不是向武艺明显不如自己的人偷袭!”

常羊季守道:“挑战高手自然是他的目的之一,但同时,杀人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享受。我想他现在最想干的事情,就是如何把你们商队杀个一干二净!”

“他休想!”有莘不破道,“他休想再伤害我们中任何一个人。”

“你们加起来的实力比现在的他强,这一点我相信。”常羊季守说,“可是要想全商队几百号人都不受到伤害,嘿嘿,只怕很难。”他指着铜车,道:“有穷商队铜车车阵的威名,我在中原就曾经听说过。可是这车城也许能挡住千万大军,却无法阻截住一个顶尖高手的脚步。”

羿令符道:“不破,他说得有道理。”

“有道理又怎么样!”有莘不破道,“难道我们就任他自来自去,伤害我们的弟兄么?”

苍长老道:“这个人来无影去无踪,根本就无法防范!”

“无法防范倒未必!”羿令符道,“结成车阵之后,我们应该还能确保安全,不过上路之后可就不好办了,最好能把他给引出来!”

“不用引。”常羊季守说,“现在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我敢保证,他一定还会再来。他既然出了手,就不会容许自己在一天之内连一个人也杀不死。”

“那好!”有莘不破摩拳擦掌,“他要敢再出现,我一定不会让他活着离开!”

羿令符却道:“再说吧。眼前最实际的是如何让大家睡个好觉。”

有莘不破和芈压同时叫道:“我守辕门!”

“单单守辕门还是不够的。”羿令符道,“我们需要四拨人,守住四个方向。辕门在西,你们俩既然都想守辕门,那就交给你们吧。‘松抱’位于正北,有雒灵在我们都可以放心。‘鹰眼’在东方,那个方向就交给我吧。”

有莘不破道:“那南边呢?那边沙土最疏松,那个常羊伯寇潜入沙土中逃走,看来他也懂得一些钻土行地之术。”

左招财插口道:“他冒出来的时候我注意到了,和我们巴国的地行术不同,他不过是利用疏松的土质在地下挖坑藏身罢了。”

有莘不破点头道:“就算如此,如果他要再次出手的话,土质疏松的南边应该是最容易被潜入的,我们必须伏下一路重兵!”

羿令符道:“这个简单,把桑谷隽那个蚕茧埋在正南方向的沙里就行了。”

“桑哥哥,”芈压道,“他都还没醒!”

“用不着醒来!虽然隔着天蚕之茧,但天狼这个层次的人应该也能感应到他的气势!”羿令符道,“如果常羊伯寇想先向强者挑战,那他应该会先来找把他逼退的我!如果他想先挑弱者打击我们的信心,那被他选上的人也绝不会是沉睡中的桑谷隽!”

芈压道:“那他会先挑战谁?”

羿令符淡淡道:“自然是辕门。”

有莘不破和芈压一听大怒:“你说我们两个加在一起还不如一个桑谷隽?”

羿令符轻轻一笑,不理会他俩,转头对常羊季守道:“本来我对你的来历没什么兴趣,但在这样的局势下,我还是想确定两件事情。”

常羊季守不改他一脸的平静:“哪两件事?”

“第一,你和常羊伯寇的关系。第二,你的立场。”

常羊季守微笑道:“我说了,你就信么?”

羿令符缓缓道:“我只是希望你给我个答案,是不是相信,我自有判断!”

“我是他弟弟。”

虽然苍长老已经隐约猜到了,但听常羊季守回答得这么直接还是不由一怔。

如果在一年前,苍长老一定会立刻要求有莘不破和羿令符赶快把这个身份可疑的人赶出去。但现在的他却选择沉默,一年来的经历让他建立起对有莘不破和羿令符的强烈信心:这两人的行事很多时候尽管自己难以理解,但事后却屡屡证明他们的做法是正确的,甚至是高明的。

而有莘不破和雒灵等听到常羊季守的这个答案却无动于衷。

“至于立场…”常羊季守道,“我这些年来一直在这个沙漠中徘徊,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降服我哥哥手中那把剑。”

羿令符鹰隼一般的眼睛逼视着常羊季守,半晌才道:“好吧,我相信你。如果没什么意见的话,今晚就在铜车‘鹰眼’上陪我喝一杯如何?要是如你所言,令兄今晚还会再来,或许我有机会能看到你背上那柄宝剑的风采!”

“好啊!”常羊季守欣然道,“我也很想看看你的箭能不能把那个男人制服。”

四更了,天黑得厉害。

“挑最弱或最强的!”芈压愤愤不平道,“羿哥哥那浑蛋!说最强的是他自己也就算了,却说我们俩这一环最弱!哼!那什么天狼不来也罢,如果再来,我都不知道希望不希望他从我们这边来。不破哥哥,羿哥哥太过分了!居然说我们两个加起来还比不上昏迷未醒的桑哥哥!”

有莘不破哼了一声道,“我们当然得盼着那个天狼冲我们这边来!别管羿令符那浑球!只要我们把天狼制服,人家就会服我们!”

芈压道:“不破哥哥,这样吧,趁着那天狼还没来,我来布置几个陷阱怎么样?”

“不行!”有莘不破道,“如果他敢正面挑战,那我们就堂堂正正地迎战!芈压你在一边看着吧,看我的鬼王刀如何砍断他的天狼剑!”

“我不干!”芈压道,“这次说什么也得由我来动手,你还是在旁边看着吧!从祝融城出发到现在,我就没和厉害的人来过一次真的!水族那个小子仗着地利倒也挡了我几个回合,可他实在不怎么样,就算打赢了也没什么成就感。”

“芈压,你还小,以后大有机会!再说,你要是伤了,我怎么向你老爹交代?上次在毒火雀池边你差点被桑谷隽的老爹误杀!当时吓得我半死,要不是季丹大侠救了你一命,我拿什么去赔给芈城主?”

“谁要你赔?我们南方人的规矩,十五岁就算是长大成人了!你们别老是把我藏着掖着,真出了什么事情,我自己负责!总之,今晚这头天狼是我的!”

“我的!”

“我的!”

“好酒!”常羊季守赞道。

“嗯。”羿令符自己饮一口,又喂了银环蛇一口。

常羊季守道:“前几年我在大漠的边缘,听说过东方一个少年英雄,箭法了得,据说已经直追箭神有穷饶乌了,后来却突然失踪了,你听说过那个人吗?”

“没有。”羿令符道,“没人能在箭法上追上有穷饶乌的。”

“呵呵,是么?”常羊季守一个鲸吸,一股暖意直下丹田,吐出一口酒气,道,“你现在的口气,和曾经的某人好像。”

“曾经的某人?”

“我哥哥。”常羊季守说,“他也曾有个偶像,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血剑宗。”

羿令符嗯了一声,学剑的人崇拜血剑宗,就像学箭的人崇拜有穷饶乌,那简直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不过为什么是曾经呢?他现在不崇拜血剑宗了?

“不知道。”常羊季守说,“我现在已经不知道他的想法了。我想,他大概已经疯了。”

“疯了?”

“对!疯了。从十年前那个晚上开始。”常羊季守的眼睛仿佛透过月色看到遥远的家乡。“我们常羊一族,原本是刑天墓的守墓人。当年我们为了支持大哥的理想,举家西迁,搬到了大漠中的一个绿洲上,牧马放羊。那个绿洲,”常羊季守回身指了一指,继续说,“在更远的西边,天山北高峰的脚下。大哥二哥轮流出去寻找传说中的血剑,没出去的那个人就留在家中守护家人。那天晚上,算来该是大哥二哥交替的时候了,我们一家子——我们的父母、我的二哥,还有大嫂,还有我的侄儿,都在期盼着从剑道归来的大哥。直到子夜,我们才等到了他——等到了他的人,也等来了他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