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令符哼了一声,道:“我却始终不这么认为。”

有莘不破来了精神,道:“羿老大你又是怎么看的?你的话历来挺准的。”

羿令符冷笑道:“不怀疑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吗?”

有莘不破吐了吐舌头,笑道:“老大,我知道你心胸宽广,别拿这事说了好不?唉,你快说说你对雒灵的事情怎么看,我都急死了。”

芈压也帮了句腔:“是啊,羿哥哥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有莘不破瞪了他一眼,芈压笑道:“干吗?你对羿哥哥那么无礼,给我说一句小人就招架不住啦?”

姬庆节笑道:“你们还是别打诨了,听羿兄如何说。”他是这里的主人,如果说整个有穷已经结为一个团体,那姬庆节就是这个团体的朋友。由于相识还不久,友好中带着三分客气,因此有穷内部一点小小的嫌隙由他这句劝解来了结最是合适。

羿令符趁机下台,道:“其实我也有些猜不透雒灵的心思。要是江离在此,或许能揣测得透彻些。”提起江离,有莘不破又是一阵欷歔。

桑谷隽道:“老大你也别谦虚了,你的见识绝不比江离那小子差。”

“不是见识的问题,”羿令符道,“江离也许能比我们更确切地理解雒灵,因为他们都是四大宗派的人。”

“四大宗派?”有莘不破道,“这事情怎么扯上四大宗派了?再说,四大宗派里鱼龙混杂,有太一正师和我师父这样的高人,也有都雄魁那样的大恶人。如果因为实力相抗和齐名那不奇怪,要是说他们的思想行为、处世之学,只怕就扯不到一块了吧?”

“都雄魁就仅仅是个恶人?”羿令符冷笑道,“对于都雄魁,你了解他多少?除了见识过他的强横,你和他面谈过吗?你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吗?”

有莘不破一怔,道:“没有,不过我们和他的徒弟是打过交道的,咳,那几个烂货,根本不能和江离、雒灵相提并论!”

“你怎么知道血晨就是血祖的嫡传?”羿令符道,“既然你也认为像血晨那样的人没法和江离、雒灵相提并论,怎么就没想过,师父一辈齐名,为什么到了徒弟这一辈却相差这么多!”

“也许…”

桑谷隽接口道:“也许那血晨根本就不算是都雄魁的传人。”

芈压叫道:“桑哥哥的意思是:血祖另有传人?”

羿令符仰面发怔,过了一会儿,道:“血祖另外有没有传人我们不清楚,不过江离和雒灵确实都和我们几个有些不一样,难道你们没有发现?”

有莘不破回想了一下,嗯了一声说:“没错。在大漠,雒灵超度那些怨灵的时候,我就觉得她身上透着一股…一股我也说不出来的气息。那感觉,好像她这个人不属于这个世界。”

桑谷隽点了点头,道:“我偶尔也有这种感觉。”

“这大概就是他们超世的一面了。”羿令符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理解他们所执的那些理念,不过冷眼旁观,再加上前辈们的讲述,还是能瞧出一些端倪。以雒灵来说,不破,你觉不觉得自己很难理解她?”

有莘不破点了点头。这个问题勾起了他的许多回忆,有近的,有远的,甚至漫溯到两人初次见面的那一刹那。那一刹那,两人也不知道谁先吸引谁,谁先对对方有好感。总之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可直到今天,有莘不破还是有点难以把握自己对雒灵的感觉,两人间的一些情感总是有些模糊,落不到实处。

羿令符道:“心宗有她们自身的终极理念,这理念非我们外人所能深知。对雒灵来说,这尘世间的一切,也许只是一场磨炼、一场经历,甚至是一场游戏。或者她需要度过这凡人生活中的种种,包括爱情和友情,最后才能以某种形式去勘破那最终的一关。”

有莘不破忍不住道:“老大!你…你的意思不会是说雒灵对我…其实是把我当做她勘破世情的工具吧?”

羿令符道:“我没这么说。不过,也有这个可能。”

有莘不破气呼呼地大声道:“你是说,雒灵对我…对我其实一点真情都没有?”

羿令符冷冷道:“我没这么说啊。”

“可你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我对心宗确实没什么好感。”羿令符淡淡道,“不过,说雒灵对你没有真情只怕就错了。相反,我觉得她很在乎你!何止是在乎,嘿,应该说,她对你沉溺得很深吧。”

有莘不破听了这句话才哼了一声,消了气。

羿令符道:“不过,对你太过在乎、太过沉溺,也许对她的修为也是某种妨碍也说不定。”

“妨碍?你说我妨碍了雒灵的修行?”

“或许是,或许不是,我也说不清楚。”羿令符道,“但最近我总觉得,雒灵似乎陷入某种魔障之中。特别是天山之行以后,这个感觉更加明显了。”

“魔障?”有莘不破吓了一跳,“不是走火入魔吧?”

羿令符道:“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再说,就算我猜得没错,这魔障也并不是我们通常所谓的走火入魔。对心宗而言,也许只是一个心结而已。”

“心结么?”芈压道,“不破哥哥,不用怕!有什么心结,说出来,解开了,不就没事了吗?”

羿令符和桑谷隽听了不由得哑然失笑。姬庆节也含笑不语,他不禁想起了东城的那个女子:“如果我也有个心结的话,能解开的,大概就只有她吧。”

芈压见所有人都用一副看小孩子的眼光看着他,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道:“我说错了吗?我就不懂你们这些人,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却总要搞得那么复杂!”

羿令符被芈压说得心头一动,颔首道:“芈压这话倒是大有道理。”

“是啊。也许只是我们想得太多了!”有莘不破道,“雒灵最近比较烦躁,也许只是因为,因为…因为她怀孕了。”

桑谷隽惊疑交加,芈压张圆了嘴巴,连羿令符也愣住了。还是姬庆节最先反应过来,拱手笑道:“呵呵,有莘兄,恭喜!恭喜!”

羿令符眼中灵光一闪,嘴角也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夜深了,姬庆节却发现羿令符仍然未睡。

和日间的从容不同,此刻的羿令符眉头竟然锁成了一团。

“令符兄,”姬庆节道,“怎么还不休息?”

羿令符舒开了双眉,道:“没什么。”

“是在想怎么救雒灵吗?”桑谷隽的身影出现在一辆铜车之后,“雒灵有了身孕之后,嘿嘿,我想你要在意、要保护的人,也就多了一个吧。”

羿令符淡淡一笑,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桑谷隽道:“放心吧,等我回过气来,我再去北狄大营看看。”

羿令符道:“撇开北狄的那个大祭师不说,你打得过始均厉么?”

桑谷隽的眉毛也皱了起来,道:“始均厉也就算了,但是应龙…那怪物太可怕了!就算只是魂魄形态,那力量也实在恐怖。”他说到这里笑了,“不过还好,应龙也有害怕的人。”

“应龙也有害怕的人?”羿令符道,“谁啊?”

“就是羿老大你啊!”桑谷隽说。

“哼!”羿令符道,“谁说应龙怕我?”

桑谷隽道:“它不怕你,干吗你一张弓就逃了?我看羿老大你的死灵诀,多半就是应龙的克星!”

姬庆节道:“是啊,应龙的可怕西北华族无人不知,除了一千多年前被飞廉和商羊联手压在下风之外,我从来没听说这神兽在谁手下吃过什么亏,但这次却被令符兄送了回去,只怕此事连始均厉也要内心惊恐了。因此只要有羿兄在,多半他就不敢再召唤应龙出来了。”

“你们太抬举我了。”羿令符道,“死灵诀的确是一切亡灵的克星,但我的功力其实并不足以使应龙震惧。”

桑谷隽一愕:“那羿老大你是…”

“它是被我唬住了。”羿令符淡淡说。

桑谷隽和姬庆节都愕住了。

过了好久,两人才齐声道:“唬…唬住?”

“是。”羿令符道,“刚才集会之时,我想安众人之心,所以没有说破,其实以我的功力就算射出死灵诀,正面对敌中也奈何不了应龙的,最多让它晕眩那么一会儿就没用了。应龙之魄不是实体,遇到了最高境界的死灵诀有可能被打入九幽冥域之内,或消失于造化洪流之中,所以它不敢冒险一试。但经此一事它应该已经窥破了我的虚实,下次见面它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我既然漏了底子,到时候要想再唬住它也就没可能了。”

桑谷隽叫道:“那…那可怎么办?那怪物那么厉害,咱们和它差了一个层次,就算联起手来…”

“如果江离或者雒灵有一个人在,那我们应该有机会。”羿令符道,“他二人所学精微奥妙,心中或许能够找到以法降力、以巧克敌的办法来克制应龙,但我们几个却都偏阳刚,均以力量强悍霸道见长。应龙的修为比我们高了一个层次,所能牵引的力量就比我们大了十倍百倍,遇上了它,我们可就都被克制住了。”

桑谷隽道:“那怎么办?”

羿令符转向姬庆节,道:“令尊…”

姬庆节皱眉道:“我父亲也对付不了应龙,不然我们这么多年也就不用在始均厉的阴影之下战栗挣扎了。”

桑谷隽道:“那现在怎么办?”

“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一路走来这么久,大敌遇的多了。应龙虽然强悍,但料亦无法阻挡我们的脚步!”羿令符沉吟着,良久良久,才问姬庆节道,“常羊山离此不远,对常羊山刑天之墓,你了解多少?”

姬庆节的表情似乎显示他很奇怪羿令符为什么忽然提到这个问题,“传说当年刑天造反,被轩辕黄帝斩首,葬于常羊山,但这只是千年前的传说,常羊山上并无刑天的坟墓。”

“不!”羿令符道,“天狗跟我提起过,常羊山中的确是有刑天之墓的。”

“天狗?”

桑谷隽道:“是一个叫常羊季守的剑客,是刑天的守墓人。”

“常羊季守?”姬庆节讶异道,“是很久以前住在常羊山上的那一家人吗?”

羿令符道:“你知道他们?”

姬庆节道:“没交往过。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呢。不过听说他们家倒是出了一个很厉害的剑客。”说到这里他仿佛想到了什么,道:“说起来,北狄一族似乎很少靠近常羊山,就算是靠近了也不上去,在他们的传说中,似乎那座山上有恶鬼出没。”

“恶鬼?”羿令符道,“什么样的恶鬼?”

“好像是没头的恶鬼。”姬庆节说。

“没头?”羿令符的鹰眼陡然间闪了闪,桑谷隽仿佛也想到了什么,叫道:“天!那不会和刑天有什么关系吧!空穴来风,势必有因!传说刑天就是被斩断了头颅,以双乳为目,以肚脐为口…没头的恶鬼…没头的恶鬼…说的不会就是刑天吧!”

姬庆节也想起了关于刑天的种种传说,道:“听来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那真的有关系吗?”姬庆节对此其实没有什么兴趣,虽然年轻人不免有好奇心,但眼前诸般大事纷至沓来,又要对付北狄,又要对付应龙,又要保护邰城,姬庆节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及这些。

桑谷隽却跃跃欲试,道:“要不我们就上常羊山看看吧,兴许能发现什么!”

“没用的,”姬庆节道,“其实刑天葬在常羊山,也不是今天你们才注意到,千年以来都不断有人上山探寻,不但本地人,甚至中原也有人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据说都是为了寻找刑天不死的秘密。”

“结果呢?”桑谷隽问道。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实际上常羊山上别说刑天之墓,就连普通的坟墓也一个都没有。”姬庆节说,“有人说这是因为不断有人从四面八方涌来挖坟刨墓,要看看里面埋葬的人是不是刑天,以至于到后来所有人都不敢将祖先葬在那里了。”

羿令符却道:“常羊山上,或许没有坟墓,但常羊山底下呢?”

桑谷隽和姬庆节都愕然:“常羊山底下?什么意思?”

羿令符道:“相传,轩辕黄帝将刑天埋葬在常羊山,其实不是埋葬,而是镇压!”

“镇压…你是说…”

“刑天不死,故以山镇之!”羿令符说,“所谓刑天之墓,或许不在山上,而在…”

第三章 十二连峰大阵

北狄军营中,川穹的逃走让始均厉的怒火又盛了三分。但沼夷反而松了一口气,目前她并不想招惹季丹洛明,更不想面对那个随时会失控的藐姑射。反正有雒灵在,已经足以把有莘不破等人引诱过来。她忙着布阵设局,也没再分心去细细拷问那个弱不禁风的女孩。

而这时,川穹已经穿过了融父山①十二连峰大阵。这座连始均厉也无法横越的大阵,在川穹面前却形同虚设。他就这么走进去,前脚迈进阵北,后脚就迈出了阵南。两三步工夫,就从大阵走到了邰城城墙下。

川穹揉了揉腿,用这“缩地法”走路比凭借燕其羽的飞廉羽芭蕉叶飞行还快,却也更累。

城墙上的将领看见城下突然出现的这个少年,惊疑交加,向他喝道:“什么人!”

川穹抬起头,突然消失在城墙底下。那将领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川穹就已站在他身边,轻声道:“我叫川穹,现在有点饿,想找些东西吃。”

他话还没说完,那将领早就吓得连退几步,周围的士兵挺戈相向。

“唉,怎么你们这些人都这个样子啊。”川穹不想和他们纠缠,向南望去,城中似乎有些人烟,接着他一步跨出,消失在邰城兵将的包围圈中。一个士兵指着城内某处骇然道:“他…他在那里!”

那将领心中一凛:“快!通知少主!城中来了个妖人!”

川穹一路走来,想找户人家讨口水喝,突然闻到一股香味,食欲大动,便追着那香味走去,却来到一个由几十辆铜车连成的奇怪地方。他不知道这就是有穷商队,径自向辕门闯去。

今天守门的是有穷商队第九车“松抱”的车长阿三。他看见川穹走来,挺身问道:“这位小姑娘,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有穷商队是邰城的客人,阿三以为川穹也是邰人,因此问起话来客气多了。

“嗯,我闻到一股香味,不知不觉就走过来了。”

“香味啊!”阿三笑道,“那是我们芈首领在大显身手哩!呵呵,他要是听见有人被他这香味引了过来,一定很高兴的!”

“这人倒也礼貌。”川穹心想,便说道,“我走得累了,能进来讨口水喝吗?”

“这…我得去问问。你等等。”阿三说着便飞奔而去。这车阵不大,他没一会儿就跑了回来,道:“芈首领有请!”

川穹随着阿三来到“一品居”车前,阿三在车外道:“芈首领,那位姑娘来了。”

“有请。”

阿三向川穹施了个礼便离去了。川穹推门进去,看见一个正在弄火的少年,道:“你就是芈首领吗?”

芈压点点头道:“是啊,姐姐你叫我芈压就行了。”

“哦,芈压,我不是姐姐。我应该是男的吧。”

“啊,男孩子?”芈压停下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哥哥你长得可真漂亮!唉,好像有点眼熟的样子。”

“眼熟?”川穹道,“有什么人长得和我很像吗?”

“不知道。”芈压说,“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江离哥哥。不过你和他长得也不像。唉,好像还有另外一个人和你更像的,可我一时想不起来。对了,这位哥哥,我听说你是闻到香气过来的。”

“嗯,其实,我是因为饿了。”

芈压拍拍胸膛道:“饿了最好!我刚好整治了一桌好的,一来给不破哥哥贺喜,二来给他们饯行。”

“贺喜?饯行?”

“嗯,不破哥哥快做爹爹了,不过他们很快要去打仗。”

“哦,打仗啊。”对于做爹爹和打仗,川穹都没什么概念,只是无意义地重复了一下芈压的话。

芈压又道:“这位哥哥,你要是不嫌弃,待会儿和我们一起吃饭吧。嗯,要是太饿了,我这里有些点心,还有茶,你先吃着垫垫肚子。唉,我这里烟多火大,你先到外面坐坐怎么样?待会我弄完了再介绍不破、羿哥哥和桑哥哥他们给你认识。”

川穹答应了,拿了芈压给的茶水和点心出门,在门口寻块干净的地方坐下。茶点还没吃完,一个男人跑了过来,大声叫道:“芈压你好了没有?我快饿死了!”

芈压叫道:“不破哥哥你再等等,很快就好了!”

有莘不破跺跺脚就要走开,突然见到川穹的侧面,惊喜地跳了过来,叫道:“江离!你…”

川穹一抬头,两人打了个照面,有莘不破那句话说了一半就吞回去了,讷讷道:“对不起,认错人了。”

川穹心道:“好熟悉的人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可为什么会对他有某种奇怪的感觉?”

有莘不破道:“你是商队的人吗?以前没见过你。”

“不是,”川穹说,“我饿了,来讨点水喝。”

“哦,原来是客人啊。”有莘不破笑了起来,他的笑容让川穹想起昨天看到的日出。

“我叫有莘不破,你呢?”

“我叫川穹。”

“川穹?好熟的名字——啊!你是燕其羽的弟弟!”

川穹一怔:“你认识我姐姐?”

“是啊。你们在天山失散之后,她一直在找你呢。不过这两天不知去哪里了,唉,怎么就错过了呢!不过你放心,先在这里住下等她。”

“不破,你又在邀请什么客人了?”是羿令符来了。

有莘不破满脸欢容:“老大,我们又来新朋友了!你猜猜他是谁?”

“哦?”羿令符走近后,一双鹰眼闪了两下,拱手道,“在下羿令符,不知阁下和藐姑射前辈如何称呼?”

有莘不破听了藐姑射这个名字,心中一怔,随即笑道:“老大你猜错了!”他正要道破川穹的身份,却听川穹道:“听说,那人是我师父。”

有莘不破愣住了,回头瞅着川穹,一时说不出话来。羿令符却听出川穹话里的怪异处:“听说?”

“嗯,”川穹道,“是季丹告诉我的。他说,我的师父是个叫藐姑射的人。”

有莘不破惊道:“季丹?哪个季丹?”

“他叫季丹洛明,你们认识?”

有莘不破听川穹认识季丹洛明,惊喜更甚:“你…你也认识季丹大侠?”

“大侠?是什么东西?”有些东西,他莫名其妙地就知道了;有些东西却又莫名其妙地不知道,而他本人对此却不奇怪,也从没想过要去探究,“我醒来后不久,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季丹。他当时刚刚杀了一群怪兽…嗯,你们要听我讲这些么?”

有莘不破击掌道:“讲啊,干吗不讲?”接着听到“一品居”内芈压的声音传来:“好了好了,可以开饭了!”于是他道:“嗯,咱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吧。”

一席人坐定,桑谷隽听说是燕其羽的弟弟,马上也对他亲热起来。

川穹吃东西的时候不喜言语,有莘不破却忍不住问东问西,羿令符道:“不破,这么没礼貌。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这两年来有莘不破放荡惯了,但他毕竟出身富贵之家,从小家教谨严,被羿令符一责让,脸上就发红。

座上诸人不是王侯之后,便是世家出身。川穹身着粗制兽皮,但坐在众人间既不显得蛮野,也未相形见绌,举止行为,无不合乎礼数,却又似纯出自然。羿令符冷眼旁观,心中疑心大起:“这川穹的举止动静不像燕其羽,倒是像足了江离!”

用完膳,又摆上茶水叙话。有莘不破忍不住问起季丹洛明的事情,川穹便把醒来后在北荒的事情说了。

芈压听得津津有味,道:“洞天派居然是这样挑选传人的!唉,我怎么看不出你头上有一根不同的头发!”

桑谷隽笑道:“你要是看到了,岂不成了季丹大侠的嫡传弟子!”

“我求之不得呢!”芈压道,“不过我找不到那根头发也就罢了,嘿嘿,不破哥哥你呢?能找出那根头发来么?”

有莘不破挠头道:“看不出。”

川穹道:“你们都认识季丹?”

“嗯。”有莘不破眉毛一扬,张开一层薄薄的无明甲。

川穹啊了一声道:“这是他教你的?”

有莘不破得意地点了点头,又道:“这城里还有一个人也得了季丹大侠的指点,他是这座城的少城主,待会我给你引见。”

川穹摇头道:“不了。我吃饱之后就去找我姐姐。”